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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躍龍門 第9章(1)

「阿政,你是秦國人,所以你不能理解被壓著打的弱者是什麼感覺,你才會自以為是的替秦王說話。」徐夫人想了下,不禁靠近荊軻一些。「阿軻,你不會就是被他給救了之後,被他給洗腦了吧。」

荊軻馬上抬臉,露出可比夏日驕陽的萬丈光芒笑意。「二師兄,阿政剛醒,你讓他歇歇吧,畢竟他傷得不輕。」

徐夫人被她的笑容閃得出現短暫恍惚,中斷了方才的話題,很自然地點了點頭。「也好,讓他歇著,今兒個晚上我和他睡在這兒,你去睡我的房間吧。」

贏政二話不說地揪住荊軻,露出萬般虛弱又疼痛的面容。「卿卿,我身子不適,你得照料我。」什麼玩意兒,這個徐夫人是什麼東西,敢要他的荊卿去睡他的房間?!他的荊卿就只能睡在他的身旁,一輩子!

「嗄?」

「等等,他怎麼叫你卿卿?」徐夫人不滿的問道。

「這……」她也想知道。

「荊軻本名慶卿,我叫她卿卿有什麼不對?」贏政不自覺面露挑釁,他就是要讓徐夫人知道,他們在荊軻心里是不同等級的,閃邊去吧。

「阿軻,他……」

徐夫人瞪著荊軻,後頭的話不用說出口,她便已經知曉。

「他不知道,二師兄就別再說了,去歇著吧,他有我照料就夠了。」她再次展顏露笑,硬是逼著徐夫人回去自個兒的房間。

臨走前,徐夫人心不甘情不願地一把抱住荊軻,目光惡狠地瞪著同樣飽含戾氣的贏政,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確定徐夫人已回房,荊軻才有些別扭地道︰「你怎麼會叫我卿卿?」

「我剛才解釋過了。」這件事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二師兄竟然是個男人,還是個大胡子男!」

「我都叫他師兄了,當然是男的啊。」不然咧?

「你說他的名字叫徐夫人,又說他很美,我當然……」混蛋,那家伙方才是在得意洋洋個什麼勁?竟敢抱他的荊卿還對他挑釁,要不是他身上有傷,要不是受他所救,他肯定一劍劈了他。

「可是我二師兄真的姓徐名夫人啊。」荊軻壓根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比較有問題的是——「叫卿卿太親密了,朋友間不會這樣喚的。」

她猜他會知道她的本名,八成是慶兒跟他說的,但那麼親昵的喚法是夫妻間才會,他這般喚她,不就會讓二師兄確定他知道她的女兒身。

「那當然,只有我才能這麼喚。」

「叫阿卿吧。」荊軻試著與他商量。

「不要。」贏政賭氣的馬上拒絕。

她傻眼了,更不禁懷疑男人在受傷之後會變得幼稚。「你這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看起來像嗎?」

「你……」

「我很難過。」

「嗄?」不讓他叫卿卿就難過?

「你想殺我。」贏政撫著胸口,發現胸口還真的挺痛的,他猜,骨頭大概斷了吧。

荊軻的眸光飄忽了下。「那都是之前的事了,我說過了,我與你同生共死,這是我永不變的承諾。」他是不是太會轉移話題了。

「既然都願意與我同生共死了,讓我叫卿卿有什麼不成的?」福盛叫她荊軻,她二師兄叫她阿軻,他當然也要有一個屬于自己且獨一無二的喚法。

她無力地搖了搖頭,認了。「算了,你愛怎麼喚就怎麼喚,不過你一定要記得,千萬別在我二師兄面前自稱寡人,別讓他們識破你的身分。」至于他的喚法,她再想個法子搪塞就好。

「他會殺我?」贏政冷聲問道。

「……也許。」

「到時你會護著誰?」

「我誰都不護,橫豎你掩飾好身分就是。」這是什麼問題,簡直是無聊。

贏政抿了抿嘴,緩緩地從她腿上滑到床上,硬實且沒有鋪衾的席面磕痛了他的傷口,他皺著眉背過身側躺著。

荊軻睨他一眼,心想他帶傷也夠累了,正想要靜靜退出去,便听他悶聲道——

「怎麼,我不就你,你就不會就我?」

她模模鼻子,只好告訴自己把他當成剛入門的小師弟,秉持著愛天下的最高原則在他身後躺下,學他照料她時抱她的姿態。

但說真的,難度有點高,因為她身長不夠,想環抱住他,手也略短了些,真是太折騰自己了。

瞧他似乎要翻過身子,她趕忙按住他的肩。「你別亂動,我二師兄說你胸骨斷了,雙腳和背部還被山壁給磕破,上了藥就安分點,要是又扯到傷口,不是更難受嗎?」

「你就不會換個方向睡到我面前?」就憑她也想要從背後抱著他,她以為她是阿蕊嗎?不過話說回來,他也不肯屈就給阿蕊抱著。

荊軻默默起身,來到他身前躺下,挪了挪,窩進他懷里。

「卿卿。」贏政低聲輕喚。

她眼角抽了下,當做沒听見,可他偏偏在她耳邊喊了一次又一次,逼得她抬眼瞪他。「阿政,你有完沒完?」卿卿個頭,再喊卿卿,她就揍人。

他突地咧嘴笑道︰「我突然發現你喊我的名字還挺好听的。」

「如果你願意讓我這麼喊,我就這麼喊吧。」雖然她覺得名字不具什麼意義,但瞧他笑得挺樂的,只要不太為難的,她大抵可以為他辦到。

「往後就這麼喊吧,我喜歡,就像只有我可以喊你卿卿。」他低喃著,充滿佔有欲地把手臂橫過她的腰。

荊軻雖然很想制止他別再喊她卿卿,但想了想還是算了,反正不過是個稱謂,要是喊個兩聲可以讓他開心點,她這麼點忍讓也不算什麼。

沒多久,她覺得眼皮愈來愈沉,情不自禁的把臉貼在他的頸窩,手也橫過他的腰,兩人如交頸鴛鴦般一同入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外些許聲響教荊軻戒備地起身,連帶地驚動了贏政。

「怎了?」他慵懶的問道。

「有人來了。」她順手抄起床邊的長劍。

贏政見狀,清醒了幾分,一把將她扯住。「別出去,留在這兒。」

「我的劍術還不足以得到你的信任嗎?」荊軻沒好氣地道。

「那是兩碼子事,咱們還不知道追兵底細,更不確定屋外的到底是不是追兵,你留在這里讓我安心。」他知道她的劍術不弱,可當人數一多時,哪怕是她也會招架不住。

「可是……」她的話語突地一頓,仔細聆听外頭的動靜,而後松了口氣。「不是追兵,是大師兄。」

「你怎麼知道?」他連腳步聲都沒听見。

「他朝屋牆丟了石頭,是要我二師兄開門,那是他的習慣。」

「這麼破爛的屋子應該沒上閂吧。」

「可我大師兄總要人開門迎接他。」荊軻把長劍擱回床上。「每個人都有怪癖,知道是他,那就沒事了,你再睡會吧。」

「你呢?」贏政仍抓著她不放。

「我很久沒看到大師兄了,上回最後一次見面時還是在榆次,他生了我的氣甩頭就走。」

「既然生氣,那不見面也無妨。」這話很自然地月兌口而出,贏政不解地皺著眉,直覺得這說法像是不允她跟她師兄見面似的。

「不成,好歹是同師門的,總不可能一輩子避不見面,況且有時一別可能是死別,話總得要趁還活著的時候說,所以我想問清楚他到底在氣什麼。」雖說她不是挺在意,但她怕大師兄在意,哪天她死後真把她鞭尸,讓大師兄辛勞了,她也過意不去。

「你連他氣什麼都不知道?」

「他說他愛我,我就說我也愛他如愛蒼生,結果他就生氣了。」

贏政瞬間瞠圓了眼,隨即垂下眼,手撫上了胸口,有種突然明白了什麼,但一時還抓不住的感覺。

「我也曾跟你這麼說過,但你並沒有生氣啊。」荊軻又補上一句。

他頓了一下,雖沒反駁,但他可以確定的是,要是相同的對話再說上一遍,這一次他會動怒。

換句話說,他這不是和她大師兄一樣了?

「好了,你歇著吧,我跟大師兄聊一下。」

贏政不及細想一把揪住她的袖角。「卿卿,我好冷。」

荊軻隨即撫上他的額,發覺他的體溫似乎熱得有些不尋常,于是自動自發地窩進他的懷里,替他拉妥被子。「這樣有沒有好一些?」

「嗯。」

「如果還繼續發熱的話,我會讓二師兄再換副藥試試。」

他沒應聲,不斷思考自己為何因為一個假設的問答而動怒。

看在她眼里,以為他是身子不適,不自覺更主動地偎向他,環抱住他的腰,想要暖著他。

贏政從垂斂的濃睫睇著她,唇角勾得極彎,愉悅得連自個兒都沒發覺,睡意襲來,因為甜蜜的依偎教他連入睡也勾笑。

等到他再次清醒時,是因為懷里的人掙扎著要起身,他更用力地摟緊她,啞聲問︰「怎麼了?」

「阿政,我大師兄來了,先讓我起身。」荊軻有些為難地央求道。

其實她硬要撥開他的手也不是不成,可問題是他已經帶傷了,她實在不想害他傷上加傷。

「你大師兄?」贏政微張開雙眸,橫覷了一眼,就見一個高頭大馬的男人,像座石像般地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瞪著他。

雖說有點背光,雖說屋內的光線不足,但他清晰可見男人目光如炬,按在腰間長刀上的手青筋顫跳著。

「阿政,我先起來,你再躺一會。」荊軻輕柔地撥開他的手,隨即下床跟著男人走到房外。

贏政動了下,盡避渾身還痛得很,但和先前相較,確實好了一些,可見得徐夫人醫術確實不錯。

他試著坐起身,凝神靜听外頭的動靜,但只能听見細微的交談聲,兩人說得極快,但又不像是爭吵,直到——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該任他摟著入睡,你腦袋是糊了不成?」

「大師兄,阿政是我的救命恩人,外頭霜雪漫天,屋里又沒火爐,他渾身是傷發冷又發熱,我不暖著他,誰暖他?」

「我!」

不約而同響起的是兩個男人的聲音,贏政撇了撇唇,做了個作嘔的動作。他沒有享齊人之福的嗜好,尤其是兩個男人左右包夾著他睡。

「你們跟阿政又不熟。」

「要熟,難嗎?」話落的瞬間,男人已經推門走進室內。「阿政,我是阿軻的大師兄蓋聶,阿軻承蒙你相救,我在此謝過。」

贏政眼角抽了下,按捺住內心不快,勉強勾起微笑道︰「蓋聶兄多禮了,卿卿是我的生死之交,拉她一把是應該的。」什麼東西,敢叫他的名叫得這般順口,真是教人想吐。

「卿卿?」蓋聶揚高刀裁的濃眉,勾起一抹森冷笑意,緩緩回頭瞪著身後的荊軻。

荊軻一臉無奈地聳聳肩,而身旁的徐夫人卻不住地朝他使眼色,像是要他好生處理這樁事。

扒聶笑得噬血而懾人,依稀可見青筋在他的高額上顫跳著。「阿政,叫阿卿就好,否則旁人听了會誤解你們之間有著不尋常的關系。」

「謠言止于智者,像蓋聶兄這般聰穎之人,必定不為所動。」贏政四兩撥千斤,懶懶的回道。說真的,憑他這點程度跟他宮中那班臣子相比,實在是太女敕了,看來那些臣子還不算渣到底嘛。「墨家之道首重兼愛天下,以愛互義,我與卿卿之間相愛有義,稱喚親昵乃為平常,反倒是有心人心思不正才會誤解。」

扒聶听完,臉色忽青忽白,青筋都快要布滿清俊的臉龐了。

「那倒是,我與阿軻相識十多年,彼此互愛十多年,和你相較更是濃烈許多。」蓋聶哼笑了聲。

贏政在心里冷哼,這種貨色也敢沾染他家卿卿,死個八百遍都還不夠!不過表面上他仍笑得溫和。「愛的濃烈不在相處多年,而是在剎那的情投意合,我與卿卿一見如故,定下生死之約,同生共死之盟。」

什麼東西,敢在他面前炫耀他們的感情好,可笑,那是手足之情,他還真以為卿卿愛他嗎……念頭一頓,他反復咀嚼著愛這個字,想起她說過,當他懂得憐惜時,那便是愛……

昨晚已成形卻來不及抓住的感覺,此刻在心底有了清晰的輪廓,他這才驚覺,原來他對荊軻的佔有欲和蓋聶是一樣的,全都是因為愛她。

不是君臣之義、手足之情,而是男女之愛……啊啊,原來如此!所以他才會如此放心不下她,才會在墜崖時緊緊抱住她,以身護她,原來,這就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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