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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妝滿地 第五章 再聚首(2)

「哥,你不要再氣娘了,你們不能好好的說話嗎?又不是仇人。」軟女敕的嗓音來自一旁坐在圈椅的明麗少女,她一身嫣紅色衣裙繡著蝴蝶,滾銀邊的袖子有松花紋。

齊府唯一的嫡女生得嬌俏可人,年僅九歲已能看出日後的絕代風華,她嘴小如菱,瑤鼻挺翹,一雙長睫掀呀掀,有如兩把羽毛扇子,睫毛下瓖著細長眼尾的丹鳳眼。

傾城傾國不敢說,但一定是美人,小小年紀的她已有芙蓉般姿色,再過個幾年長開了,必定如花綻放。

「你說,叫我如何不動怒,我難得找他一回敘敘母子情,你看看他是什麼態度,活似我會害他一般,防我防得像外人。」他是她生的,他就得听她的話,別想自做主張。

「娘,你消消氣嘛,雙兒會怕的。」齊無雙做出害怕的表情,細白無瑕的小手拍拍胸口。

看到小女兒稚女敕的嬌態,盛怒中的方氏輕哼一聲,表示兒子忤逆她的事暫時揭過。

「二哥,娘不生氣了,你好好跟她說,不要再吵架了。」齊無雙仰著女敕白小臉說著,他們好愛吵,每次都鬧得不歡而散。

看著妹妹眼中的純真,齊正藤緩和面無表情的神色。「娘說,我听著。」

「你……」見他仍板著臉,一點也不服軟的樣子,方氏心中的火又往上揚,她想起還有重要的事,這才勉強地壓下去。「藤哥兒,你今年十五了吧,再過幾個月便是你的生辰了。」

他一听,眼眸深處閃過一絲防備。「是的,娘,我八月中出生,離中秋團圓夜僅三日。」

他是八月十八出生的,現在卻是春天,離他生辰還久著呢。

「這年紀不小了,該娶房妻室了。」方氏話中有話地暗示,臉上並無太多的喜悅,彷佛長子成親跟過府做客沒兩樣。

听到成親,面上肌肉立刻一繃緊,齊正藤目光如炬,如臨大敵。「長幼有序,娘應該先替大哥挑一門好親,我不急。」

一提到周姨娘所生的庶長子,方氏的臉色變得難看。「他又不是我生的,我管他死活,自有你祖母為他張羅。」

不是要親上加親嗎?就讓他們一家親自個兒去打算,她為什麼要惹人嫌,管起別人的閑事。

與齊向遠自幼相處,有深厚感情的周姨娘,年輕貌美又極受寵的金姨娘,以及生下一女,由通房丫頭抬舉為妾的陳姨娘,方氏無一不妒恨有加。

丈夫的妾室是正室的眼中釘,肉中刺,她沒有一天不想著將她們拔除。

可惜她們一個個厲害得很,各有依恃,就連她親手提拔的陪嫁丫頭陳姨娘,她也奈何不了,眼睜睜地看著一只又一只的騷狐狸勾走丈夫的心,冷落發妻,她僅剩最後的尊嚴。

「娘,他們喊的娘親是你,你就是他們的娘。」這是她逃不開的責任,不論她如何否認、如何自欺欺人都不會改變。

方氏瞪著他,眼里有恨。「我只管我的兒子,玉蟬十四了,只小你一歲,她也到了議親的年紀。」

「我不會娶她。」他用一句話表明立場。

「我沒說讓你娶她,只是先相看,看對眼了再做決定。」她說得漫不經心,事實上早有定論。

齊正藤語氣冷漠的看著方氏,「我只說一遍,娘听仔細了,不要妄想操控我的婚事,方家也好,或是娘的世交好友也好,全都一樣,娘不喜我,我可以接受,但別將你的想法硬塞給我。」

方氏面皮一顫,怒色大盛,「你祖母要的不是親上加親嗎?表哥表妹湊成一對,我順她心意還不成,你怎麼不說娘孝順,一心孝敬婆婆,連你的親事都順著她?」

她有做錯嗎?沒有。

蟬兒有什麼不好,是她親大哥的嫡女,明艷大方又嘴甜,是方家最受寵的女兒,他憑什麼不滿意,她還覺得蟬兒委屈了。

方氏冷眼輕眄兒子左臉頰若有似無的淡疤,她心里怒多于氣,惱這個兒子不識相,膽敢拒絕她的苦心安排。

「所以表姨成了周姨娘,娘也要玉蟬表妹為妾嗎?」她對祖母有怨,凡事都想壓祖母一頭,但……他不做傀儡。

傀儡,身上掛滿細線,你拉一下,他扯一下,全在別人的掌控中,全無自主能力,他不可能讓別人掌控自己的人生。

「你……你……你這是存心氣我!我……雙兒,你看看你二哥,我沒有這種兒子……」

齊無雙很急,但不知該幫哪一個。「娘,二哥……」他們怎麼又鬧翻了。

「娘若沒事我先走了,還有事要忙。」不能說無情,而是漠視,齊正藤一轉身,走出茗芳院。

「你……你……你敢走……」看著兒子遠去的挺直背影,方氏第一次有自己老了的感覺。

兒子已經大到不受控制了。

「娘,你不要難過,二哥有太多的事要做,他只是不想太早成親,玉蟬表姊那麼好,二哥一定會喜歡的。」齊無雙安慰道。

「你還小,你不懂,你……你四哥才十歲,他將來怎麼辦,藤哥兒的能力越強,表示雲哥兒得到的越少,要是他全拿走了,你四哥還剩下什麼……」她不能不為雲哥兒做打算,齊家的財產不能盡落藤哥兒手中。

「嗄?」娘在說什麼,為什麼她一句也听不懂。

方氏的用意很可悲,但也可惡,她不喜長子,厭惡他,把他當成她一生最不幸的絆腳石,所以她想盡辦法要搬開他。

可是他越來越強大,有目共睹的經商天分猶勝過其父,成為齊府最有可能的下一任當家,他的才華出眾如同一座山,壓住其它人的光芒,日益茁壯的實力更是所有人眼中的陰影,有他在的一天,誰還有出頭天?

方氏很恨,因為她還有個小兒子齊正雲,從小資質平凡,不愛看書,對做生意不感興趣,論玩樂他是跑第一,胸無大志、庸庸碌碌,若是再過個十年、八年仍無長進該如何是好?

她很憂心,所以也提早做了準備。

方玉蟬是方家的嫡女,也就是方氏的娘家人,她的想法和天底下的母親沒兩樣,用自家的佷女去牽制她的兒子,利用夫妻間的枕邊細語吹吹枕頭風,讓大兒子主動讓渡財產。

可是她沒想過,就算齊正藤看在同胞血緣的分上讓出一部分家產,原本是「自己的」財產方玉蟬肯舍得出去嗎?方玉蟬比方氏所想的自私,方氏千方百計的打算根本是一場空。

小叔能親過自己的丈夫嗎?這是顯而易見的事。

方玉蟬又不傻,怎麼可能將自家的銀子給了別人,姑姑是很親,但能替她過日子嗎?

這些方氏都沒有想到,徑自打著她的如意算盤。

「小姐,馬車要不要再趕快點?我們把時辰都耽擱,到入了城天都暗了。」好像快下雨了。

穿著淺綠色比甲的曼麗丫頭掀開綢緞垂穗窗簾,打量車外往後倒退的風景,以及瞧瞧外頭的天候。

「你有事?」一道慵懶的軟嗓輕揚。

春芽一怔,把頭縮回。「沒事。」

「那你急什麼?」毛毛躁躁地,不如款冬沉穩。

「小姐,奴婢是怕你淋到雨,這天候變化無常,要是小姐受了風寒,奴婢們吃罪不起。」小姐就不怕淋成落湯雞,日日與苦藥為伍?

春芽的性子是坐不住,太跳月兌了,她寧可用兩條腳走路,也不願一整天窩在哪兒也去不了的車內,她覺得悶。

「你認為小姐這馬車會讓你淋到雨?」杞人憂天。

旁的不敢說,光是用鐵木打造的馬車車身,再鋒利的箭也穿不透,她還做了雙層木板的改造,底下有透氣的小孔,四面是堅硬無比的夾層,一遇到危險升起內板,遇著了攔路盜匪也無懼會攻上車,這可是攻不破的銅牆鐵壁。

當然,她還做了防火功能,不怕火攻,車上還備有食物和飲水,以及被褥、衣裳等用品,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所以有了這輛馬車,她們可以在里頭待個十天半個月也無礙,天南地北四處遨游,逍遙賽神仙。

春芽被堵了嘴,小小不滿的跺著腳。「小姐,奴婢是不想你上下馬車時濕了一身,奴婢的好心成了驢肝肺了。」

小姐的嘴太可恨了,總說不過她。

「難道你不給小姐我打傘?」

「這……」她滿臉沮喪,好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春芽,你也消停消停,就快到地頭了,不要擾了小姐看書的興致。」再忍也不過大半日。

「款冬姊……」馬車真的走得太慢了。

「叫款冬娘也沒用,你好好跟款冬學一學吧,瞧瞧人家多沉靜,從一進馬車就端坐著,沒見她動過。」這才是一等丫頭的風範,笑不露齒、坐不搖裙,靜動皆宜。

膚白勝雪,指若春筍般鮮女敕,背靠著軟枕的清妍女子斜著身子,半躺半坐的斜倚在鋪上三層軟被的坐墊上,一手拿著書,一手拈著紅艷的櫻桃,一口含著櫻桃一邊看書,神情悠閑得宛若在自個家里。

「小姐,奴婢只是知趣。」笑得含蓄的款冬低頭咬斷線頭,一件繡著蝶戀花的胸衣完成,只不過……

說是胸衣並不妥當,它是兩塊布做成的罩子,罩住女子胸前……呃,那兩塊肉,上頭一條帶子繞過頸部吊著,後頭是系帶的,兩頭一拉緊,細帶系于後,前面便托高了。

她們家小姐說這叫,又稱內衣。

為了讓自己更舒坦,罩衣下方還塞實了棉花,代替一種叫鋼圈的東西,托在兩塊肉下頭,使胸型更豐腴,更有看頭。

「听听,多會說話,知情識趣,同樣是小姐我的丫頭,怎麼差那麼多。」她倆是差不多時期買進,前後差不了幾日,可是兩個人的情緒南轅北轍,一個喜靜,一個好動。

「小姐,你干麼拿我和款冬姊比……」一听到小姐的嫌棄,春芽急得快哭了,一張臉脹成紫紅色。

「春芽,別把小姐的話當真,她開玩笑,逗你的。」一杯香氣四溢的碧螺春往前一遞,紅泥小火爐上還炖著藥膳。

黨參紅棗雞,補血的。

「夏笙姊,你真好。」春芽抽著鼻子,一臉感動。

年長她兩歲的夏笙笑著模模她的頭,以示鼓舞。

和她們家小姐在一起要有非凡的定力,小姐那腦子不知裝了什麼東西,隨時會蹦出讓人哭笑不得的玩意兒,要被磨久了才知道以不變應萬變才是正理,小姐永遠有新鮮事考驗她們的耐性,她是被奴役已久的過來人。

「她好我不好?」當她的面搞小團體,太不應該了。

春芽打了個激靈,諂媚地替小姐將茶吹涼。「小姐更好,是奴婢的再生父母,奴婢景仰你、愛戴你,當你是心目中的佛塔,佛光普照,拯救萬民,你是活菩薩。」

「咕,把這個嘴上抹蜜的家伙拉開,我這一身的雞皮疙瘩呀!嘖,全是她惹的。」

她抬起縴縴玉腿,作勢要踢人。

噗嚇的笑聲一聲連著一聲,不知是誰的手伸出,將寶里寶氣的春芽拉到一旁,那一腳踹了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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