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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花原來是個寶(上) 第八章 定下終身(2)

人人知皇後厲害,有她扶持,太子必定能順利登基,只不過既然是人嘛,就有因果、有輪回、有報應,壞事千萬不能做太多,老祖宗說的話大家都要好好听。

這不,皇後生了場敝病,成天疑神疑鬼、呼來罵去,滿宮的小爆女被她嚇得連走路都不敢抬頭,上個月還听說皇後被鬼神沖撞,夜里見到已逝世的宮中嬪妃回來索命。

皇後作惡夢關小爆女什麼事?當然無關,純粹是作賊心虛、良心受譴,可即便如此,還是杖斃十幾個太監宮女,還頻頻請了得道高僧進後宮,為皇後祈福念經。

這是後宮,前朝也不平靜,皇後娘家父兄結黨成派、門生滿布朝廷,每個施政要是國丈不點頭,誰也不敢傾向皇帝那邊,這張龍椅皇帝坐得有些憋屈。

現在他們就等著魏康生派人到井風城來查賭坊,等著陸景被參,等著事情一路擴大,魏康生在京城開賭坊之事連泥帶根地拔出來,最後查出金日昌賭坊之事不過是太子不滿有人生意做得比自己大,嫉妒之下一路打壓。

接下來就是皇帝派的欽差大人登場,他將查出金日昌賭坊的老板不是陸景、上官肇陽,而是賀禮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

賀澧抿緊雙唇,眼底閃過厲色。不知道他這個小人物登場,有多少大人物要中箭落馬?

遠遠地,他看見鐘子芳往山的這邊走來,是問過阿六,特地來尋他的?

這些日子,鐘子芳和伍輝經常在一起,伍輝殷勤小意,逗得她很開心。

上官肇陽說,所有女人都吃這套,還意有所指地說︰「如果你對那丫頭有意思,就早點下手,否則蟲子被早起的鳥兒吃了,恐怕有人得餓肚子。」

伍輝是他的好朋友,他清楚,伍輝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男人,鐘子芳能跟著伍輝,是福氣。至于自己……前途未卜、未來難測,能不能留下一條命還不好說,怎麼能夠害人?

他曾經想過,如果盧氏護不了一雙兒女,而徐家雙親態度堅持,伍輝無力反抗,他便讓母親向鐘家提親,至少賀家有田有錢,就算哪天自己慘遭不幸,還有母親和阿六他們可以護他們母子三人,生活不虞匱乏,待鐘子靜有長進,她的一生也就有了依靠。

然而,伍輝心意不改,他願意為她努力……這樣,很好。

心底想著很好,嘴里卻嘗到微微的苦澀,他真的覺得好嗎?不知道,也許終其一生,他都不會好了。

身子一掠,賀澧飛身下樹,一瘸一瘸地走到鐘凌面前。

看見他,鐘凌一張因為運動而泛起紅暈的小臉勾起明媚笑臉。

比起鐘明剛過世時的蒼白,現在的她很漂亮,相信再過兩年眉眼長開後,她會比京城名媛更加動人。

「找我?」賀澧開口。

「對,阿六哥哥說你在這里。」

「有事?」

「快要過年,我做了些禮盒,想賣給人當伴手禮,請你幫我評監評監。」她把手中的提盒遞到他跟前。

不過是糖果,需要用到「評監」這麼重的詞?她當在考核百官嗎?

他沒笑,但眼底透出笑意,鐘凌看得清楚分明,以前老是埋怨他用一把胡子擋住所有表情,讓人猜不出他的心,但幾次接觸,越來越熟悉,她漸漸能夠分辨他的情緒。

「別不以為然,不管士農工商各行各業,只要用心就會月兌穎而出,就比如天底下讀書人這麼多,為什麼有人可以當狀元、榜眼,有的人連秀才都考不上?除資質運氣之外,用心也很重要,滿街上賣糕糖的人多了去,怎地我的糖那麼貴卻天天供不應求,原因無它,就是多了用心二字而已。」

不過是一點點表情,竟勾出她一大篇道理?

笑容更盛,胡子被臉皮帶動,鐘凌在他眼里找到溫柔,笑了,她和他一樣開心。

賀澧是同意她的,她不只用心,還很努力。

小煎餅好吃,但耗工,賺的錢又少,因此她變了法子,在小煎餅中間用模子印出幾個字,有的寫狀元,有的寫榜眼、探花、二甲進士、舉子、秀才……等等,然後十個一包,用大喜的紅色榜紙包起來,包裝上用毛筆寫著「進士榜」。

每天未時末,鐘子文會拿到學堂去賣,一包二十文,在市場上,小煎餅一個才賣一文錢,裝進進士榜里,身價立刻翻漲一倍,生意卻好到令人眼紅。

現在每天學生們一出學堂就搶著去買煎餅,試試手氣,看能不能買到狀元,由此,進士榜漸漸打出名號,學子們趨之若鶩。

一舉成功之後,她又翻出新法子,同樣的把煎餅十片一包,只不過上面印的是大吉、小吉、大發、小發、平平……等等,外包裝上面寫著「發財包」。

這次不是在學堂,而是拿到金日昌賭坊門口叫賣。

且這會兒,二十文不夠,得花三十文才買得到,偏偏光看發財包三個字,賭客就是買帳。

賀澧把提盒從袋子里拿出來,袋子是喜氣的紅色布袋,外面用銀線繡著大大的「富貴吉祥」,左下角則繡著鋪名唐軒。沒錯的話,那針線是盧氏的手藝,他問過阿四她的女紅如何,阿四濟眉弄眼老半天,才憋出一句話——慘不忍睹。

打開粉色紙盒,他望了一眼她。

鐘凌馬上說道︰「這個盒子很貴,做到好,老聞開價一百八十文,討價還價老半天,最後一百五十文成交。」

講到一百五十文,她肉痛得很,幸好做出來的成品夠精致,否則這錢……會要了娘的命。

盒子是她憑印象設計的,那年中秋節,她學會做月餅,連盒子都自己處理了,做出幾十盒,讓她家老媽帶著炫耀口吻到處送禮。

送者大方、受者實惠,大家吃著無添加、純天然的月餅,好話紛紛出籠,還有人預估她將會比吳寶春更紅。

這時代沒有厚紙板,只能用薄木板,外頭糊上紙,再包一層粉色輕綢,要不是金色綢緞太貴,又是皇帝專屬,她更傾向選用金色。

盒子里面有六格,分別裝著四袋不同口味的牛軋糖和一袋發財包,最後一個格子里面放著兩個賀澧沒見過的餅。

他拿出其中一個,左右看了看、形狀有點怪。「這是什麼?」

「幸運餅干,你從兩端掰開。」她指揮他吃餅步驟。

賀澧照她的話做了,餅干里面竟藏著一張小紙條,紙條上面寫著——福星高照,今年會遇到貴人。

鐘凌看著字句,裝出一臉驚訝,接連拍了好幾下手,笑道︰「恭喜賀大哥,明年福星高照,必定事事平安順利。」

裝傻呢她,紙條是她寫的,她還做出這副驚訝表情?賀澧莞爾。

「怎麼做的?」他問。

「很簡單,先在紙條寫上吉祥句子,然後把蛋白打成泡沫,再放進面粉、糖、鹽和磨成粉的茶葉,打成濕面糊,用湯匙舀進熱熱的鐵板煎盤里畫成圓形,等邊邊煎成金黃色就鏟起來,把紙條放在中間,對折成半圓形,再靠在杯沿折凹,順帶把開口給密封起來,最後放進碗里定型,幸運餅干就完成了。」

餅干容易做,麻煩的是字條,這里沒有0.3的細字原子筆,光是這幾個字她就差點寫到瘋掉。

她指指餅干說︰「試試,有茶葉的香味。」

他咬一口,確實滿口茶香,他知道茶葉可以泡,卻不知也可以磨成粉,更不知道它能夠讓餅變得美味。

「好吃嗎?」她歪著頭看他。

少女的天真嬌憨,引得他的心蠢蠢欲動,垂眉,再抬眼,他沒點評餅的滋味,而是反問她,「你把秘方說出來,好嗎?」

阿四回報,小丫頭賊心眼,處處防著大房來偷白玉糖的秘方,每天都搞到戌時才肯進廚房,現在,她竟把這幸運餅干的秘方晾在自己眼前?

「你會去做來賣嗎?」她不答反問。

「不會。」

「那就是嘍,我只防對手,不防朋友。」

「所以你也把秘方告訴伍輝?」話甫出口,他暗罵自己無聊,這種比較有什麼意思,難道她說了沒有,就代表她對自己比對伍輝更親密?

「沒有。」

明明知道這種比較很無聊,明知道就算她說沒有也不代表兩人關系更親近,但是沒辦法,他就是開心,不由自主的眉也彎、心也樂,整個人精神充盈,像是又練過一個時辰的內功。「為什麼不告訴他?」

「徐大哥後面還有一對好爹娘呢,要是讓他知道做法……」她干笑兩聲,壓低聲音說道︰「我何必替自己找對手?」

希望真能如徐伍輝說的那樣,婚後,他帶她到外地做官,不必面對婆媳問題,否則她還真不是什麼宅斗高手。想完,覺得不好意思,她飛快揮兩下手,把話題給帶開,「賀大哥,還有一個幸運餅呢,你打開看看。」

看著她一臉的期待,他順應要求,拿起幸運餅掰開。

這次里面的小簽寫著——有貴人助、長命百歲。

這是鐘凌的願望,雖然沒有嫁給他,雖然兩人緣分不深,也雖然他是個不苟言笑的嚴肅男人,但她總在不經意間遇見他的溫柔。

所以她希望他遇見貴人,希望貴人能助他長命百歲。

他在她眼里找到真誠,他笑,她也笑了,兩人相視而笑,明明都沒有說話,他們卻在彼此的笑容里找到溫馨幸福,這是種奇特的經驗,不管對鐘凌或對賀澧都是。

「謝謝。」他說。

鐘凌用力點頭,說道︰「有沒有听過,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賀大哥收了我的好處,是不是該給點回饋?」

「回饋?再帶你進金日昌?」

不必了,她可模不準接下來人家會不會連出十八次大或小,沒事拿錢去填別人家的口袋,她沒這種嗜好。

「天底下哪有這麼多的好運?有那三千多兩銀子可以壓箱底,我已經很滿意,這輩子我再不會進出賭坊。」

「才贏三千多兩,這麼容易滿足?」

「錢不必多,夠花就好,饌玉炊金是過日子,清茶淡飯也是過日子,只要不匱乏,基本上我覺得銀子的用途沒那麼大。」

像她前世,有個會賺錢的老媽又如何,她還不是一個意外就結束一切;像原主鐘子芳進入豪門,以為從此穿金戴銀、富貴一生,卻不料是熬身熬心,活生生熬死自己,有什麼意思?人吶,還是求一個平安順利最實際。

「矛盾。」他瞅她一眼。

「賀大哥是指我口是心非,嘴里說銀子用途不大卻又拚命賺錢吧!我哪里是喜歡賺錢,我喜歡的是努力之後的回饋,那會讓人對未來感覺到希望。你沒發現,我娘身子骨好很多了嗎?賀大哥的藥方居首功,但這門生意也功不可沒,它帶給我娘的精神激勵可大著呢。」

他同意這個話,阿四回稟,盧氏喜歡看帳本,經常反覆算著盒子里的銀兩,算著算著滿臉笑。當初鐘明剛過世,她形容枯槁、了無生趣的模樣已不復見。

「不光是我娘,阿靜也受了影響。我並不喜歡唱高調,賣糖的事一藏再藏,就怕有惡霸欺上門,搶奪我的秘方,可人算不如天算,有大伯母和徐大娘的推波助瀾,現在秀水村里大概沒有人不知道我生意做得不差了。

「但天下事有一弊必有一利,事情傳出去也有好處,至少村人對我們家的態度不一樣了,以前對我們避如蛇蠍,生怕門戶敗落的鐘家三房會求上門,現在卻不時過來串串門子,帶點糖果餅干回去吃。說他們勢利也好,現實也罷,不管怎樣,都讓阿靜不再自卑,恢復信心。」

再加上徐伍輝這個秀才的光環籠罩,鐘子靜都笑著說︰「姐,現在我都可以橫著走了!」

賀澧點頭,把話題繞回原處,「不要我帶你進金日昌,你想要我幫什麼忙?」

「我想買個店鋪,再買幾個下人。」

「鐘三嬸同意搬到城里了?」

「目前還沒有,但先把鋪子置辦下來,我再告訴我娘,有人低價出租,希望到時候能夠說動她。」

「為什麼想買下人?」

「煎餅和幸運餅干材料不貴,但做工麻煩,馬上就要過年,我想多做一些禮盒賣賣看,我不想找村里的嬸子、姐姐幫忙,因為做法不難,很容易就被學走,所以我想買幾個人。另外我還想租地,蓋牛舍、種牧草養牛,不過這件事得用賀大哥的名義。」

這種事她不是應該找伍輝更合理?不過他沒問,反問了另外一句,「你想養牛?」

「我在書里看過,牛女乃可以做成女乃油,女乃油很香,用來做餅干肯定會比我現在做出來的味道更好,如果要說做餅干有秘方,女乃油才真正算。」

「我沒听過這種東西。」

「听說西北邊有,但我們這里不容易買到,總之我想照著書上說的做做看。」

「知道了,我會處理。」

「謝謝賀大哥。」

「你這禮盒怎麼賣?」如果可以的話,他不介意幫點小忙。

她吐吐舌頭,有點心虛地道︰「一兩銀子。」

她當然心虛,一個個拆開賣,四包糖兩百文,一包發財包加上幾個幸運餅干就算五十文好了,再加上盒子外袋也不過五百文錢,這還是連賺的都算進去了,可她一口氣又加上五百文錢,簡直就是搶劫。

賀澧對上她心虛的目光,忍不住想笑。

鐘凌急急替自己辯駁,「我這可不是貪心,東西的價值決定于它的位置,一條魚在河邊小村是可以隨手相贈的小東西,到了城里十幾文可以買賣,但魚進了飯館可就是幾十文的事兒,若是跑進京城知名的天香樓,不賣個一兩銀子還真過意不去呢。」

是嗎?東西的價值決定于它的位置?那麼人呢?也是嗎?她的話落入他的腦中,引發他的深思。

鐘凌笑道︰「回頭我多送兩個禮盒到賀大哥那里,麻煩賀大哥轉交給周大人。」

賀澧回神。每回她往自己這里送禮,總沒忘記周玉通的一份,說是感激買地之恩也太過了,她手上又沒其他的地要賣,真不曉得這麼盡心做什麼。

「你倒是巴結。」他悶聲道。

「什麼巴結?這叫人脈。」

清脆笑聲響起,燦亮的笑顏亮了他的眼,再次重申,她是個吸引人的美麗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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