夜間
替身 第10章(2)

一串從二樓奔下樓梯的快疾腳步揭露了答案,一名範君易沒見過的年輕女性沖進廚房,對雁西嚷道︰「姊!我叫了你半天你都沒听見,熱水器好像故障了……」

話沒說完,女子赫然發現廚房竟有外人在場,三人面面相覷一番,呆站幾秒後,雁西尷尬地啟齒,指著女子道︰「這位是我妹妹雁南,今天剛回國。」

接著介紹範君易,立刻顯得一臉苦惱,「這位是我的……以前的雇主。」

多奇妙的感覺,雁西心心念念從未露相的妹妹,此刻竟真實不虛地站在範君易面前,眨動著一雙會說話的妙目看著他。

雁南五官精致,身量縴長,典型的都市美人。也許是受過國外生活洗禮,氣質比想象中活躍;她主動伸出手和範君易有禮地握一握,大膽地打量了他一遍,忽然恍然大悟道︰「想起來了,您就是那位我姊不下廚,就干脆不吃飯的雇主——」

「雁南——」雁西趕緊喊。

範君易一愣,隨即咧嘴笑了,「是,就是我。我叫範君易。」

雁南笑,「我姊做的菜讓人欲罷不能,對吧?這麼晚還來吃一頓?」

「完全同意。」範君易沒料到雁西口中的優等生妹妹姿態如此大方,毫不怯生,起興問她︰「听你姊姊說,你是念資訊工程那方面的?」

「是啊,範先生呢?您從事哪一行?」

杵在一旁的雁西以為自我介紹過後大家就自動散場,沒料到眼前兩人就此攀談起來。從彼此在國外的畢業學校、學生生活,到主修科系內容、對信息業的看法,一層緊扣一層,話題接二連三。兩人從站著談,到拉張椅子坐著談,談得笑聲連連,接著從輕松的話題進入嚴肅的專業領域,談話詞匯轉為艱澀,那已經超越了一旁的雁西能理解的範圍。

她不再聆听,主動走開為他們泡上一壺熱茶,烤了一些餅干,然後在遠遠一方檢查今天的帳目,計劃明天的食材采買內容。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雁南笑著提醒她︰「姊,範大哥要走了,你送送他吧。」

範大哥?雁西暗訝,兩人熟絡得真迅速。

雁西看了看時間,驚見過了午夜,她慌忙起身,把範君易送出店門外。

「對不起,耽擱了你的休息時間。」範君易致歉。

「沒關系,她第一天回來,有時差,一定也睡不著,還是會找我說話。」

雁西無所謂地笑。

「雁南是個很有潛力的女孩。」

她立刻點頭,「一直都是。」

「你也很有潛力。」他接著說。

她噗嗤笑了,搖頭,「我呢,最不缺的就是恭維。」

「我說的是實話。」範君易皺眉。

「好吧實話,大概就你這麼認為。」她還在抿著嘴笑。

「真希望就我這麼認為。你不知道吧,那次在警察局看到你坐在那群人當中,我第一次發現,你可以做到別人想象不到的事。我想,不單是我,總會有人看得出來,你具有別人沒有的潛力——」

「你指的是湯老板嗎?」她插嘴道。

「……他真說過?」

「嗯,差不多。」她點頭,然後聳肩,「我不懂這算是什麼好處,可以讓一個死對頭來追求自己,他好像忘了我看到他就想到他那個滑頭的母親——」

「他追求過你?」他十分訝異。

「有一陣子,」她隨和地說著舊事,「我不再去咖啡館以後,他經常打電話給我,請我吃飯。」

「你去了?」

「去了兩次,以為還可以再拿回一些我媽損失的錢,後來發現根本不可能,就拒絕了。而且,沒多久我也搬家了,電話都換了。」

範君易不再說話,他俯看她,出其不意撫模她的臉頰;她下意識躲開他的手,頭一偏,他立刻將她一擁,傾下臉,偎貼著她的頸側,聞到她身上烤餅干的香氣。

他臂膀不斷收緊,略快的呼吸聲傳達到她耳膜,令她渾身一顫——今天擁抱的方式不對,感覺不對,她莫名害怕起來。

警覺性方起,他已然雙手捧住她的臉,毫不遲疑地吻下去。這個吻只存在了兩秒鐘便結束,雁西快速推開範君易,她掩住唇,嚇了一跳,像怕被佔了便宜似地防備地瞪著他。

像是早有預料,範君易什麼也沒解釋,莞爾向她道別︰「我走了,明天見。」

雁西發了半晌呆,她下了決心,不能再和他這樣曖昧不明下去,得保持安全距離。她表現得太沒原則了,沒有人相信她和範君易已無關系,連那些員工們都明著在調侃她每天都有個神秘的宵夜約會;她不介意那些無心的玩笑,但不能讓範君易也以為她默許了這段關系。

明天吧,明天開始,她會把一切都說清楚。

但雁西始終說不清楚,因為雁南。

範君易人一到,雁南聞風而至,也下樓來湊熱鬧。

她毫無困難地開啟話題,向範君易請益各種工作問題。雁西識趣地咽回心事,自動退到一邊,取出茶葉罐,開始泡熱茶、張羅點心,服務周到地送上桌。

範君易似乎很能接納雁南,或許是話題幾乎圍繞著他們共通的興趣和專業,他頗能侃侃而談,極富耐心地說明,提供不少獨到的見解和建議。雁南反應快,不僅聆听,還能反問更深一層的問題;這一聊,兩人又興致高昂地聊到了午夜,範君易最後說了一句,「到我們公司來吧,你會遇到很棒的工作伙伴,有興趣嗎?」

雁南兩眼騫然晶亮,回頭喊了一聲︰「姊,快恭喜我,我有工作嘍!」

一直在櫃台伏案理帳的雁西抬起頭,望向客座上談興不絕的兩人,一時不知該做何種反應,「……很好,恭喜。」她費力地擠出了笑容。

兩姊妹稍遲回到臥房,喜上眉梢的雁南忽然冒出一句︰「姊,你覺得範大哥這個人怎麼樣?」

雁西心虛地頓了一下,給了個模糊的答案︰「還不錯的朋友。」

「唔……他專業挺強的,不知道在公司是什麼樣子?」

「你真要去他的公司?」雁西驚問。

「有何不可?年輕公司有活力又沒束縛,不見得比大公司發展差。」

「你不多考慮幾家嗎?你剛回來,也許還有別的更好的機會——」

「姊,別緊張,我不會讓你丟臉的,你要相信我。」雁南拍拍姊姊的肩。

「而且,有範大哥在,一切都好談。」

面對更有主見的雁南,雁西幾乎沒有置喙的余地;況且,她該說什麼呢?

她整整失眠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早上,她添了一雙黑眼圈上工,雁南中午就出門了,只說範君易要為她引見公司的高級主管。

雁西撐著不靈光的腦袋做菜,煮砸了一鍋獅子頭。她當機立斷,放棄掌廚,交給員工負責,回房倒頭昏睡。

傍晚,雁南回來了,迫不及待向雁西報告所見所聞和工作安排,「我被安排在範大哥主持的軟件開發部門,後天開始上班。」

雁西看著一臉艷光的妹妹,注意到雁南化了精巧的粉妝。真是個美人兒,她在心里贊嘆;雁南再也不一樣了,她將飛得又高又遠,雁西只能仰望她的去向,無法左右她。「你開心嗎?」雁西問。

「當然開心啊。」雁南嬌笑。「媽知道也會開心的。」

雁西忍不住動容,「那就好,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她振作起精神回到廚房。夜晚範君易來了,帶了些項目資料讓雁南過目,在一盞照明燈下悉心指點她,兩人湊在一張桌上細讀內容,熟稔的速度超過雁西想象。她放下茶點,無聲無息回到二樓起居室仔細思量。

她無法左右雁南,總可以懇請另一個人吧?

第二天她尋了空檔,撥通電話給範君易。「我想麻煩你一件事,別把我們以前的事告訴雁南,可以嗎?」

電話彼端安靜了幾秒,「雁西,你在害怕什麼?」

她沉默了許久。「……不害怕,只是不想讓雁南尷尬;還有,我這幾天比較忙,晚上不能招待你了。」

但雁西又錯了,不見範君易,並沒有讓她重獲平靜;開始上班之後的雁南,每天總是興致勃勃地捎回一些訊息——「張立行最好相處,客戶都喜歡找他談。不過範大哥專業比較強。」,「江莉很能干,不過老對範大哥不客氣。」,「我的團隊伙伴實力都很強,我接下來也要加班了,範大哥都陪著我們。」,「我今天有點小北獻,找到了一個破解關鍵,範大哥很開心,請大家吃飯。」,「範大哥今天發了脾氣,因為項目進度落後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真不習慣。中午我說了個笑話給他听,他心情才好一些。」,「同事說範大哥通常不喜歡錄用女員工,因為一罵就哭,我說我才不這麼脆弱呢,不過他沒罵過我就是了。」……

每一點訊息,都產生了一道漣漪;漣漪匯聚後再形成巨大的波動,干擾了雁西的平靜。她白天不得休息,晚上夜不成眠,失眠的情形每況愈下,便嘗試服用安眠藥;安眠藥又令她作息失序,腦袋呈現一片空白,不停發呆。

每個人都看出來她病了,病在哪也說不清,只是不停消瘦,眼圈加深;雁南催促她就醫,她說︰「我沒事,只是沒睡好。」

一個月後的一天,她終于交出了掌廚工作給長期跟在身邊的廚房幫手,小廚房這個月暫停更換菜色。

雁南一出門,雁西便再次服藥,她躺在床上,昏沉入眠。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悄悄進了房,坐在她身邊,撥開她面龐上的發絲,趨前檢查她,手掌貼在她前額上探觸,她翻了個身,眼皮睜不開,「別煩我……」

「雁西,」低沉的聲音出現在她耳畔,「你在吃藥,為什麼?」

「……我睡不著。」她咕噥著。

「誰讓你睡不著?」

「……雁南……雁南老談他……我不想听……」

「不想听?是不是因為害怕?」

「唔,害怕……」

「害怕什麼?」

「……害怕忘不了他……害怕雁南……喜歡上他……」

「為什麼要忘記他?」

「……不想再嘗一遍……九十五天……的滋味……」

她聲若游絲,終至唇不再翕動。意識迷離間,有人不停摩挲她的面頰和頸項,手勢輕柔無比,還不時貼吻她的唇,一次又一次,因為極度溫柔,雁西不由自主偎靠過去,那雙手將她安穩地環抱住,讓她沉睡在一個熟悉溫暖的胸懷里。

徹底的熟睡,不再難眠。她蘇醒在夕陽西下時分,雙眼一掀開,房里除了她,別無他人,但吻和擁抱如此真實,她像是作了一場春夢。

朝右一望,床頭櫃上有一杯水,滿滿的水,旁邊一張便條紙,上面兩行字——

多喝水,別再吃藥,你的憂慮不會成真。

她大為驚駭,跳下床,尋到一樓廚房,抓了個服務生問︰「今天有人找我?」

「馮姐,你沒事吧?」服務生湊近她,悄聲道︰「那個帥哥上樓去待了一個下午,你不知道嗎?」

「你們讓他上樓?」

「他不是你男朋友嗎?而且大家都很忙,顧不了他啊。」服務生一臉無辜。

雁西走回臥房,懊惱地搔亂了頭發。她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渾渾噩噩了幾天,她的失眠癥終于露出一點曙光,因為雁南決定搬出去獨居。

「姊,我們作息不一樣,同一張床你又老是翻來覆去睡不好,彼此干擾,而且我的書好幾箱都從國外寄回來了,需要一間大一點的房間存放,我們不能再像小時候一樣窩在一起了。」雁南苦惱地解釋。

無論什麼樣的理由,雁西都不反對。起居室和臥房對兩個成年女人而言的確太局促,雁南也早就習慣獨立;重點是雁西的耳根得到了清靜,她又將重獲平靜的生活,一種努力就看得到結果的生活。

雁南一搬走,雁西立刻重執掌廚工作;她恢復了靈感,推出了幾種特別菜色,每天埋首在廚房里研究新食材,統計顧客喜好。打烊時間一到,馬上熄燈關門,絕不耽擱。有了充分的休息,她忙碌得有聲有色,只有在接到了雁南那通電話,她明亮的心情才稍微波動了一點。

「姊,大後天店里公休,剛好是我們公司的年度活動晚會,你一定要來。听同事說,每年大家玩得很瘋狂,今年輪到江莉的部門表演,一定很有意思,要不要我去接你?範大哥說他傳了簡訊邀請你了,你都沒響應——」

「不要來接——」雁西月兌口拒絕,「我自己去,我知道怎麼走。」

範君易胡涂了,她當然不會去。他新居酒會當日,公司八成的人都見過她以女友之姿出現,再度出席盛會,不正好成了焦點?

只煩惱了半天,雁西就把這項邀請拋在腦後;當天現場必然氣氛熱烈,誰有空閑掛心她何時出現?

保險起見,公司年度活動這一日,從傍晚開始,雁西便關了手機,空蕩蕩的店面,寂靜無聲。她啟亮了廚房燈,打開音響,著手做了幾樣簡單的小菜,因為不趕時間,她不慌不忙地做,不慌不忙地嘗。吃了一半,忽然感到無趣,想到了一樣好東西,轉身從干貨貯藏櫃底下翻找出一個棕色小酒壇。她抱起酒壇,放在料理台上,拿出工具,撬開軟木塞,濃郁酒香頓時撲鼻,她興奮地低喊︰「成功了!」趕緊斟了一小杯酌飲,酒液入喉滑順,滋味比想象中美妙。

連飲兩杯,肩後忽然響起兩聲輕笑,接著手中的酒杯被另一只突如其來的手奪去。雁西驚駭地往旁退避,一回頭,範君易好端端站在前方沖著她笑,還把杯里的剩酒喝完,舌忝了舌忝嘴,皺眉道︰「太甜了,這酒。」

「你怎麼進來的?」她模不著頭腦地往店門探看,吃驚地瞪著他。

「我有鑰匙啊。」他把一串鑰匙放在台面上。

「這不是我給雁南的那把?」她認得那串吊飾。

「是啊,她借給我的。」

「她在搞什麼——」她突然噤聲,看了看他,「你都跟她說了?」

「還用我說?你不都讓她知道了?」他聳肩。

「——我哪有?」

「你成天魂不守舍,又失眠又吃藥的,她這麼聰明,還猜不透嗎?」

雁西頹下雙肩,從範君易手里奪回杯子,自顧自坐了下來,又斟了杯酒道︰「那跟你沒有關系,你快回公司去吧,我習慣安靜,不喜歡太熱鬧,我說真的。」

「我知道你喜歡安靜,所以在山上時才能整天在屋里不吭聲也行。」他也拉了張椅子,與她對坐。

「不吭聲是因為那時你不喜歡說話。」她看著他,「如果你想說,我也會陪你說,老太太都付了錢了不是嗎?」

「老太太並沒有付錢讓你喜歡我。」

她靜了一會,「所以我真不稱職,不是嗎?」她又啜飲了一口。範君易說得對,這酒是太甜了。

「如果能花錢雇用你,讓你一輩子都在我身邊,你想開價多少?」

她愣怔了一瞬,「你這是做什麼?」

範君易長嘆一口氣,「討你歡喜可真不容易。你什麼都不想要,什麼都自己來,把自己和家人照顧得好好的,想獻殷勤都無處著手。雁南一直是你付出最多關愛的人,你最寶貝的不就是她嗎?為了討好你,我費了一番功夫讓她快速進入工作狀況,打破我的原則干涉人事,為她安插職位,還得讓團隊心無芥蒂地接納她,沒想到你還是不領情,連晚上那晚碗湯也不施舍了——」

她大為震驚,「我以為是因為雁南優秀你才網羅她——」

「她很好,但這一行的天才比比皆是,我見多了,沒那麼容易驚艷。」

雁西垂下眼,捻著杯子說不出話來。

「雁西,你都讓我被朋友笑話了,賣個面子,接受我吧。還是你想讓我吃閉門羹九十五天才能消氣?」他接過她手上的杯子,也喝了一口。

「你是怕人笑話才來的麼?」

「我是怕你鐵了心拒絕我,然後嫁給莫名其妙的人。我們沒必要老在做後悔莫及的事吧?」他鄭重凝視她,「我從沒把你當作替身,你就是你,我愛的就是你這個人,一直都是。你從前說過,只想簡簡單單去愛一個人,沒有其它因素干擾;經過了這許多,我也想對你說,我就只簡簡單單愛著你,請你相信。」

對望良久,在眼眶濕熱那一秒,雁西轉身離開,添了一碗飯,取了一雙筷子,放在範君易面前,「餓了吧,今天就幾樣小菜,將就一點。」

「還有酒。」他咧嘴笑。

「太甜了,這是我第一次自己釀的水果酒,甜度沒抓好。」

「雁西,你到底還會什麼?」他一臉不可思議。

「讓你愛上我。」

雁西是讓床邊電話給吵醒的。

一聲接一聲不絕于耳,她努力掙扎了一會,睜不開眼,伸手在床頭模索了一番才抓到電話筒,湊耳喂了一聲,電話那頭立刻哇啦哇啦喊起來︰「不會吧?馮姐你到底在干什麼?都幾點了還在睡?店門也不開,送菜的把菜堆在門口沒人收,怎麼搞的十點了,今天到底做不做生意啊?」

听完對方一串喳嚷,雁西猛然醒神,來電的不是她的外場員工嗎?

「我下去,我這就下去——」

幣完電話,她隨手一掀被,忍不住喊了一聲,棉被底下,一只男性手臂橫在她的腰上,大腿跨在她的下半身上,可想而知,她和身後的男人皆一絲不掛。

她捂住嘴,幾秒內全都想起來了,那激烈的擁吻,竟夜的纏綿,銷魂的畫面……大吃一驚,她為何如此大膽,讓範君易對她予取予求,還讓他過夜?

是那壇酒。他們倆把一壇酒都給喝光了,像吸了笑氣一樣整夜都在笑。

她慌忙搖醒他,「快起來,完了完了,他們都在門口,我該怎麼解釋——」她跳下床,匆促穿上衣物,隨意撥弄頭發,就要沖出房門,剛下床的範君易一把拉回她,兩下又月兌除了她的恤衫,她忙掩住胸口,「大白天你還想干什麼——」

「衣服穿反了。」他鎮定地替她套回上衣,「我想干什麼也是晚上的事了。」

雁西紅了臉,不想搭理他,正要走出去,又回過頭,為難地問︰「待會你要怎麼走出去?」

他笑了笑,吻了她的額角一下,「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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