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他，甩門而去。桑寧一邊走，一邊郁悶地扒了扒自己的頭發，似乎想把剛才徐初陽留下的溫度拂散。今晚真的好莫名其妙，不管是發生的事情還是她亂七八糟的心情都好莫名其妙！

桑寧氣呼呼地直行，即將走到公寓大樓門口的時候，「阿寧。」

他怎麼跟上來了，但是桑寧還在氣悶，所以在原地站定了一會後才表情僵硬地轉過身，「干什……」

一雙手臂忽然襲上她的腰間，截斷了她接下來的話。徐初陽一手攬住桑寧縴腰，一手輕抬她玉頷，然後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印上薄唇。這是一個極淺、極柔的吻。

桑寧驚得瞠大水眸，連呼吸都忘了。他在吻她！奇怪的是她沒有絲毫被侵犯的感覺，反而覺得他好溫柔。沒有任何花俏的技巧，溫柔得不可思議。

他的唇瓣溫熱，軟化了她僵硬的嬌軀。心跳已經快到感覺不到快的程度，大腦一片空白，出于本能，桑寧無意識地伏在徐初陽的胸前，螓首微抬。

很快，徐初陽便結束了這個吻。桑寧低喘了一口氣，從他胸前抬起頭，雙眼中盛滿了迷茫與倉皇，那張向來素白的小臉被頰上的酡紅與唇瓣的水女敕點綴得格外誘人。

「明白了嗎？」

「什麼？」

「我剛剛說過的。」徐初陽以指月復蹭過她嫣紅水潤的唇，「牽手、擁抱這種事，不該一板一眼。」

牽手、擁抱？可他們剛剛做的可是接吻啊。不過現在大腦回路還處于崩斷階段的桑寧並沒有想到這些，只是傻傻地點點頭，「哦。」

緋紅的臉頰、迷蒙的水眸，她呆愣愣的樣子令徐初陽心弦一漾，忍不住又俯首在她唇邊輕吻一記，「還要再來一次嗎？」

「不……」桑寧終于回神，下意識地閃開臉，「不要了。」

「好。」徐初陽很好說話地放開她，並且體貼地為她撫順了長發，「那回去吧。」他退開幾步，表示自己不會再攔她了。

桑寧整個人看起來還是懵懵的，心不在焉地和他道別之後，便轉身繼續朝公寓樓走。徐初陽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公寓里。可一分鐘過後，她又忽然跑了出來，然後站在樓門口大聲喊他，「徐初陽！」

「怎麼了？」

「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她的聲音听起來有些喘，和第一次問他是不是在追求她相比，此刻的桑寧看起來多了分緊張。

為什麼會喜歡她？徐初陽思考了幾秒鐘，然後笑開，「因為我們很合拍。」

他們很合拍，徐初陽一點都沒有說錯，不論是生活細節還是行為習慣，他們都十分合拍。一起逛特價的賣場，一起清理快過期的食物，一起抽取享受任何福利的獎項。除了比較重要的日子以外，幾乎不去半品齋以外的餐廳吃飯，電影院這種情侶們都會去的地方也是很少踏足，向來都是租DVD回公寓看。

他們談著一場榜外吝嗇的戀愛，但兩人卻都樂在其中。桑寧很高興找到了與自己志同道合的男朋友，而徐初陽在慶幸自己終于遇上節省女孩的同時，還意外地發現了兩人的身世竟是非常相似。

原來桑寧和他同樣無父無母，她的爸媽在幾年前去世，留下一間公寓和那家舊時光租書店，所以桑寧只讀到高中畢業便代替爸爸經營租書店。這些年來她始終孤身一人，憑藉租書店的收入生活。而徐初陽同樣父母雙亡，從小便在孤兒院長大，十二歲那年才被徐氏夫婦收養。

听桑寧雲淡風輕地提到這件事時，徐初陽只想要抱緊她。之前他喜歡她的節省、喜歡她的直接、喜歡她呆愣愣的樣子，可那種喜歡浮于表面，更像是對于可愛食物的喜愛，但是這一刻他心疼她的堅強。他們有著相似的過去、有著一樣的孤單，所以這個原本對他而言吝嗇又神經大條的可愛女孩，忽然變得不一樣了。

交往半年，一切都順利又美好。只除了一點……

「今天就湊合一下，好不好？」

「不好。」口吻十分堅持。

桑寧此刻正背對著徐初陽坐在床邊。

徐初陽忍不住從後方環上去， 「一定要？」

「一定。」桑寧還是很堅持。

「可我忍不了那麼久。」 「就去最近的那家便利商店，好不好？」

「不好。」桑寧羞惱地拍開他作亂的大手，「快點穿衣服。」

「阿寧……」

「快點啦。」桑寧從他不肯放棄的魔掌中逃月兌。

徐初陽輕嘆著坐起，滿臉挫敗與無奈。戀愛中唯一的不好就在這里了，她的節省原則在床上同樣適用。

今天徐初陽來桑寧的公寓過夜，蓄勢待發的徐初陽本打算去樓下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商店買，可桑寧偏偏要去離公寓很遠的一家。因為她剛好有那家便利商店的優惠券，買東西可打七五折。

「我自己去就可以。」徐初陽只好認輸，一臉無奈地起身穿衣服。

徐初陽順手撿起T恤套上，去客廳拿錢包和鑰匙的空檔，桑寧已經也穿好衣服跑出來，「我陪你。」

「不用，你乖乖等我回來。」

結果她卻莫名其妙地堅持。所以最終他還是沒有說服桑寧，只好帶她一起去便利商店。

徐初陽準備去開車時，卻又被攔下，「不要開車啦。」

「不開車？」

「當然羅。」那樣子省下來的錢還不夠支付油錢的呢。

「那要怎麼過去？」可是這個時間捷運已經停駛了。

桑寧嘻嘻一笑，從口袋里掏出了一串鑰匙甩了甩，「當當當，你看。」

「什麼？」

「機車。」

「你有機車？」他怎麼不知道？

「是我爸爸的。之前一直放在叔叔家，昨晚才拿回來的。」

見徐初陽臉色微變，桑寧忙解釋道︰「你放心哦，這輛車雖然已經閑置很久了，但叔叔說他每年都會維修保養，所以應該還是很好騎的。」

他根本不是在擔心車子是不是好騎好嗎，徐初陽無奈勾唇，「那你不要去，我自己騎機車過去。」

「不要，你還沒有用機車載過我呢。」他們搭過捷運、坐過公車、走過路、開過車，卻唯獨沒有一起騎過機車。

徐初陽難得擰眉，「你會被冷到的。」

「沒關系，我身體很好的呀，反正又不是很遠。」看出對方心情欠佳，桑寧識趣地湊上前纏住他的手臂，「好不好，嗯？太陽哥。」

太陽哥是桑寧對徐初陽的愛稱。很好，交往半年，這家伙學不會浪漫，反倒學會撒嬌了。

徐初陽還是有些猶豫。

「你就載我一次嘛，小時候爸爸最喜歡騎機車帶我出去玩。」桑寧挽緊他的手臂，「現在我想讓你載我。」不知不覺間，徐初陽已經成了她生命中地位僅次于爸爸的男人，確實，除去爸媽之外，再沒人比徐初陽對她更好了。

「好吧。」徐初陽再度妥協，只好反手月兌下自己的外套給她穿上。桑寧忙不迭地想要拒絕，結果卻被他硬聲攔下，「不準再羅嗦，要是感冒了，到時不是要花更多的藥費。」

「可是你……」

「我不冷。」替桑寧將拉鏈拉到最高，確認足夠保暖後才垂手牽著她去牽機車。

時已入秋，夜風自臉側徐徐刮過。

桑寧親密地環住徐初陽，男性的滾燙體溫拂去秋夜微涼，他的心跳穩健而有力，透過層層布料傳到她的心口，令人心安。

桑寧收攏雙臂，臉一側，埋進徐初陽的背後。

徐初陽沒有穿外套，單薄的上衣後面傳來溫熱濡濕，「阿寧。」他減緩了車速，「你怎麼了？」

「我想爸爸了。」桑寧誠實如稚子，完全不加掩飾地顛抖，哽咽得令人心痛。

徐初陽喉頭一哽，不知該說些什麼。靜默了十幾秒，身後傳來桑寧悶悶的詢問聲，「我可以拿你的上衣擦鼻涕嗎？」

徐初陽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可以。」然後便是一陣擤鼻涕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