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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回宮 第十二章 當朝測試皇帝(2)

鐘世珍直睇著他半晌。「你故意讓人懷疑你的眼楮有問題?」

「朕這事說不準何時會遭人看穿,需要一點契機,杜絕眾人懷疑,適巧你跟朕提起宇文恭的警告,所以朕趁著昨兒個帶你出宮時,特地帶了幾個人前去。」闌示廷神色慵懶地倚在錦榻扶把上。「對方若無惡心,朕也沒必要在朝堂上進行肅清。」

鐘世珍听得一愣一愣的,說不出心底的五味雜陳。

身為帝王,要是沒點心眼,恐怕日子難過,但他的城府也未免深沉了些。帶她出宮還能順便試探敵情,翌日還能順手除去敵人,這算是一箭好幾雕,確認了陸取手底下的人,拉下了束兮琰,賠上了兵部尚書,削減了束兮琰的勢力,還能讓百官間的風向球轉向……這心思得要多縝密才能做到這種地步?

還好,他是皇帝,一心向民,除的又是惡官,否則……依他的聰穎和權勢,想要如何翻雲覆雨,任誰也壓制不了他。

「怎了?別不說話,朕猜不出你的心思。」

「沒,我只是想皇帝難為。」人人都想當皇帝,可誰知道當皇帝真不是那麼容易,明槍暗箭一大堆,朝堂爾虞我詐、權勢角力都讓人頭很痛,八字不夠重,腦袋不夠聰明,是沒本事坐在龍椅上的。

「朕答應公孫要當個好皇帝,豈容他人造亂?」他抬手輕撫著她的頰。「朕還以為你在氣朕在殿上的決定。」

鐘世珍想了下。「喔,是啊,你怎麼都沒先跟我說上一聲?」

「給你個驚喜。」

是驚嚇吧……「那,往後我都隨你上朝?」

「不用,往後你就待在廣清閣里,得閑時再到御書房替朕批奏折。」

「嗄?那又何必讓我接了首輔一職?」

闌示廷不禁愛憐地輕捏她的頰。「你啊,依你這性情,要是待在朝堂間,死個幾百次都不會教人意外。」

「咦?」有這麼慘嗎?她是直性情了點,玩不來勾心斗角的游戲,尤其當游戲必須取舍人命時,她敬謝不敏,因此這首輔的位置她真是坐不住,更想不透他為何這麼做。

「你只要待在朕的身邊就好,朕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只要你開心就好。」算了,想不通的事沒必要再想,反正天塌下來,還有他頂著,她只管閑散度日。

可是,閑散度日,有時也會把人逼瘋。

沐浴後的鐘世珍坐在床上發呆,覺得一天的時間好長,長到她已經找不到事做,只好開始發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說要她到御書房幫忙批奏折來著?可是打她成為首輔之後,她就再也沒踫過奏折了……甚至,她開始覺得自己像是被軟禁,因為她只能待在廣清閣里,要踏出房門一步,立即會有宮人上前勸退。

突然間,她覺得待在他身邊,她彷佛只有暖床的功能,只能在這等他回來,隨著日子一天天地過,她越發厭惡這種感覺,可他卻以情勢不明,就將她困在這里動彈不得。

事實上什麼叫做情勢不明,她完全不明白,要是情勢真的不明,為何今兒個晚上又要替她設宴?

想到頭痛,干脆往床上一倒,雙腳卻像是踢到什麼,她趕忙坐起一瞧,就見床底下教她給踢出一只抽屜。

這里怎會有個抽屜?她疑惑地蹲在床前觀察,把抽屜推了回去,從外表壓根看不出瓖了個抽屜,教她不禁疑惑剛才是怎麼踢出來的。

她隨手沿著床邊敲敲打打,突地,就見那抽屜又彈了出來,而且這次彈得更遠,幾乎整個都跳出來,就連里頭盛裝的物品也掉了出來,嚇得她趕快著手整理,卻見掉出來的東西——

「哇……聖旨耶。」她拾起一瞧,不知怎地,覺得這上頭的字和自己的挺像的,是說楷書寫起來差不多都是一個樣吧。

重要的是,這是先皇的遺詔,省去前頭的贅詞,重點就是由闌示廷繼位。

這道聖旨對他而言應該是很重要,所以才會藏在這麼隱密的地方。她暗忖著,將聖旨卷妥擱進抽屜里,才剛推回抽屜,就听見外頭喊著皇上回宮,她趕忙起身迎接。

唉,這些繁文縟節真是麻煩。

「世珍,待會入宴時,你就待在朕的身邊,知不。」闌示廷一進門就吩咐著。

鐘世珍懷疑地挑起眉。「你打算在這場爆宴上做什麼?」她希望還是先被告知情況,省得默契不足,拆了他的台。

「你想到哪去了?」他沒好氣地笑道。

「因為我想不透你為什麼要辦這場爆宴。」依他的個性,行事必有動機,只是她看不透他背地里的心思。

「這不過是場要攏絡官員的宮宴罷了,別把朕想得像是三頭六臂的。」

「喔。」

時候差不多,鐘世珍跟著前往紫金殿,百官早已候著,待闌示廷入席,宮宴正式開始。

而當鐘世珍在他身旁落坐後,才發覺只有自己坐在他身邊,宇文恭坐在右列第一席,束……

欸,人例?

「皇上,好像沒瞧見束兮琰。」宮樂響起,逼得她湊近他低聲道。

「他在末席。」

「咦?這席位不是依官職品秩排列的嗎?」

「一般是如此,但朕也可以安排。」他朝她笑眯眼道。

鐘世珍嘴角抽了下。換句話說,他現在是在殺雞儆猴,讓百官知道,他皇帝老子不爽的時候,可以隨意整治臣子,其它還有不長眼的,最好趁這當頭看清楚……這就是他所謂的攏絡官員?

羞辱人吧他……何必呢?

酒過三巡,開始有官員借著舞伶宮樂吵熱氣氛後,紛紛端酒前來和她攀關系,又是祝賀又是什麼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偏偏她不喝酒,這酒她非喝不可嗎?

正猶疑著,身旁伸來一只手,硬是拿走了她的酒杯,一飲而盡。

她側眼望去,再用眼角余光偷覷前來敬酒的官員,不禁佩服眾人的神色自若,甚至帶著幾分景仰的看著闌示廷,對他們之間形如斷袖的舉止,徹底視而不見。

看來,想當官都得要有點作戲的底子,而她充其量只能當個看戲的。

宴上,她沉默地研究著官場生態,看見束兮琰被冷落在最末席,再看闌示廷連喝幾杯酒後,帶點微醺,笑意極濃,卻始終不達眸底。

原來,他也在作戲。

當皇帝一定要這麼多才多藝嗎?表面上和百官交談甚歡,可實際上卻是審視著百官的品格,也許心底還評估著他日該舍誰取誰……這種生活會不會太累了一點?

她睨了他一眼,本想勸他少喝一點,但看他好像真的跟人聊開來,她掏掏耳朵,繼續吃她的菜,喝她的茶,看看舞伶,听听宮樂,享受一下皇室的正規宴會,直到听見陸取道︰「皇上,差不多時候了。」

她疑惑地望去,本想問什麼意思,卻見闌示廷的俊顏竟泛著緋紅,就連坐著都好像有點在晃。

醉了?所以差不多時候,是陸取在提醒他不該再喝了?真的是好深奧的宮闈對話,她這種門外漢恐怕修個百年也學不會。

「公孫,扶朕回廣清閣。」闌示廷像是失去平衡地倚在她肩頭。

「是。」鐘世珍應著,余光瞥見數個官員不住偷覷兩人的互動,她聳了聳肩,無所謂地扶起他。

一路扶著他回廣清閣,她快手替他卸下頂冠,褪去外袍,他隨即又抱住她不放。「皇上,你醉了,我到小廚房替你備點解酒的吧。」她記得小廚房里有不少豆類也有食醋,弄個簡單的解酒湯,應該不成問題。

「公孫……」闌示廷話語不清地呢喃。「朕……不知是太久未飲酒,還是怎地……今日的酒,好烈……」

「也許是太久沒喝了,你歇會,我幫你煮解酒湯。」依照他這狀況,哼哼,明天醒來恐怕有得受了,先喝點解酒湯,至少明天宿醉得不會太嚴重。

「不用……」

「要,要不然你明天醒來,就會覺得有人在你的腦袋里撞大鐘。」她以前為了磨廚藝,品過不少酒,一次混了酒喝,隔天頭痛得教她發誓再也不干,就連她的料理也絕不加酒。

闌示廷像是想要再說什麼,還來不及說就已經無力地趴在她身上。她嘆了口氣,將他安置好後,走到外頭。

「陸取,我到小廚房幫皇上煮點解酒湯。」

「麻煩公孫大人了。」陸取使了個眼色,兩名宮人立刻跟在她身後。

鐘世珍無所謂地看了一眼,因為她現在已經習慣有人跟監的日子了。來到了小廚房,她熟門熟路地將所需的食材找出,瞧架子上還有甘草,干脆煮個綠豆甘草湯,不但可以解酒也可以解毒。

添了柴生了灶火,洗好的豆子才剛要下鍋,余光瞥見一抹黑影逼近,她側眼望去,微嚇了一跳,神色隨即平靜下來。這位飄妹妹真是了不起,竟然連御天宮也進得來,通常闌示廷如果在廣清閣的話,這附近是見不到他們的。

多日不見,這次是……嗯,同樣的比手畫腳,同樣的看不懂啊。

唉,她無意如此,可是她真的是個沒慧根的人。

不過,看著她不斷地揮著手,從里頭劃到門外,教她不禁想起那回在縱花樓時,她也是一直阻止她前進,可惜的是她沒看懂,直直走去,結果遇到了束兮琰……她頓了下,腦袋里浮現很奇異的猜想。

「你的意思是要我趕緊離開廚房?」就像是那回要阻止她和束兮琰踫頭?

那浮在半空中若隱若現的影子,不住地朝她點頭。

鐘世珍不禁漾起笑意。「看來,也許我們可以溝通了。」她笑著踏出廚房,意外原本守在外頭的宮人竟不在原地,環顧四周,那抹影子不住地催促著她往另一頭走,然而她的直覺卻告訴她,恐怕已經晚了。

「公孫大人身手利落,能文允武,想不到就連廚技也難不倒。」

鐘世珍側眼望去,就見束兮琰從小廚房旁的小徑信步走來,臉上依舊噙著教人厭惡作嘔的笑意。

「束大人前來,不知所為何事?」鐘世珍客套問著,以余光打量他的身後,確認是否有任何侍衛跟隨。

如果只有一個束兮琰,保守估計,一對一,她的贏面很大,只是這附近的光源不夠充足,她無法確定是否有他的人躲在暗處。

「本官有件事希望公孫大人可以相助。」

「束大人客氣了,恐怕我沒有什麼能幫得上束大人。」

「公孫大人別妄自菲薄,因為這事唯有公孫大人辦得到。」

「……如果我說不呢?」好吧,她承認她沒有作戲的天分,再演下去,她可能會吐。跟這種虛假的人對陣,她只想速戰速決。

束兮琰笑了笑,暗處突地躍出三四個黑衣侍衛。

鐘世珍不禁暗咂著嘴。就說,這種壞胚子出門在外,不多帶幾個打手,怎麼走得出門?

從剛剛就覺得有多余的視線,如今點算了下,不多,共四個,雖沒真正對陣,她的勝算很小,被打死的機率會很高。

不過,束兮琰有所求,肯定不會置她于死地,她就認命地跟他迂回,等著好時機再出手探探。「束大人這般大陣仗,到底是希望我幫什麼忙?」

「幫本官找出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本官要先皇遺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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