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宥俐,媽為你炖了雞湯,你快出來喝。」輕敲女兒的房門,于母溫柔地在門外叫喚。「不想吃肉沒關系,把湯趁熱喝了,听話,嗯?」
昨天女兒回到家已近傍晚,晚上她沒出來吃飯,今早又不見她出來覓食,現在都過中午了,再不吃點東西,身體絕對受不了,因此她特地炖了雞湯,就是想為她補補身。
于宥俐房里靜悄悄的,等了好一會兒,門終于開啟。
「謝謝媽。」她的眼楮紅通通的,眼皮又腫,顯然哭了很久。
「傻孩子,跟媽客氣什麼,快來喝雞湯。」熱切地拉著女兒的手走往餐廳,讓她坐下後,于母趕忙用備好的碗舀湯。「多喝一點,這可是現宰的土雞,很補的。」
于宥俐拿起湯匙,自了碗里的湯就口,湯才剛沾上唇,她忍不住又紅了眼眶。
上個月她生日,頑皮地吵著吃膩了外食,非要凌子峻親自下廚表示「誠意」,子峻被她鬧到不行,當真動手煮了一桌菜。
他的廚藝實在不怎麼樣,但他炖的那鍋雞湯卻十分甘醇香甜,就跟老媽炖出來的雞湯有著相似的味道……
和著淚光吞下老媽的愛心雞湯,一碗湯還沒見底,胃部卻一陣翻攪,她立刻丟下湯匙,直沖洗手間。
于母擔憂地尾隨而至,見她抱著馬桶狂吐,心生不忍地問,「是雞湯太油了嗎?還是你的胃空太久,突然接觸油膩才反胃?」
不是,這不是第一次突然惡心想吐,而是最近幾天常常這樣,時不時就跑廁所嘔吐,尤其是早上剛起床……早上?!
她驚惶無措地抬起頭,望向母親。
「怎麼了?」于母見她那眼神,也跟著緊張起來。
「我……好像懷孕了。」
在母親的陪同下走出醫院,于宥俐的情緒很復雜。
什麼時候不懷孕,偏偏在她男人「爬牆」、鬧得全城皆知之後發現受孕,這下該怎麼辦?這孩子的存在,該不該讓她的男人知道?
就在她煩惱與喜悅的情緒交錯之際,她的手機驀然響起,她看了一眼後接通電話。「什麼事鴻志?」
因為林貞秀的關系,她和何鴻志現在也很「麻吉」,是唯一她可以接觸但不致讓凌子峻變臉的異性朋友。
「宥俐,能不能麻煩你去子峻家照顧他?」何鴻志一開口就是請求支持。
「照顧子峻?我有沒有听錯?」身體不舒服的人是她,還是那家伙造成的,在她的肚子里塞進一個小女圭女圭,憑什麼他不來照顧自己,反倒要自己去照顧他?
一听見凌子峻的名字,于母微微睞她一眼,識趣的沒作聲。
「他發燒了,說什麼都不肯去醫院,你好心點,就算不照顧他,幫忙勸他去醫院也好,麻煩你走一趟吧!」
于宥俐沒答應,心煩意亂地掛上電話。
人家心情亂得很,他來湊什麼熱鬧嘛!而且好好的人怎麼會突然發燒?昨天還活蹦亂跳地狂敲她的房門呢!
見女兒繃著臉,于母狀似不經意地問,「子峻怎麼啦?」
癟癟嘴,她不是很情願地回答。「發燒。」
「發燒喔?那可不好,燒太高可是會連腦子都給燒壞的。」于母擠出苦瓜臉。
「你爸的公司現在都是他在幫忙管理,他也一直處理得很好,萬一他真的燒壞腦子,那公司該怎麼辦才好?」
「媽,你想讓我去照顧他就直說。」于宥俐不笨,當然听得出老媽話中的潛台詞。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是你不想弄清楚那件緋聞的原委嗎?」于母滿意地笑了,不愧是她的女兒,冰雪聰明呵!「況且你現在懷了孕,再怎麼樣也得讓他知道,畢竟他是孩子的父親。」
「媽,你偏心,干麼幫他說話?」到底誰才是她生的啊?
「有嗎?我只是憑直覺判斷而已。」風吹過來,午後的風特別燥熱,感受不到一絲沁涼,卻融不掉于母嘴角的笑意。「昨天你不是把自己關在房里?我跟你爸當然不讓他去煩你,可是你知道為了見你,他做了什麼嗎?」
「不想知道。」她嘴硬的抗拒。
「他向你爸跟我下跪了。」
男兒膝下有黃金,尤其凌子峻是那麼注重顏面的男人,連愛她的心思都深埋在心底,直到她幾乎死心準備離開他才肯說出口,他竟然會在爸媽面前跪下,就只為了見她一面?
見了又如何,事情並不是見了面就能解決,他得有真憑實據才說服得了人哪!
于宥俐忐忑地走進別墅,當她推開主臥室的房門時,百感交集的情緒頓時排山倒海而來——
這里曾是他們甜蜜新婚時的新房,更是兩人度過無數個酸甜苦辣夜晚的房間,此刻她再度回到這里,彷佛經歷了數不盡的流轉歲月……
凌子峻躺在床上緊閉雙眼,神情看來有些憔悴;這不是她第一次看見他這樣,只不過上次見他這樣子,狀態比現在更慘就是了。
只要牽扯到她的事,他就非把自己搞成這樣嗎?
她並沒有拿刀脅迫或逼他,只盼一個好聚好散……
她上前彎下腰,伸手探向他的額——何鴻志說他發燒了,燒到什麼程度呢?
「我就知道你會來。」他攫住她的手,雙眼有神地緊盯著她。
「你沒發燒?」看起來沒有想象中的不舒服啊!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他牢牢握住,絲毫不肯放松。
「沒有。」他老實承認,為的只是將她拐回家而已。
「你騙我!」她不敢置信地瞪著他,還以為他算君子,沒想到他竟會使出這種招數來騙她。
「不騙你,你會願意回來嗎?」可惡!她就這麼不想見到他嗎?
她生氣了。「放開我!你真的太過分了!」不僅傳出緋聞,現在又騙了她,他到底要欺負她到什麼地步才甘願?
「你听我說……」見她失控地用另一手捶打他,他索性抱住她,將她拉上床,用雙手雙腿環抱她。「你听我解釋,我沒有對不起你!」
「騙子!」她氣瘋了,兩日來的委屈、怨慰一下子全涌上心頭,她氣得雙頰脹紅、全身顫抖,即使被他抱住,她還是乘隙對他拳打腳踢。「放開我!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凌子峻下巴挨了一記、腰月復也被肘擊,他悶哼了聲,急忙在她耳邊低吼——
「是你!那個人是你啦!」
于宥俐僵了下,不解地抬起頭。「什麼?」
「我說那則新聞,照片中的女人不是別人,是你!」他輕吻她的發,才一天沒見面,他卻感覺天長地久。
他當時喝多了,不記得這回事還說得過去,但是她這個清醒人連自己跟他在街上擁吻都忘了,可就太天兵了。
「胡說八道!」這個說法令她更惱火,只差沒用牙齒咬他。「你最好能證明那張看不見臉的照片里的人是我!」
「既然看不見臉,你又怎能證明那不是你?」那可不是看圖說故事那般簡單,他可是有憑有據的。
「不是就不是!」她氣紅了臉,連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現在連緋聞女主角也想直接賴到她頭上是嗎?這未免太過分了吧!
「你認真想想,上禮拜二的晚上,你是不是曾到喜宴會場接我回家?地點在中山北路,如果沒記錯的話,當時的我應該喝醉了。」他握住她的肩,無比誠懇地凝視著她的眼,試圖由她的腦袋瓜子挖出被她遺忘的片段。
因為何鴻志那晚沒去接他,唯一的可能就是憑著醉意打電話給最信任且知道他住處的人來接。七晚八晚的,他不可能找老人家做這種事,最有可能的對象只有宥俐,他的愛人。
仔細推敲之後,他認為岳父家不是和解的好場所,因此他才會刻意裝病,要鴻志代自己打電話給她,麻煩她回家一趟,這樣兩人才有機會單獨相處,好好地說清楚講明白。
老實說,這個計謀挺冒險的,萬一她並不像自己認為的那樣在乎他,說不定連理都不理,更別提回來看他;他可是冒著心碎的危險和決心賭這一把。
喜宴會場、接喝醉的他回家?她愣住了,確實想起有這麼回事。
好幾天前,他醉言醉語地打電話給她,說他喝醉了,要她到中山北路的XX飯店接他回家。當時她已經睡了,腦袋還不是很清醒,但因為擔心他酒後駕車,因此她便急匆匆地出門……
「我當時吻你了?」他不確定地問道。
他很努力地回想,只記得那天離開會場之前,他確實沒有和任何女人有過多接觸,離開會場後他就到飯店外等她,唯一有機會和他接觸的女人只剩下她一個。
她眨眨眼,小臉開始不尋常地泛紅,不是氣惱那種紅,而是羞澀的緋紅。
她想起來了!當她坐出租車抵達飯店時,他已經坐在飯店外紅磚道旁的行人木椅上打瞌睡,她付清車資下了車,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想問他把車停在哪里,準備開車載他回家,他卻傻笑著展臂抱住她,大刺刺地給她一個熱辣的舌吻——
「老婆,我好愛你!有你真好!」
天啊!她竟然還連帶憶起當時他所說的話……難道,那個女人真的是她?那她到底在吃哪一國的飛醋?
「呃……」所有的火氣瞬間消滅于無形,那……這次是她的錯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