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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主家的奶娘 第2章(1)

「快叫大夫!快叫大夫!」

佃租管事驚慌的喊叫聲,引來了傅家家丁們的注意,大伙兒循著聲音前來一探,都驚愕不已。

「快去通知老爺子!」

「哎呀!快去請大夫呀!」

「老天爺,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整座宅子頓時亂成一團,因為大家都看見被抬回來的傅文絕滿頭鮮血,早已不省人事。

大家七手八腳的將人抬進屋里,不一會兒,傅家老爺子傅定遠急急忙忙趕來,大夫也到了。

大夫替傅文絕處理好後腦的傷口後,又開了幾帖藥,並向傅定遠道︰「老爺子,文絕少爺的生命無虞,您暫且放心。」

見愛孫傷得如此之重,饒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傅定遠也難得面露不安。「既然如此,為什麼他還不醒?」

「應是頭部受到重創之故。」大夫說,「快的話,應該這一、兩天就會醒的。」

「你的意思是……」

大夫一派輕松的笑了笑。「老爺子安心,文絕少爺不會一覺不醒的。」

「當真?」

「當然。」大夫相當有自信地回道,「我開的幾帖藥,待他醒來便可煎煮讓他服下,過兩日我再來。」

「有勞了。」傅定遠客氣地道,「老舒,送大夫一程。」

「不必麻煩了。」大夫委婉拒絕,「請留步吧。」

大夫離開後,傅定遠立刻叫來發現傅文絕的人,沉聲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老爺子,事情是這樣的……」發現少爺並將人扛回來的隨從說道︰「一早,少爺說他要到田里看看,要我們別跟,過午,沒見少爺回來,我們便去尋他,只見他頭破血流的倒在田里,除了他,我們誰都沒瞧見,也不知道是誰下的重手,只看見一旁掉了塊染血的泥磚。」

聞言,傅定遠撫著下顎若有所思。

「老爺子,您看這會不會是那些不滿少爺賣地的佃農所為?」老舒問道。

暗定遠神情一凝。「沒憑沒據,這種話先別亂說,等文絕醒來再說吧。」他坐到床沿,看著昏迷不醒的孫子,心里焦急,又忍不住無奈的嘆道︰「唉,這孩子做什麼都擋不住,我雖不贊同他賣地,可他心意已決……」

老舒也一臉憂忡。「老爺子,前不久文絕少爺在附近被埋伏的佃農潑了一身墨呢。」

暗定遠訝異地抬起頭看向老舒。「這事怎麼沒人跟我說?」

「少爺交代這是小事,不需驚動老爺子。」

「先是潑墨,現在又……難道真是佃農所為?」傅定遠實在不願相信那些善良純樸的農民們會做出這麼可怕的事來,但人被逼急了,實在無法預測會有什麼失控的行為。「現在只希望文絕能趕緊醒來說明事實真相。這事……雖情有可原,卻是法理難容,有一就有二,真相一天不水落石出,咱們就得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老爺子,依我看,這事得報官處理。」一旁的傅家護院提議著。

暗定遠頓了一下才道︰「先別,我怕報了官會將事態擴大。」

「咱們得替少爺討個公道,不然施暴之人會把傅家看扁了。」護院義憤填膺地道。

「等文絕醒了再說,也許他看見對他下手之人是誰,也或許那人會因為良心不安而前來自首,咱們得給人家一個機會。」傅定遠宅心仁厚,眾所周知。

「我是擔心那人若知道少爺性命無虞,會再找機會對少爺下重手。」

「傅家門禁森嚴,不怕。」傅定遠心意堅決。「再等個兩、三天吧。」

突地,傅文絕的囈語聲傳來——

「我……都背誦……完了……」

「文絕?你怎麼樣了?」傅定遠一听,既驚又喜。

一旁的老舒、隨從及護院,也都驚喜的伸長了脖子想看看少爺是否安好。

暗文絕緩緩睜開眼楮,望著傅定遠,疑惑地道︰「祖父,您、您老了好多。」

暗定遠臉上的笑容倏地一斂,孫子能這麼快清醒,他當然高興,可此刻看著他,他卻有種說不上來的不安。

雖說孫子傷了頭,流了很多血,身子必然虛了一點,但一個人再如何虛弱,眼神不至于有太大的變化,他原本犀利的眼神消失了,反倒顯得稚氣。

「文絕,你沒事吧?」

「我……」傅文絕眉頭一皺,委屈地道︰「我的頭好痛……」

「少爺……」老舒也察覺到他的不尋常,急忙趨前。「你傷了頭,當然痛。」

「老舒?」傅文絕疑惑的看著他。「你的臉怎麼皺成這樣了?」

「嗄?」老舒一怔,頓時說不出話來。

暗文絕徑自坐起身,伸手輕撫著後腦杓。「好痛……」他看看自己的手,指尖上沾了一點血,他眉心一皺。「我流血了?女乃娘呢?女乃娘呢?」他四下張望,尋找女乃娘的身影。

暗文絕的爹娘過世得早,他是女乃娘滿福帶大的,他與滿福的感情極好,很多心事也只跟滿福說,可是滿福三年前因惡疾驟逝,早已不在人間。

「我要女乃娘!女乃娘在哪里?!」他又急又氣的問。

暗定遠跟老舒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女乃娘!快叫女乃娘來!」傅文絕氣急敗壞的大聲叫嚷,還激動的揮舞著雙手。

怕他會不小心把自己弄受傷,傅定遠急忙安撫道︰「文絕,你先別急,祖父這就叫人去喊滿福來。」說罷,他轉身小聲的對老舒吩咐道︰「快把大夫追回來。」

「是。」老舒答應一聲,十萬火急的離去。

大夫說,傅文絕傷了腦袋,喪失大部分的記憶,他只記得十二歲之前見過的人,十二歲之後出現在他生命中的人事物,他都忘了。

這對將所有希望都寄望在傅文絕身上的傅定遠來說,真是晴天霹靂。

醒來後的傅文絕一直嚷著要見滿福,可傅定遠到哪去幫他找一個已經不在人世的人?他傷透了腦筋,不知如何是好。

大夫給傅文絕開了一些鎮定的藥,每回服下,他總能安穩的睡上一段時間,可傅定遠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總不能讓孫子一直睡,于是他又找來大夫,詢問是否有其它更好的法子。

大夫見他一臉憂急,給了主意。「老爺子,文絕少爺恐怕是受了刺激才會如此,有道是以毒攻毒,在下有個提議,不知老爺子願否听听?」

「願聞其詳。」

「在下認為,少爺既然是被加害他的人驚嚇到而喪失記憶,也許再見到那個加害他的人,他便能恢復記憶。」

暗定遠眉頭一擰,憂心地道︰「若見到那人,反倒加重他的病情呢?」

「此事或許有風險,但仍可一試。」

暗定遠已無計可施,雖心里有疑慮,但還是采納了大夫的提議。

于是,這一天,傅定遠將租賃傅文絕即將出售的那些地的佃農都召到傅府來。

十多名佃農齊聚在大廳,大家都听說傅文絕在巡視田地時遭襲受傷之事,不少人都有種大快人心、幸災樂禍的感覺,可事情發生至今已過了十多日,卻不知傅家為什麼突然召大家前來,他們趁著傅定遠跟傅文絕未到,低聲交談著——

「不知道傅老爺子叫我們來做什麼?」

「他該不是認為下手的是咱們其中一人吧?」

「不管是誰,我都謝謝他替咱們出了一口氣!」

「可不是嗎?听說前不久莊家的四維還潑了他一身墨呢!」

「是真的嗎?」

「不假。」

「那還真是大快人心。」

大伙兒你一言我一句,卻有兩個人顯得異常安靜,正是和三吉及陪他一同前來的和秀敏。

「咦?三吉兄,你怎麼都不說話?」

「哈哈,該不會動手的就是你吧?」

「別瞎說了,我沒干那種事。」和三吉輕啐一聲。

「秀敏啊,會不會是你呢?」有人開玩笑的問。

和秀敏蹙眉一笑。「許大叔,你別說笑了,傷人可是犯法的。」

前不久听聞傅文絕遭襲之事,她並不覺得快意,反倒有種說不上來的難過,原因無他,只因她听見了傅文絕跟莊四維說的那些話。

那日,她才到家,就听大妹和秀心說莊四維要去找傅文絕理論之事,莊大娘因為不放心,也跟著去了。

平時,莊四維是听她的話多過听他娘的話,怕他娘壓不住他,她也連忙趕去。

她到的時候,事情已經發生了,她親眼看見莊大娘急得昏了過去,是傅文絕替她按了穴道,她才清醒過來。

那一幕,讓她十分驚訝,于是,她未現身,而是隱身在一輛堆滿干草的推車後靜觀其變,沒想到傅文絕接下來對莊四維說的話,更教她震驚不已。

老實說,她不知道傅文絕說的是真心話,或者只是想誆騙這些佃農乖乖配合的謊言,但他的那番話真的撼動了她,且若他所言屬實,那麼他絕不是大家所想的那種冷酷無情之人。

不過話又說回來,今天傅家召他們這些佃農前來,是否是為了他遇襲之事?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討論之際,傅定遠來了,大家立刻彎下腰,恭謹小心地道︰「傅老爺子。」

「大家別拘謹。」傅定遠站定,環視所有人。「今天麻煩各位走這一趟,全是為了老夫的孫兒傅文絕。」

大伙兒交換了一下眼色,心想果然是為了傅文絕遇襲之事。

「大家都听說了吧?文絕在巡視田地時遇襲受傷,至今仍未找到下手之人……」

「傅老爺子,我們絕對沒有傷害文絕少爺。」有人說道。

「是啊,傅老爺子叫大伙兒來,是懷疑咱們嗎?」

听出大家語氣中的不滿,傅定遠的態度依然從容,然而看著眾人的眼神卻十分犀利,令人有種不怒自威的感覺。「這事本該報官,但老夫不想擴大事端,才私下邀集各位前來,無非是為了用最快的速度、最簡單的方法排除各位的嫌疑,若各位不滿意,大可現在打道回府,待衙差大人登門拜訪。」

此話一出,大家都噤聲不語,傅家這樣的豪門大戶或許不怕惹上官非,可一般人家可是很怕上衙門的。

「各位可還有意見?」傅定遠問。

大家搖搖頭,消極而怕事。

「傅老爺子。」此時,方才十分沉默的和秀敏開口了,「我爹跟其它大叔們都是單純善良的莊稼漢,縱然對大少爺賣地之事感到憤慨不滿,卻絕不可能做出那種暗算伏襲之事。」

「你是……」傅定遠從沒見過她。

「老爺子,她是和三吉的閨女,名叫秀敏。」一旁的佃租管事趨前在他耳邊說道。

「你叫和秀敏?」傅定遠細細端詳著她,她五官精致,面容白皙姣美,一雙水靈大眼,一看就是個聰慧的姑娘,雖然身穿粗布衣褲,臉上脂粉不施,但難掩其光華,且她的態度不卑不亢,堅定又有自信,他對她的印象極好,也十分深刻。

「老爺子,您要我們來此,確實是一種冒犯,但如同您所說,未免擴大事端,這乃必要之惡。」她續道︰「若此次前來能洗刷我爹及各位大叔們的嫌疑,未嘗不是件好事,不過我相信凶手絕對不在我們之中。」

暗定遠頷首微笑。「姑娘好氣度,既然如此,老夫就命人將文絕喚來。」說罷,他向老舒使了個眼色。

老舒頷首,旋即去將傅文絕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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