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任嚴鈞仍無法跟離家出走的妻子取得聯絡。
童母來電關心詢問,他只能敷衍表示還在處理中。
一整天,他工作心情煩悶,首次萌生蹺班的念頭。
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拿出手機按下重撥鍵,直到轉入語音信箱,才又氣悶地結束通話。
他心浮氣躁撐了一天,直到下班時間,要秘書通知總經理代他出席今晚的應酬,自己離開公司。
他難得準時下班,卻沒直接返家。妻子不在家,他回去也沒意思。
他去一間酒吧,點些餐食果月復,氣惱地喝起悶酒。
妻子究竟跑去哪里?竟完全沒交代一聲,是故意搞人間蒸發嗎?
掏出手機,他撥打另一組號碼。
「工作結束了嗎?我請你喝酒。」此刻,他唯一能想到的談話對象,只有趙允桀。
趙允桀雖意外他突來的邀約,但電話中好友聲音顯得沒精神,于是二話不說前往他所在的地點了解一下,沒想到好友說的事不得了。
「什麼?老婆跑掉了?!」向來意氣風發的任嚴鈞,竟一臉消沉向他坦白現況,
令趙允桀瞪大眼,難以置信。
「怎麼會這樣?該不會你真的偷吃,八卦雜志報的是真的?!」趙允桀驚訝揣測。
「我從一而終,怎麼可能偷吃,又不是你。」任嚴鈞不滿地睞好友一眼。
「喂,我可沒偷吃過,都是一對一專情的,只是會換對象而已。」趙允桀忙為自己辯駁。說常換女友,其實也還好,他每任女友也都有交往半年以上。
「幫我聯絡我老婆,問她人在哪里?」他得先確認妻子去向才能放心。
因她關機,他就算傳簡訊,她也看不到,更未必會回,他知道妻子有經營FB粉絲頁,但他並沒使用FB,而趙允桀一定能聯絡到她。
趙允桀拿出手機,點進FB,在她的粉絲頁留下私人訊息,告知因她家里和手機聯絡不上,要她盡快回訊。
沒多久,他收到她從計算機回復的FB訊息,表示這幾天不在家,手機剛好壞了,若有事就先透過FB留訊或E-mail聯絡。
「問她人在哪里?」任嚴鈞催促著他。
半晌,趙允桀抬頭看好友,「她在宜蘭。」
「宜蘭?」任嚴鈞微訝,印象中妻子沒有親友住宜蘭。「詳細地點?」
「你老婆好像不肯透露,只表示去那里度假幾天。」趙允桀輕聲肩。若非童佳蕙不清楚他跟她丈夫熟識,興許連人在宜蘭也不會告知他。
聞言,任嚴鈞眉頭一攏,再度滿心不悅。
「你們是發生什麼事?好像很大條?」過去從沒問過他們的婚姻狀況,這次卻不得不關心。
確定妻子人平安,任嚴鈞這才向好友詳細告知妻子丟下離婚協議書跟分手信而離家出走。
趙允桀于是進一步探問他們兩人十年婚姻的相處狀況。
在听完任嚴鈞的敘述後,他不禁愕然。
「難怪你老婆要離家出走,她能吞忍十年才發作,也太偉大了。」他這下反倒站在童佳蕙的立場,替她抱不平。
「你什麼意思?」任嚴鈞睞他一眼,怏怏不樂。
「虧你那麼聰明,年紀輕輕就能管理一間大企業,穩坐總裁高位,怎麼會連單純的妻子的想法都不知道?」雖說自己感情歷練比任嚴鈞多些,但好友在結婚前也不是沒交過其它女友,怎麼處理感情事會這麼呆?
「難不成你還比我了解我老婆?」任嚴鈞听了心里一陣不是滋味。
他跟妻子不僅是青梅竹馬,還是十年的夫妻,若他不了解妻子,旁人又怎可能了解?
「像佳蕙那種個性單純的女孩,其實最好哄了,她在意的不是物欲享受,而是只要一點點心意表現。比如說生日,你給她一張十萬元支票,讓她去買自己想要的東西,還不如給她一張薄薄的生日賀卡,要是再加一束鮮花,對她而言,就是一百分的祝福。不管怎樣的女人,都很重視那些特殊節日。」趙允桀侃侃而談,也對長年將每個重要節日全都漠視的他,語帶一抹指責。
「心意這種東西,不需在特殊節日靠那些假裝浪漫的造作行為來表現,重要的是平常的相處付出,而非刻意去慶祝一年里那幾個供商人賺錢的節日。」任嚴鈞頗不以為然的糾正。
「好吧,那說說你平常是怎麼付出心意?」趙允桀刻意質問。
「我——」
不待他回答,趙允桀直接替他答話。
「在我看來,你只是個超級工作狂人。你自己算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有幾天讓老婆獨守空閨?有幾天能回家跟老婆一起吃晚餐?」
「我已盡量挪開一點應酬,周間至少有一天在晚餐時間回家,星期日就算還有工作忙,也會完全留在家跟她一起吃三餐。」任嚴鈞辯解。他認為並無冷落妻子,已在忙碌間擠出能陪伴妻子的時間。
「盡量?如果你少談一兩筆生意,可以有多一倍的時間陪老婆。你所謂星期日留在家,不也常關在書房處理公事,就算真正休息,也不肯帶老婆出去約會逛逛街。
「你認為天天在外奔波,放假就應在家享受家的溫暖,但你有表現出愛家的樣子嗎?反觀你老婆幾乎天天關在家,難得你放假,她當然希望跟你出去走走逛逛,增加兩人回憶,而不是只看見你寧可坐在客廳看報紙,卻懶得帶她出門。
「至于半年一次的出國旅游,你出錢讓她帶她父母去玩,但你一次也沒能陪同,你對她的心意表現,說白一點,就是提供金錢而已,哪能讓她感受到什麼心意跟情感?難怪她認為你對她只是責任,沒有愛情。」趙允桀心直口快,不由得將他數落一番。
任嚴鈞神情訝然。
生平第一次,他被人批得體無完膚,但好友的話,卻又讓他無言反駁。
趙允桀話還沒說完,喝一口酒,繼續道︰「再說,近來八卦雜志接連報導你跟百鑫企業千金過從甚密,你是真的不知道,或認為行為坦蕩蕩就不需跟老婆多解釋?」
「我不看八卦,也從不曾跟柯艷妃兩人私下踫面,我對她沒有任何曖昧,就只是生意上的朋友而已。」任嚴鈞看著好友,神情坦然說明。
「你告訴對方你結婚了嗎?你跟百鑫的柯董申明過兩方企業不會有聯姻的任何可能性嗎?我想你沒有,而且連對方可能對你有意思都沒自覺,于是柯董對外再三暗示非常中意你當女婿,這才讓媒體有文章可做。
「我如果是你老婆,也不相信你對那個年輕漂亮且條件優秀的千金小姐沒有任何心動。」
「我沒有。」任嚴鈞再次否認。
除了妻子,他對任何女性都不可能心動。
「那你就要拿出證明,拿出行動來表現你愛老婆,重視家庭,否則在你老婆眼中,你對兩人的婚姻不僅不冷不熱,甚至顯得毫不在乎,還可能讓她感覺自己造成你的壓力跟不快樂,才不得不選擇離開,成全她以為配得上你的好對象。」趙允桀指責他之際,亦對他理性建言,要他心情沉澱後再好好想想他的話有無道理?
這一晚,任嚴鈞深夜返家,踏進沒有妻子的家,不免感到一陣冷清寂寥。
稍晚,躺在沒有妻子陪伴的大床,他盯著高高的天花板毫無睡意,不禁一再思索這十年來兩人的相處之道,而趙允桀的一番話,令他不由得反省與慚愧。
翌日上午,任嚴鈞打電話給鄒郁倩。
「鄒小姐,我是任嚴鈞,佳蕙的丈夫。」他先表明自己身分。他不曾打過電話給對方,但他手機里存有幾個妻子較有往來的朋友電話。
手機那頭的鄒郁倩意外接到他的來電,隨即悶聲道︰「佳蕙沒來我這里。」
任嚴鈞尚未表明這通電話的用意,一听對方回復,便知她一定知道妻子離家出走的事。
而他不僅想從她口中問到妻子確實去處,也想跟身為妻子知心好友的她談談妻子的事。
「所以,你知道她去哪里。」他說得肯定。
「不知道。」鄒郁倩想都沒想便否認。
當好友向她告知即將離婚的事,她大感意外,難以置信深愛丈夫的佳蕙會做此決定,又想到最近不經意看到幾篇她丈夫的緋聞報導,于是向好友探問真相。
她以為好友婚姻美滿又幸福,因每次見面,她臉上總笑容洋溢,沒想到好友只是一再對自己的婚姻抱持樂觀,認為與丈夫間的關系會加溫改變,而她其實吞忍許多委屈,連知心好友都沒吐露。
鄒郁倩原對僅見過幾次面並沒什麼交談的任嚴鈞沒任何負面觀感,現下卻不同,一接到任嚴鈞來電,鄒郁倩語氣不友善,替好友很抱不平。
童佳蕙曾交代,萬一她丈夫打電話來問她去向,暫時別透露,心情沮喪低落的她,只想找個沒人認識打擾的地方,安靜獨處幾日,等心情稍沉澱平靜些,再回來面對離婚的後續問題。
不過童佳蕙也對鄒郁倩表示,她丈夫應不可能會找上她問她去向,她丈夫跟她的朋友完全沒交集,而且以他的冷淡大概也不會問。
是以接到任嚴鈞來電,鄒郁倩頗為意外,更訝異的是,他竟約她吃午餐,表示想向她問一些妻子的事。
鄒郁倩原想拒絕,卻又認為該替好友了解一下她丈夫究竟做何打算,是不是真想離婚,另娶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為妻?
任嚴鈞破例在周間臨時休假兩日,要秘書挪開一切工作,甚至轉由總經理跟特助代理。
他收拾簡單行李,前往宜蘭的一間民宿,也是妻子離家後投宿的地方。
昨天中午,他約鄭郁倩見面談話,簡言解釋跟妻子間純屬誤會,他並非刻意冷落她,對婚姻滿不在乎,更不可能另有新歡。
面對他的解釋,鄒郁倩原不相信也不認同,他只能在在澄清掛保證,首次在不熟的人面前,言明對妻子真實無偽的感情。
鄒郁倩之後才減輕對他的敵意,雖向他告知一些妻子的心里話,仍免不了借機削他一頓,還是認定他這個事業成功的總裁,是個非常失敗的丈夫。
換做之前,他絕對會惱怒被人如此批判,但經過趙允桀一番分析告誡後,他已能承認自己的疏忽和錯誤,于是虛心領教。
最後鄒郁倩才肯向他透露妻子真正去處,給他一個機會去找她求和,好好澄清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