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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商管訓 第1章(2)

斑母見兒子似乎有所猶豫,忍不住又道︰「這還有什麼好想的,那可是你親舅舅,難不成還能騙了你不成還是你忘了我們現在可是借住在朱家的宅子里,忘了你丟下朱家女兒沒拜堂的事了?人家表面上是好心的收留,背地里還不知怎地笑我們一家子活該遭報應呢!」

斑辰旭神色復雜的望著娘親,他會急著想做出一番事業來,攥的不也是這點小心思嗎?

當初他丟下正準備和他成婚的朱隻兒,結果沒想到去了京城一趟回來後,卻只看到大哥意外過世、家業被奪、雙親被趕出家門反被朱家給收留的場面,身為一直被捧得高高的高家三少,他怎麼能夠吞得下這口氣

斑辰旭想到自己前些日子的憋屈郁悶,眼里閃過一絲的決絕,咬咬牙,故意忽略心中最後一絲猶疑。「行!這筆生意我就找舅舅幫忙!」

反正現下他正愁著找不到一樁生意來當個開門紅,既然有了這現成的生意可做,那麼他該不管其他,就這麼賭一把,至于其他,他管不了那麼多了。

無論如何,他就是要讓朱隻兒那個女人看看,他高家三爺絕對不是只能靠著女人的孬種!

朱隻兒正在酒窖里一桶桶的試著不同比例釀出來的新酒,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讓她不得不放下正在試喝的酒,略蹙著眉開了門。

來人是酒坊里的伙計黑子,那黝黑的青澀面容上滿是慌張。「大姑娘,不好了!前些日子您試釀的稠酒全都沒了!」

「沒了?怎麼會沒了?」朱隻兒眉頭皺得更緊,卻不見太多慌張神色,還是小心的關好了酒窖的門,才跟著他往外走。

稠酒又叫做黃桂稠酒,原為陝西的一種名酒,因為不易保存,所以流傳的地方不廣,她本來也只是試釀了一批,沒想到讓酒坊的老主顧給看上,訂下了要送給兌州知府壽宴的賀酒,只是因為這酒保存不易,所以才拖到這壽宴的前七天過來提酒。而之前釀好後她怕走了味,封存後就放在偏房的一間小屋里,那屋子剛好適合存放稠酒,平日里也吩咐兩個伙計別隨意去開那間屋子的門,怎麼現在突然說酒沒了

是怎麼沒的?又是誰拿的?光想,她就覺得眉心一抽抽的疼了起來,要不是爹往北邊收葡萄去了,否則這樣的事情,哪里需要她來操心呢!

她手指輕掐了手心,淡淡的問道︰「說說是怎麼回事,怎麼發現酒沒的?有沒有什麼線索?」

黑子也是一臉的苦相。「大姑娘,那屋子平日偏,我們也都照您的吩咐,平日只在外頭看看,並不開門進去的,也是剛剛知府的姜管事說想提早兩日過來提酒,小的才想開了門把酒給取出來,誰知道一開門,里頭哪里還見得到酒,屋子里全都空了,現下二子還在外頭招呼著姜管事,我則是馬上跑來找大姑娘您了。」

朱隻兒知道若是在現代,什麼指紋采證還是亂七八糟的法子都能夠幫助她抓到偷酒的凶手,但是現在……與其說要追那虛無縹渺的凶手,還不如先想想辦法把姜管事給應付過去。

「別的先不說,上回釀稠酒的那些東西可還有?現下看缺了什麼,先去我們慣常的店里拿貨,我先安撫了姜管事,回頭馬上重新釀一批。」

黑子點點頭,拿了銀兩連忙往外頭跑去,跑得太快,還在門口撞上了人,他也慌得沒余裕看是撞上了誰,只匆匆道了歉,就頭也沒回的往外跑。

「哪個沒長眼的,沒見到撞到小爺我了跑什麼跑!」高辰旭原本帶著得意的笑容,被這麼一撞,也忍不住低罵出聲,直到他抬起頭見到了離他不過幾步遠的朱隻兒,那些話才猛地消了音。

他看著穿著一身藕色衣裙的朱隻兒,高腰的墨綠色系帶勒出她盈盈一握的細腰,素白的小臉上看起來有幾分疲憊,頭發簡單的挽了一個發髻,上頭干干淨淨的,連發油都沒抹,襯得她向來清冷的神色更加寡淡。

可就是這樣淡雅的打扮,也讓他挪不開視線。

尤其當她那雙彷佛帶著漩渦般的黑眸就這樣靜靜的望著他的時候,他總覺得心中那一點沾沾自喜,都有種被看破手腳的狼狽。

他看著她,她同樣也在看著他。

他穿著一身張揚的碧色衣袍,腳下踩著的是繡著金線的靴子,腰間掛了溫潤的白玉佩,就連頭發也梳得整整齊齊的,臉上完全沒有幾天前那樣失了元氣的頹靡,看起來又是面如玉、風采翩翩的少年郎。

朱隻兒看著似乎恢復了往日模樣的高辰旭,心中卻生出了某種不可置信的猜測。

她輕啟唇,眼神帶著些壓抑過後的情緒問道︰「那些稠酒……是你拿走的?」

斑辰旭忽然不敢對上她的眼,眸光飄忽的往邊上看去,心虛的道︰「說什麼呢,什麼稠酒不稠酒的!唉!我上回從你這兒拉了一批酒去賣,忘了和你說一聲,這是那批酒的銀兩,我今兒個就是來付酒錢的,現下外頭一壇濁酒也是一小壇一百個大錢,我也不佔你的便宜,用一壇兩百個大錢算,就算了十兩吧……」

他拎起錢袋子在她面前晃啊晃的,那種往日高高在上的感覺又回來了,他不再是屈居逃婚女人家的廢物,也是能抬頭挺胸的在她面前平起平坐了。

「十兩?」朱隻兒往前踏了一步,平靜的面容下燃起的是無法克制的怒氣。「你可知道你從我這兒拿走的是什麼酒?你可知道你連提都不提的從我這里把東西給拿走,為我惹了多大的麻煩高辰旭,我原以為你就是紈褲了些,卻沒想到你居然腦子空得連什麼叫做「不告而取謂之賊」這樣的道理都不懂」

每說一句,她就抬起腳往前踏一步,明明比他矮了快一個頭,他卻被她給逼得不斷後退。

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鏗鏘有力,像是擂鼓般重重的捶打在他的心上,他那一點子得意早就被驚得消散無蹤,所謂的平起平坐,在她的一聲聲質問下,全都變成了笑話,大大的甩在他的臉上。

退了幾步,在那雙只映著她身影的眸子里,忽然閃現了銳利,高辰旭猛地挺直了身子,氣憤的回道︰「是!我紈褲,我沒腦子,我就只想著我不能被人看不起,尤其是你!朱隻兒!」他一雙總是含笑的眼里,如今只剩下不甘,口氣也越發生硬,「怎麼,看著我這個在拜堂時拋下你的男人變得這麼落魄,變得一無所有,你很高興、很得意嗎?你覺得看不夠我的笑話,還是覺得這都是我的報應我告訴你,我從沒後悔過,我只後悔我今兒個還來你面前自取其辱,讓你又瞧不起我一次!」

朱隻兒望著他,胸中的怒火慢慢退卻,取而代之的是無可取代的失望,她低聲說道︰「我從來沒有看過你的笑話,也沒有瞧不起你。」她垂下眼,沒看見他眼中的錯愕,接著挺直背脊轉過身,頓時有種心灰意冷的感覺。

這個男人,從她一穿越過來就不吝惜給予她笑容的孩子,長成到現在風度翩翩的樣子,即使別人說他再怎麼不學無術,她也從不這麼覺得。

即使他在成親時丟下她一人,她也不曾對他失望,但現在……他的話卻讓她有著滿滿的失落感。

「現在,比起瞧不起,我更是失望透頂,因為在我看不起你之前,你就已經自卑得看不起自己,還讓心中的那一點懦弱,放大成了無可救藥的自鳴得意。」她幽幽的說著,隨之淡笑一聲,「那些酒……就當我看清你原來如此無可救藥的費用吧,也當做是一次教訓,讓你看清楚人心的險惡。我不明白你賣出去得了多少銀兩,但是……想來也不會超過五十兩,但是這酒原來的買主,卻是出到兩百兩的價,且這酒還是有價無市,不過是看在老主顧還有因為這是我第一批試釀的酒才是這般價錢……想來那收酒人絕對沒有跟你說過這酒的珍貴吧!稠酒難保存,能釀這酒的人也不多,所以又有稠酒好喝,可惜帶不出潼關之嘆。罷了,如今那酒也讓你賣了,我說這些也是多此一舉。」

斑辰旭听完她的話,愣在當場,一時間無法反應過來,只能看著她走進前面的屋子里,不知道和里頭的人說了些什麼。

門是開著的,即使听不見她說了什麼,他依然可以看見她對著一個穿著不俗的男人,低聲下氣彎腰作揖的模樣。

就是再傻,他也從那男人偶爾揚高的聲調中知道了那人的不悅,而剛剛朱隻兒說的那些話,也一字一句不斷的在他腦海中反復回蕩。

最多五十兩銀子買酒?不!那個自稱是絕對不會坑害他的自家人,連五十兩都沒拿出來,只花了三十兩打發他,還說是因為要做長長久久的生意,才會這一點子酒就給了這樣的價錢。

「真是好個親人啊!」他幾乎是咬著牙,用一股氣把這話給磨了出來。

她彎腰作揖的姿態讓他覺得無比刺眼,比任何時候都還要刺著他的心,甚至在那隱約的聲音中,听見了她打算無償的重釀一批酒賠上的時候,他再也看不下去,只能快速轉過身,慌不擇路的往朱家宅子里跑。

朱家酒坊和宅子不過只有一牆之隔,他沒一會兒就進到朱家撥給他們借住的宅子里。

他才剛踏進屋里,高母就興高采烈的迎了上來,喜笑顏開的說道︰「我的兒啊,我就知道你果然是個能干的!罷剛你舅舅還說你這回做得不錯,以後還有這樣的機會定要繼續提拔你,如此以往,說不得拿回咱們家的產業也就是遲早的……」

聞言,高辰旭只覺無比的諷刺,他眼里閃過憤恨,冷笑著打斷了母親的話,「是啊,和我這樣的傻子合作,當然得說我能干了,呵!虧他還說是我嫡親的舅舅,跟奪人產業的大伯我看也沒什麼兩樣!」

斑母沒想到剛剛還一臉笑模樣出去的兒子,怎麼去了隔壁一趟就成了這副不陰不陽的樣子,撂下臉子問道︰「怎麼了,可是朱家那姑娘給了你臉色瞧?還是說了什麼了?你可別听她那挑撥離間的話,她是見不得你跟娘舅家好,就怕你真的出息了,自己反倒是沒了臉,你……」

他從方才就一直壓抑著的火氣,在听到母親開始說起朱隻兒的壞話時,再也忍不住爆發出來了。「娘!別說了!她什麼都沒說!」

「你回來就這樣對著我擺臉色,連你舅舅都編排上了,如果不是她說了什麼,你又怎麼會如此?」高母可一點都不信,在她心里,朱隻兒打小一張臉就冷冷淡淡的,怎麼看就讓人喜歡不起來,兒子這一變臉,她第一個想的就是她又從中作了梗。

「我怎麼會如此?!那還要問問娘的好弟弟,我的好舅舅,是怎麼算計我這個外甥的!可以賣到兩百兩的酒,從我這里就用了三十兩收,還做得一副給了我多少恩惠的模樣,人家說做生意欺生不欺熟,不是說了是嫡親的舅舅嗎,怎麼就把我往死里坑啊?!」

斑母听到他這一連串大吼,也愣神了,結結巴巴的道︰「這……這哪能啊……你舅舅他……怎能這樣做呢!」

三十兩和兩百兩的差別,如果是以前,她自然不會放在心上,但對現在的他們來說,那差別可就大了。

「怎麼不能了!他就看著高家不行了,看著我就是一個傻子耍!」高辰旭冷冷一笑。「不過我也的確是個傻子,才會被他耍得團團轉,罷了,我就是這樣的傻子,哈哈!」說到最後,他忽然大笑出聲,只覺得自己之前鼓起的勁頭全都潰散一空,如玉的俊美臉孔上滿是癲狂神色。

斑母看著這樣的兒子,心頭慌亂極了,伸手想要抓住他,安慰個幾句,手卻撲了個空,只能眼睜睜看著兒子哈哈大笑、腳步不穩的往里頭走。

斑母心亂如麻,忽然想起許久之前丈夫說過的話,說她那娘家共富貴可,卻不可共患難,反而還得小心落井下石,所以落難以來,也沒讓她回娘家去求助過。

她總想著那是自個兒的娘家,哪能做下這等沒良心的事,還一直以為是丈夫見不得她和娘家親近才會這樣說,心里甚至怨怪過丈夫這樣編排著娘家。

如今鐵錚錚的事實擺在眼前,以為是嫡親的親人居然存了壞心坑了兒子一把,她越想越氣,恨不得現在馬上回娘家,問問他們到底是存了什麼心,居然在這種時候還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只是想起剛剛兒子進屋時那癲狂的神色,她內心的驚慌反而壓過了怒氣。

兒子好不容易重新振作起來,卻受到這樣的打擊,偏偏這時丈夫又不在身邊,高母瞬時腦子一陣陣的發暈,一顆心撲騰跳得飛快,一口氣都快喘不上來了。

婆家有惡大伯奪了產業趕了他們一家子出門,娘家靠不住還暗坑了一把,這莫非是老天要絕了他們高家這一房的命嗎?!

一想到此,高母一聲哽咽,淚水再也忍不住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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