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卓剛將他們母子帶進俱樂部的鑽石級套房,當中有五十多坪的歐式風格客廳、半開放式的廚房與餐廳、五間臥室。
起居室內掛著梵谷的星空復制畫,蘇懷卓在里頭把玩手中的螢光棒。
洛華思站在客廳正中央,手邊有大片、大片的落地窗,大好的光線從窗戶外灑進屋里。
莫卓剛關上起居室的房門,走到她面前,定住腳步。
她微微仰頭,先看見他抿緊的剛毅唇瓣,深邃的雙眼里正跳躍著熊熊怒火,她忍不住用力吞咽一下口水,神經一條一條繃緊!
現在他已經知道她瞞著他偷偷生下懷卓,還謊報兒子的年齡……果然相當憤怒。
她想先說些什麼,打破此時令人膽顫心驚又窒息的靜謐,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兩人之間相距不到五公分的距離,他每一次吐吶的氣息,她都能感受到微微的熱度噴散。
他的氣息帶著一股強健肌肉的熱度,給人安全感的同時,又給人壓力極大的危機感。
莫卓剛往前跨出一小步,冷厲的眼神直盯著她,想起她先前曾經說過的話。「你說過就算要嫁,你也只打算嫁給孩子的父親?」
他居然還記得這句話!她心跳漏掉一拍,被他迫人的氣勢逼得每當他前進一步,她就被動後退一步。
「這是真心話?」莫卓剛壓抑心中不安,喉結上下滾動數下,嗓音干澀的輕問。
「我、我——」她垂下目光,一步步後退。
見她有所猶豫,他倒抽口氣,憤然低吼。「說實話!」
要不是蘇東澈打電話過來、要不是飛機延遲半小時起飛、要不是他殺到活動會場,又陰錯陽差撞見親生兒子,她還想對自己隱瞞多久?
莫卓剛沉痛地盯著她。
砰!洛華思背部靠上落地窗戶,發出小小的踫撞聲響。
她被逼得無路可退,他依然步步逼近,直到兩人身體若有似無地輕踫,他雙掌壓上她臉頰左右兩側的玻璃,清楚听見她狠狠倒抽口氣。
「告訴我實話。」他微微彎腰,俊顏逼到她眼前,炯炯目光筆直地射入她眼底,語氣很輕,眼神卻很沉重。
她輕咬住下唇,不讓呼吸的動作太大,以免身體老是貼向他寬闊的胸膛。隨著每一個輕微踫觸,她的臉就跟著酡紅一分。
「當初我去你家應征家教的時候,第一天便跟你父親約定好,絕對不能妄想飛上枝頭做鳳凰。」她困難地開口。
「你不是有野心的女人,我們之間是自然而然產生了感情,根本談不上什麼妄想!」莫卓剛語氣鏗鏘有力,一掌捏住她下巴,往上略抬,兩人唇瓣幾乎相貼在一塊兒。
「約定就是約定。」她微喘著氣,試著從他掌心轉移開自己的下巴。「做人不能言而無信,我是你的家教老師,就只能是你的家教老師。」
「現在呢?你不是我的家教老師,為什麼還要騙我兒子的事?你應該在我們重遇時,就告訴我懷卓的存在。」
「你叫我怎麼說?」洛華思怒目看向他,伸出雙手,推拒他厚實的胸縢.「是你先口口聲聲說不談過去,難道要我直接跟你說,不行,我們一定要談過去,因為我過去偷偷瞞著你,生了一個孩子!」
「那也是我的孩子!」他有權利知道!
而看著她推拒自己的雙手,他心情大壞,一掌抓住她一只手手腕,往後一壓,重重固定在落地窗上,胸膛壓上她胸脯,不讓她有抗拒的機會。
「對,但你現在有自己的生活,我不能自私地破壞你的生活。」她使勁扭動身體,想要掙月兌。
「什麼叫「自私地破壞我的生活」?」莫卓剛低吼,幾乎要被她弄瘋。「你瞞著我兒子的存在,這對我來說這才是傷害!」
「你忘記王佑偲小姐了嗎?」她盯著他,徐徐開口。
「關她什麼事?」他皺眉,口氣又直又沖。
「當然關她的事!」她不可思議地瞠大雙眼,胸脯急遽起伏。「她始終是你父親心中最佳的媳婦人選,你父親設下套,讓你誤會我劈腿、讓你冷淡對我、讓我誤以為你們早已經是未婚夫妻,都是為了撮合你們。」
他繃著臉,喘息越來越粗重,一半是因為怒氣,另一半是因為,她身體正與他緊密貼合在一起……
她挺直背部,雙眼堅定地看著他。「莫卓剛,你終究要和一個配得上你的家世的女人結婚,這樣我們還能有什麼關系?我告訴你,就算我生了一個孩子,也不代表你可以藉此要求我做你的地下情人,還是其他什麼亂七八糟的身分,我是我,當初決定生下孩子的是我,我會自己承擔,我跟孩子都不關你的事。」
她跟孩子都不關他的事?莫卓剛瞪大雙眼,氣得猛喘氣。這女人講話就講話,為什麼有辦法讓人瞬間火大。
她的自尊心真的太強了,從兩人認識沒多久,他就知道她有多執著'多堅強,多不願服輸。
她怎麼會以為他舍得讓她做什鬼地下情人?
對他而言,她只有兩種身分,一個是他心里永遠的唯一,另一個是是世人眼中的老婆。
「你跟孩子當然關我的事。」莫卓剛垂眸,張嘴說話,堅毅的唇瓣有一下沒一下輕觸她的。「華思,我想要你、想要孩子,是因為我心里一直有你,你怎麼會以為我舍得委屈你做什麼見鬼的地下情人?我要你嫁給我!」
她瞠大雙眼,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華思,我什麼都不在乎,只在乎你還愛不愛我、你願不願意待在我身邊,你懂嗎?」他神情激動,眼眶微微泛紅,掏心挖肺對她說這些話。
「但是……」她搖搖頭。「先前在你辦公室里,我明明听到王佑偲打電話給你,找你去參加她父親的壽宴。」王佑偲親自邀約,那代表兩家很親近不是嗎?
見她搖頭,他氣不過,額頭重重與她相抵,她的後腦杓往後輕靠向落地窗。
「我後來沒去。」
「你沒去?」
「你不會以為知道所有事情後,我還能心平氣和面對老頭,勉強自己應付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吧?」莫卓剛黑眸緊盯著她。
洛華思努力吸收他所說的每一句話。
「什麼劈腿、冷淡,那是老頭耍手段弄出來的,調查報告里說得一清二楚,告訴我,你不斷拒絕我的真正原因。」
「在你誤會我劈腿時,我媽過世了。」她秀眉緊蹙,呼吸短促。
「報告中有寫你後來要還老頭醫藥費,而那個和你在飯店踫面的男人是老頭雇的人。」
「你只調查你父親,沒有調查我,所以你不知道,不只我媽過世,我最好的朋友蕪碧也在來醫院看我的途中車禍身亡,更不知道我就是在那時候,發現自己懷了懷卓。」
她幽幽地說。「你終究不是你父親,不會拿他那套對我。」
「老實說,我很想把你這八年來的所有事情調查得一清二楚,但只要想到你生氣的樣子,我就不敢,只好自己當起跟蹤狂。」
「蕪碧過世時,東澈說她是他這輩子唯一的老婆,一份連死都切不斷的愛,讓我震撼又感動,對比那時候你對我的冷淡……那時候,你傷我很深。」
「那時候我以為你背叛我,說出來的話怎麼能算數!」
「現在的我能明白,但當時的我又累又充滿猜疑,才選擇離開——」她也沒有信任他,「對不起,那時候我想得不夠多。」
「你沒有想那麼多是因為你根本不夠在乎我,你有你的自尊就夠了,連我對你的感情你也不屑要。」他雙眼空洞地看著她,嘴角扯動,露出交雜著痛苦跟自嘲的笑。
「如果不夠在乎你、有自尊就夠,我就不會生下懷卓。」洛華思垂下雙眼,壓抑多年的感情得到宣泄的出口,熱淚緩緩滾下。
看見她的眼淚,他心頭倏地一緊,低頭,用一個個吻,輕柔地吻去一顆顆晶瑩淚珠。
靶受到來自于他的愛憐,她的心門逐漸敞開,深埋在心底多年的話,徐徐飄出口。
「知道兒子為什麼叫懷卓嗎?意思是懷念卓剛,我沒有不在乎你,也沒有不屑要你的感情,只是在愛情這條路上我摔了太多跤,已經失去能擁有一份真愛的信心。」
「這是真心話?」莫卓剛松開禁錮她的雙手,俯身,深深吻上眼前的粉唇,直到兩人幾乎快喘不過氣來,他才放開被吻腫的紅唇,粗喘著氣息,貼在她耳邊誘哄。「告訴我。」
「我干麼要對你說謊?」她喘著氣,雙眼氤氳霧氣。
「你干麼要對我說謊?!」他憤恨地咬牙低哼。她說過的謊,每一個都傷他很深。「你老戴著戒指是怎麼回事?」
「東澈被父母逼著快點找新女朋友,再加上我和你分手,又懷了孩子,東澈評估狀況後,請我幫他一個忙。」
洛華思閉上雙眼,把過往全說出來。
「他要我和他假結婚騙過他父母,連懷卓也跟他姓,才成功讓他父母相信。從頭到尾,我跟他都只是有名無實的夫妻,他父親過世後,我們辦了離婚,所以身分證上的配偶欄才會空白,他母親這兩年身體大不如前,我們約好,萬一……懷卓就改跟我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