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澤進宮面聖,他被皇上身邊的大太監領到御書房里。
平在桌案後的鳳玦挑起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好整以暇問道︰「澤,你終于舍得回來了,捉虎妖有那麼好玩嗎?瞧你春風得意、樂不思蜀的,都玩到不想回京城了。」
鳳澤怎會不知鳳玦是在調侃他,他左耳進右耳出,也只有他敢把當今聖上的話當耳邊風,「皇上,我們談正事吧,在信里你說……」
「朕現在就想跟你談正事。」鳳玦笑道︰「你說,朕是不是先知,派你到黃江縣辦案,讓你和白家千金再續前緣,只不過朕真沒想到,當初你不看在眼里的白家千金,現在競會對她傾心,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有什麼曲折離奇的故事,讓你主動要朕幫忙,讓她換個新身分,好讓她可以嫁給你?」
鳳玦可是八卦得很,太想知道究竟是怎樣的女人,才會讓向來清心寡欲的鳳澤說要與她相守一生,也不在乎她罪臣之女的身分,他真的太想知道了。
鳳玦臉上就寫著好奇兩個字,鳳澤知道他不說個清楚,鳳玦是不會放過他的,只好坦然道︰「她跟我所想的不一樣,過去的我從沒有了解過她,她不是普通的閨秀,她是個很有趣的女人,她會罵我大壞蛋,罵得我很痛快,也只有在她面前,我才會毫不保留的表現出我實的一面。」
「露出你這奸詐狡猾的真面目嗎?听起來她真不簡單。」鳳玦笑說,鳳澤總是給人如沐春風,溫潤如玉的印象,也只有相交甚深的人,才會知道鳳澤其實並不那麼完美,可是壞心眼得很。
鳳澤滿足一笑,「就像皇上只有皇後一樣,我也只會有她這麼一個王妃,她就是如此重要。」
鳳玦愈加好奇了,「能讓你大動凡心的女子肯定世間少有,朕真想見見她。」
「皇上遲早會見到的,這次我帶她一塊回京城了,先讓她待在我的府邸里,以她現在的身分,還不宜露面。」
在進宮前,他的手下待在府邸里保護她,她爹是遭陷害含冤而死的,他並不知道那個陷害她爹的人,會不會在得知她還活著時做出傷害她的事,所以在捉出那人之前,他都得將她好好藏起來。
「她吃了很多苦,這三年來在黃江縣隱姓埋名當丫鬟,我答應她,會幫她平反她爹的冤屈,恢復她白家的聲譽,讓她以白家千金的身分當我的王妃。」鳳澤望向鳳玦堅定的說,眸底充滿著對白若霜深厚的感情。
鳳玦真難以想象鳳澤會有這樣的眼神,就像原本一個無欲無求的人突然多了七情六欲,那陷入情海的樣子是前所未見的。
鳳玦知道,鳳澤對白家千金是認真的,那麼,自己更要全力協助他調查清楚,洗清白尚書的冤屈,助他抱得美人歸。
「朕知道了,朕會幫你的,沒有白姑娘,你大概就要一輩子打光棍了,朕實在不忍心。」鳳塊揶揄道。
「謝皇上了。」鳳澤一笑,兩人之間的情誼本就是無人可比的,鳳玦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卻也是他身邊最親近的親人。
鳳玦也不浪費時間的取出三年前的案卷來,「就來談正事吧,朕在信里說了,在三年前的案卷里發現疑點——」
鳳澤走到桌案前取來看,鳳玦看他翻閱案卷,說明道︰「白尚書是以和叛黨勾結、密謀造反之罪被抄家的,其實當年事發時,朕是不信忠心耿耿的白尚書會造反的,但因為是父皇親審的案子,加上罪證確鑿,朕也不宜插手,現在回頭看才發現可疑之處,一來是所有的證據都充分的表明白尚書造反,完整到像是事先準備好的一樣,輕易就在白家府邸搜出所有證據了,由此看來被栽贓的可能性很大。」
而鳳玦知道當年父皇會輕易的相信白尚書謀反,是因白尚書的性格太過剛直不阿,幾次的諫言讓君臣間有些不愉快,所以他父皇一看到呈來的證據,沒多詳查便判了白尚書的死刑,鳳玦不得不承認,這案子父皇確實判得很草率,失了君王的公正。二來,朕查到太上皇之所以會去查白尚書,是有人舉發白尚書,而那人便是現任的工部尚書洪仲昆。
「皇上是認為白尚書遭洪仲昆陷害?可這兩人不是世交嗎?」鳳澤听到這話詫異的道。
鳳玦模了模下巴道︰「是,兩人是多年世交,但時有爭吵,听說洪仲昆愛好美人,讓白尚書很看不慣,多次勸誡他,洪仲昆或許是因此而不滿,陷害白尚書。
「因為朕覺得這個案子有疑點,所以又再調查了下,找到白尚書生前重用的心月復楊真,他說白尚書根本不認識叛黨,和叛黨通信的證據都是遭誣陷的,因為當時白尚書的手受傷,寫的字並沒有那麼工整,但被視為證據的字跡卻很工整,明顯是仿的。還有指稱白尚書和叛黨見面的那天白尚書雖外出了,但他並不是去和叛黨見面,而是在路上救了牛車翻覆的一戶人家,他還親自送那戶人家回去,可惜當時不知怎地,沒找到那戶人家作證,還有更確定洪尚書陷害白尚書的一點是——」
鳳玦接著說下去,「在白尚書被捉前,他已掌握了洪仲昆興建堤壩工程貪污一事,但他似乎是惦念多年情誼,並沒有馬上舉發,而是勸洪主動認罪,沒想到沒多久就以造反罪名被抄家了。當時楊真也受到牽連,淪為奴隸,即使想幫白尚書洗冤也無能為力,在他听朕提到洪仲昆是舉發人時,他便肯定白尚書是洪仲昆陷害的。」
鳳澤听到鳳玦說的這些話,為之一震,「兩人是世交,白尚書留有情面希望他自動認罪,洪仲昆卻陷害他至死,也太心狠手辣了。」
「這個洪仲昆,這三年來撈的油水可多了,過得滋潤得很,朕還想著要跟他一筆筆清算,這下可好了,既然他跟白尚書的案子也有關系,若是讓朕查出事情屬實,非砍了他的腦袋不成。」鳳玦狠絕的道,他饒不了這種貪得無厭又害死摯友的人渣。
「若白尚書真是被洪仲昆所害,我也不會放過他的。」鳳澤恨恨地道,想到白若霜遭遇的家破人亡,便為她感到心疼。
「朕已經將楊真救了出來,藏在安全的地方,他說過白尚書握有洪仲昆貪污的證據,也列了其他涉案的官員名單,朕得知後,馬上讓人去白府查,但什麼都沒有,想必洪仲昆早一步毀了那些證據,所以這案子變得有點棘手。」鳳玦苦惱的道。
最有力的證據被毀了,鳳澤蹙著眉,接著,他忽然靈光一現道︰「皇上不是說也有涉案的其他官員嗎?白尚書手上掌握的證據或許被銷毀了,但是洪仲昆手上或許會有名單,畢竟這弊案牽涉太多官員的性命了,他們可得互相牽制,才能保命。」
鳳玦眼楮一亮,大力拍了手,「你說的對,或許洪仲昆是個傻蛋,真會把證據藏在自家府里。這案子是太上皇審的,一定得查個詳實,有足夠的證據證明由尚書的清白,太上皇才會承認他當年冤枉了白尚書,還白家清白,也能追封死去的白尚書一個風光名號,補償白家姑娘受到的委屈。」
雖然人死了要什麼封號都于事無補,但也只能用這種方式來彌補錯誤了。
「證據就讓我來找吧。」只是……洪仲昆到底會把證據藏在哪里?鳳澤思忖著,又問道︰「皇上,你說他很?」
「是,他非常,這幾年來買了好多美人進府。」
「是嗎,」鳳澤眸底精光一閃,「那就請皇上送個美人過去吧。」
鳳澤對洪仲昆使了美人計,找了個舞伎去,把他迷得神魂顛倒,沒多久便查出洪仲昆在書房的暗格里藏有一只鐵箱,那鐵箱的鎖是特別打造的,洪仲昆曾經對舞伎吹噓過,除了他手上的鑰匙,沒人打得開那鐵箱,而在書房外全天都有人森嚴看守著,鳳澤猜測洪仲昆若有相關證據名單,必定藏在那只鐵箱里。
那鐵箱的鑰匙,洪仲昆都隨身攜帶著,還是那名舞伎使出渾身解數,對他下了迷藥,才好不容易偷出去打造的。
鳳澤順利拿到鑰匙,決定親自一窺那鐵箱內的秘密,他的武功最好,來去無蹤,由他親自出馬是最萬無一失。
鳳澤沒想到的是,鳳玦竟說要一起來洪府,說是想知道洪仲昆到底藏有多少油水,想藉以看個清楚,另一方面也是想絆住洪仲昆,助他的任務順利。
洪仲昆近來花費大把銀子,把尚書府改建得更華麗,屋檐換了昂貴的琉璃瓦,還用一顆顆夜明珠在牆上當裝飾品,買進許多價值連城的古董裝飾,簡直奢侈極至,鳳玦故意表現得很寵信他,說是想參觀他改建的府邸,洪仲昆真以為自己受到君王偏寵,心里打著想當下一任丞相的主意,熱情的招待皇上,還請來京城最貴的戲班子表演,使出渾身解數討好皇上。
而鳳澤趁著洪仲昆陪著鳳玦看戲時,謊稱醉酒到客房休息,而後偷偷潛入書房。
平常在書房外看守的護衛很多,但由于皇上的到來,大都被派去保護皇上了,剩下待在書房前的少數侍衛,鳳澤讓人引開了他們,借機潛入。
鳳澤根據舞伎的指引打開了牆內的暗櫃,看到一只鐵格,打開箱子,果然不出他所料,洪仲昆把所有涉案的名單和證據全都放在里頭,他確定無誤收妥後,發現箱子內還躺有幾張畫像……
這不是霜兒嗎?!
當鳳澤看清楚畫像里畫的人兒時,雙眸迸射出怒光,險些撕裂畫像。
洪尚書為何會有霜兒的畫像?他這是什麼心思……
最後他冷靜下來,將書房恢復原樣後離開。
鳳澤回到了大廳中,朝鳳玦使了眼色。
鳳玦明白東西已經到手了,說道︰「洪愛卿,朕跟你還真有話聊,但朕得回宮了,不如你到皇宮一趟吧,和朕好好聊聊,你意下如何?」
「這是微臣的榮幸,謝皇上聖恩!」洪仲昆真以為自己發達了,心里想著他得加把勁討好皇上,或許下一任的丞相之位指日可待。
這一刻,他完全不知道,他藏起來的證據都被拿到手了,他所犯下的罪行很快就會公諸于世……
鳳澤一回到王府,白若霜馬上前去迎接他。
她知道今晚他去洪仲昆府里偷證據了,整個晚上她都坐立不安,現在看到他平安回來,她終于松了口氣。
「鳳澤……」
鳳澤知道她想問什麼,「到房里去說。」
兩人進了房,鳳澤心情大好的道︰「霜兒,今天我找到了洪仲昆貪污的名單和證據,也都呈給皇上了,洪仲昆怕你爹舉發他,搶先陷害你爹,實在是可惡至極,皇上會親自審問他,任他插翅也難飛。」
白若霜在听到鳳澤說成功偷到了證據,也可以捉住陷害她爹的洪仲昆,感動的抱住鳳澤,「太好了!我終于可以替我爹平反冤情,替我爹報仇了……」
鳳澤也雙手回抱她,他終于為她完成了這件事,心里也很滿足。
白若霜偎在他懷里,看到他襟口露出紙張,好奇的問,「這是什麼?」
被她看到了,鳳澤神色一變,馬上把紙張收好不讓她看到,此舉反倒引起白若霜的注意,如果是她不能看的公文,他也會坦蕩的對她說,而不是像這樣臉色古怪的回避她,她忍不住問道︰「鳳澤,是我不能看的東西嗎?」
鳳澤見她起了疑心,只好將藏起的紙張取出,那是他在洪仲昆府里帶出的畫像,「我在偷證據時,發現洪仲昆另外藏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