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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踩高門 第11章(1)

他們的對話,字字句句都傳到廳里,禮王听見了,禮王妃听見了,她的奴婢們也听見了。

原來兩人之間的感情已經如此深厚,任何人都無法拆散。

心抽痛,一下一下,禮王妃紅著眼望向禮王。

禮王搖頭,祺淵是對的,對方勢力太大,潔英不是他們的對手,任她再聰明,也無法報仇,即使她願意賠上性命,即使她的兄長願意幫她到底,但……還是無法。

此刻,一直不願意選邊站的禮王,決定了方向。

之前他一直覺得燕齊懷太大膽,做事不夠謹慎,就算要拔除禍端,也該按部就班,慢慢來,身為上位者要沉著、穩重,要能夠耐下性子一步步設網、張羅,他認為燕齊懷的能力還不足以擔負一國重擔。

如今看來,就算燕齊懷能力尚且不足,至少他一心為國家朝廷、為百姓萬民。

而燕齊盛雖然果斷有野心,卻是心胸狹窄、手段陰毒之人,他眼里只有權力私欲,听不進忠臣建言,這樣的人若有朝一日當上皇帝,將是萬民之禍。

所以他決定選邊站了。

「王爺,沒有其它法子了嗎?」禮王妃泣不成聲。

「如果七師弟在就好了。」禮王長嘆。

「王爺說的是白軒?」禮王妃問道。

她與白軒有一面之緣,當年她被下絕育藥的事是白軒發現的,可惜發現得太晚,她再也無法受孕,且證據早早被清理干淨,但當然如果不是白軒為她解毒,長年臥榻的她,今日哪能行動自如?

皇上與王爺拜同一個師父為師,皇上登基時,為確保皇上的龍椅安穩,所有的師兄弟全數出動,暗中建立一隊武藝高強的暗衛,當中,只有白軒缺席,因為他擅長的不是武術而是醫術與毒物。

「多年不見,七師弟的醫術肯定更上一層樓,只是他的行蹤不定,無人知曉他在哪里。」

便是此刻立即張貼皇榜,召七師弟進京,怕是也救不了了,御醫說過,淵兒撐不過明日清晨。

海棠耳里听著禮王爺的話,遲疑地向前幾步,跪地問︰「請示王爺,王爺說的白軒,是不是會做癢癢粉的白爺?」

「癢癢粉?你從哪里知道的?」禮王訝異。

「主子嫁妝箱子里還有幾瓶,那是白爺給大舅爺的,大舅爺再給主子,說是讓主子防身用的。那次大少爺在街上被幾個潑皮無賴欺負,主子就是用癢癢粉對付他們,主子說過,中招之人會連續癢六個時辰,之後不藥而愈,只不過連續抓癢六個時辰,至少十天、半個月見不得人。」

「你快去拿來,我看看!」

海棠與虹紅對視,管嫁妝的虹紅立刻拿了鑰匙去尋癢癢粉。

禮王道︰「你說說那個白爺的事。」

「是,前幾年大舅爺救了一名乞丐,乞丐病得厲害,大夫們束手無策,那個乞丐是個怪人,知道大夫們救不了自己,不急反笑,還夸口說世間除了他自己,誰也醫不了他這個病。二舅爺覺得奇怪,就問他為何不自救,這才曉得那乞丐不是生病而是中毒,只不過解毒的藥材不易尋得,才會病得起不了身。

「大少爺為了湊齊那些藥材到處奔波,還拿走主子的南海黑珍珠,乞丐的病痊愈之後,才說自己姓白名軒,大家便喊他白爺。」

話至此,禮王幾乎有九成的確定,那就是性情古怪的七師弟。「後來呢?白爺去了哪里?」

「在京城里啊,白爺說大舅爺能耐,他湊不齊的藥材,大舅爺卻有本事替他張羅,從此便賴上大舅爺,這些年吃吃穿穿喝喝是小事,但那些藥材每年都得花上千兩銀子送給白爺,奴婢們看得肉痛,但大舅爺和二舅爺跟主子都說,能養著這樣的奇才,上千兩算什麼?」

虹紅拿著癢癢粉進屋,將瓷瓶交到禮王手中。

禮王湊近瓶口聞了下味道,笑彎了眉毛,對禮王妃說︰「淵兒有救了!」

看到白軒的那一刻,潔英狠狠地巴了自己的頭一大下,她怎麼會沒有想到呢?

踫到事情只會心急、只會大哭,有什麼用啊,好,從現在起,她承認燕祺淵不傻,是她很傻!

蒸煮、涂抹,像在做實驗似地,白軒天天都有新花樣。

第一天,他在小師弟身上插了將近兩百根長長短短的銀針。

第二天,他在小師弟身上涂上厚厚一層女敕綠色的藥草,還用棉布把脖子以下給捆起來,看起來就像一具木乃伊,只不過是藥味兒很重的木乃伊。

燕祺淵的皮膚對草藥過敏,偏偏用布裹著無法搔癢,那個難受啊,讓人想跳樓。

第三天,他早上泡藥浴,下午當木乃伊,泡藥浴時,人坐在木桶里,藥滲進皮膚中,把體內的毒給泡出來,那得有多痛!

但燕祺淵咬牙全忍了,半聲不吭的,再苦的藥都吞,臉色不變。

潔英天天變著法子給他做吃的,想盡辦法逗樂他,為他轉移疼痛。

她甚至連自己不協調的四肢都出動了,在木桶旁邊表演舞蹈,只要能讓他多舒服兩分,什麼事她都樂意做。

那次禮王听見媳婦對著泡藥澡的兒子唱歌。

她唱著,「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間,終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閑……」本來就不好唱的歌,經過潔英的嗓子,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殺人魔音。

可是這個殺人魔音卻讓泡藥浴的兒子大笑,于是禮王爺和禮王妃牽著手,也跟著笑了。

因為知道,他們都在為彼此而努力著。

相當辛苦,但更辛苦的是,這個過程必須持續三個月,三個月里,不能喝茶、喝酒,也就是現代科學中含「咖啡因」、「酒精成分」的刺激性飲料都不能踫。

另外,三個月里不能行房,不能行走自如,只能躺在床上。

不能行房,是防他把毒過給潔英,至于不能行走自如,只能躺在床上,是用來誆人的,讓那些想對付他們的人放下警戒心。

事實上白軒進王府不到十天,燕祺淵就能下床了,不只能下床,白軒還逼著他一天練四個時辰的武功,說是內功越快恢復,就可以內外夾殺,把余毒給清理干淨。

這段時間,皇上來了、皇子們來了。

見燕祺淵月兌離險境,皇上大賞喻明英和白軒,不參加科考、不走仕途的喻明英,竟撈來一個七品閑職,開始領起朝廷俸祿。

但說實話,那點俸祿,他還看不上眼,只是……也好,算是起個頭,反正他現在已經開始幫燕齊懷弄錢,日後燕齊懷順利登基,他還得被重用。

燕齊懷來得最勤,因為那支箭的目標是他,是燕祺淵為自己擋下的。

他擋得很有技巧,在外人眼底是個意外,但燕齊懷心里明白,燕祺淵是為了救自己才受這個罪。

差一點點……就死了啊!

面對燕祺淵時,他滿臉愧疚。

燕祺淵笑道︰「是我的錯,還以為他沒那個膽,敢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使壞,我要重新評估燕齊盛的腦袋了。」

知道燕祺淵之所以受傷,竟是替別人擋箭,潔英氣到兩天不跟他說話。

燕祺淵好說歹說、裝病又裝弱,才哄得潔英理他。

她叉腰橫眼的怒問︰「說清楚、講明白,你到底是不是斷袖?」

她發怒,卻發得這麼可愛,讓燕祺淵怎麼能不愛她,一把將她拉進懷里吻個不停。他說︰「我是不是斷袖,旁人不好說,你會不清楚?」

「既然你不是斷袖,為什麼寧願讓我當寡婦,也要去擋那一箭。所以五皇子在你心目中比我更重要?」

燕祺淵額頭黑線交錯,怎、怎麼能夠這樣比?

她為難到他了!

但是潔英不放過,一雙眼楮炯炯有神地望住他,非要逼他說出一個讓自己滿意的答案來不可。

想了老半天,最後他只能說︰「我以為就是支箭,了不起皮肉痛兩下,沒想到那人心忒狠,竟然喂毒藥,喻妹妹……祺哥哥以後不敢了。」

「不敢?騙誰啊,下次再有箭朝五皇子射去,你肯定又要搶著當人肉盾牌。」潔英把自己搞得像潑婦,這對她而言並不難,反正壞女人偶爾都要撒潑。

「沒的事,下回再發生這種事,我絕對讓燕齊懷自己看著辦,因為我家喻妹妹有交代,哪里安全往哪里站,否則我家的算盤是特制的,跪上一晚兩條腿準報廢。」

他嘻皮笑臉,潔英心里卻是明白,下回再有同樣的情況,他還是會做同樣的事。

因為即使他不認皇上老爸,卻阻止不了他骨子里的皇家血脈,那種莫名其妙的「以天下為己任的」基因,讓他拚了命都要做「對的事情」。

于是不想參與「男人幫」的潔英參與了,不過問朝堂事兒的她開始過問了。

她問︰「皇上不曉得動手的是燕齊盛的人馬嗎?」

燕祺淵回答,「這次的安排太精巧,我不得不夸燕齊盛幾句,誰都沒想到會在那個地方、那個時間發生那件事。

「當時燕齊盛就站在齊懷身邊,誰曉得那支箭是要射他還是齊懷。」

「意思是,在皇上眼里,他也是受害者之一?」

大野狼裝小白花,偏偏皇上還買帳,她真想踹皇上兩腳。

不過……能怪皇上嗎?怎麼說都是親生的嘛,也是努力好幾個晚上才有的成績,就這麼滅了,是有點可惜。

「對。」

「既然如此,你們怎能確定就是他?」

「只會是他,再無其它可能。」說著,燕祺淵開始為她分析朝堂局勢。

趁著燕祺淵這場病,燕齊懷、喻明英、喻驊英經常上禮王府論事,原本置身事外的潔英又開始積極起來,她是認真的認為老公的仇她要自己報。

她的點子一個接著一個丟出來,陰損到讓幾個大男人都瞠目結舌。

她用來壞燕齊盛名聲的招數之惡毒,讓幾個男人不得不甘拜下風,直道︰「寧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女子。」

但潔英可得意著呢,旁的不會,她可是經過民主主義的選舉洗禮的。

怎麼創造聲勢、怎麼詆毀對手,如何抹黑、造謠……哈,要不是這里沒有網絡和媒體,她可以在短短一個月之內,讓百姓這灘水翻了燕齊盛這艘大船。

她用的招數有多陰損?不多說,只找兩個來講講。

有一回燕齊盛在京城里最紅、最熱鬧、最多權貴光臨的明玉樓里「放松」心情。

本來是熱熱鬧鬧的開心夜,沒想到妓子突然穿著一身破爛衣服、狼狽地從房間里沖出來,眼看著就要跳樓,幸而被老鴇一把抱住。

那妓子痛哭流涕,哭訴燕齊盛得了花柳病,身子早就不行了,卻還要凌虐她,用鞭子、用蠟燭……折騰得她哭天搶地。

這一出滿京城貴人全看見了,不多久謠言就這麼傳出來——

「原來大皇子早就不行,難怪愛財,你瞧宮里太監哪個不是這樣兒?」

「誰說大皇子不行?他不過是喜歡孿童、喜好男風,不喜歡女人罷了。」

「真的假的?所以妓子控訴大皇子奪所好之事,是真的嘍。」

「應該吧,你沒听說大皇子買一間宅子,專門和那些年輕進士們玩耍。」

謠言真真假假,有假的,自然也有真的,比方燕齊盛喜歡孿童、喜歡性虐女人,並且還真的有一間宅子,不過那宅子是燕齊盛用來籠絡新科進士,替自己收攬人才用的。

但謠言一傳,許多好事者守在門外,想看看有哪些燕齊盛新收的年輕「新歡」進士。

這樣一來,新科舉子、進士們,誰敢靠近?

一個月不到,燕齊盛的小金庫被人給撬開,听說損失將近十萬兩黃金。

天,那是多大的一筆錢啊,燕齊盛又沒做哈營生,怎麼會富得流油。

然後消息東一點、西一點的透出來,每個消息都直指那些因為貪污而被抄家流放的臣官們與燕齊盛密不可分。

這件事是真的,所以造這種謠輕而易舉,尤其那些受到波及的臣官,更樂意推波助瀾,把帽子往燕齊盛的頭上扣。

誰讓他在緊要關頭時沒站出來護著,誰讓他只要銀子不要面子,誰讓他偷吃的嘴臉那麼難看……

這樣的燕齊盛能怎麼辦,只能極力否認小金庫是他的,更不敢催著縣官破案。

于是那筆錢便順利地進入燕齊懷的口袋,燕齊盛吃了一個天大地大的啞巴虧,卻不敢說話。

不久,那間宅子上面貼了兩個大大的字︰黑金。

即是黑金政治的意思!

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黑金這兩個字與燕齊盛掛勾,成為京城百姓最新的詞匯。

又經歷一次蒸煮,燕祺淵大汗淋灕。

潔英幫著他洗過澡後,白軒拿起銀針開始往他的穴位上插,銀針又粗又長,每次見它扎進燕祺淵的肉里,她都忍不住搗上眼。

她嚇死了,卻堅持陪在燕祺淵身邊,這種精神讓白軒忍不住暗地贊她。

但是今天,在白軒給燕祺淵扎進最後一針後,卻一把抓住潔英搗住眼楮的雙手,他的動作太快,潔英和燕祺淵都嚇了一大跳。

白軒根本不作解釋,拿起一根細針往她手背劃去,血珠子流了出來,可是她的血……竟帶著微微的暗紫色?

兩夫妻望向白軒,等著他解釋。

「你的小日子多久沒來了。」

「只晚了兩天,我想許是這段日子太累了……」

「不對,你中了紫蔭草的毒,說它是毒也不全然是,因它對身子無害,只是會讓小日子遲遲不至,連續吃上一個月,就會出現懷孕征兆,嗜睡、乏力、暈眩、想吐,脈相也似有孕,容易被誤診。幸好,你中毒不深。」

燕祺淵不能行房,她這個當老婆的卻在這時候懷上,那孩子的爹是誰?

她滿臉無奈地看向燕祺淵,哭笑不得,如果中一次毒給一點,集滿十點可以換泰迪熊一只,很快的,她就可以開泰迪熊專賣店了。「我肯定很討人厭。」

白軒接話,「不是你討人厭,是你礙著誰的路了,或是……」

「你當了誰的棋子。」燕祺淵的嘴角扯出一道生硬的弧線。

說話間,流下來的血珠子已經從紫色轉為紅色,白軒用棉布拭干血,再敷上藥粉,包裹傷處。

潔英握緊拳頭,在心底對自己喊一聲「加油」。

她站起來,沖著燕祺淵和白軒笑,「開始打仗了。」

「別擔心,等我把這身藥草拿下來,我來處理。」

狀況越來越好,他被包扎的時間從每天的兩個時辰,縮短成半個時辰,過了這個月之後,只需要泡澡就行了。

泡澡很痛、包扎很癢,可是不管痛或癢,他臉上都看不出端倪,他不願意潔英為他擔心。

同樣的,下毒集錦又多了一道新菜色,潔英心里害怕,卻不讓他看出端倪,也是不願意他擔心。

「我說過,再不置身事外,這件事我自己來。」

潔英喚海棠等五人進屋,拿起筆一項一項的把這段時間的吃食列出來。

白軒細細斟酌著,搖頭道︰「紫蔭草微苦略澀,但聞著有股特殊香氣,應該不會加在這些吃食里。」

听到特殊香氣,天藍想到什麼似地說道︰「主子,會不會是王妃賞下的茶葉?」

燕祺淵受傷之後,潔英老是擔心有人落井下石,對吃食特別謹慎,還讓月白去小灶房盯著,她想功夫都做到這樣了,應該不會有不長眼的在這時候生事,沒想到還是有人想混水模魚?

茶葉是母妃賞下的,還能動什麼手腳?偏偏是最不可能的,卻出了問題。

所以是她的人?還是母妃身邊的人?抑或是兩邊的人都有?還是兩邊的人在交接時,被人尋到漏洞加進去的?不瞎琢磨,她要直接探一探究竟。

「你去把茶葉找出來給白爺看看。」

「是。」天藍下去,不一會兒功夫就把東西拿過來。

白軒打開瓷罐,倒出茶葉細細查看,挑出了幾葉紫蔭草,紫葉草經過揉捻,與茶葉外型挺像,必須憑氣味辨別,但泡開之後細看可發現葉緣處有鋸齒狀。

白軒點頭,「就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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