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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家教 第7章(1)

足以容納百人的會議室中,擺放著一張橢圓形大桌。室內一塵不染、光可鑒人,滿室亮著明亮大燈。

經理級以上的菁英快速報告,開會流程緊湊,氣氛冷肅。

平常指著下屬鼻子罵的高階主管,此刻個個精神抖擻,戰戰兢兢站起身報告,報告完畢,一雙眼楮總小心翼翼看向大位上不動聲色的男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除非——

「嗯。」莫卓剛眸光半垂,若有似無地低哼一聲。

宛如被當庭宣布無罪釋放,高階主管稍稍面露喜色,如釋重負般安穩坐下。

下一名年逾半百的高階主管站起身,雙手微微發顫,用力吞咽一下,雙眼看向年紀不過自己一半大的大老板,不懂怎麼有人年紀輕輕就如此可怕。

莫卓剛一雙視線緩緩掃向剛站起身的高階主管,冷眼見對方身體顫抖數下,眸中波瀾不興,丟去一記「還不報告」的淡然眼神。

斑階主管渾身亂抖,深吸口氣,屏氣凝神,邊抖邊報告。

半小時後,老大離開。

會議室里眾人東倒西歪,臉上盡是歷劫歸來的平安喜悅,平常彼此斗得你死我活,此刻如同共患難的同伴,相約去知名餐廳慶祝共度難關。

莫卓剛威風凜凜地快步踏出公司大門,三名特助緊跟在後。

四人行動迅速果決,沒有片刻茫然或遲疑,精準做出每一個動作、道出每一句話,絕無絲毫累贅。

六年前,他離開台灣,到法國工作,創建第一間公司,從此揭開企業王國的序幕,一方面積極開創新公司,另一方面注意有瑕疵,但基本體質不錯的公司兼並,急速擴張公司規模。

目前他不但掌管自己的企業王國,還撥空處理父親那邊的公司,基本上父親不管事,所有事務由他決策,但他尚未將父親的公司正式接過手,每次父親提起,他總以自己公司太忙為由,給予婉拒。

「還有什麼行程?」莫卓剛冷聲問。

「要出席一場生日宴會。」離他最近的金特助回答。

莫卓剛不再說話,不露情緒,與三名特助坐上一分鐘前才停到公司大門口的高級房車。

這三人,是他放在身邊培養的經理人,每吞並一間公司,就交由他們其中一人打理,放權給身邊的人去做,只有當他們做得不夠好,他才會開口說兩句話。

車子抵達宴會現場,他單獨出席。

八年了……

莫卓剛臉部線條剛硬,冷著臉,看著眼前賓客雲集的會場,手持酒杯,听著不絕于耳的生日快樂,面無表情。

他一身筆挺西裝,一雙眼冷漠看著商業的、放縱的、奢靡的紙醉金迷景象。

這是他的生日宴會,但自那一年之後,他對過生日這件事,早已失去感覺。

不過,老頭似乎也是自那一年過後,年年都記得親自替他過生日,只是,他已經不在乎了。

對他而言,現在過生日宛如一場懷念,在賓客聲聲祝福下,他心里想的卻是她當年給自己的那句生日快樂,以及那個美得不像真實的夜晚。

現在她在哪里?做著什麼樣的工作?結婚了嗎?有孩子了嗎?她還……記得他嗎?

事隔多年,每想起她,胸口依然會莫名抽痛。

幾次興起派人去找她的念頭,又會被自己掐滅,男性尊嚴不許他這麼做,她走得那麼瀟灑,好像根本不在乎他。

或許她根本就不愛他,有哪個愛著男友的女人,會出軌和男人上飯店開房間?

莫卓剛切完蛋糕,跟眾人低聲寒暄。

他冷眼看著老頭領著一身貼身艷紅絲質禮服的王佑偲,又跑來他眼前晃,他看一眼老頭,眼底浮現了然于胸、但恕不奉陪的冷笑。

「卓剛,生日快樂。」王佑偲挺起胸部,朝他笑得一臉甜蜜。

「謝謝。」他不冷不熱地回應。

「听說你旗下的產業正在迅速擴張,利用異業互相結合,創造出很驚人的利潤,你一個人,怎麼有辦法掌管這麼大的產業?是不是因為工作太忙,你都沒時間談戀愛了?」

王佑偲變著法子說話,希望能討他歡心。

莫卓剛沒有露出心中的不耐,冷眼掃視眼前擺明想引起自己注意的女人。

眼楮變大、鼻子變挺、下巴墊得太夸張、胸部大得像兩顆籃球,古代女人頂多裹裹小腳、把足部骨頭搞到變形,她卻極盡所能惡搞整個身體,把裹小腳那套搬到臉上用。

這女人的價值觀到底是什麼?還是她只是單純隨波逐流?

「卓剛。」見兒子一聲不吭,莫天霖忍不住出聲。

「我身邊有一批很優秀的人才。」莫卓剛見她又想開口說話,搶先一步表態。「抱歉,晚點有場視訊會議,謝謝出席宴會。」

雲淡風清地跟王佑偲閑聊兩句後,他轉身離開會場。

莫天霖看著兒子不屑一切的孤傲背影,臉色重重一沉。八年了……八年的時間過去,他難道還是沒辦法忘記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說穿了,就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用來鍛煉兒子變得更獨立沉穩,除此之外,她什麼也不是,絕對不能讓兒子再次跟她相遇。

如果兒子又遇上她,當年的所作所為被兒子知道,他們父子倆豈小要更加疏離。

莫天霖看看身邊的王佑偲,以前他想藉由王家的勢力,來更加鞏固自家公司的勢力,想替兒子把未來的路鋪得更順。

只是他太小看自家兒子,兒子憑借自身能力,迅速擴大公司規模,把生意做得有聲有色,王家的勢力逐漸變得可有可無。

這八年來,兒子一夜成熟。

接觸公司所有事務後,他學得又快又好,後來直接飛法國待了整整三年,創立自己的公司,談下為數驚人的代理、合作研發計劃案以及數量可觀的合約,敲下一筆筆獲利豐厚的訂單。

回台灣後,更是馬不停蹄,持續擴大公司營造跟貿易兩大營運主體,除此之外,還積極並購相中的中小型企業,跨足時尚業。

莫卓剛野心勃勃,企圖將台灣時尚產業打入歐洲市場。

莫天霖以往擔心家族企業的成敗,自從完全交棒給兒子後,發現這點已經完全不需要自己擔心。

現在他唯一擔心的只有一件事,兒子究竟何時才願意成家生子、延續莫家香火?

王家那邊見兒子這麼爭氣,老催著要他幫忙撮合,但他如今倒不覺得一定要兒子娶她。兒子那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別人看得一頭霧水,他這個做老子的,心里可是雪白透亮。

把話說白了,就是兒子對王佑偲沒什麼興趣,而他犯不著為了王家,跟兒子對著干。

兒子到現在還忘不了那女人,心里裝著人家,卻因誤會對方劈腿,遲遲沒有去找對方,他這個做老子的知道來龍去脈,卻不敢也不願跟兒子老實坦承,畢竟當初玩那麼一手的,正是他本人!

莫天霖無語看向蒼天,深深嘆口氣。

這局棋,早陷入僵局,他只能祈禱老天爺,快讓兒子遇上喜歡的女人,當然最好不要是當初那個家教。

唉……

莫卓剛的臉出現在螢幕,大門緩緩敞開。

在祈揚奎的獨棟別墅里熟門熟路地走著,站定在小型劇院門外,右手拇指壓上識別器,門往右邊滑開,踏入,門板無聲無息闔上。

他站在一旁,靜靜看著好一會兒才出聲。

「看什麼?」

「希區考克的迷魂記。」坐在沙發上,祈揚奎沒回頭,專心看著電影,興致一來,開始朗誦。「如果想毫無目的地流浪,只需一個人,當兩人同行,就即將走向某個終點。」

莫卓剛沒理他。

他轉過頭,盯著好友的雙眼,丟出一句評語。「台詞不錯。」

懶得理會好友裝模作樣的費心暗示,莫卓剛走到後方吧台,挑個位子,坐上去後才問︰「有沒有酒?」

這八年來,只有揚奎動不動就拿這件事戳他。

「當初我以為你會和某人走向某個終點。」祈揚奎坐在沙發上,說他想說的話。

「有沒有酒?」這八年多來,揚奎嘮叨的毅力,非常人能及。

「沒想到你跟她會分手。」時間無法療傷,它是一扇窗,透過這扇窗,人能看見自己的錯誤,就算他本人看不見,身旁的人也能一眼瞧出。

他當初不該放洛華思離開。

「酒——」莫卓剛壓低音量警告。

「讓我更意外的是,八年來,只證明一件事,你根本忘不了人家,也不知道在窮蘑菇什麼,還不快去找!萬一人家結婚,你只能抱憾終生。」

「回去了。」莫卓剛站起身。

一年又一年過去,整整八年的時間,他的人生曾經因為她出軌,偏離軌道,如今又步入正軌。

對他而言,她充其量是一抹遙遠到不行的回憶,毫無分量可言。

「卓剛。」祈揚奎跟著站起身。

「干麼?」莫卓剛轉頭。

「對自己誠實點。」

「如果還愛她,我會去找,就算她結婚,我也會把人搶過來。」莫卓剛毫不遲疑,月兌口就說。

「那你怎麼什麼都還沒做?」祈揚奎走向酒吧。

「也許我沒你想的那麼愛她……」莫卓剛扯動唇角,笑了一下,神情滿是濃濃的諷刺。

「以前我很欣賞你對愛情的態度,尤其是那把經典青冥劍,雖然笨拙又不夠成熟,卻誠摯而強烈。」祈揚奎看著他臉上的痛苦,伸手,拿出數瓶好酒。「在我看來,現在你是在乎到不敢輕舉妄動。」

為了一段感情,自虐這麼多年,夠痴情,值得拿出最好的酒,他的感楮則是下酒菜。

「我會不敢?」莫卓剛輕蔑地冷哼。

「一九四五年的穆桐、一九八五年的羅曼尼康帝,還是一九三七年的收藏級蘇格蘭威士忌?」任君挑選,夠朋友吧!

「你在開什麼低級的玩笑嗎?」莫卓剛挑高右眉。

「低級玩笑?我把最好的酒都貢獻出來,任君挑選,給你慶生。」這麼掏心挖肺,哪低級了他。

「還用選嗎?」莫卓剛不屑地輕哼。

「威士忌,我們倆的緣分只到今晚。」祈揚奎雙手捧起酒瓶,溫柔地看著瓶身,繼續說話刺激好友。「比起某人,我們好歹多相處了八年,現在和你說拜拜,我沒那麼撕心裂肺。」到底還要暗示多久,他才打算開竅?

「別那麼小氣,只是一瓶威士忌。」莫卓剛假裝听不懂。

「只是一瓶威士忌?」祈揚奎沒好氣地嚷起來。「說得可真豪氣,你知道它身價多少嗎?」

「沒人喝,沒人懂品嘗,身價是天價都沒用。」莫卓剛撇撇嘴。人不也是相同的道理?

「說得好!」祈揚奎倒了兩杯酒,一杯遞給好友。「敬你生日快樂。」

「祝你事業順利。」莫卓剛一口飲盡,話鋒一轉,不想老讓自己想起……她。「上次不是說要來幫我。」

「你又並購什麼公司?太沒挑戰性的,我沒興趣。」祈揚奎一臉嫌棄。

「老板把公司搞得空空的,剩架構,不接,幾百名員工失業,幾百個家庭生活會有麻煩,公司最大的問題是老板,現在老板滾蛋,公司大有可為。」莫卓剛自信一笑。

「這種小咖,你自己搞定。」有問題的自己滾了,他去干麼?純蓋章?祈揚奎完全不考慮進沒挑戰性的公司,比較關心他收藏的酒。「味道如何?」

「酒香濃,有肉桂、麥香、蜜桃、焦糖的味道,純麥威士忌一向有點看頭。」莫卓剛細細品味。

「思念濃,有失意、懊悔、賭氣、痛失的心情,前女友華思始終能輕易影響你,就算人不在身邊也是。」祈揚奎直接把人名點出來,果不其然,莫卓剛臉上又出現被針刺到的表情。

不愛人家?騙得了誰!

「今天我是壽星。」到底有完沒完!莫卓剛瞪眼好友。他能不能稍微克制一下挖苦人的興趣?

「我知道,所以不顧朋友道義,說點肺腑之言,當作禮物送你。」祈揚奎冒出一個點子。「不喜歡?那我找家征信社,幫你找找——」

「少自作聰明,我根本不想她。」莫卓剛悶著臉,拿過威士忌,整瓶往嘴里灌。

「對,你已經完全忘記她,我記得你以前生日,最在乎父親有沒有留在台灣幫你慶生,現在你根本不在乎他記不記得你的生日。」整瓶酒被拿走,祈揚奎沒好氣地輕哼。

「每次生日你就喝悶酒,少在那邊自欺欺人!」

白白浪費他的好酒,要喝悶酒,用啤酒照樣辦得到。話說回來,他這個黑臉角色,還要演到什麼時候?

「你是不是想打架。」莫卓剛把酒瓶往桌上一擺,不悅地盯著祈揚奎。猛踩他痛處,看來他今晚不打算放過自己。

「樓下有網球場。」祈揚奎抿嘴偷笑。

看吧,每次提起她,都能成功激怒他,百試百靈。

這幾年來,想從他那張撲克臉看到一點人的氣息,已變成一項越來越難的挑戰。

洛華思,你可真好樣的,說走就走,說蒸發就蒸發,把高大健壯的莫大老板傷得這麼重,你到底用哪招,佛山無影腳,還是萬佛朝宗?上哪修練的?當初那把青冥劍,算是白白孝敬了。

莫卓剛站起身,雙手插在西裝褲口袋里,走到門前,轉頭,看向好友那張不知道在傷春悲秋個什麼勁的臉。「球拍呢?」

「我去拿。」

祈揚奎帥氣一笑,只要不灌酒,想打球發泄發泄,他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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