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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妃二嫁(上) 第4章(1)

夏日陽光耀眼,天空更是一片蔚藍,時月紗再度扮成小太監,溜到誠心殿陪孫太妃。

對昨晚的事,她雖然很悶,但愈挫愈勇的她已經重新整理好心情。

至少,她很勇敢,至少,從今而後她跟靳成熙獨處時,可以大聲喊他的名字,就跟過去一樣。

所以,昨天仍是很值得慶祝的一天,他們之間將不會再原地打轉。

孫太妃看著笑容滿面的時月紗。這孩子是個有心人,日日晨昏定省,來去間也總不忘為玉貴人帶上一句話——「她身子不適,所以無法前來,但她天天都會祈求太妃娘娘身體健康。」甚至,她和皇上兩人的關系一直無法突破,也不曾在這里怨聲載道,反而盡說些讓她這太妃安心的話。

這段日子觀察下來,她是真的喜歡上這位蘭妃了,倒是玉貴人——「我昨天有去探望玉貴人,果真是一臉病容、我見猶憐,但礙于她身體不佳,我坐一會兒就離開了。」說完,想到對方的虛弱身子,她搖了搖頭。

「謝謝太妃關心,她一定很高興。」時月紗真心的說著。

但孫太妃的柳眉一皺,「玉貴人那樣,皇上竟也將她選入後宮,這妥當嗎?萬一出了什麼事,有心人要操弄,後宮將不得安寧。」時月紗善解人意地握著她的手,「太妃的擔心紗兒懂,但皇上仁慈,如果不選玉貴人,她仍得留在宮里干活兒,絕對無法像現在,有人伺候著養病。」孫太妃有點訝異,「你是這樣想的。」

時月紗點頭如搗蒜,「當然,皇上是好人,太妃更是大大的好人,皇上在這個幾乎無親情可言的環境成長,慶幸有太妃您這樣的娘,他才沒成為一個性格扭曲的人。」孫太妃看著她笑眯眯的嬌俏臉孔,心中不由得一暖。

「皇上文韜武略樣樣精通,才華蓋世,又生得一張俊俏的臉孔,太妃真的太會生了。」時月紗極盡狽腿、褒獎之能事,讓孫太妃听得笑到闔不攏嘴,在孫太妃眼中,她有一顆慧黠的玲瑰心,打扮成太監進出誠心殿,的確也讓她這里不見紛擾,不似過往的寂寞生活,卻擁有一樣的寧日。

時月紗說那麼多好听的話,其實也是要讓孫太妃放心的,「紗兒知道太妃對皇上目前的處境除了操心外,更是一籌莫展,但他真的很行的,紗兒相信,他一定能成為一名仁君。」孫太妃凝睇著她。她是如此懂皇上的心,明眸里的認真與深情那麼清楚,毫不掩飾,只是可能嗎?兩人相處不過三個月,她眼里的情意竟已如此深濃?

「你對皇上是真的上了心嗎?就我所知,在及笄之前,你就有很多王孫公子追求。甚至還傳出她對恭親王心儀一事。只是這一點太妃保留不說,有些話輕輕一點即可。

「紗兒不敢隱瞞,的確如太妃所說的,紗兒過去有很多人追求,然而感情這事很奇妙,過去我也沒啥感覺,但突然就是喜歡了、心疼了、不舍了,整顆心就都淪陷了。」她說得模模糊糊,一來是擔心太妃知道時月紗曾經拒絕入宮逃走一事,二來,也是怕太妃早已得知時月紗曾愛慕恭親王,若她說自己在進宮前就愛著皇上,那不就前後矛盾?

「也是,感情這事還真的難預測,什麼時候來,大概只有月老知情,只不過你進了宮,你爹難道沒要求你做什麼?」孫太妃心里還是在意這事的。

「爹是堅持我一定要入宮,但他僅要求我眼楮要明、耳朵要開,任何會危及自己或家族的事,一定要想辦法通知他。」這件事她答得坦率,但對李鳳玉裝病夜探的事,她只能隱瞞,至少她有信心,勇毅侯沒有指示她們去做任何傷害皇上的事。在勇毅侯府的半年生活里,她深切了解到侯爺對部屬、府里奴僕是嚴厲到幾近殘酷的,但那是長年帶兵的個性使然,對她這個獨生女,他其實是疼惜的。

所以,她忍不住又替他說話,「我想我爹並不戀權謀,只是想自保。」

「我知道,他也是三大首輔大臣里,唯一讓我還能寄予期望,盼著他回過頭來幫忙皇上的人。如今,再加上你……」孫太妃不由得緊緊握住她的手,「我知道我現在要說的話,可能讓你覺得沉重了點,但是,也只好請你勉為其難。」

「快不要這麼說,太妃。」

「請你盡你所能的幫忙皇上。」

听出一個母親的擔心與不忍,時月紗一臉誠摯的應允,「紗兒會努力的,因為太妃在乎的人,也是紗兒最在乎的人。」孫太妃眼眶泛紅,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動。

兩人再聊了會兒後,時月紗走了,伺候太妃多年的老宮女臉上卻是憂心忡忡,蘭妃畢竟是勇毅侯的女兒,她心里對蘭妃的作為仍有疑慮。想了想,她決意走上前去,看著愉悅仰頭看向天空的孫太妃,斗膽開口,「主子,蘭妃是真心陪您,還是別有居心?您這麼對她掏心掏肺的可好?」

「日久見人心,但,我對她有信心。」

孫太妃並不擔心,她覺得老天爺終于眷顧到她兒子了,總算在這對峙己久、烏煙癉氣的皇宮僵局里,灑下了一道溫暖的陽光。

理想很美好,只是要撥雲見日,讓陽光照進靳成熙的人生,還得再等等。這段日子以來,三大權臣台面上看似風平浪靜,台面下可是動作頻頻,為的是一名跳過地方官,不自量力的想親自面聖,為地方百姓求情的小縣令。

由于這事可大可小,所以他們一點都不希望讓靳成熙處理這件事,在他們操盤下,王朝百姓能安居樂業,大多會認為是他們三大首輔大臣的功勞,至于靳成熙,只是個無實權的皇帝,他們也打算讓他一直這麼下去。

因此百姓陳情之事,所有文武百官在上奏時,一定會先往他們三人那里送上一份,待他們篩選出一些不痛不癢的民生議題後,才能再寫上一份折子呈奏。

只是想不到百密一疏,一名小縣令竟然一次次逃過他們派出的殺手,一路安全的來到京城,還毫發無傷的進了皇宮。

于是,金鑾殿外,小縣令趴跪在地上,磕頭道︰「九品官俞光求見皇上,不見皇上,誓不起身。」此舉在宮內已引起騷動,尤其是三大權臣安插在宮里的人脈,莢不趕忙透過管道去聯系三人,然而正要上早朝的靳成熙已早一步來到殿外,身邊還跟著齊聿、秦公公。

「俞大人,皇上到了。」齊聿開口示意,要俞光抬頭。

俞光只是地方小闢,何曾見過皇上,他聞聲抬頭,就見靳成熙一身金冠龍袍,天生的王者氣勢讓他傻愣住,怎麼也沒想到皇上如此年輕俊美,猶如天神。「起來說話。」靳成熙看著他道。

俞光這才回了神,急急磕頭行禮,起身拱手棄明,「去年朝震省逢水患,皇上曾答應減收朝震省的官糧,但這一年來又恢復稅收,無奈老天爺持續一段日子不下雨,省內收成不佳,百姓日子過得苦不堪言,小的向地方官請奏聖意,卻遲遲無下文,所以才決定親自赴京面聖,將民意上達天听。」

「朝震省的地方官?若朕沒記錯,他的恩師就是鎮國公。」靳成熙邊說,沉靜的目光很快與一旁的齊聿交換。

「是。」俞光戰戰兢兢的拱手回答。

此刻,得知消息的鎮國公匆匆趕至,而且還帶來一大串文武官員,包括了勇毅侯跟睿親王,氣勢不小。

眾人先對皇上躬身行禮後,鎮國公挺直腰桿,看向俞光的眼神倏地一冷,「這事不必麻煩到皇上,臣等已然處理了。」

「朕可以處置,而且決定所請照準。」靳成熙表情同樣的冷。

「不成啊,皇上,事關國本,朝震省的官糧絕對得照收。」鎮國公兩鬢斑白,眼神倒很精明,一看就是只奸詐的老狐狸。

靳成熙黑眸一凜,冷笑道︰「俞光才剛到,鎮國公更是晚了朕幾步到,卻能一眼看出他是為朝震省的官糧而來,鎮國公的消息也未免太靈通了?」

「皇上是在暗示臣于宮中安插人脈,在懷疑老臣的忠誠?罷了,臣老了、無用了,還是告老還鄉去吧。」鎮國公一臉受辱的樣子,竟然就要求去。

此刻,相貌粗獷的勇毅侯立即挺身而出,「皇上,這是有心人操作,抹黑一名老臣的忠心,誰都知道鎮國公對皇上的一片丹心,唯天可表!」睿親王也跟著上前,身為皇上的親叔叔,他說話可是更大聲,站上前指著俞光道︰「一個狐假虎威的地方小闢也敢冒犯天顏?說!究竟是誰指使你,挖個坑讓鎮國公跳來陷害他?」

「俞光不敢。」他嚇得急忙搖頭。

「不敢?朝震省距離皇城何其遙遠,這中間都沒有官了嗎?越過那麼多州官直接進到皇宮告御狀,不就是想博得皇上的青睞跟恩寵?」睿親王一步一步靠近,面色不善的臉一下就靠到俞光眼前。

「不是的、不是的。」俞光腳一軟,嚇得跪地。

其他文武官員也跟著你一言、我一句的指責起俞光,根本模糊了焦點。

靳成熙上前一步,聲如洪鐘的吼了一句,「夠了!」他俊美臉上的陰狠神情讓眾人被震懾住,一時之間全靜下來了。

他抿緊了唇,看著神色受辱的鎮國公,眼中浮現一閃而過的得意。

是啊,滿朝文武已有一半是他的心月復,他怎麼不得意?而他這個皇上在權勢不輸人下卻不得不出言示弱,畢竟一切時機未到。

靳成熙深吸口氣,看著鎮國公,忍氣吞聲的道︰「朕說話重了些,請鎮國公別放在心上,只不過君無戲言,朝震省不收官糧,直至農作恢復再議。」

鎮國公可不妥協,他黑眸一眯,「這萬萬不可啊,皇上,朝震省的事我與睿親王、勇毅侯其實已研議月余,才會如此清楚。皇上去年下了那個旨意後,有太多省要求比照辦理,減收官糧……」他煞有其事的長嘆一聲,「知道皇上國事忙碌,也知道皇上仁慈,所以三位首輔大臣在體恤龍體下,才斗膽指示各地方官,稅收一切如常,不然此例一開,國家無稅收,國庫空虛,又如何推行利民仁政?」

一席話說得義正詞嚴,文武百官中傾向三大首輔的一派,紛紛上前跪地行禮,「恭請皇上三思!」

看來他若是不听三大首輔的話,倒顯得他昏庸了?

靳成熙望著跪了一地的群臣,臉色極為難看,「朕知道了,全起來吧。」一群要臣這才起身。

齊聿抿緊唇,雙手握拳。鎮國公等人簡直集眾官之力挾持皇上,太可惡了!靳成熙忍著氣,看向仍跪地不起的俞光,「此事朕會再議,朝震省離皇城路途遙遠,你且先回去,朕會速速定奪下旨。」

「謝皇上。」俞光低頭行禮,再抬頭時,略微失望地看向皇上身旁的齊聿,見他點頭,這才帶著一顆失望的心退下。

這一幕,老奸巨猾的鎮國公可是捕捉到了,又見靳成熙示意若無事要奏,就此退朝,他忙快步上前,雙手一拱,「皇上,臣還有事要請奏,話說這皇宮重地,一個小小的地方官竟能如入無人之境,暢行無阻的直接來到早朝殿門外,這……」轉身欲去的靳成熙猛地停下腳步,臉色跟著一沉,「鎮國公到底想說什麼?」

「俞光能進來,肯定有人安排接應,為了一個九品芝麻官口中的小事,罔顧皇上安危,松懈皇宮守衛,這罪不大嗎?萬一要是也有人依此模式進宮,卻是對皇上不滿之人,屆時皇上安全堪慮。」他的目光直視著眼內隱隱竄著怒火的齊聿,「依臣看,齊聿太輕忽皇上安危,再擔任宮中的禁衛武官並不適任。」

「沒錯,跟在皇上身邊的人警覺競如此低,若來人是刺客,誰擔待得起?」勇毅侯也看向齊聿,知道他跟靳成熙雖為君臣,但師出同門,一起長大,情誼深厚,因此這人也是他們眼中一粒極礙事的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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