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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變戲子 第2章(2)

發呆過後,她不禁趕緊算著資遣費扣除家用、每月攤還的債務,愈是算,指尖愈冰冷。

加上努力存下的積蓄,勉勉強強可以撐上三、四個月,但是現在剛開始放暑假,少華需要全天補習,這又是一筆支出,最重要的是要再找到時間可以如此配合的工作實在不容易,況且飯店工作有升遷管道,還有三節獎金和各種課程……一旦被用評比太差的理由被資遣,想要再找同性質的工作,就怕她有經驗也不容易入選,要是經理能幫她寫封介紹信的話,那可能就簡單多了。

思忖了下,決定回頭找向來照顧她的經理幫忙,哪怕再三拜托都得要求到介紹信,否則她想再進飯店業恐怕就不容易了。

打定主意站起身,一個男性專用的黑色蟒皮皮夾掉落,她楞了下撿起。

這是今天一早金若望那個混蛋塞進她圍裙口袋里的,里頭有一迭現鈔,信用卡和金融卡,只要她心夠狠,拿走就是,干麼那麼好心抽時間送到他的經紀公司?

反正那家伙一直找她的碴,她實在沒必要……她突地一頓,想起一早在市場里的對話和他的挑釁,心底爆開陣陣惡寒,再徐緩釀成大火。

混蛋,難道是他搞的鬼?!

因為他要挖角她當他的助理,所以就利用關系,害她被資遣?

這念頭一上心頭,她很快想起他和章萃琳是有交情的,況且昨天她惹得章萃琳不快,雖然在夕會上經理什麼都沒說,但是恐怕真的是他透過章萃琳施壓開除她的。

這不只是合理的懷疑,這是事實的真相!

思及此,她二話不說發動機車,直往勝伊經紀公司而去。

約莫三十分鐘後,她來到勝伊經紀公司所在的綜合商業大樓,請保全人員替她通報,保全人員詢問過後,放行讓她上樓。

勝伊經紀公司位于大樓的七樓,一出電梯門,向左拐個彎就到了,她懷著滿腔怒火,毫不猶豫地推開透明玻璃門,才剛踏進門內,隨即有人從座位上站起,還未詢問,宋勝儒已經從辦公室走出來。

「錢小姐,這邊坐。」宋勝儒揚起颯爽的笑意,彈了彈指要助理趕緊備上咖啡待客。

「金若望呢?」她站著,口氣不善地問。

「我剛剛已經聯絡上他了,他說馬上就會過來,要你稍等片刻。」宋勝儒眉開眼笑,一看見她就跟看見財神爺沒兩樣。

雖說他不知道她為何改變了心意到來,更不知道若望到底是用了什麼手段,但只要她點頭當助理,若望就會履約接下張制作的大戲,這對公司絕對是利多的大消息,要他怎能不眉開眼笑?是說……錢小姐的表情,好像有點殺。

「坐啊,錢小姐,若望要過來恐怕還要一點時間,喝杯咖啡等一下。」多怕她不耐久候,轉頭就走,宋勝儒朝外頭使了個眼色,要助理動作利落點,別連泡杯咖啡都泡到財神爺走人。

錢少傳心想得罪她的人是金若望又不是他,她實在沒必要拿著臭臉對他,所以她從善如流地坐在他的對面,適巧助理端來咖啡,她道了聲謝,淺啜了一口,暗忖著待會要怎麼對付那個笨蛋,要怎麼對他提出損失賠償。

狠敲他一筆之後,從此恩斷義絕,最好是這輩子都別再踫頭!

哼,像他那種一紅就把舊識都忘光的人,她才不想和他有任何牽連,最好就當陌生人,連擦身而過的機會都別再有。

宋勝儒靜靜打量著她,見她眉頭緊潰,滿臉惱怒,怎麼看都不像是準備且樂意接下助理這個職務,于是在思索片刻後,他決定先模清來意再談。

「錢小姐,你今天特地前來,不知道找若望有什麼事?」想想,如果若望和她接洽過的話,他應該會給她手機號碼聯絡才是,犯不著讓她特地過來公司一趟。

「那是我跟他的私事,我等一下再跟他談。」

「喔,那麼是他跟你聯系過,要你到公司討論?」他再試探。

「不是。」她皺著眉,沒打算和他多談,很怕自己火氣一上來,遷怒他就不好了。

宋勝儒見狀,暗叫不妙,懷疑他們之間有誤解還是有磨擦,決定先行緩頰,省得待會談判破裂,他虧了大本。「錢小姐,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若望兩個月前出了一場車禍?」

「我知道。」

「那時,其實他的情況挺危急的,听說到院前已經沒了呼吸心跳,是到院急救後才有了那麼一口氣。」宋勝儒唱作俱佳,企圖勾出她些許同情。

「嗯。」禍害遺千年,這道理她懂。

「幸好後來恢復情況良好,實在是不幸中的大幸,不過——」他頓了頓,看她一臉意興闌珊,決定將這個連外界都不知道的秘密告訴她。「他失去了記憶。」

「……嗄?」錢少傳楞了下,隨即又道︰「不對,他明明記得我。」他還知道叫她少賺……真是去他個少賺,她會少賺還不是他害的!

「應該是說,他失去記憶,但後來慢慢地恢復,但有些還是記不得,醫生也說過,這得要視狀況,也許恢復得了也許不能,但他一直在想法子取回所有記憶,就在這當頭,他遇見了你。」听到這里,有幾分善良的女孩,都應該要懂得他接著要說什麼。

「關我什麼事?我並不樂意和他重逢。」她有些嘴硬,垂斂著長睫,想起他身上的色彩和以往不同,難道是因為他是在半失憶的狀態之下,身上的色彩才不同?

因為她也不曾遇過失憶的人,無從比對這樣的人身上的色彩會有什麼變化。

「為什麼?你跟他之間有什麼過節嗎?」

「不算過節,我只是討厭他那個人而已。」

「可是據我所知,去年若望因為一部戲而小有名氣時曾去找過你,可是他沒找著,也是從那時候,他開始變得很頹廢。」所以,他推測若望根本就是喜歡這位青梅竹馬的錢小姐,所以沒找著人才會變得那般失落,常常在夜店惹是生非。

錢少傳驀地抬眼。「他找過我?」

「是啊,所以我早就听聞過錢少傳小姐的大名了。」她毫不遮掩的錯愕,教宋勝儒微微松了口氣,心知尚有極大的轉圜余地。

錢少傳怔望他良久才吶吶地道︰「七年前我曾經打過電話到你們經紀公司找過他,可是卻被人取笑用鄰居的名義找他……」宋勝儒呆了下,趕忙解釋。「錢小姐,這一點請別放在心上,畢竟有太多人會假借各種名義接近藝人,所以公司自有一套對外的說法,只是說法可能難听了些,請你多多包涵。」

「沒有,當時對方說得也沒錯,我真的只是他的鄰居。那時我發生了一些事想找他幫忙,他也說過等他有了成就會來找我,可是事實上,打從他離家,我們根本沒有聯絡過,我也曾試著撥打他的手機,卻是個空號……後來才從新聞里知道他忙著把妹。」就在她最孤苦無依想要尋找依靠的時候,她受盡訕笑,發現他當初說過的承諾不過是笑話一則,是她看得太認真。

後來,他的緋聞一件傳過一件,男女關系復雜,尤其到了去年更加變本加厲,才會讓她非常唾棄,可事實上再相遇時,他除了老喚她少賺之外,其實他的態度相當沉穩,沒有半點欺壓人的尖銳,反倒是她嘴上不饒人。

宋勝儒輕訝了聲。「要說是七年前的話,若望曾掉了手機,但後來並沒有再續用原來的號碼,那是因為我替他辦了新的。」所以他算是害人陰錯陽差錯過的混蛋嗎?「而且有些新聞真的是隨便看看就好,要是你多觀察他,你就會知道他不像外界說得那麼難堪。」要不然他還干麼守著他這枚棋。

「其實那些都不重要,已經過去了,本來我自己的事就應該自己處理。」她搖了搖頭,她並沒有真的希望他幫忙,她要的其實只是心理上的支持。

真正讓她厭惡的是——他不再是她認識的那個自戀又雅痞的金若望。

宋勝儒小心打量著她,問得極輕。「既然錢小姐已經沒擱在心上,那麼往後要是若望想找錢小姐一聚,錢小姐應該不會拒絕才是?」

「不,我跟他還有一筆帳要算。」她說得鏗鏘有力。

「嗄?」正想要追問還有哪一筆帳時,金若望已經像陣風般地刮到眼前。

「你來了。」金若望輕噙笑意,目光從頭到尾都盯在錢少傳身上。

他一接到宋勝儒的電話立刻趕過來,就怕稍有延遲,她會轉頭走人,畢竟她親自上門找他的機會真的不多。

錢少傳瞪著他,心里實在五味雜陳。雖說舊恨剛解,但是新仇可還是燒燙燙的剛出爐,要是不找他談賠償,她要怎麼對得起自己。

只見她站起身,悶不吭聲地從隨身小包包里取出他的皮夾。「金先生,你能告訴我,你無所不用其極地把我逼來,到底是想做什麼?」金若望睨了眼皮夾,不急著取回。「當然是想跟你敘舊。」

「敘舊?」他不說便罷,一開口就引爆她一肚子的火。「我去你個敘舊!我跟你熟嗎?就因為你要敘舊,所以你就要章經理把我炒了,還一並把我晚上的兼差搞砸了,你是要我去喝西北風是不是?!」說到最後,她惱火地將皮夾往他身上砸去。

金若望楞了下,任由身旁的傅慶年快手接住皮夾。金若望看向宋勝儒,就見宋勝儒一臉狀況外地聳了聳肩。

金若望收回目光,沉吟了下,順著她的話意道︰「有我在,不需要擔心喝西北風。」如果這事不是宋勝儒做的,那麼幕後黑手倒也不難猜,他得要感謝她才是。

「我去你的!你是沒听過靠山山倒,靠人人老,靠自己最好!我靠你干什麼?你以為你是誰?」她好手好腳,身體健康,體力充沛,想要一天兼個三份差都不是問題,還有數張證照可以派上用場,她為什麼要靠人養?

「你憑什麼動用關系,讓我的老板開除我?!」也許,他曾經找過自己,也許他對自己還是有些情分,但是這些情分不能作為他戲弄自己的理由。

「我沒有。」金若望淡聲道。雖然他認為怒火可以燃亮她那雙平凡的杏眼,但不代表他樂意一再見到她發火。

「不是你還會有誰?就你在挖角,既然要挖角,最好的方式不就是先害我沒了工作,再逼著我前來?」

「不是我,」他神色微凜道。「就算我真的想逼你,也不會用這種方法。」他不能允許自個兒的人格被眨低,尤其不能忍受她眸底的鄙視。

「你還真敢說,幾個鐘頭前到底是誰在菜市場里親我?你害我快被老板娘掐死了,你要我往後怎麼在那里工作?!」那不叫賤招,什麼才叫賤招,這一點絕對沒誤解他。

宋勝儒驀地瞪大眼,悄悄地朝金若望比了個贊。

金若望眼角抽搐了下。「那好,往後你就在我這里工作。」偷香竊玉的行徑確實斯文掃地,既是如此,他就打蛇隨棍上,照單全收。

「我很貴,你請不起。」

「我可以。」

「我不想跟你唆,也不想在你這里工作,我今天特地走這一趟,是要你賠我損失,就算另外兩份工作不是你要人開除我,也肯定跟你月兌不了關系,所以你必須負責,而我那三份工作薪水加起來必須乘以三個月,總共是二十萬零四千元,我可以去零頭,算你二十萬就好,如果要開票,請給我三個月內的票。」面對錢少傳口條分明,一氣呵成地開出賠償金額,那萬夫莫敵的氣勢,教宋勝儒差一點就起立為她鼓掌喝采。

「二十萬,你一個月的薪水。」金若望神色未變,淡漠啟口。

「……你說什麼?」錢少傳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為了確定自己沒有因為車禍創傷癥候群出現幻听,她忍不住再問一次。

「一口價,二十萬就是你當我助理的一個月薪水。」金若望口氣篤定。

錢少傳微眯起杏眼,緩緩看向宋勝儒。「宋老板,助理的薪水有這麼高嗎?」她在會計事務所當個核算助理,每晚和計算機、計算器為伍,時薪也不過才一百五十塊,當一般助理的時薪不可能高過這個價錢,他那二十萬到底是怎麼算的?

「他想邀請你當他的助理,他得要自個兒買單,不關我的事。」宋勝儒吶吶地道,心里月復誹金若望竟為了把妹,不惜砸重金把妹綁在身邊,這一招跟一些老董包養情婦有什麼不同?好下流,真令人不齒,可是……應該有用。

「金若望,你是說真的還是假的?」

「如果你懷疑,我們可以坐下來訂份契約。」金若望一開口,宋勝儒立刻沖回辦公室,快手取來三份契約。

「真的一個月二十萬?」

「只要你點頭。」錢少傳半眯杏眼,怎麼也不肯相信天底下有這種涼差,但是二十萬耶……她頭都暈了,心跳都快要停了。

「等等,你還沒跟我說,到底是什麼樣的工作內容。」天曉得為了這二十萬她得要付出什麼代價,總得問清楚才能頭暈。

「只要當我的貼身助理,我工作時跟在身邊照顧我,我在家時幫我弄個簡單三餐,整理一下環境,就這樣。」金若望說出設定好的說詞。

「你確定?」她不相信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可是如果有機會,她很想被天上掉下來的禮物砸一次。

「確定。」錢少傳吸了口氣,努力地平緩著呼吸和心跳,最終才開口——「我還要勞健保,三節獎金,一樣都不能少。」雖然頭暈心悸,但該拿的她就不會放過。「還有,在契約上把工作內容寫清楚,咱們日後沒有爭議。」

「這有什麼問題。」他笑道。反正等他死後,他的一切都是她的。

「既然如此,咱們就簽個契約,我當公證人,還有,若望,這份戲約順便簽下,省得你口後反悔。」對宋勝儒來說,這是雙贏的結果,金若望想當大爺,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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