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下午,嚴紹凡坐在客廳里,看著征信社剛剛送過來,關于藍思沅的調查資料。
之前在醫院看見她,又知道了她弟弟的事,便猜想著她會不會是因為想送弟弟去美國換人工心髒,才乖乖听從她父親的安排去相親。
那天回到公司之後,他一直想著這件事,最後決定找征信社查個清楚。
此時葉芷琳傳了LINE提醒他︰晚上八點,不要遲到。
他簡單回了幾個字︰知道了。
放下手機,他繼續看著關于藍思沅的資料,這才知道原來藍勝濤外面還有其他小老婆,如今最寵愛的是以前知名的女明星江玟,目前江玫跟兩個孩子居住在信義區的某豪宅,而藍勝濤平常也住在那里。
看著江玫的照片,嚴紹凡沉思了一下,他總覺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見過這個女人。
江玟跟孩子住豪宅,雖然是租賃的,但每個月花費應該不少,至于藍思沅跟她母親還有弟弟則是住在普通公寓,而且她從大學開始便半工半讀,目前在好友經營的咖啡店工作。
之後,嚴紹凡看著其他相關資料,有一份是住在他們對門的鄰居,也就是陸承翰家的資料。上頭寫著藍思沅跟江慈的兒子陸承翰感情很好,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而陸承翰是個內科醫生。
他看著附上的幾張照片,有幾張陸承翰的單人照,長得很斯文,另外還有幾張是他跟藍思沅的合照,似乎都在醫院里,其中一張陸承翰看著低頭的藍思沅,目含深情。
「原來她還有個感情很好的青梅竹馬……」嚴紹凡低喃,隨手將照片丟到一旁。
最後,他將資料放下,現在知道了藍思沅的情況,他想怎麼做?
苞她相親那次,當他生氣的要她快點勾引他,好完成任務時,她卻露出驚恐又不知所措的模樣,表情很委屈,他以為她是裝的。
第二次在健身俱樂部遇見她,當他說她是想要勾引他的女人,她雖然沒有說什麼,但用那雙恬靜美麗的眼眸看著他,像是在做無言的抗議。
第三次在餐廳相遇,她又在相親,只不過她臉上那抹委屈和無奈更明顯了,他勸她做自己人生的主人,那時她依然沒有多說什麼,但美麗的臉蛋微露哀傷,讓他隱隱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而在醫院見到的那次,又見到她不一樣的表情,她推著弟弟要去散步,低頭和弟弟講話時,臉上滿是溫柔,說話都帶著笑容,看得出來姊弟感情很好,游主任也說了,藍思沅為了她弟弟,甚至還說出願意將心髒捐贈給弟弟這樣的話。
心髒這個器官不是肝或腎,切除一些依然能作用,沒有了心髒,她還能活命嗎?可見,她把弟弟看得比自己還要重要。
如果幫她解決了她弟弟的問題,那她是不是就不會再听從她父親的安排,到處去相親了?意識到自己此刻的想法,嚴紹凡頓了一下,難不成他想替她支付送她弟弟去美國換人工心髒的費用?以什麼名義?同情她還是可憐她?
再說了,他突然說要給她三百萬美金,她會不會覺得很奇怪?畢竟他跟她連朋友關系也不是,她有可能接受他的錢嗎?
想起兩人的幾次見面好像都不甚愉快,他知道是自己的問題,見到她就莫名的覺得很火大。
老實說,不管藍思沅要過什麼樣的生活,或者跟什麼樣的人相親,都和他沒有關系,那他到底為什麼要生氣?
听到她姊姊要她使出渾身解數勾引他,他很生氣;見她呆呆站著,不想勾引他,他也生氣,連他自己都覺得這些氣生得莫名其妙。
他到底想要做什麼?又或者該說,想要她怎麼做?
嚴紹凡心情一陣煩躁,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該拿藍思沅怎麼辦。
最後他起身走去書房,將心緒投入到工作中。
一直到晚上六點,好友尹世駿打電話給他,要他記得準時到K酒吧時,他才走出書房,洗了個澡、換了衣服,準備出門去參加葉芷琳的生日派對。
當他來到客廳,看見桌上那些資料時,他皺了下眉頭,拿出手機打電話給征信社,他打算讓對方收手,不用再調查藍思沅了。
不料,對方見是他打來的電話,沒等他開口,就劈里啪啦的說了一堆——
「嚴先生,您打電話給我,是不是想知道藍思沅小姐現在在做什麼?我跟您報告,藍小姐目前跟一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子在一間叫‘亞爾曼’的法國餐廳吃飯,那個老頭子從頭到尾都色眯眯的看著藍小姐,而且我剛剛听到那老頭子直接跟藍小姐說,他已經在飯店訂好房間了。真是太惡心了,那老頭子都可以做藍小姐的阿公了。」
這件案子是由征信社的老板親自出馬,只因委托人的身分太特別,而且還說調查費用沒有上限,因此他跟到這間高級法式餐廳後,就直接跟著進去吃東西了,不愧是高級餐廳,真是太好吃了,當然,他也沒有忘記正事。
征信社老板還想說什麼,但電話那端已傳來嘟嘟聲,他不由得一楞,嚴先生這麼急著掛電話?也是,大總裁總是很忙的。
征信社老板不以為意,繼續吃他的美食、繼續調查。
藍思沅跟著黃老先生一起走出餐廳,一看見對方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她立刻躲開。
她真的要跟他一起去飯店嗎?藍思沅小手握得死緊,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仿佛有塊大石頭壓住她的胸口,教她幾乎無法呼吸。
如果去了飯店,藍思沅知道自己將會面對何種情況,她很想逃跑,但是她若走了,小豪怎麼辦?她無法眼睜睜看他沒命……
餐廳服務生為他們招來一輛計程車,藍思沅臉色慘白、全身僵硬,她甚至怕的全身都起雞皮疙瘩了。
就在她內心陷入痛苦的掙扎時,有人猛地一把抓住了她的右手,力道還不小,她驚慌的抬眼一看,是嚴紹凡。
「你……」他怎麼會在這里?
「跟我走。」他的俊顏因為生氣而繃緊,雖然少了點瀟灑,但依然好看。
「什麼?」她一下子懵了。
「我說跟我走。」
她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莫名其妙跑出一個英俊的年輕人要帶走藍思沅,讓已經肖想她一整晚的黃老先生急了,他馬上喊道︰「藍小姐,你爸爸要你今晚陪我,你不听他的話嗎?」說著,伸出手欲抓她回來。
藍思沅見對方伸手,立刻把左手藏到身後。
看出她的反應已經替她做出了選擇,嚴紹凡二話不說,拉著她轉身就走。
幾分鐘後,坐在嚴紹凡的車子里,藍思沅一顆心跳得很決,還有些搞不太清楚,自己怎麼就這樣跟他一起走了?
可是剛剛看到他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老實說,她心里除了感到驚愕外,還有著驚喜。
只是接下來呢?爸爸若是知道她又搞砸相親,還把黃老先生一個人丟在餐廳門口,肯定會很生氣吧?這下真的慘了。
盡避覺得自己之後的下場應該會滿慘的,不過藍思沅卻沒有一絲的後悔,因為現在,她可以好好的呼吸了,剛剛她簡直就要窒息了。
此時嚴紹凡有電話進來,他直接從方向盤按下接听鍵,是尹世駿打來的。
「紹凡,已經八點五分了,你現在在哪里?路上塞車嗎?」
「世駿,我不過去了,替我跟芷琳說聲生日快樂。」
尹世駿慘叫一聲,「我的老天爺啊!我說嚴老大,你平常隨心所欲,愛怎樣就怎樣,那就算了,但今晚可是芷琳的生日,她都已經跟大家說派對的開場舞要跟你一起跳了,現在所有的人都在等你一個呢。」
「你替我去跟芷琳跳開場舞。」
「我跟你有一樣嗎?」
「好了,不說了,就這樣。」
「就哪樣啊?喂……」
嚴紹凡直接關掉手機,接著換藍思沅的手機響起,是她爸爸打來的。
「別接听,直接關掉。」瞥見手機螢幕顯示的名字,嚴紹凡立即道。
見藍思沅沒有動作,嚴紹凡趁著等紅燈的空檔,拿過她的手機替她關機,再把手機丟回給她。
藍思沅哭笑不得,就跟剛剛他那個朋友說的一樣,這個人真的愛怎樣就怎樣,做事很隨心所欲。
「你朋友不是說大家都在等你,你不去可以嗎?」
「又不是我的生日,我干麼一定得出現。」
這個人還真的我行我素到讓人覺得很無力,不過那也是他的事,藍思沅就不多問了。
「你要載我去哪里?」
「怎麼,怕我把你賣掉嗎?」
對他無厘頭的回答,藍思沅先是楞了下,然後不禁失笑。
老實說,跟他在一起,她一點都沒有害怕的感覺,大概是因為知道這個男人不會傷害她,自從上次在餐廳見面,他對她說那些話後,她就覺得他其實是個不錯的男人。
嚴紹凡見她笑了,心情也放松許多,只是她的下一句話卻讓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嚴先生,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餐廳門口呢?」
嚴紹凡輕咳了聲,「我剛好經過那里,看到你一臉痛苦的跟一個老頭站在一起。我不是跟你說過了,不喜歡做的事就要明確的說清楚。」
「不是每個人都有辦法像你這樣,可以隨心所欲,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她淡淡說著。
嚴紹凡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一會兒,他把車子停下了。
「到了,下車。」
藍思沅跟著他一起下車,發現是一處公園,旁邊還有人在慢跑。
「你為什麼載我來這里?」
嚴紹凡想了一下,回道︰「看星星。」
「看星星?」
藍思沅抬頭一看,很抱歉,天公不作美,今晚的雲層多了點,看不到任何一顆星星。
嚴紹凡也知道找錯理由了,但他仍面不改色的說︰「可能晚點就會有星星了。」
他的回答讓她很想笑,而她也真的笑了出來。
這一笑,她感覺自己內心的壓力消去不少,覺得今晚所發生的一切簡直是不可思議,讓人完全無法掌控,她明明應該要感到擔心或害怕,但她此刻卻覺得很輕松自在。
這個男人看起來很高傲、嘴巴壞,其實心地很善良,他們又不是朋友,他大可不用管她,但上次再相遇,他特地告知她張先生已婚,這次更直接把她帶走……她猜他應該知道她要跟黃老先生去哪里。
而現在,大概是怕她心情不好,他才會帶她來公園轉換心情。
他的所作所為像是在她心中點燃了一盞燈,原本她對自己的未來已經不抱任何的希望,甚至絕望到想死了,但現在,她不會再那麼悲觀了,因為活著就有希望。
回去之後,她會好好跟爸爸談清楚,他要她做的事,她下次一定會完成,不過相親對象不能太差,還有,爸爸得做出承諾,哪怕是簽下保證書也好,一定要送小豪去美國換人工心髒。
她看著嚴紹凡,甜甜一笑。「嚴先生,雖然我不曉得你今晚這麼做的用意為何,不過我真的很謝謝你,我想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路燈下,雪白肌膚像是會發光似的,皎潔美麗,一雙眼眸純淨明亮,再加上臉上那抹柔美的甜笑,此刻的藍思沅美得不可思議,嚴紹凡感受到自己的內心因為她而熱烈跳動著,這是他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
本來已經決定不再管她的事了,因為他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想做什麼,但是听到征信社老板的回報,他內心那把從初次見到她之後就存在的無名怒火瞬間點燃。
他立刻開車到亞爾曼法式餐廳,當他到達時,看見藍思沅正要跟那個老頭子坐上計程車,他想都沒想直接上前把人帶走。
他知道自己太過沖動了,失去了平日的冷靜,但他不後悔,只是他一下子不曉得該載她去哪里,索性來到這個小鮑園,他想先冷靜一下,再決定要怎麼做。
此刻,見她笑得如此美麗動人,他很慶幸自己把她帶走了,比起憂憂郁郁、帶著委屈的模樣,這張小臉還是笑起來比較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