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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亨不好嫁 第10章(1)

嚴幀方沒想到回到家時,李茜還沒搬走。

當他打開門,發現李茜待在屋里,他的臉色緊繃,一語不發。

李茜善于觀察,自然知道他正在發脾氣,她想上前對他說幾句話,他卻一轉頭,對她視而不見,走回房間。

她告訴自己不要怕,唯有堅持下去的人,才能得到最後的勝利。她走進廚房,倒一杯牛女乃,敲開他的房門。

「進來。」她听見他冷硬的聲音響起。

她推開門,走進去,把牛女乃輕輕地放在他桌上。

發現嚴幀方正在打手機,她猜是打給江秘書的吧,他想問清楚,她為什麼到現在還待在這里?

那麼,江秘書會怎麼回答?自然是說︰「我到你家里,家里沒人,我與李小姐聯絡後,她說東西不多,可以自己搬……」他真的很不樂意自己待在這里,可她非待下來不可,他是她的目標,幾年來都沒有更改過的目標。

李茜低聲說︰「對不起,我已把行李打包好了,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到我房間里看看。」她的話讓他軟化表情,她加碼續道︰「你離開那天,我就要帶品言離開,我還打電話給江秘書要新房子的地址,我想行李不多,一輛計程車就可以搬走了,所以沒麻煩江秘書過來。」

「沒想到行李已經堆上計程車了,品言卻哭鬧不休,他怎麼樣都不肯離開,他說不相信爸爸不要他,我拿他沒辦法,只好暫時先留下。你不在的三天,我帶品言去旅游,我試著讓他開心,試著說服他,就算我們搬離開爸爸的家,爸爸也不會不要他。」

「所以呢?」他不想听廢話,只想听結果。

「品言回來以後很累,已經睡著了。」

這話有說和沒說一樣,他輕扯嘴角,露出一個自嘲的笑。

他的表情讓她心生畏怯,她吸口氣,說︰「你忙,我先出去。」他沒點頭也沒多看她一眼,在門關起的那刻,他疲倦地揉揉眉心。

她思是有辦法達到目的的,對吧?

那年他說︰「我們試著交往吧。」他看見她強忍的笑容,心底還隱隱得意著,自己苜度出擊便告白成功。

人人都說她是冰山美人,辦公室里有多少男人想請她吃一頓飯,都被她毫不留情地拒絕,大家說她高不可攀,還有人猜測,她是哪家企業的千金小姐,離開家族企業只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

那時的他年輕氣盛,對于別人做不到的事,他就是會興起一股必勝決心,他暗地調查她,知道她不是出生名門,只是個刻苦自勵的女人,她一輩子都在半工半讀,卻能一路考進台大首府。

她曾經交往過一個男人,和她一樣窮,但兩人感情很好,她為他親自打毛馱親自為他畫考試重點,兩人一同規劃未來人生,但是在畢業不久後,男人死了,死于一場意外。

這個故事加深了他對她的好印象,她不是個攀附權貴之人。于是他對她更加欣賞,于是在她工作滿一個月後,他對她說試著交往看看。

兩個星期後,他們上床,再一個月,她放棄一切,帶著錢遠走他鄉。

那時,他為她的堅決自勵動容過,為她提得起、放得下的勇敢喝辨過,哪里想得到,她對他從來沒有放下。

從寄簡訊、寄照片,她慢慢地重新回到他的生活中,並且站穩腳步,每次都是在他驚覺不對時才發覺,她又往前邁進一大步。

她帶著已經和父母打好關系的品言,不斷出現在父母親看得到的地方,她表現得冷靜疏離,似乎不想與嚴家建立關系,卻讓品言去討好父母親,現在爸媽對她的反感已漸漸消弭。

她什麼話都沒說,公司的員工卻都曉得她和他關系匪淺,他應酬喝酒回到家中,就會發現她靠到自己身邊,試著勾引自己,她知道他工作到很晚,經常穿著輕涼薄紗為他送宵夜。

他不是笨蛋,當然明白她想要什麼?但一次不愉快的經驗已經夠了,他不會傻得再將把柄送到她手中。

她很少哭鬧,但總有辦法讓他看見她的委屈,她很少抱怨,但總有辦法讓他知道自己對她有多殘忍。

如果是個意志不堅定的男人,早就被她拿下了。但他不是那種人,他很擅長記取前車之鑒。

他嘆了口氣,越來越害怕那個女人,這時候,他需要一點輕松愜意,于是他拿起手機,打給他的向日葵。

好消息,夏日葵星期五要到台北,裝潢工程已經完畢,她要和傅育康上台北家具展挑家具,沒有意外的話,她會在台北待兩到三天,這個消息是他在吃皂餐的時候知道的。

李茜偷覷著他興奮不已的表情,胸口像是被什麼人給用力擠壓著,悶得差點喘不過氣。

放下手機,嚴幀方望一眼品言,心情飛揚的問︰「品言,今天要不要爸爸送你上學?」听到嚴幀方的話,他高興得幾乎跳起來。「好啊!」看見兒子的雀躍,李茜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是啊,別怕,她手中還有兒子這張王牌。

李茜走進房間替兒子拿來書包水,彎下腰,親了親兒子的臉頰,「要乖乖听者師的話。」

「好,媽咪再見。」品言對媽媽揮揮手,而嚴幀方卻連看都沒有多看她一眼^走出家門,嚴幀方牽著兒子的手,笑問︰「听說你月考又考了第一名。」

「老師有給獎狀,爸爸要不要看,我放在抽屜里?」眼底綜放光芒,他滿心期待爸爸的贊揚。

「嗯,回家再看,現在先想想,要爸爸給你什麼禮物?」他再不喜歡李茜,都與孩子無關,輕拍孩子的肩膀,給他一個鼓勵的笑臉?「爸爸可不可以帶我去墾丁玩?」墾丁?嚴幀方詫異。「為什麼突然想去墾丁?」

「上次有和媽媽去,墾丁很漂亮,可惜都不能玩,不能玩水也不能去墾丁大街,爸爸,下次我們一起去坐香蕉船吧,同學有說很好玩。」

「一點都沒玩到嗎?」他同情地拍拍品言。

「對響,媽媽要找人,我們跑了很多家飯店、民宿都找不到。」品言嘟起嘴巴,雖然知道沒辦法,心里還是很委屈。

找人?驀地,嚴幀方聯想到什麼似的直覺反問︰「你和媽媽什麼時候去的?」

「上個星期。」

「上個星期?你沒記借?」他蹲,與品言平視。

「沒有記錯,星期六、星期日和星期一,總共三天,」他扳動小指頭數算。

李茜為什麼要去墾丁?躲開江秘書的緊迫叮人?向他求情,別叫她搬出去?還是……瞬地,他的臉色僵硬。

他知道了,她想找夏日葵。

沒錯,她想躲開江秘書,哪里都可以去,不必一趟遠路跑到墾丁;想向他求情,大可以等他回台北再說,反正她的口才好到驚人。

何況她都能夠偷听到他要去墾丁,怎麼會听不到他和夏日葵的「相談甚歡」,李茜想刺探軍情,確定夏日葵的虛實吧,也許還打算用品言向她宣示主權。

這種事,她不是第一次做,過去三年,她破壞他的相親不計其數,偏偏他沒有證據證明是她動的手腳。這麼厲害的女人,把一身能力全用在他身上,會不會太浪?

模模品言的頭發,笑得滿臉和藹可親,他故意裝作不相信的說道︰「好小孩不可以說謊,媽媽明明說上個星期你在鬧脾氣,不肯搬家。」

「搬家?我們要搬去哪里,房東又要趕我們了嗎?」他一臉驚訝。

品言的反應讓他證明一件事——從頭到尾,李茜都在說謊。

她把兒子利用的很徹底啊,銳利眸光閃過,他一直以為她就算千百個不好,但對兒子絕對是真心的,沒想到……他滿臉無奈說︰「沒關系,你記錯了,爸爸也記錯了。」听見爸爸的話,品言立刻反駁。

「我沒有記錯,星期一我跟老師請假,那三天,媽咪開著租來的車子,跑很多很多間飯店,我累得在車子里面睡著了。要是知道那麼無聊,我就不請假,同學說勞作課很好玩,老師讓同學上台報告生日希望收到什麼禮物,然後把想收到的禮物畫到卡片上……」品言急忙從書包里翻出昨天趕出來、準備補交給老師的生日卡,他要證明自己沒有記錯。

嚴幀方失笑,那麼認真的小孩,和自己小時候很像,一板一眼,像個小大人一樣。他接過卡片,看見一個大蛋糕,三層蛋糕上面插著大蠟燭,旁邊還有許多小禮物,他把自己和李茜都畫在里面,而卡片的左上角是……四月五日?

四月五日?怎麼可能?

懷疑在心底瞬間炸開,想法一個一個冒出來,他看著品言,沉聲問︰「品言記不記得自己的生日?」

「記得,我有兩個生日,一個是四月五日,一個是七月五日。」

「為什麼品言有兩個生日?」

「媽媽說,我是很特殊的孩子,所以上帝給我兩次生日,讓我可以領兩次生日禮物。」兩個生日,會是農歷和國歷嗎?不可能,中間整整相差三個月,國農歷不會離得這麼遠,所以,這意謂什麼?笑容逐漸在嚴幀方嘴角凝結,他望著品言,細細在孩子臉上拽尋每個小細節。

「爸爸,你在生氣嗎?我說錯話了嗎?」他臉上浮起小心翼翼的緊張神情。

「沒事,爸爸只是突然發覺和品言在一起的時間太少,今天我們不去學校了,爸爸陪品言玩一整天。」

「真的嗎?」他快樂得幾乎要眺起來。

「真的,不過玩之前,爸爸先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里?要不要帶媽咪一起去?」

「不,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秘密。」

「秘密?」品言笑開,缺牙的笑臉看起來更純真可愛。

「對,秘密。去完秘密基地,爸爸再陪你去吃冰激凌,然後去看電影。」他厭惡在孩子身上耍心機,但李茜逼得他無法可想。

「可是媽咪說爸爸很忙,不可以吵你。」他很開心,但也有點小猶豫。

他將品言抱起來,笑道︰「再忙,也要陪品言啊!」嚴幀方的話讓品言感動極了,他小小的手臂圈住嚴幀方的脖子。他很喜歡爸爸呢,超喜歡、超喜歡的!

「你干麼擺出這張臉?」夏日葵把剛跟高鐵小姐買的礦泉水和零食遞給傅育康。

「我擺出什麼臉?」他有氣無力地靠在牆邊說。

窗外的風景飛快閃過,很快他們就會到台北,傅育康希望車子的速度慢一點,讓他有充足的時間做準備。

「像是你剛知道你爸爸得到癌癥。」她本來想說,像是你剛剛被女友劈腿。但如果她這樣說,痞子康一定會回答︰賓果,我剛剛被你劈腿。

這幾天他好像吃錯藥,成天到晚用控訴偷情老婆的目光看著她,三不五時說說嚴幀方的壞話,把自己和他擺在一起互相比較,並向她分析,愛情的發生往往不夠理智,人不能太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而他最常做的是——向她推銷自己的優秀杰出。

她受不了了,澄清自己和嚴幀方只是朋友。

他悶聲道︰「如果我不阻止、放任情織續惡化的話,你們很快就會變成男女朋友。」開玩笑,愛情的發生再不理智,都不是第三人可以阻止的,但夏日葵才不會傻得跟他爭辯這個。「如果我阿爸像你說的那樣,我的臉會是這樣。」他轉向她,像大臉貓那樣,拉出一個邪惡的大笑臉。

「你這個不孝子。」她還沒說完,他已經先垂下頭,好像誰在他的頭里面獾了鉛,夏日葵嘆氣,伸手攬過他的肩膀,低聲問︰「你很害怕對吧?」

「對。」他害怕回去面對老爸和老媽,害怕面對自己的家。

那里讓他有強烈的窒息感。他的卡被取消後,他只回過家一趟,和林嬸里應外合,偷走自己的行李,離家出走期間,媽媽打過近一百通電話給他,只得到他一封簡訊︰我很好,不必擔心我。

這下子,他們真要擔心了,如果他不好,代表他很快就會向現實低頭,如果他很好,就代表他有本錢和家里長期對抗。

于是「他很好」的簡訊換來「祖母生病了」、「祖母住院了」、「祖母病危了」……的梢息,直到昨天,據說醫院已經開出病危通知,他不得不回台北見祖母「最後一面」他爸媽小時候一定沒有好好念書,否則肯定知道狼來了的故事,知道謊話喊超過三次,就會失去效用。

但不管有沒有失去效用,他都非得回台北一趟不可,因為家具展開賣,更因為他昨天在各大報紙的頭版,看見同一條尋人啟事,用的是他護照上的照片。SHIT!應該挑好看一點的照片,不知道宣宣會不會在今天早晨去7一11,然後看見櫃台前面的隻果日報上面,有多年不見的初戀男友……發現尋人啟事,她心里會怎麼想?

天,這家伙竟然會落魄成這個樣子,當初沒選他是對的。

這個想法讓傅育康心情異常低落。他看過一本書上說︰初戀那個人,也許已經隨著光陰模糊了面容,但他始終會在你心里佔據一個特殊位罝,時不時扯痛你的心。他是這樣的,不知道宣宣是不是也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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