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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奴錦衣衛 第十四章 祝湘之死(1)

如大夫所言,入夜之後,祝湘開始發起高燒,袁窮奇派人熬藥候著,守在祝湘身邊寸步不離。

「袁大哥,我姊還燒著嗎?」

袁窮奇卻充耳不聞,徑自坐在床邊,輕握著祝湘纏上布巾的小手。

「袁大哥!」

「你別吼那麼大聲,袁窮奇他是听不見,不是故意不應你。」跟在身後的齊昱嘉趕忙解釋著。

陰影逼近,袁窮奇回頭,就見兩人走近床邊。

「袁大哥,你听不見?」祝涓詫問著。

「是啊,所以你要是想和我說話,盡可能地站在我面前。」袁窮奇不隱瞞的說。

祝涓怔怔地望著他良久,低聲問︰「袁大哥,你真的是錦衣衛?」

「有問題?」

祝涓想了下,偷覷了身後的齊昱嘉一眼,不禁把聲音壓得更低問︰「那他真的是個王爺嗎?」

齊昱嘉雙手環胸地瞪著她的後腦杓,又氣又好笑,袁窮奇又听不見,她壓低聲音是要給誰听?而且還那麼湊近袁窮奇,她腦袋到底在想什麼?

「他是,所以你別靠我太近。」袁窮奇像是腦袋後面長了眼,不著痕跡地往旁退開了一些。

「可是他一點都不像。」像是沒心眼一樣,她又湊了過去,聲音細得像貓叫,听在齊昱嘉耳里就跟撒嬌沒兩樣,不等袁窮奇回應,他一把將她給拉了回來摟進懷里。

「喂,你不可以這樣,我姊姊也說了,你不可以對我摟摟抱抱。」

「那你昨晚拉著我一道睡時怎麼不搬出這些道理?」

「我才沒有拉著你一道睡。」她羞紅臉嚷著,可聲音壓得小小的,就怕擾醒祝湘。

「那昨晚是誰拉著我?難不成是鬼拉我。」齊昱嘉捧著她依舊紅腫的小臉,惡狠狠地瞪著她。「祝涓,我警告你,不準再給我過河拆橋,利用完後就把我給丟到一邊,你小心我真的跟你翻臉。」

「我——」

「嗚……不要……救我……」

祝湘痛苦又沙啞的夢囈聲傳來,教祝涓立刻掙月兌齊昱嘉作作樣子的鉗制,爬坐到床畔,輕拍著祝湘的胸口。

「她說夢話了?」袁窮奇問著。

她的唇瓣干裂,張口說得不清,教他難以辨識她到底說了什麼。

「嗯……姊姊生病時都會這樣的,可是姊姊已經有一段時日沒生病了。」

「她以往常生病?」

祝涓垂下長睫,抿起菱唇,「大概是三年前開始的吧,我不是說過姊姊在三年前曾大病一場?可事實上,姊姊那時候不是大病一場,她是被人刺了一刀。」

「刺了一刀?凶手可有抓到?」袁窮奇詫問。

祝涓搖了搖頭。「記得那一晚是鎮上有間勾欄院里的花娘生病了,把我爹爹找去,可因為要看診的是花娘,只有我爹爹去總是有所不妥,所以就帶了我姊姊去幫忙,就在幫忙到了段落,我爹讓我姊姊先到隔壁房歇會,等我爹寫好藥方時卻找不到我姊姊,等找到她時……她倒在勾欄院的花園里,渾身是血,只剩一口氣,而事實上當我爹把她帶回來時,她已經沒有呼息了。」

袁窮奇听著,心想也許就是因為祝湘已死,所以才會讓曹瑾妍有機會移魂在她身上。

「可是她後來還是活過來了。」

「是啊,我爹怎麼也不肯放棄,用藥救了我姊,我姊終于有了口氣,可是姊姊幾乎每晚都在夢囈,在夢里不斷地掙扎,像是發生了多麼可怕的事,就連在夢中都不放過她。」祝涓說著,眼眶泛紅盈著淚光。

齊昱嘉見狀,不禁輕撫著她的頭安撫她。

「幾天後,我姊醒了,我爹問她到底發生什麼事,她卻說她什麼都不記得了,我爹說這足有可能的事,人在大病或重創之後清醒,有時確實會遺忘事發之前的事,只是我姊就連性情都變了,她變得沉默不愛說話,有時根本就不踩我。」

「我以為祝大夫的性子本就比較冷情。」齊昱嘉想起她初下手時的狠勁,直到現在還覺得已愈合的傷口仍會隱隱作痛。

「才不是,我姊以往愛笑愛鬧,是因為三年前重創之後才變得沉默,可是後來慢慢的,姊姊終于會對我笑了,我就覺得之前姊姊再怎麼冷淡都沒關系,我只是想找回姊姊的笑容,因為當年我娘去世時,一直都是姊姊照顧我的。」

「那麼,可有報官追查當初祝湘被刺一事?」袁窮奇沉聲問著。

「有啊,可那縣令根本就不是個會辦案的人,這事到最後還是不了了之。」祝涓撇了撇唇,對孔進才是十足的鄙夷。「而且當晚在勾欄院里,還有一位花娘被活活掐死,我和我爹猜想,我姊姊肯定是撞見那一幕,才會被凶手殺人滅口。」

「結果凶手也沒找著?」齊昱嘉詫問著,不敢相信就這麼一座邊境小鎮,竟連個凶手都抓不著。

「嗯,那一陣子我和我爹都很擔心,就怕凶手會找上門來,不過凶手沒找來,我們猜想大概是凶手早已經逃了。」

「這廣源縣令簡直是個混蛋中的混蛋!袁窮奇,派人跟傅總兵說一聲,先調派個人過來接任,這種混蛋不能再留在縣令一位上。」齊昱嘉惱聲罵道。

「這事我會立刻派人處理。」

「好了,祝涓,你該回房休息了,別忘了你也是個病人。」齊昱嘉說著,隨即將她攔腰抱起。

「我要照顧姊姊。」她掙扎著。

「有袁窮奇在,你擔心個什麼勁?」

祝涓不禁看向袁窮奇,就見他輕揚笑意的說︰「有我在,你去歇著吧。」

「袁大哥,你是不是喜歡我姊姊?」

「嗯。」

「你會迎娶我姊姊嗎?」

「當然,我特地快馬趕回大風村,就是想接她去京城。」

「京城……」好遠,但是只要姊姊能幸福就好。「只要姊姊點頭,我就沒意見,不過我想姊姊應該會點頭,因為在你們離開後,雖然姊姊什麼都沒說,可是常常一個人坐在廳里發呆,她一定是在想念袁大哥。」

「是嗎?」袁窮奇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是啊,像你姊姊這麼冷情的人都會想念袁窮奇,你呢,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到底有沒想過我?」齊昱嘉皮笑肉不笑地問。

「哼,你要走時還跟我吵架,我怎麼會想你。」就算有,她也不會承認。

「你敢不想我,那一直惦記著你的我豈不是成了個傻子?」他抱著她直往外走,舉措輕柔,可嘴上就是不饒人。

「我又沒要你想,你自個兒要想,關我什麼事?」祝涓同樣的嘴上不饒人,可嘴邊卻多了抹甜甜的笑。

兩人到底逗嘴逗了多久,袁窮奇完全沒听見,目光專注在祝湘身上。

哀著她汗濕的發,他拿起方巾不斷地替她擦拭著,再輕柔地覆在她的小手上。

原來,她想他……她是想他的。

笑意愈濃,暖了那雙肅殺的魅眸,如刃般的注視,仿佛剖開了祝湘的皮囊,直睇著曹瑾妍的魂魄。

黑暗中,她仿似踏進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

她心慌恐懼,尋無方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張口想喊,喉頭卻干澀得發不出半點聲響。

不,她不想待在黑暗里,她尋找著光,用力地張開雙眼,眼前像是有扇門,開啟的瞬問,光線從門縫緩緩地流泄進來,繼而讓光亮大片地灑入室內,光影中出現一抹縴瘦的身影。

那人滿頭金釵步搖,富貴逼人,身穿桃紅短襦衫綴千鳥長曳裙,每踩一步,裙擺如浪搖曳,步搖叮當響著。

她微眯起眼,直到那人走到面前才認出她是誰。

「姊姊。」

「……瑾娥。」

「看來,當初我替姊姊安排得真是對極了,瞧瞧這濯蓮殿金雕玉嵌,奢華氣派。」曹瑾娥嘖了幾聲,抹上大紅胭脂的唇彎成美麗的弧線。「姊姊,你應該要感謝我才是。」

「……竟是你向齊賢進言,讓世子把我給送進宮里?!」她罵道卻氣虛得難受。

她染了風寒後,無意中听見齊賢提起端王世子扶正了曹家庶女為端王世子妃,齊賢直夸曹家庶女極有手段,攆走親姊,讓自己當上世子妃……她震愕不已,氣怒攻心而病得更重,盡避病倒,卻還是執意央求皇上派人把曹瑾娥給找來,只因她要確定這是真的嗎,畢竟這宮中似是而非的流言太多。

「姊姊,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皇上的妃子,你能擁有這份榮幸,是該感謝我。」曹瑾娥大言不慚地說著。「只可惜姊姊命薄,氣色如灰,看來是離死不遠了,妹妹好難過呀,姊姊。」

她怒瞪著,怒氣擠壓著胸口,教她無預警地嘔出一口血。

「姊姊病了,妹妹就不多留了,要是染上病氣就不好。」話落,她回頭欲走。

「曹瑾娥!你為了要成為世子妃,竟出賣親姊,你的良心到底在哪里?!」怒氣鼓噪著,教她怒吼出聲。

是她帶著她進端王府的,是她容忍她為妾,可最終她竟出賣她!

曹瑾娥頓下腳步,徐徐回頭,朝她冷笑。「姊姊,出賣親姊算什麼呢?我連親爹都能出賣了,再多出賣一個你,有什麼大不了的?」

她聞言,不禁怔楞地直睇著曹瑾娥。「你……難道說……」

「爹爹為人公正清廉,行事小心防備,想要栽贓他有多難呀,但是爹爹不會防我的,對不?」曹瑾娥笑容可掬地說著。

「……是你把假帳冊放在爹的書房里?!」

「是呀。」

「曹瑾娥,你瘋了嗎?!那是滿門抄斬的重罪,你竟然——」

「我要是不放手一搏,到死一樣沒個身分,既是如此,我自然要搏!只要端王府不毀婚,我就能跟著你一道進端王府,只要進了端王府,我就有把握能成為世子妃。」曹瑾娥笑意越發冷銳苛薄。「姊姊,不能怪我,要怪就怪爹爹的公正是假的,他把最好的都給你,像是忘了他還有個女兒,忘了他另一個女兒沒有母親能依靠就連爹爹都不疼,我不這麼做,還能如何?」

「曹瑾娥,你會不得好死!」一個出賣親爹和親姊的人,她怎配有個好下場。

「姊姊,別惱,就算要死……也是你先死,而我會好好地當我的世子妃,榮華為伴,富貴加身。」話落,她笑得得意,扭過頭,裊裊婷婷的離去。

「曹瑾娥!」她聲嘶力竭地吼著。「你會不得好死!」

而回應她的是曹瑾娥囂狂的尖銳笑聲,教她氣怒攻心,教她——突地,一陣陣的鳥叫聲清脆響亮地掩過曹瑾娥的笑聲,安撫著她的怒火,領著她飛出了宮殿,飛向自由的彼端,引領地朝另一頭煦暖的光源而去,教她向往著,忍不住地想張開眼看看這一切。

她張開眼,男人逆著光的面孔教她看不清楚,但是那鳥叫聲是恁地接近,仿佛就在她眼前,當男人一開口,鳥叫聲便停了。

「要不要喝點水?」男人嗓音低啞地輕問著。

「……袁窮奇?」

「是。」

她鼻頭酸著,眼眶滿是淚水,朝他伸出了手。

袁窮奇見狀,一把將她摟進懷里,讓她枕在肩上,盡情地宣泄。他不知道她夢見了什麼,但她不斷地夢囈,不斷地在夢中掙扎,他喚不醒她,只能發出鳥鳴聲,就盼鳥鳴可以引她離開夢境,讓她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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