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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虎入香閨 第二章 攀牆觀笄禮(2)

她見狀,不知哪來的膽量,又突然朝他跨去一大步,站離他極近,仰頭對他怒視。「您是老手吧?」

他微愣住。「老手?」

「調戲女子的老手,您若以為我與其它人一樣好騙,那便錯了!」她柳眉豎起的說。

他听明白她的意思後,啞然失笑,自己這樣子在她眼中就真那麼像輕薄的家伙嗎?

「我不妨告訴五皇子,我討厭故弄玄虛、裝腔作勢的家伙,尤其對您的演技有意見,好戲得看劇情,劇情得合理,您我才初相識,哪來山盟海誓過的深情,您這是演過頭了!」她滿目譏諷。

他驀然笑不出來了,自己對她魂牽夢縈了幾十年,真情流露的結果卻是被她當成在演戲?而且還嫌他演技不佳演過頭了!

他一臉受挫,這才知道上輩子自己幸運,兩人能一見就鐘情,愛意自然,可這輩子,就沒那麼順利了。

他早該想到她不是一般沒見過世面的閨秀,見了男人就暈船,哄幾句就能小鹿亂撞。自己這世若要重新將心上人追求回來,難度可要比從前高上許多,但沒關系,這只會更激起自已的斗志,為了不再重蹈當年的遺憾與悔恨,今生他與這女人是糾纏到底了。

「對不住,我因為對小姐一見鐘情,所以表現得太自我了點,未顧及小姐的感受,是我不對,還請小姐原諒。」既然不能告訴她自己重生了,而且上一世兩人還相愛過,這世自己打算再與她重溫舊情,他索性修正自己的態度認錯,否則他敢保證,若說出實情後,自己不只會再被譏劇本夸張,演技過火,還會被她認為腦子有問題,嚇得佳人往後對他的一切更加不屑一顧了。

她見他總算瞧起來正常些,臉色才稍稍好轉。「我追來是想同五皇子談交易的。」

「交易?」

「沒錯,那鼻煙壺您既給了我爹,就不退還了,但咱們並不想平白佔您便宜,說個價吧,多少錢肯賣?」

「我說了,是替你盡孝,所以……」

「爹是我的,不需旁人代為盡孝道,再說,一只鼻煙壺我還買得起,您不用客氣,盡避說出價錢即可。」她不與他唆,兩人講清楚後,付了錢就不相欠了。

「我同你一樣不缺錢使,你若真要與我算清,那就給我那把扇子吧。」他說。

她蹙眉。「您是真喜歡那把扇子?」發覺他對自己那把扇子挺執著的,可那扇子並不是什麼特別之物,他甚至也未曾將扇子打開看過,不知上頭她繪了東西,為何就這麼感興趣?

這人真有幾分古怪!

「不能用其它的換嗎?」她試著問。

「不能,我就要那把扇子。」

她無奈,只能妥協地由懷里掏出自己的白檀扇來。「好吧……這就給您了。」

他終于再次握到這把扇了,他欣喜若狂,只是有些感嘆,前世是她主動贈他的定情之物,這世卻是自己用了手段強要來的,這中間的落差難免教人欷吁苦嘆。

不管如何,這扇子是到手了,至于人嘛……

他再度盯向她,那眼神與獵人盯獵物無異,都有股狠勁。

她瞧見了,反瞪回他。

這一瞪,小老虎成貓了,趕緊垂下首來道︰「多謝小姐割愛,以後這扇子歸我,鼻煙壺歸你,咱們互不……交易成功!」本要說互不相欠的,但繼而一想,以後兩人要互欠的只會多不會少。

而另一頭,呂正盛因為馬車輪子在路上壞了,這一耽擱,兩人已順利談完,各自離開,呂又苒回程時見到自己兄長困在路邊,讓他搭上自己的馬車,一同回府去了。

不知怎地,自家主子突然長進起來了,彭順簡直要喜極而泣。

主子近來不僅讀書認真、武藝精進,同時還肯用心結交大臣子弟,此刻主子就正與劉將軍的公子劉守中在宮外的茶館雅座內飲茶了。

主子名義上是向對方請益武藝,實則是與他拉近距離,這劉將軍手握重兵,掌京畿重地,此人的兒子也在軍中負有要職,若能保持良好關系,對主子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皇上早放話,想選賢立儲,如此就是主子的機會,主子近來這般積極進取,想來與這有關,而主子的前程就是自己的前程,他當然希望見主子放手一爭,那將來才有他彭順真正風光的時候。

「下個月父皇已排定要去秋海狩獵,這一去十五日,屆時將軍定會同行,而你也一定在隨行的名單內吧?」魏泱問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年輕小將。

「會的,秋海狩獵我已接獲通知,任皇上的禁衛之一,近身保護皇上的安危。」劉守中說。

「那就太好了,待在秋海十五日,咱們有的是機會切磋射獵功夫了。」魏泱爽朗笑道。

劉守中也抿笑,他倆年紀相當,十分談得來,又見魏泱沒有皇子架子,為人海派隨和,對他頗為欣賞。

「好,就這麼說定,到時候定與五皇子好好較量!」劉守中本是武人,與魏泱熟了,也不謙讓,回說。

魏泱大笑,要的就是劉守中的這份爽快與自在,如此,才可能真的深交成為自己的勢力。

「對了,今日我還有點事要辦,不能陪您多聊,得先行一步了。」劉守中起身道。

魏泱以為他急著走是為公事,便說︰「既有職務在身,我也不多留,你去吧。」

「其實並非職務上的事,是我母家的表親今日行笄禮,家母任主禮,我已答應親自送家母過去。」劉守中解釋。

「這樣啊,這也算正事,笄禮是看時辰的,耽誤不得,你還是快去吧。」魏泱說。

「那我就先行告辭了。」劉守中離去了。

劉守中一走,彭順搔著下巴湊上來道︰「主子,若奴才記得沒錯,這劉大人的母親是呂太師的遠親,這呂小姐不也剛好近期要及笄了?再放眼這京中能請得動將軍夫人任笄禮主賓的也只有呂太師了吧?」

魏泱一听,雙掌撐桌,唬地站起來了。「對啊,我怎麼沒聯想到,又苒是今日行笄禮的!」這女子笄禮一生一次,萬不能錯過。「走,咱們動作得快!」說著他已迅速離開茶館了。

「主子,您這動作得快的意思是,要趕去太師府觀禮嗎?」彭順追上去問。

「廢話!」

「可您不是太師府上的親屬,也未受邀請,不能去啊!」彭順急著告訴他。

「為何一定要受邀才能去,我自己上門去不成嗎?」他猛然停下腳步,這一停讓追著他說話的彭順煞不住腳,一頭撞上他的背,撞得鼻梁都要斷了。

「不成啊!」彭順揉著痛鼻,連聲音都帶著鼻音了。「這笄禮是屬于女眷家禮,向來只有至親參加,且也只有在內院舉行,您是外人,又是男人,怎能參加?」

「那劉守中是遠親又是男人,他怎就能去?」他不服氣的問。

「劉大人是送將軍夫人過去的,他即便進了太師府,也只能廳上坐,等笄禮完成呂小姐才會出來見客。」彭順解釋。

他斂了容,「這麼說來,我是無緣觀禮了。」

「是啊。」彭順點頭。

他一臉失望,這也才想起,難怪前世她行笄禮時並未刻意通知他,直等到結束了才讓他知曉,當時他還有點不高興,氣她將他當外人,沒有邀請,原來這是他不能參與的家禮,他錯怪她了。

彭順見他嘆氣,便又道︰「不過……您若真想瞧瞧呂小姐及笄的樣子,奴才倒有一個法子,只是這法子有些不合身分……」

他立即往彭順的額頭拍下去。「身分這東西幾兩重,還不快快將你的法子說出來!」

「是……」彭順露齒笑了。

女子十五即可行笄禮,禮畢即表示成人,得以許嫁,對女子而言是大禮。

一般笄禮由母親擔任主禮人,但因呂又苒的母親已逝,就選擇親姻婦女中賢而有禮者擔任,而呂智玥請來為女兒擔任主禮的就是當朝劉將軍的夫人,呂又苒稱其姨娘。

太師府將香案設于東院的後院;設醴席于西階上,府上的女眷全盛服旁立,劉夫人則坐主位等著替呂又苒行笄禮儀式。

呂智玥、呂正盛父子亦入席觀禮,吉時一到,呂又苒身穿笄禮冠服讓素馨扶著走出來,她先朝劉夫人行拜禮,而後劉夫人回揖禮。

接著府上女眷大聲朗讀祝詞,呂又苒跪席,劉夫人起身替她梳起黑發,並且接過素馨奉上的冠笄,替她盤發後加冠笄,過程十分矜持慎重。

而此時南面的牆上正攀著一個人,這人腳踩在彭順的背上,探著頭觀看太師府內院的笄禮過程。

魏泱欣喜,笄禮過後她就能婚配,這回自己得搶在大哥之前先娶她,那將來不管如何,大哥也搶不走自己的女人了。

他正歡喜見呂又苒受笄,但被他踩著的彭順卻哀哀地叫,「主子……奴才不行了……」

「再撐著點,就要禮成了!」他讓彭順忍住。

「可是……可是……奴才……撐不住了!」彭順身子一歪,他站不穩,兩人就這麼落了地,而這落地聲還極大,立刻引來內院的人注意,靠牆邊的家丁馬上跳牆過來察看,認出偷窺的人竟然是五皇子,每個人都愣住了。

他忙向這些人比出噓聲,要他們別張揚,好讓自己能順利溜走,但這時呂正盛已手腳俐落的跳上圍牆,往下瞧見跌得狗吃屎的魏泱,喊了聲,「五皇子,怎會是您?!」

魏泱頭皮一麻,攀牆被活逮,這下怎麼見人?

呂智玥聞聲立刻讓人開了後門親自過去瞧,果然瞧見還跌在地上的魏泱,呂智玥一張老臉立即就沉下了。「五皇子這是做什麼?」

「呃……這個……我听聞呂小姐今日行笄禮,因為……因為父皇未生有女兒,宮中沒行過此禮,這就好奇過來瞧瞧,順道……湊……湊個熱鬧。」他尷尬的說,還忍不住瞪一下自己的奴才,自己平日是沒給這奴才吃肉嗎?這關鍵時刻偏讓他出丑!

彭順自知闖禍,忙起身去扶主子站起來,若繼續再坐在地上,這臉面更沒了。

「這是老夫的家禮,原是不打算宴請外客,不過五皇子既然來了,就請到廳上用茶吧!」女兒笄禮被打斷,呂智玥雖不高興,但礙于魏泱的身分,也不好責備,只能勉強邀他進府了。

「這……這怎麼好意思打擾……但太師都開口邀了,那我就進去坐坐。」他無視呂智玥的黑臉,只想著能光明正大進到太師府,便能見到呂又苒,那臉皮就自然變厚了。

呂又苒走了過來,但並未出來,只站在門內,由門板擋著,他眼尖瞥見了門縫下她的裙角,雖見不到她的表情,但可想而知,她定也認為自己不僅厚臉皮,還根本不要臉!

他無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這也是情非得已。

「五皇子這邊請吧。」見自己父親臉繃得緊,呂正盛只好替父親出聲,讓他入府。

「好的,多謝了。」他拍拍跌地時沾到身上的灰塵後,一派無事的要往後門進去。

「五皇子走錯了,那是後門,您請跟我往正門走。」呂正盛阻止他。

他這才縮回腳步,呂又苒在門後,他當然想往後門去,這才能看見她,但呂家人豈敢讓皇子走後門,自是帶他往前門去,他不免可惜了起來,可想想也無所謂,進了太師府的廳上,等禮成呂又苒還是得出來見客謝禮的,屆時自己仍能見得到她。

呂家父子領他到太師府的廳上後,坐在廳上的劉守中見了他露出意外的表情。「五皇子……」

他正要對劉守中解釋兩句,卻見到廳上居然還坐著另一個人,魏超!

他心下一沉,既是家禮,太師卻找來大哥,這涵義不言而喻,太師是真想將女兒許給大哥!

魏超見到他與呂智玥父子一同出現,臉上明顯也不高興,不滿的向呂智玥問道︰「今日是呂小姐笄禮,太師邀我進府一敘,原來邀的不只是我,連五弟也一並邀了?」

他以為呂智玥今日邀他來,顯然已將他當成自己人,願將女兒許配給他,可他竟也邀了魏泱,那是想從兩人之間挑女婿不成?

若是這般,這可是耍了他!

「大皇子別誤會,五皇子是自己……自己……」呂智玥見魏超變臉,忙開口想解釋,但若說出讓魏泱沒臉的話,這也不成,可又不想魏超誤解自己拿著女兒當誘餌,左右搖擺,耍弄他,這一急都急出汗來了。

「是我自己不請自……」魏泱見呂智玥在魏超面前為難,不想教呂智玥難做人,便想老實說出自己方才干的事。

「五皇子是與我一道來的,我送家母過來之前正與他喝茶,便拉他一塊來湊熱鬧,未想到得先經主人同意才行,是我思慮不周害五皇子尷尬了,真是萬分抱歉。」劉守中見魏泱出現在太師府,心里就有底了,顯然是為呂又苒而來,但瞧太師中意的是大皇子,怕五皇子要失望了,便同情的替他解圍。

魏超听了臉色果然沒那麼難看了。「雖是如此,五弟還是不知規矩,這太師府家禮,未受邀就唐突來訪,豈不壞了人家的笄禮進行,你居然是連這點禮貌都不懂,真是讓人笑話了!」魏超有意在呂智玥面前拿出大皇子之威,斥責魏泱給人瞧。

「魏泱知錯,下回……」

「還下回,呂府只有一女,哪來下回?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你這不學無術的樣子當真丟咱們皇家的臉,都怪父皇平日太寵你,養得你不知輕重、無法無天,你這是……」

「大皇子,請用茶。」魏超正罵得起勁,呂又苒雙手端著新茶進來,她已換下笄禮冠服,改穿常服進廳見客。

魏超見她出現,頓時住了口,一雙眼全讓她吸引過去,她穿著桃紅色常服,臉上略施粉黛,烏黑柔順的長發被盤成兩個漂亮的發髻,兩髻有幾縷碎發披散下來,靈動月兌俗中還帶股嬌媚。

「好,喝茶,喝茶。」魏超伸手去接過她奉上的茶,雙眼仍緊盯著她不放,頗為著迷,呂又苒則是微笑以對,沉著奉茶。

呂智玥見到這一幕很是滿意,自己邀魏超來就是希望女兒與他親近起來,那回女兒說對魏超印象不佳,自己便盤算利用今日讓兩人培養感情,好讓女兒對魏超改觀,哪知道卻出現了不速之客……他不悅的瞄向魏泱,想不到這五皇子會不請自來,這小子在他壽辰時故弄玄虛的送來鼻煙壺,現又攀牆偷觀女兒的笄禮,這小子該不會真對女兒有意思吧?

不,魏泱不行,自己屬意的是魏超,自己得找機會斷了魏泱的這份心思才行!否則魏泱這一攪局,萬一壞了女兒與魏超的姻緣就不好了!

魏泱見呂又苒總算出來了,雙目同樣黏在她身上,方才在遠處觀她,瞧不清她臉上的妝,原來上妝後的她,嬌媚如月,更迷人了。

而她出來的時機也巧,是大哥罵自己正凶之際,她不會是故意出來替自己解圍的吧?若是如此,是不是表示,她對他也有幾分的在意了?思及此,他不禁笑了。

呂又苒低垂的眼眸悄悄瞧向魏泱,見他才被罵,這會竟還能笑得出來?心中忍不住莞爾,也訝異他今日竟會為了觀她的笄禮攀牆,被發現後還不肯走,竟有臉跟著父兄進府坐,這人……她嘴角也克制不住微微上揚了。

「小女今日笄禮,勞各位前來,老夫實感不安。」呂智玥對著眾人說。

「太師不必多禮,今日可是呂小姐的及笄之日,如此重要的日子,我怎能不來。」魏超一副已將呂又苒當成未來妻子對待。

呂又苒臉龐略僵,嘴角抿直了,「小女子多謝大皇子厚愛,但小女子怎好承大皇子盛情。」她冷著臉說。

「自當如此,你我之間哪有承不承得起的。」魏超沒瞧出她的冷淡,徑自多情的說。

劉守中瞥見一旁的魏泱面色不豫,心想他再留著,恐怕惹怒大皇子,便朝他道︰「我要送家母回去了,五皇子是不是一道走?」

魏泱瞧向呂又苒,她也正好朝他望來,他曉得自己的到來讓她困擾了,且這回自己可能又搞砸了事情,不禁嘆了一聲,「好,我同你們走吧,太師、大哥,我這就先回宮了。」他準備告辭。

「等等。」呂又苒忽然將人喚下。

他詫異她會留他,連忙停下腳步來。「呂小姐還有事?」

她瞧了他衣角一眼。「素馨,拿我針線來。」她忽然開口吩咐。

素馨馬上去取來針線盒,原來方才五皇子攀牆時摔了一跤,扯破了衣擺,呂又苒便輕撩起他的一塊衣角,替他縫補起來。

「您畢竟有身分,若是這樣子出去,怕惹來非議,還是縫補好再出門。」她說。

他受寵若驚,沒想到她會留意自己身上,更驚訝她當眾為自己縫衣。

魏超的臉色就奇差了,雖說補衣沒什麼,但總是過于親昵了些,這呂又苒也太不知分寸,再怎麼說,當著他這未來丈夫面前,就算是對小叔,也該表現得生分些。

呂智玥見女兒的動作,也是不悅,但她都動手了,他現在阻止也顯得多此一舉,反落得這事不自然,只得等之後再訓斥女兒了。

「好了,我只是簡單縫一下,讓破掉的部分不至于太明顯,五皇子回宮後還是盡快更換新衣吧。」她動作快,縫了一會就完成。

「好的,多謝呂小姐巧手了。」魏決笑道,經她這一縫,這件衣裳他回去反而不想換下了。

「五皇子可以請回了。」她輕巧退開他身邊,方才還溫溫柔柔的,這一會就不留情的趕人了。

魏泱臉上笑容維持不了須臾,只得默默收回,走人,不過,離去前他刻意經過她身邊,以不讓人听見的聲音,對她說了句話,這才不舍的離開太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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