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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妻智多星 第1章(2)

崔歡听得一個頭兩個大,「姊姊、紅娘姊姊,你們兩個別吵了。」

崔歡雖然也覺得他姊姊這幾個月的言行舉止多了些男孩氣,但在他不想成親這一點上,姊姊站在他這邊,換做以前的姊姊是絕不可能的,他也就覺得姊姊這改變甚好。

事實上,眼下的他自顧不暇,自是無心想姊姊為何改變了。

家中一連串的變故接踵而至,先是父親突然病筆,母親又決定搬回故鄉博陵,如今還火急火燎的為他尋親事,他多懷念從前在長安的悠閑日子啊,他多想回到從前父親還在世的時候啊……

「是啊,別吵了,進去喝燕窩!」崔鶯鶯一手攬住他們一人的肩,邊走還邊使勁往下壓了去,惹得兩人痛呼連連,她則揚起了笑容。

「這點疼都受不住,算什麼英雄好漢?」

崔歡、紅娘哀嚎聲不斷,「我們本來就不是英雄好漢。」

黃河邊的蒲津關,又名蒲關,位在長安、洛陽、太原之間,自古便是交通要道,乃是兵家必爭之地。

近年來,世道並不太平,突厥兵常來肆虐,百姓的生活已是苦不堪言,偏偏各地武將還割地為王,擁兵自固,甚至殘暴欺壓百姓,簡直是比強盜還可怕的土匪,怪只怪朝政腐敗,天下混亂,百姓也只能自求多福。

然而,在如此兵荒馬亂之際卻有個百姓得以安居樂業的地方,那便是住在蒲關附近的百姓,因為鎮守蒲關的是那赫赫有名的白馬將軍。

原本蒲關來了白馬將軍之後,百姓並沒有抱任何期待,反正誰來駐守都一樣,都是要來魚肉鄉民的。

可是,這位白馬將軍卻出乎百姓的意料之外,他先是派兵挖壕溝、築城門,將防御工事修築得固若金湯,跟著錄戶簿、編民兵,農閑時,派人教壯丁們武術戰略,讓他們也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且他治軍甚嚴,軍紀嚴明,手下兵丁連讓百姓請頓飯都不可以。

因此不管是盜匪、賊人或是其他官兵,一到蒲關附近必定繞道而行,老百姓還傳唱著︰「蒲津白馬大將軍,妖魔鬼怪不靠近!」的歌謠,便知那白馬將軍威名遠播。

白馬將軍姓杜名確,不僅飽讀詩書,又修習武學,可說是文武雙全,後來他見天下大亂,百姓備受欺凌,民不聊生,便棄文就武,憑一身出色的武藝高中了當年的武狀元,官拜征西大將軍,在南征北討後,如今帶領著十萬大軍鎮守在要塞蒲關,因他坐騎是一匹名叫「雪飛瀑」的烏頭雪白長鬃駿馬,加上他作戰時總是一身銀白鎧甲、銀白頭盔,因此被稱白馬將軍。

將軍府的前廳,入了夜依舊燭火通明,廳里有兩排粗獷霸氣的靠椅,堂上高懸著題上「正氣浩然」的匾額。

廳里坐著幾個人,左邊第一位是左副將耿雲,不躁進、不疾不徐是他的特性,縱然兵臨城下,他也能有條不紊的點兵。

右邊第一位則是右副將孫忍風,性格與耿雲恰好相反,性格火爆躁進、做事風風火火,跟耿雲在帶兵配合時可說是急驚風遇上慢郎中,兩人也因為性格南轅北轍而話不投機,但在外人看來,他們倒是挺互補的。

坐在耿雲下首的是軍師諸葛燁,他卜卦神準,心思縝密,專門出謀獻計,外表則是生得風姿秀逸。

有句話說軍師必出于亂世,如今正是亂世,杜家軍里也的確出了諸葛燁這位大軍師,往往能在杜家軍出戰時助上一臂之力,因此十分受到尊崇。

諸葛燁左邊坐著的是杜家軍里唯一女將穆芷,其父也是戰場上的老將,自小便學習武藝,擅于騎射舞槍,武藝高強,性格嚴肅倔傲,自認不輸男人。

坐在孫忍風下首的是前鋒蕭探月,在戰場上,他敏捷如豹,能眼觀四方、耳听八方,前鋒當之無愧,但卸下了戰袍,私下的他卻吊兒郎當得叫人氣得牙癢癢。

他後面坐著的是小兵李天,目前為止沒啥戰功,之所以能與杜家軍的要角們在此平起平坐,只因為他目前是蕭探月的跑腿,蕭探月為了方便自己使喚才讓他過來。

杜確高大挺拔的身影步履生風地邁進廳里,他尚未開口,廳里眾人便已異口同聲地道︰「沒有。」

杜確聞言眉峰一沉。「沒有?」

還沒有?

「是啊,還沒有。」蕭探月眸中閃著興味,直盯著杜確瞧。「不過我說老大,你究竟跟普救寺有什麼仇啊,想那普救寺出什麼事?」

這陣子杜確動不動便問有沒有從普救寺帶著求救信的和尚來找他,叫他們實在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那普救寺好端端的,為何要來求救?

「你們不必知道。」杜確面色一整,又端出大將軍的架子來。

他心中自然是急,唯恐其他十一生肖搶先一步找到隊友回天庭去,他下凡穿越到杜確身上都已經三個月了,算算時日,那帶信來求救的惠明和尚也該來了,只是左盼不來、右盼也不來,他總不能自己先帶兵到普救寺去駐守吧?

說起來,選書時他一開始就相中容易拿捏的相府千金崔鶯鶯,這才穿到這《西廂記》中,可他原是要當那張生的,不料人算不如天算,一醒來竟成了張生的結拜大哥杜確。

這下,他要與崔鶯鶯見面就非等到惠明和尚帶來求救信不可,到時他再帶兵前去普救寺才能來個英雄救美,與張生爭奪崔鶯鶯。

試問,這都是些什麼破事?

想他亥豬位列十二生肖之末,玉帝賦予他壓制的任務,讓他照看著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龍、巳蛇、午馬、未羊、申猴、酉雞、戌狗,因此他向來自恃甚高,如今竟然要和凡人搶女人?還是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搶女人,搶贏了他面上也不光彩,偏偏他不屑為之卻又不得不為,他就是看中崔鶯鶯听話的性子而來的啊,他的任務就是要教她,建立起兩人的好緣分,待她過完她此生的陽壽之後,再與他一起回天庭參加競賽。

總之,他勢在必得。

「什麼不必知道?話可不能這麼說,都說事有輕重緩急,若是我們不知道老大與普救寺究竟有什麼事,待那和尚真的來了,可能就不會直接帶到老大面前,會打發他走。」蕭探月聳聳肩說道,不時還把弄著嘴里叼的那根干草。

杜確眯眼看過去,「你這是在威脅我?」

「我怎麼敢?」蕭探月痞痞地笑道︰「我是好心提醒老大,怕小兵丁們不小心把人趕走可就不好了,你說是不是啊,老大?」

「廢話少言。」杜確眸中劃過一抹冷肅,「要是讓我知道普救寺來了人,而人卻沒到我面前,守門兵丁,軍法處置。」

這話說的重了,眾人皆是一愕。

諸葛燁也是十分不解,但他態度比蕭探月正經多了,「君實,到底是什麼事令你這麼緊張?那求救信又是怎麼回事?所求何事?」

杜確字君實,他與杜確是好友,向來互稱彼此的字。

「我知道!」李天搶著說︰「一定是老大作了一個夢,夢見普救寺會有災難,有個和尚拿著求救信來求老大去救人!」

杜確鷹眸輕眯。

這倒是個合理的說法,也可以讓那煩人的蕭探月不再頻頻追問。

他遂點了點頭,「正是如此。」

李天雀躍地從椅子蹦跳了起來,眼楮亮得有如天上星辰,一疊聲的喊著,「我說中了!我說中了!」

都說白馬將軍是天界的武曲星轉世,他可是崇拜白馬將軍的威名才來從軍的,如今能猜中景仰之人的夢,自然是欣喜若狂。

諸葛燁一笑,「原來是夢境,無怪乎你如此重視了。」

雹雲淡然道︰「也有夢境與事實相反一說,老大無須掛懷,若是普救寺真有難,也不會大老遠來向咱們求救,自會去向地方駐軍求救才是。」

「我知道!」李天又比手劃腳、口沫橫飛的搶著道︰「肯定是造成普救寺災難的正是那地方駐軍,和尚才會大老遠來向我軍求救。想來這普天之下,哪還有像咱們杜家軍一樣正氣凜然的駐軍啊!」

李天說得逸興遄飛,杜確俊容微愕,不可思議的瞪著他。

這也猜得中?

這小子不會也是穿越來的吧?否則如何事事知曉?

「是吧老大?肯定是如此對吧?」李天萬分期待的看著杜確。

「閉嘴!」穆芷冷冷地道︰「老大的事,豈是你一個小兵丁能隨意臆測的?你若當真如此會猜,就去擺個算命攤替人猜命掙錢,不必來將軍府佔地方。」

李天被訓斥了,卻是正兒八經地說道︰「穆將軍,我府上還過得去,不需我出去掙錢。」

這熊孩子。蕭探月一臉的忍笑,故意將拳頭放在嘴邊,輕輕咳了兩聲,嚴肅道︰「听到沒有穆將軍,我們小天家里不需要他出去掙錢,可不要小看了他,你也要改改偏見才行,以為只有家中一窮二白的人才會來從軍。」

穆芷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惱羞之下,又拿蕭探月撒氣,「你也閉嘴!你要知道普救寺會出何事做什麼?老大說什麼照辦就是了,哪來那麼多廢話?」

孫忍風對她這態度極是不爽,他冷嘲熱諷地道︰「有人更喜歡關心老大的事,連飲食起居都要摻和,還補衣裳呢,現在居然敢說嘴別人,真真是天大的笑話。」

「孫忍風,你什麼意思?」穆芷瞪著他,幾乎快噴火。

孫忍風冷哼道︰「什麼意思你自己去想。」

穆芷俏臉黑成鍋底,她是藏不住事的火爆性格,霍地起身指著孫忍風,盛怒道︰「你給我說清楚,我是給老大補衣裳了,如何?繡娘手傷了,當時出征在即,難道要老大穿著破衣裳上戰場嗎?」

孫忍風頓時有些心虛的看著怒目相向的穆芷,「你覺得合理便成,我也沒什麼意思。」

穆芷氣急敗壞,「孫忍風!」

幾聲笑逸出來,出自蕭探月之口,他模模下巴,彷佛在自言自語,「這算是打情罵俏是吧?」

「閉嘴!」這回孫忍風和穆芷倒是異口同聲了。

「你們有完沒完?」杜確劍眉一蹙,擺出嚴峻之色,「都吃飽撐著的話,去後山跑二十圈。」

他不知原主的性格如何,他也不管原主的性格如何,既然現在是他做杜確,那一切照他的規矩來,他在天庭時向來就厭煩那些小花精、小樹精們吵吵鬧鬧的斗嘴,此刻更是容不下耳根子不清淨。

穆芷看著杜確那清逸冷俊面孔上顯而易見的不悅,心中那怪異的感覺又升起了。

他有些變了。

以前的他有著迷人的沉毅,如深潭不興波,絕不會發火,近來卻顯得有些心浮氣躁,操兵也不若過往嚴苛。

為什麼呢?究竟是為什麼?他有什麼煩惱嗎?是什麼?若是她能做的,她都願意為他做,但是首先,她得知道,否則她什麼忙也幫不上。

究竟是什麼惹他煩憂呢?實在叫她心下納悶啊……

「君實,」諸葛燁起身朝杜確道︰「田太師來了信,又重提皇上似乎有意讓杜家軍回京駐守之事,咱們到書房里詳談。」

不必諸葛燁說得更詳細,所有人都心下了然。

天下亂,京師更亂,宮變一觸即發,皇上想讓杜家軍保護皇城的安危也是在情在理之事,但蒲關是交通要道,若是少了杜家軍會如何,這誰也不能預料,就連皇上也不敢隨意下令撒走杜家軍。

為此,杜確感到有些心煩。

雖然他是天界之人,但既已下凡,便要在人間走完這一輪,在這天高皇帝遠的蒲關鎮守倒是合他的脾胃,讓他回京,還要面對那些煩人的宮廷傾軋和朝中斗爭,他可就不樂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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