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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太太的隱情 第7章(2)

梁瑾瑜沉默了很久,久到杜思同以為他不會對這件事做出回應。

「哦,落她家了。」他語氣有點隨意,但帶了那麼一兩分釋然和松口氣,「我以為丟飯店了,讓服務生找了好幾回都沒消息,差點讓人重做。」

杜思同慢慢的睜開了眼,但是依舊沒動。

「那天嚴馨頭痛復發,我就想著先送她回去,結果發現手機沒帶,這手鐲是慶功宴結束後某只小醉貓畫在我襯衫上的,那襯衫值好幾千塊呢,幾分鐘的時間就變成了稿紙。

「送嚴馨回去之後遇到了林南,那家伙不由分說打了我一拳,你男人當然不會弱到光挨揍不還手,只是這一還手,一來一往就沒控制住力氣……」

杜思同想到那天早上林南全副武裝來見自己,沒想到原來中間還有這麼一出,這也就難怪了,兩人都負著傷,估計梁瑾瑜傷得更重一點,才躲在外面不敢回來,不過听著他的話,杜思同還是忍不住潑冷水。

「听到你被打了一頓,我怎麼這麼開心呢?」話出口,氣已經消了一半。

「欸欸,這話就沒良心了。」梁瑾瑜低頭看她,心里長長舒了口氣,哄女人真是比談單大生意還累,生意談砸了不過就是少一筆收入,這女人要是談砸了,難道要下半輩子當個鰥夫嗎?!

杜思同掐了他的腰一下,可惜他腰間肌肉實在緊實,楞是沒掐起來,她被氣到了,抽出一只手刷刷刷的解開他沒了領帶束縛的襯衫扣子,在他鎖骨上不客氣的啃了一下,「快長話短說!」

「好好。林南那小子有兩下,我們勉強打了個平手,我想著那副豬頭的鬼樣子,回去說不準被你笑話,還是養好傷再回去,誰知道第二天就听說嚴馨住了院,于是又去看了她兩次。」

和自己猜測的差不多,杜思同將手又塞回他衣服里,手心貼著他的腰,又想到嚴馨在自己面前說他們的關系,雖然手鐲這件事說通了,嚴馨撒的很多慌就不攻自破,但她還是想問︰「你和嚴馨的感情似乎很好?」

梁瑾瑜怕她誤會,立刻回答,「嗯,之前出了意外,她救過我。」

「就這樣?」

「就這樣。」

「她長得很漂亮。」

「是嗎?多了只眼楮還是多了張嘴巴?」梁瑾瑜無所謂的反問。

又裝傻……杜思同不太滿意的皺皺鼻子,「那樣會比較漂亮嗎?」

「可能吧,不清楚。」

「我漂亮嗎?」

「勉勉強強。」

「哦。」

「……中等偏上。」

「哦。」

梁瑾瑜額頭冒冷汗,「美若天仙……」

「就這樣?」

「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貌似潘安。」

「貌似潘安是形容男的!」她伸手戳他肚子。

「你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我貌似潘安。」梁瑾瑜從善如流的改。

杜思同笑了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肚子里已經有了一個小生命在孕育,所以整顆心都變得格外柔軟還是怎樣,好像特別容易原諒。

這段婚姻既然對誰都有利,而她自己也開始慢慢的假戲真做控制不住,那干脆就讓自己再去勇敢一次吧。

人總不能輸過一回就再也不敢去賭,那不僅是個失敗者,還會是個懦夫。

解釋清楚誤會之後,杜思同和梁瑾瑜又恢復了之前的關系……不,更親密了一些。

他們分別的時候會來一個Kissgoodbye,偶爾也會聊一些公司發生的趣聞,只是梁瑾瑜越來越忙,而杜思同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選擇將自己懷孕的事情隱瞞下來,不告訴他。

「你的電話。」杜思同將來電顯示著「嚴馨」兩個字的手機遞給梁瑾瑜。

梁瑾瑜想了一下,「你替我接。」

這權力放的有點意思啊,杜思同眉頭微挑,「她要是誤會了怎麼辦?」

「能誤會什麼?」梁瑾瑜反問。

好吧。杜思同給了他一個「你自己說的,不要反悔啊」的眼神,然後接了電話,「下面音響,六點二十分——」還沒說完,電話就掛了。

梁瑾瑜哭笑不得,低頭繼續忙公事。

于此同時,嚴馨掛了電話之後才發現沒打錯電話,而且現在想想,電話那端的聲音似乎有點像杜思同……

那天梁瑾瑜接了個電話走了之後,已經連著好幾天沒有來過了,想來肯定是杜思同在他耳邊嚼過舌根,可嚴馨怎麼甘心輸給一個只是機緣巧合,沒有半點實力的人。

于是這日在梁瑾瑜上班的時候,嚴馨又給他打了個電話,他也很干脆的答應去看她。

幣掉電話,嚴馨為他毫無例外又答應自己的要求而沾沾自喜,她太清楚梁瑾瑜,他性格認真,一旦認準了一件事就很難改變。她救了他這件事他會記得,而且是記一輩子,因為內疚而妥協而付出,總有一天會變成喜歡,會變成疼愛,而嚴馨相信,那一天不會太遠了。

當梁瑾瑜推門而入時,嚴馨正在按著手機,寬大的病服微微往上,露出縴細的手腕,上面戴的可不就是他之前丟的手鐲嗎?

他不動聲色,走過去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怎麼不多休息一會兒?」

「我都要無聊死了。」嚴馨撒嬌似的咕噥,然後伸手揪住他的衣服下擺,抬頭看他,「瑾瑜,我頭一點都不痛了,不能讓我出院嗎?」

「這是醫生決定的,他說瘀血有化了的傾向,期間還會反復疼痛,不過只要完全化了,你以後就不會再頭疼了。」

嚴馨听出背後的意思,臉色微微一僵,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那也只是傾向嘛,我才去Y&M沒多久,休假太多會被詬病的。」

「生病又不是人為因素,我會打聲招呼,這段時間你好好休養就行。」梁瑾瑜說得堅定,語氣不容置喙,不等嚴馨開口就又問︰「你見到我的手鐲了嗎?」

其實梁瑾瑜還是瞞了杜思同一些事情,那就是發布會那天他把手鐲放在休息室,送嚴馨回去的時候他還特意回了休息室一趟,就是怕忘了把鐲子帶上,畢竟是要送給杜思同的禮物。

等到回去的時候,他發現手鐲不見了,本以為是在和林南打斗的過程中掉的,回去找了一下,仍然沒有發現,想著會不會是被人給撿走,他都幾乎要放棄,打算讓人再做一個一模一樣的了。

不過也幸好,嚴馨可能拿了這個手鐲刺激思同,而思同心里藏不住事,但凡對他還有點希望,終究會問出口要他解釋,要是他讓人再做一個送給她,說不定她真要以為他腳踏兩條船,每人送一個了。

要知道,當初無意間差點送了條一樣的裙子,都險險把人給惹炸毛了。

「你說的是這個?」嚴馨沒想到杜思同真的和梁瑾瑜提手鐲的事,不過既然被問了,她當然也不會厚著臉皮繼續戴,月兌了下來遞給梁瑾瑜,「那天醒來在家里看到的,用盒子裝得好好的,還以為是你送給我的禮物呢。不過後來听杜小姐說那是她設計的,我還給她,她卻不要。」

梁瑾瑜沒就這件事多說什麼,他今天來醫院這一趟除了探病,還有另外一個目的,「我和思同的事你應該知道了。」

嚴馨一震,沒吭聲。

「也許在你看來我們是政商聯姻,沒有感情基礎。」梁瑾瑜聲音不高,但是卻透著一點氣勢十足的脅迫,「如果你覺得我還要靠犧牲婚姻來鞏固自己在A市的地位,那你就太看不起我梁瑾瑜了。」

「我感謝你曾經奮不顧身地推開了我。」他稍微斟酌了一下才繼續說︰「但感激和感情不能淪為一談,也許是我和思同隱婚讓你產生了誤會,以為自己有機會,我在這里跟你說一聲抱歉。嚴馨,你很優秀,你會找到真正能帶給你幸福的人的。」

「這是給我發好人卡了?」嚴馨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角,眼底有著失落,「瑾瑜,感情如果能夠克制,我一定離你遠遠的,可是這能控制嗎?」

「抱歉。」

見梁瑾瑜神色沒有多大起伏,嚴馨知道自己再說下去只會把事情搞得更糟,她疲倦的揮了揮手,「我現在情緒不太對,你走吧,我會冷靜的想一想。」

梁瑾瑜雖然從嚴馨那邊把手鐲給要回來了,但想著杜思同應該不會再要,說不準才和好的兩人還會因此鬧不愉快,于是他將鐲子一起鎖在書房中那個放著Ton各種設計稿子的暗格里,這件事也沒有再提。

而杜思同之前差點把年假全休了,這會兒只能勤懇認真的上班。

羅媛跟杜思同說,嚴馨還要在醫院住一段時間,據說是在觀察病情,說她的頭疼有完全治愈的可能。

對于杜思同來說這是個好消息,梁瑾瑜那人雖然處事很有分寸,但一旦事情牽扯到私情,他再厲害也是個人,難免就會偏頗,嚴馨那腳趾是不會再長了,如果頭疼的後遺癥能夠徹底去除也不錯。

休息的空檔,羅媛去倒咖啡,路過杜思同身邊跟她說︰「嘖,我听說梁總裁和嚴總監的淵源頗深,還和她的頭疼有關,梁總裁這才產生愧疚之心,每天下班都去陪她。」

杜思同覺得好笑,羅媛到現在還不知道她和梁瑾瑜的事情,所以依舊一副想要拯救失足少女的表情。不過也難怪,就算讓其他人來看,她和嚴馨兩個人一起爭梁瑾瑜,除卻家世背景外,只單從身材臉蛋和成就來看,贏面還真是低得可以。

「你的消息怪靈通的。」杜思同笑說。

「那是,姊的眼線遍布全球!對了,周六去拜拜別忘了,我可是會給你奪命連環Call的。」羅媛順便幫她也倒了一杯咖啡,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那女人不在,我感覺呼吸都順暢了,不看到還好,一看到她我就心煩。」

「你對她的成見太大了。」杜思同順口應,隨後不等對方炸毛,就用很「中立」的態度嚴肅道︰「她到底打滾職場多年,能在梁氏這種競爭力強大到跟九級戰場一樣的烈獄里爬上來,她踩了多少人的尸體大家都心知肚明,若是沒點手段,一個沒背景的女人怎麼可能走這麼遠。」

羅媛附和,「也是,她本來就很有心計,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女人。」

想起在醫院里嚴馨故意說那些似是而非的話想讓她知難而退,杜思同笑一聲,對羅媛給嚴馨下的定義不置可否。

不過其實也無傷大雅,她把這件事情明擺在台面上計較,梁瑾瑜是不屑于撒謊的人,如果這事放在以前,他同樣不喜歡解釋,卻也不會說什麼,放任她自己想、自己誤會,但是現在他改變了很多,會跟她解釋了,唯一沒有改變的恐怕就是不會過多的掩飾,做了就是做了,沒有就是沒有,作風光明磊落。

婚姻就是兩個人一起磨合一起改變的過程,如果誰都固執的一成不變,最後只會分道揚鑣,也是這一點,讓杜思同相信梁瑾瑜,相信這是兩人之間的誤會,而這誤會是嚴馨故意制造的。

不過若是照羅媛說的,嚴馨這次可能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如果真是假借頭痛來留人,那麼這次被送到醫院,她雖然賺到了梁瑾瑜的陪伴,也如願以償的讓他們夫妻之間產生了嫌隙,但總的來說沒有出什麼大矛盾,反而是嚴馨自己,一旦這後遺癥被完全治愈,那她以後再也沒有辦法用這個借口來騙雖然聰明,但偶爾感情用事的梁瑾瑜了。

「所以,咱們惹不起就躲吧,反正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真鬧僵了大家一起膈應也不好。」

杜思同收拾著早上的設計初稿,將文件都裝進袋子,一邊封口一邊對羅媛說,「周六我要回家一趙跟爸媽吃個飯,拜佛的事改周日吧。」

「可以啊。思同,你心情似乎不錯?」

「我心情一直都很不錯。」杜思同裝傻,「快,別模魚了,早點結束,免得周五趕稿累成狗。」

「我覺得我可以憑借這次的設計成為大設計師。」

「你已經是大設計師了,推出一批珠寶就被搶購一空,貴婦人哪個不知道你的名字,你的署名大大的在標吁上標著呢。」

「嘿嘿。」羅媛一臉得意,「不是已經被搶購一空了嗎?那我的名字曝光時間太短了,我可是要上電視的人!」

「那下次讓梁總裁接受采訪的時候順便捎上你,說不準你這漂亮臉蛋就被哪個星探發掘了,到時候進了經紀公司,演了部電影出了名,還拿獎了……」說著,杜思同故作一臉沉重的拍拍羅媛的肩膀,「苟富貴,勿相忘。」

「得了你!」羅媛笑著拍開杜思同的手回到自己位置上,不過,她是真的覺得杜思同這幾天人都會發光一樣,總是笑吟吟的,完全沒有之前請假好幾天後見面時的那種強顏歡笑,又或者魂不守舍的樣子。

和梁瑾瑜不同,杜思同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杜立行是A市的市長,行為處事都絕對的清正廉明,他的妻子肖雅以前是位珠寶設計師,後來改行當畫家,自己開了一個畫廊,人物畫和風景畫都有,身為女兒的杜思同就當了好幾次模特兒,從小到大她擁有的素描和水彩畫比照片還多,雖然她嫁出去了,但還是會時常抽空回來陪爸媽吃個飯,免得兩老在家寂寞。

提前得知杜思同和梁瑾瑜要來,肖雅讓阿姨先回去,自己下廚給女兒女婿做飯。杜立行在一邊打下手,因為他不太高興妻子這雙漂亮的手泡在冷水里洗菜,阿姨提前下班了,當然只能是他自告奮勇。

杜思同到的時候,聞到大開著的大門里傳出來的香味,熟悉的香味讓她心里暖暖的,率先喊了一聲,「媽,爸,我回來了!」

梁瑾瑜停好車,尾隨著杜思同進客廳。

杜立行從廚房探出頭來,看到他們兩人,抬手招了下示意,「同同,茶在桌上已經泡好了,你給瑾瑜先倒上一杯,飯菜還要一會兒才好。」

「他要喝自己會倒啊。」杜思同邊月兌大衣邊隨口回道。

「爸,我自己來就好。」

兩人異口同聲地回答,杜思同回頭就見那雙桃花眼隱隱含笑看著自己,心里扭捏了一瞬,臉突然有點熱,轉身往廚房走,「媽,我來給你打下手。」

「打什麼下手,沾一身的油煙。老頭子你也出去,跟瑾瑜說說話。」

「媽,我喜歡陪你嘛。他們聊天不是討論經濟趨勢就是投資方向,無聊死了,我才不要听。」杜思同挽上母親的手,親昵的撒嬌。

肖雅就這麼個寶貝女兒,哪里吃得消這個,只得笑道︰「那去洗手。」

杜思同立刻眉開眼笑,「好咧!」

杜立行出了廚房,把和高大身軀不相配的圍裙一月兌,又恢復了隨和親近卻不失威嚴的市長模樣,「瑾瑜啊,好久沒下棋了,來,陪我上樓去下幾盤。」

梁瑾瑜哪里會說不,但真的上樓之後,下的可就不是棋那麼簡單了。

「听說最近你爸的身體不太好?」杜立行邊給梁瑾瑜倒茶邊問。

梁瑾瑜起身雙手接過說了聲「謝謝爸」後才答,「嗯,他身體本來就不怎麼好,醫生也說晚期的治療會給病人帶來很大的痛苦,我爸自己要求說不治了。」

「听說……你妹妹好像要訂婚了?」杜立行咳了一聲,不急不慢的將棋盤端出來放在矮幾上,狀似無意的問道︰「她叫什麼來著,若琳?」

「對,叫梁若琳,我爸在外面生的。」談話到這里,梁瑾瑜已經多少听出杜立行想要表達的意思,「她下禮拜五訂婚,听說是跟CMI的向淵。」

「這樣啊……听說向淵也是青年才俊,你妹妹眼光很不錯嘛。」杜立行隨意地說著話,邊把黑子遞給梁瑾瑜,「你公司運營得還好吧?昨天我才知道,同同現在也是你的員工了,你可不能隨便給她特權,該批評的時候還是得批評,她要是跟你鬧脾氣,你來找我,我幫你教育她。」

梁瑾瑜失笑,點頭答應,「知道了爸。不過同同脾氣好,心也細,設計又是她熱愛的工作,她就算有什麼紕漏,也不是由我直接管的,看她情緒不好,我裝不知道哄哄就是了,她也不是胡攪蠻纏非回來跟我鬧的性格。哎呀,我倒是覺得她太熱愛設計,每次都精益求精,有時候半夜都爬起來改呢,我在公司見不著她也就算了,回了家還被嫌棄打擾她收集靈感,你說我慘不慘?」

杜立行拈著白子,笑呵呵地隔空點了點梁瑾瑜,「你們小倆口的家事我可不管,抓緊時間給我抱個外孫!你們年輕人貪玩,我和你媽幫你們帶就是了,你們玩你們的,不耽誤啊不耽誤。」

「知道了。」梁瑾瑜也笑咪咪地抿了口茶。

梁氏現在其實不太安穩,只是內部的問題還沒有擴散出去讓其他人知道,一旦消息泄漏就容易引起人心不穩,導致股價大跌,這些影響就跟骨牌一樣,只要一步不穩,後面就能倒下一大片。

梁氏沒有什麼百年根基,說白了,梁氏的建立就是從梁楷這一輩開始,梁瑾瑜是第二代,外加自己有能力,這麼多年來雖然有過挫折,但大多都能扛過去,所以在他手上算是把梁氏帶得風生水起,隱隱已經有了業內龍頭的趨勢。

可就在前一段時間,梁瑾瑜發現有人不斷在攻擊梁氏,那是一種從小範圍開始的蠶食,從搶某些蠅頭小利的案子,漸漸的在正事上杠上,最後寧願壓低價格也不願意讓梁氏拿到合作,各種案子接二連三的失利,對手卻都不一樣,從默默無聞的小鮑司到中型企業都有,一開始他沒注意,只以為是運氣不好失利而已,畢竟商場上沒有誰是戰無不勝。

但是到後來事情層出不窮,又各有類似的地方,梁瑾瑜終于察覺到不對勁了。對方來頭顯然不小,不然不會做出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只是,到底是誰和梁氏有仇到這種地步,不惜代價的對拚?

梁瑾瑜心里只有一個人選,就是杜立行這次提到的人,他的異母妹妹——梁若琳。

梁瑾瑜很清楚,光憑梁若琳這個頭發長見識短的女人掀不起什麼大風浪,只是她雖然能力不行,野心卻不小。

當初梁楷還沒入院的時候就和梁若琳母女說過,他走之後會留一些房產、錢和珠寶首飾給她們,這話背後的意思就是老宅和梁氏的股份是沒有的,這些都只會留給兒子。

梁楷雖然娶了續弦,但盧秋君生的是個女兒,他到底還是重男輕女,何況梁瑾瑜確實給他長臉,也有足夠的能力讓梁氏走得更遠更高,家業當然要留給他,也只會留給他,女兒有錢就夠了,瞎摻和什麼梁氏管理?誰知道未來的女婿會不會是白眼狼,翻臉跟謹瑜杠上?

可這樣一來,梁若琳母女不高興了,她們也算是名正言順的梁家人,結果你兩腿一蹬雙眼一閉,家業全給你兒子,什麼都不給我們留?這怎麼可以!

因為這點,梁瑾瑜第一個讓人查的就是梁若琳,而傳來的消息就是她下禮拜即將要和CMI二把手向淵訂婚的消息。

梁氏和CMI其實沒有多大的瓜葛,只是前不久爭衛星城94號地的時候,稍微有點撕破臉罷了。

CMI的掌權者陸家最開始是混黑道起家的,直到陸一辰的父親上位才開始慢慢洗白——梁瑾瑜也是就著對方開始洗白這點,加之性子本來就硬氣,這才敢敢去硬踫硬,只是後來因來收購Y&M花去了一些精力和財力,這才間接導致94號地的競爭失敗。

梁瑾瑜對此雖然有點懊惱,但也沒有揪著不放,只是覺得公司上上下下對此都投入了很多的時間和精神,這樣失敗有點可惜。

話又說回來,梁氏在94號地這邊已經輸了,向淵也沒有理由再揪著梁氏不放才對,不然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梁瑾瑜很清楚,如果Y&m真的和梁氏作對,那向淵那邊肯定是梁若琳在吹枕頭風。

CMI和梁氏比起來財力要雄厚很多,實際上CMI只是陸家偌大家業中的一個分支,到陸一辰父親手上才逐漸合並起來,加之陸一辰為人精明老道,接手後在職場上自然是無往不利。梁若琳如果真的傍上了CMI,這次梁氏如果沒有找到解決的方法,按照對方這步步進逼的趨勢,問題早晚會顯露,搞得人心惶惶。

而梁瑾瑜最怕的就是他動用人力物力苦心瞞下的這些,梁若琳若隨便告訴哪個媒體,到時候對梁氏造成的都將會是致命的打擊。

梁氏現在和其他人的合作都已經擱淺,因為GMI這背後勢力的控制或威逼利誘,一些公司寧願付違約金也不再合作。收入減少了,但還是要供著這麼多人的薪資,為了不讓風聲透露出去,梁瑾瑜雖然有打算,但也想趁此機會隱晦地準備裁員。

可他做了這麼多,到底還是瞞不過杜立行啊……

「現在公司還有轉圜的余地。」棋下到一半,梁瑾瑜還是決定跟杜立行商量一下。

梁氏的轉機當然有,樂觀的想,就是梁若琳的訂婚典禮。只是梁瑾瑜擔心的是,這些蛛絲馬跡也是梁若琳故意讓向淵透露給他的,那麼她的訂婚典禮想當然耳不可能什麼都不做,最可能的就是請君入甕,等他和父親到場後再逼迫他們,也許要股份、也許要整個梁氏,這些都是有可能的。

「嗯,說說你的計劃。」杜立行顯然不想讓他這麼一句話蒙混過去,畢竟是自己女兒的丈夫,一旦出了事絕對會牽累到杜思同。雖然他信任梁瑾瑜的能力,可有些事情不是光憑能力就能解決的,因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個世界永遠都有人可以壓你一籌,如果你還在風光,只是因為還沒有遇見那個人而已。

「對公司著著進逼的人已經有了懷疑人選,我會去見他一面,如果對方是個通情達理的人,我想會化干戈為玉帛。」

「那你覺得你妹妹請你去參加婚禮,是讓你化干戈為玉帛的,還是脅迫你讓你走投無路,只能舉手投降的?又或者,她只是想趁機讓你父親修改一下遺囑?」杜立行見梁瑾瑜的臉色微變,將手中的玉質白子落下,語氣緩和下來,「凡事不能走一步看一步,很多事情隨機應變是來不及的,要嘛謀而後動,要嘛未雨綢繆,哪怕還沒有走到絕境,但凡有那個可能,就要找好能走的退路,莫非定律不是莫非提出來好玩的。」

「知道了,爸。」梁瑾瑜看著不知不覺遍布著黑白子的棋盤,突然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落子了。

「年輕人,還是太浮躁。」杜立行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窗外,「關心則亂,有時候越急迫越要冷靜下來,只要你失了心神,對手對籌碼就越有把握,那樣一來就只有任人予取予求的下場了。」

梁瑾瑜想了想,將手中捏著的黑子放回棋盒里,「你說的對,凡事都有意外。當年我給你的承諾也不是空頭支票。」他垂著眼,放在矮幾上的手緊握,青筋都暴起了,「我會給思同最穩妥的安排,如果事情真的走到無法轉圜的余地……我會和思同離婚。」

房門外,杜思同站在門口,只听到梁瑾瑜說離婚,之後里面再沒有什麼相關的談論,隨即听見杜立行語氣沒有任何端倪地說繼續把棋下完。

從虛掩的門往內看,就見玉質棋子落在棋盤上,清脆又讓人心涼的聲音傳到耳邊,杜思同抬手輕輕放在自己的小骯上,垂著眼,神色莫辨。

接下來的晚餐她食不知味,雖然餐桌上大家還是一派其樂融融家庭美滿的樣子,但杜思同話變少了,回去時在車上更是緘默了一路,腦子里只有梁瑾瑜說的那句「我會和思同離婚」。

當初林南回來的時候他胡亂猜忌,幾次都脾氣不太好的冷嗤,叫她不要妄圖離婚,她當初也根本沒有想過離婚,一切都是梁瑾瑜自己想東想西,他們離婚不只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個家庭的事,她不會輕易做出那樣的決定。

可是現在真的從梁瑾瑜嘴里听到那些話,杜思同卻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難受,那種感覺說不出來,好像心口被針扎了,而那些針是自己吞下去的,一旦叫了苦叫了痛,反而會被別人奚落嘲笑。

也許這就是她自作自受吧。

她一直沒有把梁瑾瑜當成自己的丈夫看待,幾年下來他的耐心想必早就消耗殆盡,就算兩人的關系曾好過一段時間,但裂痕終究太大,壓根補不起來……

不曉得嚴馨到底是怎麼辦到的,但她終歸將得償所願,讓他們離婚了。杜思同想不出除了嚴馨以外,梁瑾瑜會說出那種話的其他理由。

本來小倆口回家和父母聚餐,如此開開心心的一件事,卻因為那句離婚讓杜思同整個人都不對勁了,整晚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轉頭看到梁瑾瑜睡得香甜,她實在很不甘心,可看著他眼底下的青影,又舍不得弄醒他。

杜思同一楞,沒想到事情都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自己還會用「舍不得」的心情來對待梁瑾瑜,都說投桃報李,她以往在梁瑾瑜身上花的感情和心思大概太少了,所以他從不在意,哪怕他在意,也只是嘴巴上說說而已。

杜思同想,原來她一直都錯了,錯得很離譜很離譜——梁瑾瑜不是誠實,而是說謊的能力已臻化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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