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將門庶女 第4章(1)

如白沐晨所料,黃昏時分,清幽院外傳來開鎖的聲音。

听腳步聲,有兩個人,一會兒,房門被輕輕的推開,來人在外面沒看見人,便舉步走向內室。

「二小姐……」

哽咽的聲音讓閉著眼的白沐晨微微詫異,可是她不知道來者何人,所以並沒有動,倒是「暈倒」在床下的青青听到聲音,訝異的睜開眼。

「劉嬤嬤?」青青驚呼,看見劉嬤嬤身邊的人,更是詫異。「咦?大牛哥,怎麼你也來了?!怎麼會是你們?」

「青丫頭,你還有力氣說話?你們怎麼會得了天花的?發生什麼事?二小姐她……」劉嬤嬤流著淚,看著床上依然昏迷不醒的二小姐,哀傷的上前,哭得不能自已。「都是老奴無能,保護不了二小姐,老奴對不起白姨娘的托付……」

「劉嬤嬤……」青青忍不住也哭了起來。「你們怎麼可以來?難道你們就不怕得病嗎?」

「青青,我得過天花,所以不怕的,娘她……」李大牛嘆了口氣,「你也知道夫人早就看我娘不順眼,一直想要把我娘打發了,換上夫人的陪嫁掌理大廚房,不過礙于我娘算是老夫人的人,才一直忍著沒動。這次你和二小姐得了天花,剛好我已經得過,夫人就派我過來準備把你們送到冀梁山的莊子去,娘她听到了消息,就主動提出要和我一起過來。」

「劉嬤嬤,你得過天花嗎?」青青抹了抹淚,看小姐沒有動靜,只好繼續演下去,沒有說出真相。

「娘沒得過……」李大牛忍不住也紅了眼。

「沒事,是死是活隨天,我也活夠本了,再說,夫人為了彰顯自己的仁慈,給了我們母子一人十兩銀子,還把我們娘倆的賣身契都還給我們了,對了……」劉嬤嬤從懷里掏出幾張折迭好的紙打開,抽出一張遞給青青。「青丫頭,這是你的賣身契,雖然可能……」沒用了。

青青顫抖著手接過,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賣身契。

她猶記得當初她被人牙子打得奄奄一息,突然听到牢籠外面傳來一個軟糯好听的聲音說︰「娘,咱們就買她吧。」

當初是小姐開口讓白姨娘買下她的,若不是小姐,那次她可能就死了。她的賣身契原本在白姨娘手上,可後來卻被夫人給拿走了。

「嗚嗚……」青青抓著賣身契哭了。她終于可以月兌離夫人的掌控了!天知道自從賣身契被夫人拿走之後,她日夜提心吊膽,就怕夫人把她發賣了,讓她不能再伺候小姐。現在好了,再也不用擔心了。

「好了,都別哭了。」白沐晨終于睜開眼楮,緩緩的坐起身,看著眼前這對母子。一直受到劉嬤嬤的照顧,可卻是直到此刻,她才第一次見到。

「二小姐?」劉嬤嬤臉上還掛著淚,愣愣的看著白沐晨。二小姐明明身上布滿了膿包,可是怎麼感覺有哪里不對勁呢?說話有力,起身也很利落,眼神也很清明有神‘這……

「小姐。」青青也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她們現在除了依然滿身膿包之外,其他癥狀已經解除了。

「二小姐,這是怎麼回事?您和青青看起來……」李大牛只是老實不是笨,怎麼會看不出問題來,可明明滿身膿包是騙不了人的。

「還是先離開將軍府吧,等出了城我再跟你們解釋清楚。」白沐晨掀被下床,立即吩咐。既然這兩人已經拿回賣身契,對原主有情有義,或許可以成為自己人。

母子倆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二小姐可能沒事」這個認知,還是漸漸的浮上心頭。

「好,馬車就在後門,夫人派了幾個人遠遠的監視著,所以還要委屈二小姐,奴才得用被子將二小姐裹起來扛出去。」李大牛解釋。

誰知他話一說完,劉嬤嬤朝著他的後腦就是一巴掌。「臭小子胡說八道什麼!你扛青青,二小姐老奴來抱。」二小姐的名聲要顧及,而青丫頭是她看好的媳婦人選,正好。

白沐晨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再看了看劉嬤嬤壯碩的身材,這才點點頭,不擔心劉嬤嬤抱不動她。

「需要收拾包袱嗎?」李大牛突然問。

「我們不用,倒是你們……」首飾盒和嫁衣早就收進空間里了,除此之外其它東西都是破爛,她有的是銀子,出了將軍府之後想要什麼買就是了。

「二小姐放心,老奴母子倆的家當都已經在馬車上了。」

「那好,咱們走吧!」白沐晨點頭。

于是劉嬤嬤母子倆一人扛一人抱,健步如飛的走向後門,將主僕倆送上了馬車後,李大牛到前面趕車,劉嬤嬤則跟著鑽進車廂里。

馬車趁著夜色,快速的往城門而去。

「小姐可還好,可有凍著了?」馬車里,劉嬤嬤關心地問。

「沒事。」白沐晨搖頭道。看劉嬤嬤雖然沒再流淚,可眼眶依然是紅腫的,這種紅腫的程度絕對不是剛剛哭那一會兒能造成的,恐怕是得到消息後便哭個不停了吧!「劉嬤嬤,以後可有什麼打算?」

劉嬤嬤嘆了口氣,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感嘆的說道︰「以前啊!老奴不敢太照顧小姐,只能偷偷模模的,就怕被夫人抓了錯處丟了大廚房這份差事,到時候連這麼一點葷腥都沒辦法給小姐吃到了。如今老奴托小姐的福月兌離了將軍府,終于能正大光明的服侍小姐,所以以後啊,老奴和大牛就跟著小姐了。」

「劉嬤嬤可想清楚了?別忘了我是怎麼離開將軍府的,如今我可是身無分文,怕是連自己都養不活。」白沐晨故意試探道。

「沒事,小姐別擔心,夫人不是給了二十兩銀子嗎?而且老奴還有一些積蓄,可以撐一段時間,老奴雖然年紀大了,可廚房的活兒還是干得動,大牛也有力氣,粗重活兒都做得來,青丫頭的刺繡也挺好,想必繡品能賣個好價錢,我們能養活小姐的。」劉嬤嬤安慰她。

「劉嬤嬤,你沒必要這麼做,當初娘親救了大牛哥只是舉手之勞,這些年你們暗地里照顧我,就算是報答了,如今你們已經能月兌離奴籍,應該去尋找更好的前程的。」

「對小姐來說或許覺得是舉手之勞,但是對老奴來說,卻是兩條命和李家的血脈香火啊!當初如果大牛沒了,老奴也就跟著去了,這恩情就算老奴一輩子做牛做馬都不可能報答得完。小姐就別勸老奴了,老奴是不會離開小姐的。」

這樣的忠僕,說不感動是假的,也許她可以信任他們。

馬車順利的出了城門,又跑了一會兒,白沐晨才從懷里掏出玉瓶,倒出一顆解藥給青青。

「青青,把藥吃了。」說著自己也吞了一顆。

大約十息過後,兩人那全身滿滿的膿包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消失,恢復成這些日子養起來的白女敕光滑肌膚。

「我的天啊!」劉嬤嬤低呼,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掉,一邊激動的抓著白沐晨的手問︰「真的好了?真的沒事?是不是?」又激動的看著青青,抬手模模她的臉。

「青丫頭,青丫頭真的好了,跟嬤嬤說,是不是真的?」

「真的真的,劉嬤嬤,我和小姐並沒有生病。」

「可是……怎麼會呢?那膿包那麼真實,和天花一模一樣啊!」

「那些都是吃了小姐的藥丸子才長出來的,只是看起來可怕,事實上一點也不會不舒服。」

「我是為了離開將軍府才出此下策,否則再繼續留在那里,遲早會死在他們手里。」白沐晨平淡的解釋,「劉嬤嬤,夫人應該有交代要如何處置我和青青吧。」

「夫人的原話是——劉嬤嬤,為了莊子上大家的安危,你就挑一間最偏僻的屋子,好好的安置好淑兒和青青,雖然委屈了淑兒,但是淑兒是個善良的孩子,如果她還有意識,一定也會主動要求這樣安排的。對了,大冬天的,燒火盆取暖得注意不要走水了,莊子面積太大,又挺荒涼的,偏僻的地方如果走水,恐怕燒光了也不會有人發現,你們母子務必小心照看。」

翻譯過來就是到了莊子後,找一間偏僻的小屋子把她們關起來,然後放火燒了,不用怕被發現。

丙然和她料想的一樣。

「劉嬤嬤,我們有路引嗎?」白沐晨突然想到這點。她已經查過了,在大齊,人離居所百里之外,就必須有路引方可通行。路引上要注明旅者的姓名、籍貫、去向、日期以及體貌特征,以便沿途關卡的查驗。

「有的,將軍準備了不少張,還有幾張空白路引。」劉嬤嬤點頭。

丙然和她猜測的一樣,甚至比她希望的更好,空白路引可是好東西,到時候自個兒填上,就是一個新身分了。有了空白的路引,以後當真是天高任鳥飛了。

「既然如此,我們就不去莊子了。」白沐晨決定,「我們先找個暫住的地方,劉嬤嬤有什麼提議?」

「若小姐不去莊子,可以暫時先到林鎮落腳,之後再好好想想下一步要怎麼走。」劉嬤嬤其實也覺得不去莊子上的好,誰知道將軍府的人有沒有送信到莊子上交代什麼詭計。

「臨鎮叫什麼?」白沐晨問。

「哦?林鎮就叫做林鎮啊,以前林鎮是個村莊,因為整個村子幾乎都姓林,所以叫做林村,後來慢慢發展起來,人多了,後來就升了鎮,還是叫林鎮。」

原來是林非臨,她還以為是「臨鎮」,指隔壁的城鎮呢。

「好,那就先到林鎮吧。」

「行。」劉嬤嬤打開前面的小窗,對趕馬車的兒子吩咐,「大牛,小姐說不去莊子,先到林鎮。」

「好,不過馬車得回個頭,剛剛過了那個岔路了。」李大牛說,操縱馬車回頭,來到岔路口,改道往莊子反方向而去。

千岳山莊里,收到最新情報的影三迫不及待的打開密折,看到人已尋獲時,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氣,看來萬風崖可以不用去了。

可是當他繼續往下看時,表情慢慢的緊繃起來。這都是些什麼人啊!不查不知道,原來在外頗有賢名的護國將軍夫人,私底下竟是個毒婦!將軍府溫婉嬌柔的大小姐,嬌憨天真的三小姐,私底下竟也是驕縱惡毒,手段狠辣的!

只是一個庶女,將來不過是一副嫁妝了事,這樣也容不得!

影三看得氣悶。不是他同情心泛濫,而是這位是不管主子爺願不願意,都需要護在羽翼下的人,那就是主子爺的人,等于是自己人,自己人受到如此欺凌,怎能不氣憤?最後他抓著密折飛快面見主子爺去了。

「爺,影三求見。」

「進來。」書房里,夏侯承勛的聲音響起。

影三立即推門而入,顧不得行禮,直接將密折送到主子爺面前。

「爺,人已尋獲,不過爺要找的高氏已經死了,只剩下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外孫女。」

夏侯承勛蹙眉。死了?沒有血緣關系?

拿起密折,一目十行的看完調查內容,雙眼一眯,久久不發一語。

原來高氏終身未嫁,女兒白氏是收養的,十五年前高氏帶著養女到京城,不過並非逃難,而是幸運的早了一步離開宋家寨。她們在城南區租了一間屋子,過了幾日安穩的生活,直到逃難的災民涌到了京城城外。

母女兩人經常到城外幫忙官府施粥,照顧病人,沒想到高氏不幸被傳染疫病,病勢來得又急又快,沒幾日便病逝了。

斑氏死後,其養女白氏遵照遺囑,曾經到過夏侯家求見祖父,可惜被勢利的門房趕走。白氏不得其門而入,只能在附近徘徊,希望能踫上出門的祖父,可惜數日過去不曾如願,只得返回京城。

這個該死的門房,他定要修書一封讓祖父嚴懲!

後來白氏在城南租屋處獨自生活了一年,平日靠著賣繡品為生,後來在街上被地痞調戲,當時只是驍騎將軍的殷震雷幫她解危後,便將她帶回將軍府,不久她成了殷震雷的侍妾,後來生下一女,名為殷雅淑。

將軍府主母是個面慈心狠的,白氏母女在將軍府過的日子並不算好,初時有殷將軍的寵愛,日子還算好,只是沒逃過後宅各種陰私手段,白氏容顏漸衰,身體漸漸壞了,本就是以色侍人,失了顏色便遭到殷將軍的厭棄。

沒了殷將軍的寵愛,白氏母女日子更加難過,所幸白氏性情堅韌,只一心扶養女兒長大。可惜樹欲靜風不止,白氏不爭寵,當家主母可沒打算放過她,在殷雅淑七歲那年,白氏再不舍女兒,終是不甘的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此後,殷雅淑成了將軍府里人人可欺的人。

想到密折中那一樁樁欺凌事件,夏侯承勛渾身的氣息越發冷冽,不是因為同情可憐那樣一個小泵娘,事實上,他挺看不上殷雅淑這樣懦弱無能的人。

正所謂「自助者天助之,自棄者天棄之」,自己都挺不起腰桿,還會有誰來可憐你,幫助你?

然而夏侯承勛卻忘了,殷雅淑當時不過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小泵娘,他能說出那番義正詞嚴、冠冕堂皇的話來,何嘗不是因為他身分高貴,含著金湯匙出生,他根本無法體會那種連吃飽都是一種奢望的人,要活下去會有多麼的困難。

而且,殷雅淑在那樣的處境下,恐怕只要有一點點不馴或反抗,就極有可能引來滅頂之災,是懦弱的忍耐也好,暫時的妥協也罷,都未嘗不是一種求生之道。

影三默默的看著主子爺閉眼沉默不語,沒敢出聲,只能靜靜待在一家。

不知道主子爺打算如何?雖說不管主子爺願不願意,都要將小泵娘納入羽翼,但是實際上的行動還是有差別的,端看主子爺派誰負責此事,負責人地位越高,就代表主子爺對這位小泵娘越重視,反之亦然。

大總管琴公子在千岳山莊的地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應該還不至于負責這麼一件小事。琴公子之下的兩大護法風與雷,也不太可能。最有可能的就是兩大護法之下的十六堂主嘍!

不知道主子爺會派誰去?

對象是個小泵娘,那最有可能的就是將人安置在錦繡堂,由萬堂主負責嘍?

想那萬堂主性情爽朗大方,又是十六堂主中唯一的女性,最是適合接收這個小可憐了,而且錦繡堂里養著數百位擁有各種手藝的女師傅,所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到時候隨便傳授個手藝,就足夠小泵娘養活自己了。

這廂影三自個兒想得樂,彷佛自家主子爺已經做了這個決定似的。

「影三,吩咐下去,明日爺要前往京城,讓人準備好。」夏侯承勛沒思考多久,便做下決定。找尋玉佩的事是祖父私下給他的任務,沒有第三者知道,所以只能他自己出馬了。

影三回過神,愣愣的看著主子爺。

「影三?」夏侯承勛皺眉。難不成這些日子他整影三整得太過了?

「爺,您要親自出面?」影三趕緊回神,極力壓下心中的錯愕,保持面上的平靜。

「嗯,你有意見?」夏侯承勛挑眉,哪會看不出影三的震驚。

其實也難怪,撇開玉佩的問題,就表面看來,只是安置個小泵娘未來的生活,隨便一個手下都算大材小用了,根本不需要他親自出面。

「沒,屬下怎麼會有意見,爺令出如山,屬下自當遵命。」

翌日,一輛外表樸實,內里寬敞舒適豪華的馬車駛出千岳山莊的山門,馬車里除了夏侯承勛之外,尚有影三和影五兩人,馬車外,由二十騎精衛護送,往京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六日後,馬車抵達京城,進入千岳山莊位于京城的別莊。

夏侯承勛洗去一身風塵僕僕之後,來到書房,影三已經等候在門口,見夏侯承勛出現,立即先一步替主子爺開門,然後跟在主子爺身後進入書房。

「可有新的消息?」夏侯承勖站在桌前,看著桌上插在花瓶中數枝或盛開或含苞的紅梅,抬手抽了一枝,放在鼻下輕嗅。

影三瞄了一眼主子爺的背影,恭敬地回道︰「影五正在處理,馬上就會送過來。」

「嗯。」夏侯承勛漫不經心的低應一聲。「這別莊由誰負責管理?」

「京城這邊都是由內務堂七組和八組的人員負責。」意思是說,除了各堂專職的領域之外,其它事物都是由他們負責的。「爺,可是有什麼問題?需要屬下傳喚負責的人來問話嗎?」

「沒事,爺只是隨口問問。」夏侯承勛將紅梅插回瓶中。「負責書房的人是誰?」

「雖然這里只是一處別莊,可書房依然屬于重地,所以一直以來的規矩都是由各處的內總管親自領人打掃整理的。」影三心里奇怪著。真的沒問題嗎?主子爺從來不曾理會這等瑣事的。

「問問這花是誰放的?」夏侯承勛說完,走到案後坐下。

影三心中一個咯 。是花有問題?「是,屬下立即去問。」

影三離開書房,隨手招了一個僕人,問了幾句之後,很快得到答案,又回到書房里。「回爺,插花的人是內總管的佷女,姓柳,上個月投奔來的,內總管安排她住在勤致園,平時在繡懋院打打下手,今日一早內總管領人前來書房做最後的檢查時,柳氏剪了幾枝紅梅插瓶,讓內總管放在書房里。」

「無關之人就別留在山莊里了。」夏侯承勛淡淡的說。他喜愛紅梅之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一只手都數得出來,不管這個柳氏的行為是有心還是無意,是因為冬日里也只有紅梅開得最美,所以才剪了它或是其它因素,他並不需要去求證,非山莊之人本就不該久居莊內,最長半月為限,這是千岳山莊的規矩,適用于他之下的任何人。

「把花撤了。」

「是。」果然是花有問題吧!

影三拿走花瓶,丟給外面的僕從,並將主子爺的意思交代下去,讓僕從轉達給內總管。

「影三,爺呢?」這時影五急掠而來,見到在外面的影三,急急問道。

影三一征,立即道︰「在里面。」

影五聞言便倉促的走向書房。「啟稟爺,急報!」

「拿過來。」夏侯承勖心下一凜,接過影五呈上的密折打開,一目十行的看完密折的內容,雙眼一眯,冷酷的聲音響起,「天花?」

「爺,這事該怎麼處理?」影三面色沉重的問道。將軍府的行為明顯是打算將人送到偏僻的冀梁山後將小泵娘處理掉,小泵娘是很可憐,但是這件事已經不是一個人的問題。

「將軍府!好個護國將軍,此等大事竟然敢隱瞞不報,還將人給送到外面,他就不擔心一個不慎,引起大規模的傳染?!」夏侯承勛聲音冷得可以結冰。「若是沒事也就罷了,小懲大戒也可,若出了事,爺定要令他將軍府九族盡誅!」重重的一掌拍在桌上,沉重的聲音壓在眾人心頭。

「冀梁山離此約多久腳程?」夏侯承勛冷聲問。

「快馬約一日可達。」

「備馬!爺要馬上出發。」

「爺,萬萬不可!」影三和影五異口同聲阻止。

「爺可不是在和你們商量。」

「爺,那是天花啊!就算您讓屬下余生都在萬風崖上度過,屬下也要阻止您去冒險。」影三沉重的說。

「爺,屬下立刻去找得過天花的人去查看,您沒有必要親自涉險。」

夏侯承勛頓了下,一會兒才道︰「爺小時候就得過天花了,你們不知道嗎?」

「嘎?」影三和影五錯愕。

「現在沒意見了吧!」夏侯承勛又道。

「哦,沒。」兩人默默的讓到一邊,正準備跟著主子爺一起,卻不料主子爺一句話讓他們僵立當場。

「你們得過天花嗎?」

「屬下要跟隨爺。」意思就是沒得過了。

「不必,你們留在這里繼續聯絡查探,消息傳遞的速度要再加快,這次消息來得太遲!」事發已經數日,他卻到現在才得到消息,監視的影子沒有實時看出不對是其一,傳遞消息的飛影輕視其重要性是其二。

夏侯承勛來到馬房,他的馬已經準備好了。

他跨上馬,低頭看著影三和影五,吩咐道︰「有任何新的消息,立即上報,不得耽誤。」

「是,屬下遵命。」

「精衛留此待命,暗衛跟上。」夏侯承勛下令。不是他不珍惜暗衛的生命,而是因為當初挑選前十號暗衛時,得過天花便是符合的條件之一。

十名暗衛早就備好了馬,他們是主子爺的專屬暗衛,隨時跟隨在主子爺身邊是理所當然,從來沒想過會被主子爺留下。

「對了,影三,既然你對萬風崖青睞有加,要不爺就如了你的願,讓你余生在萬風崖上度過如何?」

「不要啊,爺,屬下做不到啊!」影三哀嚎。

可惜他家主子爺已經「駕」的一聲,讓他吃了一嘴土之後,只能看著主子爺的背影消失在滾滾煙塵中。

冰冷刺骨的寒風迎面吹來,夏侯承勛恍若未覺,想著若是天花真的傳染開來將會造成的後果,眉頭便緊緊的皺起。

還有祖父的托付。

斑氏已逝,雖然白氏只是養女,也是她的後人,既然白氏也死了,殷雅淑就是他唯一能找的人了。

殷雅淑的生死他並不在意,他會盡力為她救治,若她挺不過去,也是她的命,只是善後必須處理好,絕對不能讓天花傳染開來!

那個莊子里的人肯定要犧牲,更有甚者,周圍若有其它住戶,也難逃被犧牲的命運。是很無辜,但……這是上位者的無可奈何。

希望那個地方足夠偏僻,或許能少一點犧牲。

急奔了四個時辰,天已經開始暗了下來,他們出發時已經快午時,所以並沒有專程停下來用午膳,午膳錯過了,晚膳不能再錯過,再說馬兒也需要休息。于是一隊人馬在一處林子外圍停了下來,準備進林子里休息。

夏侯承勛將馬交給暗十照顧,其它人則分工,各司其職準備晚膳。

大約兩刻鐘後,火堆上已經架上了剛剛獵來的兔肉和山雞,烤肉香慢慢的飄散開來。

夏侯承勛在火堆旁坐下,接過暗一遞過來的一只兔腿,慢慢的咬著。

「爺,等一下要略作休息,還是立即上路?」暗一低聲的問。

「用完後休息兩刻再出發。」

「是。」

兩刻很快就過去了,夏侯承勛再次上馬,正準備出發,卻听到林外的道路上隱隱傳來馬蹄聲。

「爺,有一騎快馬接近。」影一微眯著眼,一會兒終于看到自遠處急奔而來的一騎快馬,等到稍微再近了些時,覺得有點眼熟。「爺,似乎是影三!」

「確實。」夏侯承勛蹙眉,能讓影三如此急忙趕來,肯定是有更重大的消息。

比天花更重大的消息……他不敢想象,眉頭憂心的蹙起。

因為速度極快,影三很快就來到林外那條路上,可惜他急著趕路,沒有注意到他追趕的人就在旁邊不遠處的林子看著他,就這麼過去了。

「影三。」夏侯承勛揚聲喊道。

「咦?」影三一驚,連忙勒住韁繩,馬匹又沖出一小段路才停下。

穩住馬匹後,影三才回頭。果然不是听錯,真的是主子爺!

他拉扯韁繩策馬來到主子爺面前,沒有多余的廢話,緊急報告,「爺,您離開後約半個時辰,屬下收到新的消息,殷二小姐的馬車並沒有出現在冀梁山的莊子,他們往林鎮的方向去了,現下影子們尚未追查到他們的下落。」

夏侯承勛臉一黑,全身迸發出冰冷的殺氣。他們竟然敢!

影三低垂著頭,極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巴不得隱身起來。

這下真的要出大事了!

「這幾日林鎮可有任何異常?發熱的病患增多之類的。」一會兒,夏侯承勛平復了心里的怒氣,才緩緩的開口。

「一切正常,一些發熱疼痛的病患也特別著重注意,確實只是一般的病癥。」

夏侯承勛陰沉著臉。原以為只是單純的尋人,人找到,拿回玉佩,給些報酬或允其條件,任務就完成了,沒想到還扯出了這些麻煩!

「影三,明日爺就要知道他們的落腳處!不然的話,你就去萬風崖度過余生吧!」

林鎮,雀兒胡同里一處老舊的三合院,屋頂上有兩人隱身于此,觀察著下頭坐在檐下的人。

今日難得出了暖暖的太陽,巳時左右,白沐晨便招呼著劉嬤嬤和青青到外頭曬太陽。

她隨興地坐在屋檐下的廊上,微微往後仰,雙手撐在後方地上,微眯著眼,享受受著難得的冬日暖陽。

青青則拿著繡繃繡著花兒,準備給她家小姐繡幾條絲帕。

劉嬤嬤手上打著絡子,也忙得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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