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千金上賊床 第2章(1)

求安真沒想到西馬廄的守備竟如此森嚴,那熊二嚴肅謹慎,不苟言笑,看來不好親近也不好對付。

但也因為如此謹慎且神秘,便不難想像養在那馬廄之中的馬有多名貴稀有,甚至是不得見光了。

騰雲山莊難進也難出,那馬廄又有專人看守,想打開那馬廄大門,不易,想騎著馬離開騰雲山莊,更加不易。

她得再仔細思索,從長計議,而眼前她要更加的小心,切不能打草驚蛇,露出馬腳。

那天之後,她「小雞」的綽號不脛而走,所有人都小雞小雞的叫著她,私底下甚至會說她是「十二爺的小雞」。

這對她來說不是壞事,因為這麼一來,所有人都覺得她在陸震濤跟前有著特殊的地位便對她更禮遇、更寬容一些,也更方便她在山莊里自由來去——除了西馬廄。

她一定要好好干活,努力取得陸震濤的好感及信任,唯有這樣,她才有機會接近,甚至進入西馬廄一探究竟。

「小雞!」正要回李媽那兒幫忙,身後有人大聲喚她。

她回過頭,正是趙世東。趙世東年約三十,亦是陸震濤的親信,但比起張健,他和藹可親多了。

他急急忙忙的跑過來,將手上那幾疊折好的衣服塞在她手里,「麻煩你把衣服拿去浴場傍十二爺。」

「咦?」她一愣,「為什麼?」

「為什麼?人有三急,我快憋不住啦!」說著,趙世東掉頭,飛也似的跑走了。

看著他離開的身影,求安呆了好一會兒。

怎麼派給她這樣的工作啊?送衣服去浴場傍陸震濤?她可是個姑娘耶!喔對,在他們眼里,她不是什麼黃花大姑娘,而是個男人。

唉,看來,再不樂意,她還是要走這一趟。話說回來,陸震濤要入浴前干麼不把衣服帶進去?

她不情不願的朝著浴場的方向前去,來到浴場外,沒看見半個人守著,只隱約听見浴場里有說話的聲音。她想,里面除了陸震濤,應是還有別人。

她猶豫了一下,決定硬著頭皮走進去。

進到里面,熱氣拂面,那充滿空中的水氣彷佛雲霧般,遮蔽視線,她走上前,不慎滑了一跤——

「啊!」她這一滑,整個人跌進浴池里,狠狠的吃了幾口水。

這時,有人將她從水里拉了出來,她全身濕透,狼狽極了,更尷尬的是她發現拉她上來的是陸震濤,而且他光著身子。

「啊!」她驚叫一聲,連忙掩著眼楮。

「哧。」

忽地道,她听見女人的笑聲。她一驚,轉過身,驚見在她後面有個美艷動人的年輕女子。

女子有著白皙、溫潤如羊脂般的肌膚,她的眼波流轉中帶著一種勾人的魅,彷佛能迷惑人心般。

她意識到自己滑進池里,而且就落在陸震濤跟女子中間,女子身上只著一件薄如羽翼的罩衫,池水浸濕她的身子,那美好的曲線展露無遺。

瞬間,她明白了,原來陸震濤正跟這女子洗著鴛鴦浴。

「你真壞事。」陸震濤淡淡的說了一句。

她轉過臉看著他,迎上他那深深的、帶著侵略感的眸子。她不敢直視他,把臉一低,卻又看見他水底下隱隱約約的身軀,她羞紅了臉,心跳加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把目光往哪里擺。

「你在做什麼?」陸震濤不疾不徐,不慍不火地問。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急得支支吾吾地道︰「我只是、是……那個趙、趙大哥叫我拿衣服……我……然後……」

「欸。」突然,陸震濤伸出手抓著她的肩膀,「看著我,好好說話。」

「你沒穿衣服!」她捂著眼楮,又羞又氣的大叫。

陸震濤先是一頓,然後勾唇一笑。「你我同是男人,害什麼臊?」他問。

「可不是?」女子輕輕的搭上求安的背,捱近在求安耳邊低聲地說︰「小扮,怎麼你看著我反倒沒感覺呢?」

求安還是個黃花閨女,跟兩個果身入浴的男女如此接近,教她又驚又羞得心髒都快從嘴巴蹦出來了。

她想逃,可一時之間慌了手腳,只能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小扮,你可曾踫過姑娘?」女子輕聲的問,在求安耳邊哈著氣。

她使勁的搖搖頭。

「喔,原來如此呀。」女子一笑,「十二爺,待會兒我兩位妹妹就到了,不如讓這位小扮一起同歡吧?」

聞言,求安陡地一驚。她說什麼?待會兒還有兩個姑娘會來?所以說……陸震濤要跟三個女子一同入浴同歡?

突然,她腦子發麻,然後轟轟隆隆的響,常叔說的果然一點都沒錯,陸震濤是個性好的色胚。想著,她覺得好生氣、好惡心。

「羽翠這提議不壞。」陸震濤笑視著她,「你就留下來一起玩吧?」

她氣憤的揮開他的手,惱怒的瞪著他,然後幾個大步走向池邊爬出浴池,頭也不回的就要走。

「欸!」陸震濤叫住人。

她充耳不聞,繼續往前走,她只想趕快離開這個荒唐的地方,眼不見為淨。

「小雞!」陸震濤喊了一聲小雞。

她停下腳步,但不知為何而起伏的情緒卻平靜不下來。

「再幫我拿套衣服來。」他說。

她只用力的點頭,然後邁開大步走出浴場。稍後,她遇見帶著兩位姑娘進來的趙世東,便順便要趙世東將衣服送進去。

趙世東出來後,跟求安聊了一下,她才知道原來在浴場里跟陸震濤洗鴛鴦浴的正是醉月樓的名妓——莫羽翠。

「醉月樓是船運重鎮臨河最大的青樓,里面的姑娘各式各樣,猶如百花爭妍,而其中最美艷的一朵花便是莫羽翠了。」趙世東說︰「她今年二十有二,性情高傲,從不迎合客人,咱們十二爺是唯一能進得了她香閨的男人。」

「咦?」

「每回十二爺去臨河,幾乎不住在行館,而是宿在她的香閨中。」趙世東續道︰「十二爺設宴款待客人也都是在醉月樓,並由莫羽翠帶領她那一班姊妹們伺候十二爺的客人。整個臨河都知道她跟十二爺的關系,私底下也都戲稱她是‘陸夫人’。」

「陸夫人?」

「可不是?」趙世東一笑,「莫羽翠對于這個稱號是喜歡的,每當有人喚她一聲陸夫人,她總笑得特別燦爛。」

「十二爺真有娶她為妻的打算嗎?」不知為何,她竟對他的情事感到好奇。

聞言,趙世東笑了起來。「小雞,你真是太天真。」趙世東拍拍她的肩膀,「男人逢場作戲罷了,怎會當真?」

「十二爺不喜歡她?」她問。

「當然喜歡,可她拴不住十二爺的心呀。」說著,他使了個眼色,「咱十二爺像匹野馬,沒有女人駕馭得了他,即使是莫羽翠那樣練達世故,手腕高明的女人。」

「……」她沉默,思索著。

「怎麼?你對莫羽翠有興趣?」他問。

她急忙搖頭,「才沒有!」

趙世東見求安漲紅著臉,忍不住一笑,然後很義氣地道︰「小雞,下次有機會帶你去臨河開開眼界吧。」

「謝了,我沒興趣。」她微微板起臉來。

「貓沒不愛腥的。」趙世東說。

她一臉嚴肅的看著他,「我討厭腥,腥最惡心了。」話畢,她轉身就走。

求安作了一晚的惡夢,夢見什麼她不記得了,只知道醒來時感覺很不好,情緒也糟糕透了。

一早,張健來叫她,說陸震濤有令,命她自今天開始便搬到靜湖苑去隨侍。

初初听到猶如天打雷劈,但再細想,簡直是老天幫她。她想進西馬廄,非得得到陸震濤的允準不可,而要得到他的允準,她要先得到他的信任。

往後貼身伺候他,她只要好好表現討他歡心,必然有機會在他的允準下,或是隨他一同進入西馬廄。

于是,她立刻跑到李媽那兒為他備早膳。見了李媽,李媽給了她四人份的早膳。

她愣住,「十二爺早上吃這麼多?」

李媽打趣笑道︰「傻瓜,十二爺床上不只他一個人。」

「……」她又呆住。

「昨晚莫姑娘跟她的兩位姊妹在靜湖苑留宿。」李媽說︰「這會兒她們應還睡著,不過你還是先把早膳送過去吧。」

莫羽翠跟兩位姊妹留宿靜湖苑陪寢?陸震濤一個晚上要三個女人陪睡?想著,她雞皮疙瘩直起,整個人覺得不對勁。

往後她住在靜湖苑,是不是老會看見那些不該看的,听到那些不該听的?老天爺,光想她就頭皮發麻、渾身不舒坦,如果可以,她真想立刻走出騰雲山莊,遠離這些狗屁倒灶的鳥事。

可,不行啊!

無論如何她都得留下來,她得學會視而不見、听而不聞的本事,因為父仇未報,初朧也還沒尋獲。

說服了自己後,她提著沉甸甸的食盒朝靜湖苑而去。

進到靜湖苑,偌大的苑里靜悄悄的沒半點聲息,似乎正如李媽所說,他們都還在睡覺。

哼,想必是一夜纏綿,累癱了吧。

她穿過兩道拱門,進到內苑,只見房門前的廊下坐了一個人,正是陸震濤。

他醒了,只著一件單衣半露著胸膛,閑適的坐在那兒,听見她行走的聲音,他朝她望了過來。

他沒說話,但唇角懸著一抹興味帶著促狹的笑意。

她提著食盒來到廊下,盡可能的保持笑容及禮貌——即使見著他半露的胸膛著實讓她手足無措,心慌意亂。

不為別的,只因她腦子里有著那些她揮之不去的畫面。

「十二爺,我給你……還有姑娘們送早膳來了。」她說。

「擱著吧。」他說︰「‘姑娘們’還在睡。」

看著她慌亂又拚命裝鎮定的樣子,陸震濤覺得有趣。是的,求安的反應就是那麼有趣,有趣到他想把人帶在身邊,隨時隨地看著那逗人的反應跟表情。

「你不問?」他問。

「問什麼?」她問。

「張健苞你說了吧?」

她想他指的應是要她搬到靜湖苑隨侍之事。「張管事說了。」

「你不想知道為什麼突然要你到這兒來?」

「十二爺自有道理,求安不敢多問。」她得表現得恭敬一點、乖順一點。只要能服侍得他滿意,討他歡心,相信她總有機會一探西馬廄。

「我喜歡你……」

求安心頭一跳,驚疑的看著他。他喜歡她?慢著,她現在是男子打扮,他說他喜歡她……天啊!他該不會不只性好,就連男色都……

看她立刻漲紅了臉,還一副受驚的樣子,陸震濤唇角不自覺的一揚。

「我喜歡的是你的反應。」他促狹地道︰「你臉都紅了,以為我說的是什麼?」

「我沒以為什麼。」她力持鎮定,直視著他。

「你真是太有趣了。」陸震濤直視著求安,閑閑的問道︰「你還沒踫過女人吧?」

她一怔,瞪大眼楮看著他。

「你十八了,該見見世面了。」

「踫過女人就算是見世面了?」她秀眉一擰,「十二爺未免把我看得過于膚淺。」

陸震濤微頓,挑眉笑睇著求安,「怎麼我覺得你不喜歡女人?」

「我對女人沒有敵意,但也不需要需索無度。」她說。

聞言,他哈哈大笑。「好個需索無度。」

他知道求安暗指他的不是,可他一點都不在意。

這時,莫羽翠自房里走了出來,身上只罩了件單衣,半露酥胸,看見求安在外面,她一點都不吃驚,亦不因自己衣衫不整而感到不自在。

反倒是求安看著她,臉又紅了,不是莫羽翠那白女敕的胸口教她害羞,而是她腦海里又出現了一些畫面。

莫羽翠往陸震濤的腿上坐,整個人靠在他的胸膛,一雙嫵媚的眸子直往她飄過去,嬌聲問︰「是昨天的小扮?」

「他叫求安。」陸震濤說。

「求安?」她一笑,「好名字,人活著就求安樂。」

「你求的何止是安樂?」陸震濤若有所指地說。

莫羽翠微頓,然後嬌媚一笑,「我跟十二爺一樣,還求享樂。」說著,她在他臉上親了一記。

看著他們卿卿我我,求安只想立刻離開,但不知為何,她的腳像是被釘住了。

「唉呀,小扮的臉都紅了……」莫羽翠笑視著求安,問︰「害羞?」

「他純情,還沒踫過女人。」他說︰「我看,問問你那兩位妹妹,誰能讓他開竅吧。」

「那不是問題。」莫羽翠笑視著滿臉通紅的求安,「小扮這麼可愛,我那兩位妹妹一定非常喜歡,只是十二爺昨晚那麼折騰她們,今天怕是沒辦法應付了。」

他們的對話露骨得讓求安想找個洞鑽,她又羞又氣,身體不自覺的顫抖。

什麼折騰、什麼應付,他們說的話盡是些邪婬、不正經的話,可他們卻滿不在乎,甚至還當是笑話。

說真的,之前陸震濤為她出頭時,她還對他有一絲的好感……喔不,那也不是什麼好感,她只是覺得他有那麼一點點與傳聞不符的可能。

可現在,她相信所有關于他的傳聞都是真的。

「小雞,不如我讓她們留下來,今晚你……」

「十二爺!」她鼓起勇氣打斷了他,神情嚴肅地道︰「我很潔身自愛的。」

陸震濤跟莫羽翠因求安的回應而愣了一下。

「如果沒事,我先告退了。」說著,她轉身飛也似的跑開。

看著求安倉皇逃走的身影,陸震濤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

莫羽翠看著他,不禁驚疑。她鮮少看見他笑,而且是哈哈大笑,但一早她已看見並听見他哈哈大笑兩回,而逗笑他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害羞的孩子。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柔荑探進他單衣里撫模著他結實的胸肌。

「十二爺,」她聲線軟軟地、嬌媚地道︰「想不到一個黃毛丫頭能逗得你如此開懷?」

聞言,陸震濤微怔,「你知道?」

她嬌嗔道︰「我見過的女人不比十二爺少,十二爺能識得她的身分,我不能?」

陸震濤挑眉,「倒是。」

「她是打哪兒來的?為什麼要假扮男人?」她問。

「是我把她從兩個惡棍手中救回來的,當時她便已做男子裝扮。」他續道︰「她說要到騰雲山莊來謀事,我就帶她來了。」

莫羽翠一怔,疑惑地說︰「十二爺向來謹慎,怎會讓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進到山莊?」

他眉梢一挑,「只是個丫頭,惹不了什麼事。」

「她女扮男裝隱藏身分,便是有秘密吧?怕是從哪里逃出來的……」

「若真如此,我收留她,豈不功德無量?」

她眉心一擰,「這還是最好的狀況,就怕她有其他意圖……」

「那丫頭傻不愣登的,行事馬腳盡露,成不了什麼事。」

「十二爺把她帶在身邊,圖什麼?」她語帶試探。

陸震濤想都沒想,「好玩,有趣。」

她眉心一蹙,略帶惱意,「想必羽翠已經不好玩,不有趣了?」

他看了她一眼,「你跟她,不同。」語罷,他將她自腿上拉起,「我餓了。」

莫羽翠不語,逕自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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