雹柏恩跟孟佳梨的婚禮是在鎮上一間老舊的教堂舉行的。
出乎孟佳梨的意料,全鎮的鎮民在最後一刻都收到邀請參加婚禮的通知,基于大家對孟佳梨的情感與好奇心,小小的教堂瞬間被鎮民給擠爆,熱鬧滾滾。
楊子謙看著穿著一身白紗,長發在腦後盤成髻,淡掃蛾眉,如出水芙蓉般秀雅絕俗的孟佳梨,心髒忍不住怦怦跳著,隨即卻是一股椎心的痛。
這樣美好的女孩要嫁人了,新郎卻不是他……
「子謙,我的樣子還可以吧?」見楊子謙直直的瞅著自己,孟佳梨俏皮的問。
他猛的回神,強迫自己扯開唇瓣,笑著道︰「我沒見過比你更美的新娘。」
她深深注視著楊子謙,雖然看出他笑容中的勉強,但也看到他眸底的真誠,「子謙,謝謝你來。」
「我怎麼能不來?我可是你在台灣唯一的親人。」他暗嘆口氣,把心中那份不該有的心思狠狠壓了下去,「除了我,還有誰能牽你的手進禮堂?」
孟佳梨沒料到楊子謙會為她做到這個地步,美目瞬間圓瞠,「你是說真的?!」
「我有騙過你嗎?」楊子謙推推眼鏡,溫雅的笑著。
她的眼眶倏地襲上了一股熱浪,點點頭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嘍。」
說真的,雖然她一直表現得很輕松,好歹這也是她人生最重要的時候,說不緊張是騙人的,整個籌備過程耿柏恩都沒出現,就連化妝跟婚紗都是她自備,期間只有齊詩芸充滿恨意的告知她結婚時間跟地點,除此之外,這場婚禮就跟她毫無關系一樣。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來耿柏恩竟然邀請了整個鎮上的居民前來觀禮,原本就緊張的情緒又添加了些忐忑。不過現在有楊子謙在身邊陪著她,真的讓她安心許多。
「佳梨,你開心嗎?」他不問她是否幸福,因為他知道這樁契約婚姻不會有幸福可言,但他想知道,為了幫助別人而答應結婚的這個決定,會讓她開心嗎?
只見孟佳梨一臉平和,微微一笑,「我不後悔。」不管開不開心,她都不會後悔。
楊子謙再次確認了她的堅定,也再次心碎了一遍。「時間應該到了,我去外面看看狀況。」不想讓她發現自己的悵然,他僵硬的扯扯唇,沒等她開口就快步往外走。
看著他消失在門後的身影,孟佳梨悄悄嘆了口氣。
她不知道自己選擇的這條路會開心或不開心,但既然選了,她自然會想辦法讓自己開心。
不管如何,即使耿柏恩對她始終沒啥好臉色,她對未來還是有點期待的,期待可以藉此化解兩家的恩怨……
孟佳梨低頭看著自己難得涂上紅色寇丹的指甲,面容沉靜,其實內心卻漾著陣陣的漣漪,一邊側耳傾听著外面的動靜。
就在楊子謙出去沒多久,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吵雜聲,孟佳梨不禁困惑的蹙起了眉頭。
接著新娘休息室被霍地打開,齊詩芸似笑非笑的站在門口,冷眼看著孟佳梨,眸底閃過抹驚艷與妒恨。「你可以出去了。」
雖然她故意不安排任何新娘秘書替她裝扮,也沒遵循一般新娘該有的挑選婚紗程序,什麼都讓她自己來,可今天的孟佳梨卻依然美得不可方物,那是種清雅月兌俗,眉目如畫,宛若天上謫仙般的美麗,加上這套綴滿蕾絲的復古修身婚紗,更凸顯了她典雅高貴的氣質。
相較之下,自己總是妝容精致,一身名牌跟珠光寶氣,反而顯得庸俗了。
懊死的孟佳梨!
看著齊詩芸陰晴不定、變幻莫測的神色,孟佳梨唇瓣微微彎了彎,起身道︰「知道了。」看來耿柏恩是不打算照著儀式來,讓人牽著她進禮堂了。
她配合溫順的態度讓齊詩芸十分訝異,心中的妒火又熊熊燃燒「起來,說不定她早就看上多金又帥氣的耿柏恩,根本迫不及待想要嫁他,「你應該很明白柏恩娶你的原因,以後你最好認清楚你的身分,不要以為你真是總裁夫人。」
「是他叫你提醒我的嗎?」孟佳梨臉上的表情波瀾不驚,平靜的問。
齊詩芸愣了愣,惱羞成怒的道︰「他不用說你也該知道。」
「所以他沒說。」孟佳梨綻出抹笑,點點頭,「我知道了。」
齊詩芸真想撲過去將她臉上那抹閑適的笑容給抓破,卻只能站在原地氣得渾身顫抖,什麼都沒有做,眼睜睜看著孟佳梨走出了新娘休息室。
哼,沒關系,你再裝不在意,再裝氣定神閑啊,等等看你怎麼應付即將面對的奇恥大辱。
齊詩芸咬咬牙,臉上閃過抹邪惡的佞笑,平復好情緒,跟在孟佳梨身後走出去。
「你是什麼意思?」
孟佳梨才走近教堂門口,就听到一陣熟悉的怒斥。
「我的婚禮輪不到你開口。」另一道聲音則慵懶的嘲諷著。
是楊子謙跟耿柏恩?!
她愣了愣,還來不及反應,齊詩芸已經一把推開了面前原本關閉著的雕刻木門,讓教堂內的爭執盡數落入她的眸底。
只見楊子謙雙拳緊握,整張臉因為憤怒而漲紅,彷佛下一刻就要撲上前將對方狠狠教訓一頓。
而站在楊子謙面前的耿柏恩卻是一臉譏誚,左右手各抱著一個妖艷的美女,完全不像即將在這莊嚴隆重教堂結婚的新郎,反而像是個應邀參與Party的浪蕩公子哥兒。
一旁受邀參加婚禮,好不容易擠近教堂的鎮民紛紛竊竊私語,同情的望著站在入口處的孟佳梨,擔心的等著她反應。
「子謙。」孟佳梨的語氣沒有因為看到耿柏恩左擁右抱而有絲毫的波動,反而平和的朝楊子謙安撫的喊了聲,卻沒注意到這一聲叫喊讓耿柏恩原本帶著嘲弄笑意的黑眸瞬間斂了斂,罩上一層薄霜。
楊子謙狠狠的瞪了耿柏恩一眼,隨即快步走到孟佳梨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外走,「走,我們不結這個婚了。」
「站住!」耿柏恩沉聲道︰「楊院長,你要把我的新娘帶到哪里去?」
「你還知道佳梨才是你的新娘嗎?看看你自己的樣子,像個新郎嗎?」楊子謙憤怒的響應,「我絕對不會把佳梨交給你這樣的男人!」
「喔?」耿柏恩眼中的寒霜隱沒在一片深沉的幽暗之中。
「總裁,你不是說今天要帶我們來看戲嗎?怎麼還沒開始呢?」
「是啊,倒不如你跟我們走,我們姊妹倆演給你看,包準讓你上癮呢。」
兩個身段妖嬈的女人邊嬌嗔邊在耿柏恩的身上磨蹭著,語氣充滿誘惑曖昧。
縱使知道這是他為了羞辱孟佳梨才故意安排的橋段,齊詩芸依然忍不住打翻醋壇子,神色難看的瞪著那兩個女人。
可應該要在鎮民面前丟臉而羞憤氣惱的新娘子,臉上卻是一片雲淡風輕,唇角甚至勾起抹淺淺的弧度,朝耿柏恩道︰「典禮不是已經開始了嗎?」既然揭開了序幕,她沒理由不好好演出這出戲。
「佳梨,都這樣了你還要嫁他?」楊子謙恨鐵不成鋼的失聲喊道。
「子謙,你不是要牽我進禮堂?」孟佳梨微笑反問。
楊子謙咬緊了下顎,額邊浮起的青筋泄漏了他懊惱激動的情緒,卻在面對孟佳梨平和的笑容時泄了氣。
「你確定?」他的聲音虛軟無力,松開了抓著她手腕的手。
孟佳梨只是朝他伸出了手。
楊子謙咬咬牙,只能收拾起所有的情緒,挽起她的手,面無表情的走向耿柏恩。
雹柏恩微微眯起了黑眸,視線牢牢鎖在孟佳梨那張五官精致的臉蛋上。
「所以這兩位女士也要跟我們站在一起嗎?」孟佳梨挑挑眉,打趣道。
「你不介意?」她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以為她會覺得受辱難堪,就算不吵不鬧,表情也不該這麼冷靜無謂,所以,這表示她根本毫不在乎這場婚禮?
這個想法讓耿柏恩像吞了只蒼蠅似的,有著說不出的煩悶。
「這樣的婚禮也挺別出新裁的不是嗎?辛苦你了。」孟佳梨眉眼彎彎,清雅的臉龐增加了抹嫵媚的韻味。
雹柏恩胸口的悶氣非但沒有因為她的「善解人意」而消退,反而變成了滾滾岩槳,不住的在心底翻動,直往腦門沖。「不辛苦,能夠「取悅」我的妻子是我的榮幸。」他臉上森冷的神色與他說出的話語十分不搭。
「我們可以開始婚禮了嗎?」她佯裝沒看到他陰沉的表情,笑得更燦爛了。他根本就像個計謀沒得逞,還把自己氣得內傷的小孩子啊。
雹柏恩哼了聲,松開兩名女子,一把將孟佳梨攬進了懷中,轉頭朝呆愣站在台上的牧師道︰「開始吧。」
「呃……好。」頭發半白的牧師微微一愣,隨即恢復正常,他干咳幾聲,等待周遭竊竊私語的聲音平息之後,才開始用莊嚴肅穆的聲音道︰「今天我們聚集在上帝和來賓的面前,為——」
不等牧師將證婚誓詞說完,耿柏恩已經粗魯的抬起了孟佳梨的下巴,霸道的覆上了她的唇瓣。
他的吻就像是在宣泄自己的怒氣,帶著警告和懲罰,想證明自己才是主掌一切的操控者,在她唇瓣上烙下緋色的痕跡,吞沒她平和的笑容,宛若一陣狂風暴雨,擾亂了她的心緒,在她體內撩起一波波渴望,直到她覺得自己即將被那股狂潮淹沒,渾身酥軟力的攀在他身上時,他才緩緩松開了她的唇瓣。
粗重的氣息在他們之間交錯響起,這世界好似再無旁人,只有他們彼此的凝望——沒有仇恨,沒有懲罰,只有濃重的。
看著那雙因他而朦迷亂的雙眸,耿柏恩腿間狠狠的腫脹疼痛著,彷佛在嘲笑他的失控。
「該死!」他低咒了聲,打破籠罩在他們周遭的旖旎魔咒。「還不快宣布?」
雹柏恩不耐煩的朝牧師微微一睨,聲音卻是沙啞性感,讓在場的女性都忍不住紅了臉龐。
方才那一幕,真是蕩人心弦,讓人臉紅心跳啊。
雖然耿柏恩的舉止實在太不給新娘臉面,但看在他那麼帥的分上,婆婆媽媽也不忍心太苛責他,也終于明白為何楊子謙會落敗。
畢竟,不少女人還是比較喜歡霸氣的男人啊。
牧師猛的回神,微微漲紅著臉,繼續道︰「奉聖父聖子聖靈的名,我在此宣告你們兩人正式成為夫妻。」
「你這樣看著我,是希望我再吻你一次嗎?」見孟佳梨呆呆的望著自己,耿柏恩嘲諷的扯扯唇。
孟佳梨這才發現自己就像個饑渴的女人一樣盯著他潤澤的薄唇不放,霎時連耳根都燒紅了,羞窘的低垂下視線,卻沒察覺耿柏恩濃黑如墨的瞳眸中,暗涌。
她羞澀的神色讓他的月復部又是一陣騷動,也讓他對自己更加嫌惡。好像在逃避什麼似的,他突然朝站在一旁的兩個女人張開了雙臂,邪佞的笑笑,「雜事處理完了,我們去忙正事吧。」
兩個女人順勢依偎進耿柏恩懷中,又是一陣嬌聲嗲語,像兩只八爪魚一樣緊緊攀在他身上,連袂走了出教堂。
從頭到尾,耿柏恩沒有再望向孟佳梨一眼,就將她這樣孤伶伶的扔在教堂中。
「婚禮結束了,大家可以解散了。」齊詩芸臉色難看的拍拍掌,並將心中的怒氣與妒意都發泄在孟佳梨身上,冷嘲熱諷道︰「還不走?站在這邊像個棄婦一樣被指指點點很有面子嗎?」
「齊小姐,我怎麼覺得你比較像是那位棄婦?」孟佳梨收回追隨著耿柏恩背影的視線,嫣然一笑。
「你——」齊詩芸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只覺得有股怒氣往腦門沖,差點沒中風。
「不管怎樣,謝謝你替我打抱不平。」孟佳梨一臉真摯的道,無視她漲紅的臉色,提起裙擺,泰然自若的往外走。
「佳梨,我送你。」楊子謙對自己無法保護她感到挫敗,蒼白的臉上充滿自責。
她搖搖頭,「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謝謝你,我安頓好會再跟你聯絡。」
楊子謙除了駐足點頭之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如何,只能默默看著她挺直著背脊,像個堅強的勇者般,優雅的走出他的視線。
長嘆了口氣,他向早就開始八卦與充滿好奇的鎮民走去,或許他現在能替她做的,只有在那些鎮民面前找回她被耿柏恩踐踏的尊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