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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妻智多星 第6章(1)

崔鶯鶯與杜確一夜未歸,震怒已無法形容崔夫人此刻的情緒了,梨花別院亂了一夜,紅娘心驚膽跳,小姐再不回來,她就要被夫人剝皮了。

昨天她和少爺在品茶居等小姐和杜將軍,不想天色都暗了,沒等到人,店小二來給他們傳口訊,說小姐叫他們自己先回普救寺,且說人不在府衙,而是跟杜將軍在一塊兒,讓她對夫人直說無妨。

回到梨花別院,不見小姐,夫人自然要追究的,她也只好一五一十地同夫人說了,說小姐原是隨杜將軍去府衙協助辦案,後來讓店小二傳話,讓他們先回來,小姐自己則和杜將軍在一塊兒。

「這個丫頭——這個丫頭——」崔夫人氣急敗壞,來回在廳堂里不停走動。

「都什麼時辰了還不回來?世風日下,孤男寡女的,不成體統,要是傳出去,她還能嫁嗎?」

是以崔鶯鶯一回來,便立即有守門的婆子飛快去通稟了崔夫人,另有婆子看牢崔鶯鶯,「請」她直接去見崔夫人,事實上是押著她去的,她也不閃不躲,和杜確一起去見崔夫人。

「你可總算回來了!」見兩人一起進門,崔夫人臉色鐵青,一開口就是興師問罪的語氣。

正廳里除了崔歡'紅娘和兩個崔夫人的心月復丫鬟,還有一眾僕婦及管家,張君瑞也陪著崔歡,但崔夫人此刻已經無心去管他為何在此了。

崔鶯鶯一進來就一臉悲壯地朝崔夫人跪下,「羞慚愧對,女兒實在無顏見母親,但女兒已是杜將軍的人,求母親成全,讓女兒嫁給杜將軍。」

見她如此直白地說出來,所有人都震驚不已,崔夫人的心中更是有如倒海翻江、浪堆千層,她眼前一黑,差點就暈過去。

「你說什麼?!」崔夫人疾言厲色,端坐堂上,一臉寒霜肅殺之氣,令人不寒而栗。

崔鶯鶯低著頭,狀似非常無措,吶吶地說道︰「昨夜女兒與杜將軍私訂了終身……」

這個時代,女子做了如此丑事,東窗事發之後,理該一條繩子,一了百了,更何況她是大家閨秀,自然要裝羞慚樣,而她的目的就是將此事弄得梨花別院人盡皆知,只要能達到這個目的就成功一半了。

「你這個逆女!」就听見 的一聲響,崔夫人往崔鶯鶯腳下摔了茶碗,勃然大怒的喝斥道︰「我平日是這麼教導你的嗎?與男人私訂終身,你如何做得出來?你將崔家的顏面置于何地?將你父親的顏面置于何地?又將鄭家的顏面置于何地?你舅父乃是堂堂禮部尚書,你要他如何抬頭做人?」

越想越氣,崔夫人動了真怒,拿著拐杖就要朝崔鶯鶯打下去,偏偏她沒打著崔鶯鶯,有個暗器飛來打中拐杖,將拐杖打偏。

「你——」崔夫人瞪著杜確,恨得眼里仿佛要噴出火來。

杜確不卑不亢地看著崔夫人,「請夫人恕罪,鶯鶯乃是杜某未過門的妻子,杜某自然要保她周全,更何況經過昨夜,鶯鶯月復中或許已懷有杜某骨肉,夫人這一杖下去,鶯鶯承受不住。」

崔鶯鶯心里實在佩服,他怎麼能叫她名字叫得那麼順口,好像他們真有什麼似的。

昨夜他們投宿客棧,為免崔夫人查證,他只要了一個房間,她睡床上,他睡地下,她因為毀婚之事有譜了,因此睡得很香,倒不知他睡得如何就是。

「鶯鶯,難道你真與他行了苟且之事?」崔夫人身子微微顫抖,壓根不相信自己的教育會如此失敗,她治家甚嚴,如今女兒竟給她一個大難堪,以後她在下人面前還如何立威?

崔鶯鶯的眼睫輕輕一顫,兩只手不住的絞著,「女兒說了,女兒與杜將軍一雙心意兩相投,已是杜將軍的人。」

在眾人面前坦承這種事,她應該要臉紅到頸脖,不然也要眼淚簌簌地滾下,但她實在臉紅不了,也擠不出眼淚,就只能裝手足無措了。

崔夫人跌坐椅中,看起來瞬間老了好幾歲。

女兒已失了清白,這是什麼破事?

環顧四周,管家、僕婦、丫鬟、女乃娘,連那張珙都在一旁,她更是恨得牙癢癢的,氣不打一處來。

自己原可讓眾人都退下再慢慢查問,鶯鶯卻自己一句話捅破了,如今弄得人盡皆知,這紙還包得住火嗎?

思及此,她便氣得頭暈目眩,手足發冷,耳朵里嗡嗡直響,忍不住怒氣沖沖地說︰「女兒啊!你怎可如此不知羞恥,失了貞節,丟盡了崔府的尊嚴,叫我臉往哪里擱?你表哥就要來了,你要如何給他交代?我怎麼會生出你這樣不守禮節的女兒?你枉為知書達禮的相國千金,平日里三從四德、女兒經、女孝經並沒有少學,如今倒不顧羞恥敗壞了家風,叫我如何遮蓋?這種事,不該是我崔家人做出來的……」

崔鶯鶯已經有準備她這麼做會听到許多難听話,只是沒想到崔夫人說起教來像老太婆的裹腳布似的。

她壓根不在意名節什麼的,只要能夠不嫁給鄭恆,又能跟杜確去軍營長見識,她听些難听話又算得了什麼?

穿來之後,她當這千金小姐當真是當得綁手綁腳,她不想再當千金小姐了,她一心一意認為跟杜確去軍營之後,她便能擺月兌這大家閨秀的身分,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再也不會有人約束她,對她說這也不能那也不可,還要行走裙微動,輕笑不露齒什麼的……

崔夫人定了定神之後問道︰「你們昨夜宿在何處?」

崔鶯鶯低聲答道︰「雲來客棧。」

崔夫人厲聲吩咐,「老崔,你立刻派人去那間客棧打听,給我細細的打听,不得有半點遺漏!」

避家老崔派的人很快趕去,不到半個時辰便回來了,帶回來的消息是小姐與杜將軍確實同住一房到天亮,崔夫人再度無力的癱回椅中,不得不面對現實。

眼前的杜確,不論相貌、功名都比鄭恆強十倍,杜確的功名是自己的,鄭恆卻是倚靠著鄭家的聲勢得來,若有天她大哥被拔了尚書之位,那鄭恆便什麼也不是了,那孩子楚她自小看到大的,的確沒出息,讓他去考功名是萬萬不可能的事。

杜確是武狀元出身,又官拜征西大將軍,女兒嫁給他便是一品誥命夫人,杜家兩老都在老家洛陽,女兒進了將軍府就是當家主母,這門親事,說實話,是崔家高攀了,若是她順水推舟,將女兒名正言順地許配給杜確,這麼一來,既可以保全女兒的名節,也可以顯得她大度。

況且,女兒的身子都給杜確了,若自己執意不許,怕會把女兒逼上絕路,再說了,若她強迫女兒中表聯姻,等到鄭恆發現鶯鶯並非完璧之身,難道不會追究?到時鶯鶯丟丑更大,也非死不可了。

雖然心知肚明,但自尊心不容許她放段,也怕如此這般的將女兒嫁出去會被看輕,便不假辭色地對杜確說道︰「枉費杜將軍身為朝廷棟梁,卻做出如此荒唐之事,膽敢勾引我家閨女,辱沒我崔府的聲譽,玷污崔氏家風,你如此欺人太甚,我豈能善罷甘休?本該將你扭送官府,以泄心頭之恨,但將軍你不義,我卻不能不仁,念在你于孫飛虎圍寺時剿滅了一眾賊兵,于我等有恩的分上,我可以允你娶鶯鶯,只是要想娶我的女兒,禮數一樣不能少,听明白了嗎?」

崔夫人這是答應了,看在崔歡和張君瑞的眼里,實在是羨慕萬分。

唉,若他們也能用生米煮成熟飯這招就好了。

杜確要娶妻的消息傳回蒲關的將軍府,所有人都不敢置信,況且他要娶的人還是前相府千金崔鶯鶯,這令眾人更吃驚。

崔鶯鶯可不管將軍府的人會怎麼看她,只要她不必嫁給鄭恆就行,為了在鄭恆到來之前讓她嫁進將軍府,婚禮操辦得風風火火,杜確這個準新郎沒有再留在普救寺的道理,已回蒲關了,行前留下三萬兩銀票給崔夫人,讓她全權主持婚事,又在城里找了一個八面玲瓏的媒婆代表杜家打理婚嫁之事,這等于是讓崔夫人想怎麼風光把女兒嫁出去都行,三萬兩銀子,足夠大操大辦做面子了。

六日過去,杜確派人到梨花別院下聘,聘禮禮單都照崔夫人的要求,一件不漏,具體的婚期也定了下來,崔夫人開始擬嫁妝單子,嫁妝不能比聘禮少,不過這些都是從杜確給的三萬兩銀子里支就是了。

在提出假結婚的要求之前,崔鶯鶯沒想過自己要讓杜確花這麼多錢,光是禮金就是兩萬兩,其他東西合起來也有三萬兩之多,她咋舌,杜確還真是有錢。

不過他有錢,她也不能佔他便宜,她當然不能讓他花這麼多錢,便打算成親之後再將所有嫁妝還給他。

納采問名、三書六禮都做足,很快到了大喜之日。

天亮,紅娘就端著水盆進來小樓寢房,崔鶯鶯心情也是有點微妙,前生她抱著獨身主義,想不到穿來會嫁人,雖然是假結婚,但繁文縟節多到她無法當這是兒戲。

也不知道杜確那里是怎麼安排的?他們一定是要同住新房,畢竟將軍府耳目眾多,總不能分房睡,可自己和他又不是真夫妻,能共用一個房間嗎?這難度也委實太高了些。

「小姐這下可得償所願了。」紅娘邊伺候著崔鶯鶯簡單梳洗邊說道。

「你不也是嗎?」崔鶯鶯半句不讓地笑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壓根不想在鄉下過日子,到時到了將軍府,一定也給你找個如意郎君。」

紅娘立即紅了臉,「小姐胡說什麼,奴婢才不想嫁人。」

崔鶯鶯滿眼笑意,「那是因為你還沒看到佳郎,我去過將軍府我知道,那里好兒郎可多了,保管你眼花撩亂。」

紅娘惱羞嗔道︰「小姐說話越發沒分寸了。」

主僕正在斗嘴,小丫頭挑起簾子,崔夫人與全福夫人到了,兩人自然是不敢再胡說,一起閉了嘴。

崔家在蒲州無親無故,自然請不到上得了台面的全福夫人,是以,今天的全福夫人正是府尹夫人,是杜確請來給崔鶯鶯開臉上頭,崔夫人極是滿意這樣的安排,她已經從氣杜確奪了女兒清白到如今越看女婿越是滿意了。

開臉上頭,沒半個時辰,發妝都在全福夫人的巧手下弄好了,更衣之後,崔鶯鶯便給崔夫人磕頭。

崔夫人終究還是舍不得女兒的,她眼眶紅了,親自把女兒扶了起來叮囑道︰「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從此之後,你便是杜家婦了,萬事都要听從你夫君的,明白嗎?」

「女兒明白。」崔鶯鶯其實沒多大感傷,穿來後她沒感受到多少母愛,因為崔夫人是個嚴母,總板著張臉不曾親近。

想到這個嚴母在自己出嫁後,一定會棒打鴛鴦,她不能不敲打敲打她。

「母親,咱們崔家人丁單薄,不如收張公子為義子,憑著張公子的才學,得狀元如探囊取物,不久必中魁首,歡郎身邊有張公子,母親也可放心了。」

她話說得含蓄,可自己兒子什麼性向,崔夫人又怎麼會不明白,她嗯了一聲,算是同意崔鶯鶯的建議了。

崔鶯鶯很高興自己離開之前能幫到歡郎,歡郎是她這一世唯一的手足,又對她這個長姊依賴甚深,前生沒有手足的她,穿來與歡郎相識一場,名分為姊弟,這不是普通的緣分,只願歡郎與張君瑞有情人終成眷屬。

將軍府喜氣洋洋,大紅喜字隨處可見,大門前掛了兩盞紅燈籠,宴客的酒席也都預備好了。杜確沒請外人,杜家軍所有弟兄都是座上賓,他原是派了人去老家接父母到蒲關,不想他爹前些時候腿受了傷,不能出遠門,他娘必須在旁照看著,便囑他日後有機會再帶新媳婦回老家見他們即可。

「我就覺得奇怪,孫飛虎等賊兵已滅,老大你為何要留在普救寺,原來是對崔小姐一見鐘情,留下求親,真真是令我等意想不到啊!」

杜確都要出發去迎親了,蕭探月還要調侃兩句。

雹雲微笑,「想不到將軍府有出現當家主母的一日。」

諸葛燁淡淡地笑,「君實不是貪圖美色之人,那位崔小姐是什麼樣的人,倒是令我挺好奇,定然有某些吸引君實的特質是吧?」

孫忍風故意說道︰「兩人緣分天定,相識多久一點也不重要,沒有緣分的人就算朝夕相處也是枉然。」

穆芷不發一語,打從知道杜確要成親之後,她就幾乎不說話。

她萬萬沒想到杜確會娶妻,他連隨雲郡主的婚事都推了,竟會去娶倘沒落世家的小姐?

她敢說自己很了解他,他一門心思都在征戰上,怎麼會走了一趟普救寺就看上了崔小姐?

那個崔鶯鶯是如何勾引他的?若不是存心勾引,他又如何會倉促成親?

都怪她自己傻,以為守在他身邊,他便會明白她的心意,以為他的叵界只有她一個女人,最後他就會是她的,沒想到,竟會半路殺出一個崔鶯鶯!

懊死!她不能接受,絕對不能接受!杜確突然要成親的這件事非常不合理,竟連等他爹傷好再舉行婚禮都不能等,這般緊趕慢趕的分明就有古怪……對,肯定有古怪,她一定要查個清楚。

「不會是跟人家私訂終身了吧?」蕭探月曖昧地說。

這句話又挑動了穆芷敏感的神經,她表情一變,死死的看著杜確。

杜確也不分辯,畢竟在外人看來確實如此,他不必解釋。

他將崔鶯鶯娶進府、擺在身邊的理由很簡單,就是就近照看,讓她成為他的理想隊友,而她不想嫁給鄭恆,如此也免除了嫁給鄭恆的命運,各取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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