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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奴錦衣衛 第七章 失聰善獸(2)

寒風似刃,鑽進她的骨子里,硬是將她從香甜的睡夢里給喚醒。

她張眼,疑惑地環顧四周,突地听見外頭有交談聲,初醒的腦袋還有些混沌,直到意識身上的寒意才教她想起她沒穿衣裳!

她猛地坐起身,卻發現身上竟穿著男人的錦袍……天啊,她竟熟睡到連袁窮奇幫她穿上衣服都沒發覺?

這麼一來,她豈不是被他給看光了?

小臉羞得紅通通的,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但外頭的交談聲持續著,是袁窮奇的聲音,但另一把嗓音陌生得緊。

難道是有人尋來,順便還帶了衣服?她拉了拉身上寬松的錦袍,發覺自己的長發是解下的,甚至已經快干了,而身旁還有一條大布巾,狀似從她發上滑落在地的……是他幫她擦的?

他怎麼可以?這是夫妻間才能做的私密舉動,他竟……思及昨晚他變相的表白,教她更是莫名悸動著。

別動搖,他喜歡的是曹瑾妍不是祝湘,她有什麼好難為情,甚至歡喜來著?

想起身察看他在和誰交談,隨手收拾著昨晚月兌下的濕衣裳,不見他的濕衣袍,反倒是瞧見一面手鏡……不會吧,昨晚那種狀態,他竟然還隨身帶著手鏡?

他是長得好看的,飛揚濃眉底下是雙深邃的黑眸,如夜色中的星子閃爍,相信不少姑娘家都會被那雙眼給勾了魂。

忖著,她不禁輕拍下額,暗惱自己竟想岔了。

起身走到山洞邊,雨似乎早已經停了,而這山洞口離溪邊竟只有幾步的距離,溪水混雜著樹枝落葉,水流依舊湍急,往旁看去,袁窮奇正背對著她和一個不曾見過的男人交談,教她不禁微眯起眼。

那個男人一身水藍色繡黑邊紋錦袍,面色凝重,而袁窮奇……「袁窮奇,你在搞什麼,競然還穿著濕的衣衫!」他竟然把人家送來的錦袍讓她穿上,自己穿著濕冷的衣衫,他是存心染上風寒是不是!

袁窮奇面前的男人嚇了一跳,抬眼望來,小聲道︰「大人,那位姑娘醒了。」

袁窮奇聞言,猛地回頭,快步走到她身邊,劈頭就問︰「冷嗎?」

祝湘一雙水眸都快要噴火了。「我剛才罵你什麼,你現在問我什麼?」該覺得冷的人到底是誰?!

「我……」

「姑娘,你別生氣,我家大……他耳朵听不見,不是假裝听不見。」男人是袁窮奇的下屬錦衣衛千戶長龐得能,見不得袁窮奇遭人罵,趕忙解釋著。「瞧,地上那把手鏡就是他的,要是有人走在他身後說話,這手鏡就能幫他瞧見身後人說了什麼話。」

祝湘愣住。「他听不見?」

袁窮奇讀出她的唇語,回頭怒瞪著龐得能,像是惱他道出他的秘密。

「別氣,我是幫你解釋嘛。」雖說大人方才跟他提過,這位姑娘是他和睿王暫留此地聘來的大夫,兩人熟識一段時日,但依剛才這姑娘的口吻,他就知道大人肯定沒讓她知曉他失聰。

雖說大人能讀唇語,但沒有手鏡在手,背對著人時,不會察覺有人喚他。

祝湘來回看著兩人,見袁窮奇面有難色,不知該作何解釋,更加確定了那人所說無誤,教她不由得想起初到大風村暫居時,他喚她便開門,壓根不管她的喝止,教她又羞又惱,更教她想起他總是盯著人看,砍樹那回他差點誤傷她……

「這不是什麼大問題,所以我沒說。」袁窮奇撇了撇唇道,心底依舊氣惱龐得能未經他允許便道出他的殘疾。

他希望自己是個可以匹配得上她的人,他甚至有把握可以瞞她一輩子。

「你會說話,那就代表你不是天生失聰,那麼你是何時開始听不見的?」明德二年遇見他時,她沒有察覺他是失聰,難道會是這幾年的事?「跟我說說,也許還有機會可以醫治。」

「……七歲那一年,我家逢劇變,家破人亡,我的爹娘慘死,而我雖然活下來,但是雙耳卻因為炸藥而再也听不見任何聲音。」他平板無波地提起過往。

祝湘呆住,沒想到他失聰竟是那麼久以前的事,更是因為炸藥……那等于是無藥可救了。

但是,只要他不說,怕是也看不出端倪,他壓根也不像失聰者……忖著,她驀地想起,濯蓮殿內,他背對著她……她猛地捂住嘴,才能教自己別尖叫出聲。

天啊!他根本沒听見她說話!

她壓根不知道他失聰,不知道他听不見,當他背對著她,就算她喊破了喉嚨,他也不知道她說了什麼!

可她什麼都不知道,徑自怨著他,以為他為羞辱自己才故意充耳不聞……天啊,她竟是這般誤解著他。

袁窮奇不解她的心思,見她臉色愀變,以為她是嫌棄殘缺的自己。「我雖是失聰,但我還是可以像個尋常人一樣,你不必對我小心翼翼或是有所嫌惡。」

祝湘連忙道︰「不是!我怎會嫌惡?我只是……我很抱歉我一直誤解你。」

「誤解?」

「就……」她嘴巴動了動,拐了彎道︰「那回你來我的房間,我嚷嚷著你卻還是開了門,我……」

事實上,她心里想的卻是自己一廂情願地埋怨,此時此刻回想,直教她無地自容地想要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那是……意外,往後我會注意。」袁窮奇心里一沉,以為她是介懷他的殘疾。

「可我在門內喊你又听不見,是我的錯,是我不對,我不知道你听不見,你為什麼不跟我說?」祝湘羞惱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從沒想過事情的真相竟會教她如此無臉見人。

她一直徑自的以為他在羞辱自己,分明是她自己在羞辱自己!甚至在重逢之後,還惡意對他視而不見,冷言相對,差那麼一點就誤了齊昱嘉的病情……她怎麼會犯了這麼大的錯誤?

袁窮奇至此才搞清楚,原來她介懷的是她不知情,這教他心頭發軟著。

「我只是不想給人添麻煩,這麼點事我應付得來。」當年正因為他的殘疾才會教東廠的人一再尋釁,教他忍不住反擊,甚至被齊賢改了名,這一切的一切曾教他痛苦得生不如死,但遇見她之後,痛苦只是一種過程,他可以為她跳月兌、蛻變。

「哪里是麻煩?你不說才會被我誤會。」她為了過往的誤解而抬不起頭,不知道要把臉給擱到哪去。

「祝湘,你不抬起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的嗓音在耳畔響起,祝湘心不甘情不願地抬起羞紅的小臉,一字一句說得緩。「對不起,我曾經誤解了你。」

「沒關系。」他探出雙臂,輕輕地將她摟進懷里。「會冷嗎?」

「我不冷,這錦袍挺暖的,但是——」像是想到什麼,愧疚的神色瞬間說變就變。「你為什麼還穿著濕的衣衫?!你應該要換上這套錦袍,怎麼會是給我穿上?」

「你的衣裳還濕著,我不能讓你穿濕的衣裳。」

「可是……」他的溫柔暖進她的心底,但她不願意他為了自己反而染上風寒。

「不打緊,我的朋友找來了,他說前頭的水已經退了,咱們待會可以先回大風村,我換過衣服之後再到小風村探探狀況。」

「怎麼會是你的朋友找來,而不是劉大哥他們?」而且,他的朋友會知道他身在哪里,還知道要帶套衣袍過來,準備如此周到也太教人起疑。

「我朋友先找到我家公子,我家公子跟他說我到小風村,他到小風村找我,听人說我被水沖走,所以沿岸找來,在溪畔撿到我的藥瓶,猜測我就在這附近。」他大略解釋,避開龐得能帶來朝中消息的部分。

打他帶著一支錦衣衛小隊攻入敵營,救出齊昱嘉後,他便吩咐其他人,對外說他與齊昱嘉下落不明,這消息傳回朝中,義父便立刻派龐得能日夜趕路前來尋人。

「喔。」那麼,這人應該也是錦衣衛的人。她思忖著,不禁看向那人,卻見那人走開幾步,背對著他倆。

她原本不解,而後才驚覺兩人抱在一塊,趕忙將袁窮奇推開。

「祝湘?」

「你……我……」這是怎麼了,她竟然由著他摟抱,而他竟敢如此理所當然地抱著她……可她卻壓根不討厭。

「怎麼了?」

祝湘抬眼瞪他。還敢問她怎麼了?難道他認為兩個人抱在一塊是天經地義不成?她還沒跟他算幫她穿衣袍的事呢!

思及此,她輕呼了聲,看向那人背影,一張小臉羞得快要著火了。

完了,這人方才听及他們對話,肯定是誤解了!

袁窮奇順著她的視線望去,輕喚了聲。「得能。」

「在。」龐得能微側過身,確定主子能瞧見他的唇形。

「你在外頭等一下,我們收拾下便過去。」

龐得能掃了眼洞內的濕衣裳,了然于心地點了點頭。「未來的嫂子,對吧。」其實一點都不難猜,因為他找來時,才剛探個頭,隨即被喝令回避,但盡避是匆匆一瞥,他還是瞧見大人抱了個近乎赤果的姑娘家。

唉,就說人長得俊俏,就能得了這般多的好處,到哪都能抱得美人歸,這下子恐怕京城那票名門千金要哭了。

「不是,你誤會了,我跟他不是、不是那種關系。」祝湘趕忙解釋。

「欸?」不是?龐得能瞥了袁窮奇一眼,只見他眉眼微沉,略顯不快。

唉呀,難道是郎有情,妹無意?那兩人不穿衣服抱在一塊,只求露水姻緣不成?

「我是大夫,昨晚我們困在這里,要是不借著體溫取暖,我們兩個都會凍出病來的。」

她極力撇清兩人不存在的關系,壓根沒瞧見袁窮奇臉色都快黑了。

「喔……」龐得能拖長了尾音,替袁窮奇輕嘆著。

這邊境姑娘真是了得,作風果真是比京城的姑娘要來得外放大膽,竟然把他家大人吃干抹淨之後再推得一干二淨,他忍不住替他家大人掏把同情淚。

可是,如果有機會,他其實也滿想試試被吃干抹淨再推得一干二淨的感覺。

「龐得能,還不快滾。」袁窮奇惱聲斥道。「是要等著我動手?」

「我知道了。」他向來是個識時務的人,知道他家大人也差不多要惱羞成怒了,他就識相點,走開點,讓他倆好生談談。

「我先走了。」祝湘動作飛快地撈起自己的衣裳跟在龐得能身後。

袁窮奇見狀,只能無聲嘆口氣。

他以為她對自己卸下心防,代表對自己生出好感,尤其她得知他的殘疾卻毫不嫌棄,甚至還不住道歉,讓他給抱入懷……

算了,無妨,他多的是時間纏著她點頭。

這一次,任誰來,都不能讓他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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