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再世帝妻 第5章(1)

就只有這事才懂謝我……

迸曉霖本想再拾起鵝毛尖筆,他一句話卻讓她怔在他懷里。

並不是這樣的。她其實想反駁,卻開不了口。

入宮這段日子,她並非沒有感受,知道為討她開心,他做了許多。

墨秋說,以往他極愛在春日午後,杏花開得烈時,在御花園的杏林里賞花,冬雪晨日便往默林亭子煮茶,松柏林子則是他下朝後得空就愛繞繞走走的地方,如今那些樹他全讓人砍了,連養著甜菱的湖也填平,就為了讓她種藥。

藥田里,那些她指名要的藥苗種子,有許多是連太醫院的太醫們都不認得的,他也命人照著她畫的,快馬加鞭的一一找來。

先前她是真不明白,後來也漸漸清楚,這個成了凡人的上聖者,對她動了凡人的心思。

墨秋跟著她在藥田里忙活時說了許多,說他不曾對哪個女子花過這樣的心思,捧著、哄著、討好著。

近日里,連她自己都不太明白,心里怎會有種莫名的煩躁、一種說不明的情緒,是不是因為在這宮里無法使動神能?是不是她也成了真正的凡人?

他每夜宿在懷寧殿,他們夜夜同榻而眠,初時,她不習慣,曾以為他要對她做那些她不喜歡的親昵,他卻只是淡淡說,不是她喜愛的,他絕不勉強。

一夜夜過去,她從不適應睡榻上多了他,到後來能夠上了睡榻沾枕即眠。

他不讓宮女內侍們在寢殿里服侍,每到入夜,便把人往外殿遣了。

寢殿里沒了外人,他更了中衣,要她也更中衣,說是這樣舒適,久而久之,她開始喜歡入夜的寢宮多些。

從前在村里,煤燈火光不夠亮,她書寫不多,如今在寢宮,夜里處處點了燭火,她能寫能畫,眼楮不容易疲累。

白日里在藥田里忙,夜里在寢宮暖閣上書寫,她盤算著秋分前便能開始制藥了。

他曾說,冬雪前藥學院可開始教授童子,他已在鄰近大城尋了數十名大夫子弟,這世代醫術仍以家傳為多。

數十名藥童呢,他做的,遠遠超過她所求的,這讓她心里有種十分模糊的躁意困擾她,不知如何是好。

幾世為人,她情緒從沒有過如此強烈的波動,她不曾大笑、不曾大怒,對一切相逢的人事淡然以對。

每一世,她皆有神能,能讓一切維持在距離之外,她救治他人,只為研醫辯證,然而凡人壽促,女體又偏弱,因此她一世一世地來,葛烈安一世一世相護。

她用凡人的軀體受藥、驗藥,究竟花去幾世她未曾細數,累至今世她嘗過地土上萬千藥草,有益的、無益的、含毒卻有藥性的……林林總總去蕪存菁後,整理造冊共三百二十六味藥草。

她的使命至此將要圓滿了,往後凡人子民依她所書為基底弘揚擴展醫道,凡人壽數必緩慢增延,文明便能更快進展。

她對這世界,本該是無情無欲,圓滿後她與葛烈安能返回混沌,于無垠浩瀚的世界中來去自由。

本該是如此的,可他卻讓她有些難受……

梆烈安護她是至聖神能的命定,她與葛烈安曾在混沌里為一,正如成了凡人的上聖者亦曾與至聖神能為一,一剎倏然分生而出,撕裂的神能造出萬事萬物。

他被禁錮的神能,是所有曾在這片大地降世的上聖者望塵莫及且無法超越的,他的強大幾與至聖神能無異。

如今,他成了凡人,暫時忘卻永恆的開端、忘卻他的來處,忘卻他曾是萬物的初始點。

而他為她,單單就為她,而不是為了這片受眾神祝福的土地,做了許許多多事,他做的一切都教她感動。

她的心,讓他緩緩染入一個「情」字。

「我為許多事謝你,不只是藥學院,還有所有你為我做的事。夏,我真心感謝你。」

阢爾夏听見她喊他的名,萬分動容,「這是你頭回喊我的名……我愛听,往後就我們兩人時,你要時常喊我霖兒,你真願意給我?我不想你有絲毫勉強,你若不願,我能等。」

「不勉強,早些時候或許覺得勉強,現下一點也不。墨秋說,你對我好,還說你不曾把哪個女子這樣捧在心尖。我什麼也沒,有的也就只是一張比尋常女子好看的臉,你對我好,我沒有其他可以回報的,除了我自己,你喜歡,我就給,因為我也想對你好。」

他原是越听越惱,怎她說得一副報恩的口吻?但听到最後一句,他的心就軟了。

「我的好霖兒……我會對你好一輩子、一直對你好,只要你不離開我,我今生疼你到底。」

她笑了,伸手環上他頸,好奇的問︰「真的只對我一人好嗎?」

「是,如今我只看得見你。」他笑應,這是實話。自她入宮後,其他女子再也入不了他的心,他連虛應都不願。

西宮區自凱旋歸來,他沒再去過,往日那些他疼寵過的妃子們,他提不起半分憐惜之情。

「不會像對我這樣對別人好?」她眨了眨眼。

「如果會,霖兒會吃味嗎?」

迸曉霖偏頭,很認真的想了想,她對他並無強烈獨佔心,她曉得世間男女是怎麼回事,雖然從未曾親身經歷過,但幾世在村里,那些大娘拿掃帚、棍棒追打親夫、哭喊著負心的事,她也見過許多回。

凡人對男女情事,有種她不清楚的獨佔心。那應是他說的吃味了吧?

迸曉霖仔仔細細地想過,笑笑答,「我不知道,但我想應是不會。」

「看來霖兒還不夠喜歡我……無妨,我總有法子可想,能讓霖兒越來越喜歡我、越來越離不了我。」

迸曉霖沉吟半晌,人生短暫,其實這一生陪他走到盡頭也無妨,只要她使命能夠圓滿,剩下的人間日子怎麼過,並無妨礙。

「夏,我願意不離你,往後的日子跟著你也無妨……」

「乖霖兒!」得她的承諾,阢爾夏一把抱起她至床榻,將她放上軟被,松下床帳,外頭燭光轉眼搖曳而朦朧。

「會疼的吧?」她大約知曉男女間是怎麼親昵的,亮著一雙大眼問。其實她也覺得挺奇怪的,凡人為何貪戀那樣的親昵?

「乖,我不會讓你覺得疼,信我嗎?」他望著她披散在枕被上的長發,柔軟瑩亮,她白皙如雪的膚透著淡紅,神情有些無措,他頓時心一熱。

「我信你。」她笑了。

望著她盛滿信任的眼,他撫模她臉頰,粗礪的指節劃過細女敕肌膚,像是能輕易劃破,他放輕了手勁,走過她白頸、耳垂……

他眸熱如火,心緒回蕩,彷佛苦尋許多世的珍寶終于落到手里,他只想捧著、哄著、緩慢細致地疼愛她。

他解開她單薄中衣,低下頭,舌尖輕嘗了她肌膚的滋味,她柔柔溢出彷佛被驚擾的輕哼……

迸曉霖閉起眼,感覺到他的舌濡濕她的膚,那濕痕恍若火,讓她的肌膚一寸一寸起了莫名的熱,一股陌生的奇異感由下月復生起。

……

他抽離手指,覆上她,在她還未反應過來時狠狠填入她,她悶哼,先是一陣微疼,轉眼卻有極大滿足,她身體里的空,讓他完全佔滿。

「疼嗎?」

他咬著牙,低聲問她忍耐住他想在她身體里飛馳的沖動。

她微張雙眸,里頭情絲流動,似媚若嗔,她搖搖頭,方才抓緊軟被的雙手主動攀上他寬闊的背肌,沙啞輕語,「不疼……這樣很好……夏……我懂了……何以男女喜愛這種親昵……」

他低笑了聲,一手挪到她身下,托起她下半身,道︰「我想你受得住,我要開始了……」

「這還不算是開始?」她倏然睜大眼。

「還沒呢……霖兒,跟上我……」

她原不解,不消片刻,她便理解了,她的身子在空落與充實間隨他飛馳,她跟上他的律動,交纏的身子在不曾想象過的歡愛親昵里,如兩團燃燒極盛的火奔往頂峰。

她累極,攀著他汗濕的身,疲倦地閉上眼,嗓子都喊啞了,整個人無力移動,卻听見他極溫柔地哄著自己。

「別睡,霖兒,還不能睡呢……」

「可我累了……」她嬌聲道。

「那你睡,別理會我……」

他翻過她身子,狂狠地佔入她深處,她無力抗拒,只能再度承受他,寢殿里的燭火一一燃滅,她也任由他擺弄過各種羞人的姿勢,再也無力喊出聲,身子一次又一次被他推上頂峰。

最後她意識模糊地說︰「夏,我喜歡你……」

他听見,彷佛才終于滿意般,在她身子里釋盡熱流……

天色漸明,他未能入眠,日光照入寢殿,只見雪白軟被上僅一夜歡愛濕痕,卻無落紅。

她的身子、她的心,在他之前,是否先有過別人?

是葛烈安嗎?他神色陰沉,起了身,為她拉上薄被覆蓋。

上朝時辰將近,阢爾夏喚禮安入殿為他更衣。

「讓白月、墨秋兩個時辰後進來伺候,早膳晚些時候進,午膳送半碗米飯、一葷食一素蔬即可,午膳寡人不過來了。」

夏帝邊讓禮安更衣邊交代,朝床帳望去,心緒雜亂,他突然地嘗到了從不曾有過的懼怕。

他是否只得了她的身子,卻未得她的心?

昨夜歡愛至極處,她明明是喊喜歡,那話深深闖進他的心……他沒誤听吧?一旁伺候的禮安暗暗心驚,陛下居然不過來懷寧殿用午膳?!

「陛下今日可還過來?是否讓奴才們備晚膳?」

「今日不一定來,晚膳先備無妨。」

「可是姑姑……」禮安沒敢忘記姑姑入宮那日的情況。

夏帝面色難看,打斷禮安的話︰「備著。」

「是,奴才會交代白月墨秋,讓她們備著。」禮安模不清主子心思,只能恭謹應道。

夏帝再望了眼落下的床帳,惱著,拂袖步出懷寧殿。

禮安暗猜,莫不是昨夜姑姑伺候得不好,教陛下氣惱?可他守在外頭,明明床榻動靜響過大半夜……

說不得是陛下得到人,便沒那麼上心了。

自古帝王寵愛最是難留,禮安暗暗嘆氣,其實他挺喜歡姑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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