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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妃二嫁(上) 第2章(2)

午膳過後,靳成熙處理國事不久,即前往干峨宮探望玉貴人,畢竟人是他選進來的,再加上對方體弱多病,听說進宮前就在勇毅侯府中天天熬補湯藥,臥床時間多,因此他早有打算,不會跟她有肌膚之親。

「皇上駕到!」

寢宮內,門外才傳來宮女的聲音,靳成熙已經闊步來到寢臥,兩名隨侍太監則留在門外。但出乎意料的,急急迎上前來的竟然是時月紗。

她笑容滿面的屈膝行禮,「皇上吉祥。」

他蹙眉點頭,目光越過她,看到躺臥在床上的李鳳玉急忙要撐著病體起身,不禁大步走上前,「不必了,玉貴人躺著即可。」李鳳玉一臉驚惶,忐忑的道︰「那、那怎麼成?」時月紗跟著走過來,「行的,皇上的話就是聖旨,你不听就是抗旨,那要砍頭的呀。」含笑俏皮的嗓音,讓靳成熙不由自主地將目光轉回到她臉上,相對于李鳳玉病懨懨的蒼白虛弱,她是一副健康紅潤的氣色,眉眼含笑、櫻唇微揚,笑得很可愛。時月紗對上他的眼眸,「紗兒跟皇上心有靈犀,全往玉貴人這兒來了。」

「是吧。」他回得淡然。

目光再度回到李鳳玉臉上,隨侍的秦公公已搬來座椅放在床緣,他撩袍坐下「身子還好嗎?」李鳳玉誠惶誠恐的回應,「臣妾謝謝皇上關心,臣妾還好,只是誠貴妃好意帶我們逛了皇宮半圈,臣妾身子就不濟,說來實在愧對皇上的厚愛,選進後宮,卻不能……」說得內疚,她掙扎的又要起身行禮致歉。

靳成熙伸手按住她,「無妨,玉貴人不必多想,把身子養好再說。」

「是嘛、是嘛,皇上仁慈得很。」

他眯起黑眸,目光又移到時月紗笑眯眯的臉上,一張俊臉神色可臭了。

「皇上現在是在瞪紗兒嗎?」她皺起柳眉,一根手指比著自己的臉,那表情說有多無辜就有多無辜,讓裝病的李鳳玉差點破功笑了出來。

靳成熙只是注視著她,黑眸里蘊藏的冷峻實在很嚇人。

時月紗咬著下唇瞅著他看,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末了她頭一垂,欠身說道︰「那好吧,皇上陪玉貴人,紗兒先行退下。」

「不用了,還是蘭妃陪著吧,朕只是來看看,這就走了。」他隨即起身,視線投注在李鳳玉身上,「若有任何不適,就傳太醫過來。」

「謝謝皇上。」李鳳玉姿態柔弱的點頭。

「紗兒送皇上。」時月紗笑眯眯的在他身後道。

他徐徐回身,「不必了。」

「一定要。」

望著她嬌俏的笑臉,靳成熙莫名的竟然有些沒轍,但他都步出殿外了,她還繼續跟著,秦公公及兩名隨侍太監也只能跟在她身後。

他陡地停下腳步,沒想到她跟得太緊了,差那麼一點點就直接撞上他……事實上,是他側身拉住她,不然她應該跌個狗吃屎了。

「謝皇上拉我一把。」她撫胸吐了口氣。

「蘭妃也送夠了吧?」他口氣里頗有不耐。

意思是她可以滾了?她趕忙再問︰「皇上要去哪里?」

「見見孫太妃,但那不干蘭妃的事。」冷冷的丟下這句話,他繼續往前走,本以為她還會厚著臉皮繼續跟,沒想到她竟然很干脆的行了禮,一轉身就回宮內。

他蹙眉,停頓了腳步,身後的秦公公及兩名太監跟著停步,互看一眼,不明白現在是什麼狀況。

靳成熙抿了抿唇,這才再次闊步往母妃所住的誠心殿去。

吧峨宮的寢臥內,李鳳玉一見到去而復返的時月紗,松了口氣,「皇上走了,真慶幸他不是貪縱的君王,沒要留下來。」

「他是個仁民愛物的好君王,還是個會在乎生母的好兒子,我也要跟他去看孫太妃。」她回來就是說這件事的,說完咚咚咚的就要跑了。

但此刻躺臥在床榻上的李鳳玉身影倏地一移,輕而易舉拉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你想要跟去看孫太妃?不好吧。皇上即位後,她便深居簡出,也不愛與妃嬪們往來。」時月紗笑著拉開她的手,回說︰「我知道,孫太妃深居誠心殿,因為她深得先皇寵愛,更懂得藏其鋒芒,在眾多嬪妃想盡辦法爭寵時,她的自得反而得到先皇更多的關注。」

「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是了,一定是侯爺告訴你的,宮里所有重要人物,他都二交代了,就怕單純的你出亂子。」李鳳玉忍不住輕嘆,「侯爺是矛盾的吧,不放心把你送進宮來,又不得不把你送進來,就怕自己與另兩位首輔大臣在朝中的權勢失衡,哪日被對付會來不及回應。」

「是,所以皇上在乎的人,我也要在乎。」時月紗眨眨眼,笑眯眯的跑了。李鳳玉一愣,看著她拉著裙擺咚咚咚跑走的背影,不免傻眼。要不要那麼迫不及待啊?

其實,時月紗去看孫太妃,不只是因為皇上在乎,而是當初卓蘭被靳成熙捧在手掌心時,即與孫太妃相當投緣。

在卓蘭重病臥床時,也只有孫太妃多次探望她,這份恩情,她一直是放在心上的。

誠心殿外,冷風呼嘯地吹,殿內則置了幾個小暖爐,暖呼呼的。

靳成熙與孫太妃坐在正殿聊些體己話,兒子的無奈、宮中的爾虞我詐,孫太妃殷殷叮囑,除了「忍」字外,還是「忍」。

「啟稟皇上,蘭妃娘娘在外求見。」宮女進門通報。

「不見,叫她走。」他想也沒想的拒絕接見,再拿起茶杯啜一口香茶。

孫太妃雖然在皇宮內不問世事,但有些該知道的消息,她也都清楚,「等等,她是新進的妃子,日後總要打照面的,讓她進來吧。」靳成熙抿抿唇,這才朝宮女點個頭。

一會兒,孫太妃就見到一個嬌俏美人笑盈盈的走進來。

「呼!這里面溫暖多了,外頭好冷喔。」時月紗搓搓冰涼的手,上前屈膝行禮道︰「紗兒給太妃娘娘請安,皇上吉祥。」她露出一抹純真無辜的笑容。

「好、好。」孫太妃沒想到勇毅侯的閨女如此清麗動人。而且,這笑容怎麼那麼像卓蘭?那一雙澄淨明眸更讓她在瞬間有種錯覺,感覺好像見著了當年剛入宮的卓時月紗直視著孫太妃,心里也好激動。端莊賢淑、高雅柔和的孫太妃幾乎沒變呢,她好開心能再看到孫太妃。

「坐。」孫太妃一邊膜坐一邊看向皇上,想知道他是否有同感,但看他表情緊繃,黑眸里還有壓抑的隱隱怒火,顯然跟她想的不太一樣。

「見母妃有事?」靳成熙口氣極冷,意思是沒事她就該閃得遠遠的。

「紗兒就是來見見太妃的,我們現在是一家人了,紗兒又是晚輩」

「見過了,可以走了,朕跟母妃還有事要談。」他說完,又啜了口茶。

這句話讓連忙上前替蘭妃倒茶的宮女一愣,不知該不該繼續倒。好在溫柔的孫太妃朝她點點頭,她倒完茶便送到蘭妃面前,再迅速退下。「皇上有這麼討厭看到紗兒嗎?」時月紗很委屈的說著,但下一個動作卻是拿起茶杯,小小口的啜了溫熱的茶,笑開了嘴,「好好喝喔。」靳成熙難以置信的瞪著她,孫太妃卻噗哧輕笑,就連在後方隨侍的秦公公和兩名太監、宮女也忍俊不禁的差點笑出來,只是都及時憋住了。

但靳成熙可一點都不覺得好笑,甚至也不忘回答時月紗的問題,「是談不上喜歡。」在母妃面前,他不需要虛偽。

時月紗放下茶杯,眼眸瞪大,「那皇上怎麼要選紗兒呢?」她問得直接,他也答得干脆,神情陰沉道︰「你心知肚明,挑明了說是想要誰難看?嘲諷朕的懦弱?還是你的雀屏中選並非靠自己,在自我羞辱?」話說得真硬!氣氛頓時降到冰點,秦公公、太監、宮女個個皮繃緊,戰戰兢兢起來。

時月紗歉然的看了他們一眼,再看著明明長得極俊的靳成熙,卻老要用一副冷颼颼的神態來對她,害她直想嘆氣。「皇上既然選了紗兒,紗兒的未來就是皇上的責任,現在不怎麼喜歡,日後,至少要變成不討厭。」他嗤之以鼻,臉皮還真厚,在我母妃面前談這事毫不扭捏眾」

「太妃是家人,紗兒現在談的是家事,是家人就可以听。」她說得勇敢,但還是不好意思的看了太妃一眼,沒想到太妃竟是臉上帶笑。

靳成熙黑眸倏地一眯。雖然她說的也不算歪理,但怎能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我呢……」時月紗粉頰羞紅,但注視他的目光仍然勇敢,「一定會花很多時間讓皇上明白,我是值得疼借的家人。」靳成熙的回應又是一聲嗤之以鼻。

時月紗在心里嘆氣,看來她得習慣他的反應了。她起身徑自坐到孫太妃身邊,親密地挽著孫太妃的手,「紗兒很多事都不懂,但知錯能改,太妃娘娘一定要不吝告知,讓紗兒愈來愈好,愈來愈得皇上喜歡,好不好?」

「好。」孫太妃笑著點頭。光看她勇氣十足與皇上辯駁的表現,自己就不得不對她另眼相看,這一點,後方一票奴才也是心有同感呢。

接下來,靳成熙一直擺臭臉,暗示著時月紗她有多麼的不受歡迎,但她仍眉開眼笑的跟孫太妃聊些生活趣事,嘰哩呱啦說個沒完,孫太妃皆笑著傾听。

被了!靳成熙像是真的受不了,突然咬牙喝道︰「蘭妃的話不會太多了嗎?」聞言,時月紗一愣,看著臉色鐵音的靳成熙。她好像真的惹惱他了!她低垂下頭,心里嘀咕,看來她是該走了。

「好吧,皇上特地撥空前來陪太妃娘娘,紗兒雖然很舍不得,但還是別打擾了。」說白了,她還是很想待下來。

孫太妃善良的想開口留人,靳成熙卻搶先一步,「快走吧。還有,母妃習慣清靜,這里蘭妃還是少來打擾。」他口氣極冷的說。

時月紗輕咬著下唇,看向孫太妃,「可是,太妃很寂寞啊。」曾是卓蘭的她,很清楚這一點的。

孫太妃的心陡地一震。這事蘭妃怎麼會知道?她不由得多看了時月紗幾眼。

「母妃深居簡出,就是不喜熱鬧,朕命令你別再過來。」自己深陷這宮中扭曲不平靜的風暴中,他不願、也不肯讓任何人將那風暴卷入這誠心殿。

一雙黑眸透露著他的怒氣已瀕臨發作邊緣,在警告她快點走人了,沒想到她真的很遲鈍。

「太妃沒有不喜熱鬧,只是沒有知心人可以聊。皇上又那麼忙,有那麼多的愁煩、那麼多的莫可奈何,太妃她幫不上忙,既心急又氣自己」

「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別自以為是的大放厥詞!」受不了了,靳成熙火大的朝連珠炮似的時月紗咆哮而出。

「不知道的是你,被人關心跟在乎是件很幸福的事!」孫太妃既驚愕又驚喜的看著氣呼呼鼓起腮幫子的時月紗。蘭妃怎麼會這麼了解她?但見兩人怒目相視,她連忙拉著靳成熙的手,「沒關系的,皇上,我跟蘭妃還挺投緣的,讓她過來無妨。」

「太好了,那紗兒先告退了。」見好就收,時月紗坦率的笑開了俏臉,再屈膝行禮的退了下去。

後方一票奴才真是大開眼界,沒想到這新妃竟有熊心豹子膽。只不過這事他們誰也不會外傳,因為皇上為了保護孫太妃,早己下令誠心殿內的大小事一律不許外傳,違者斬!

靳成熙看著時月紗幾乎是得意揚揚的走出誠心殿,一股悶火壓在胸口,他看向孫太妃,「母妃,還是要蘭妃別往這里來吧,宮里太多眼線,朕不希望因她擾了母妃多年來的安寧。」

「還好,母妃這里好久沒有客人了。」人生就是如此了,沉寂那麼長的歲月,她心境也更寬了,要真的卷入風暴中能助到皇上一絲一毫,她也不後悔。

生母聲音里的落寞,靳成熙听出來了,只是,他還是提醒,「母妃明知道她是勇毅侯之女。」

「是,說來就是與夏家同一派,可是不知怎麼的,她的眼神給我一種很親切的感覺。」孫太妃喃喃低語,心里仍驚愕于時月紗怎麼會那麼明白她的心事。

「很像蘭貴妃少女時。」靳成熙輕描淡寫的說著,但神情里有著不甘願。她頓時笑開了,「原來皇上也有同感,所以賜名「蘭妃」」

「但她畢竟不是。蘭兒善解人意,贏得朕的憐惜與悼念,也讓眹難忘舊情,她終究不是蘭兒。蘭兒仍在兒臣心中,不需要替身。」他態度強硬無比的表示。

孫太妃心疼的看著他,「可是蘭兒己經離開——」

他陡地站起身,「母妃不必再說了,兒臣還有很多事要做,先走了。」

看著兒子清冷的背影,孫太妃知道深陷孤寂歲月的人不只是她,所以,她更希望兒子身邊能有個人取代卓蘭,給他愛與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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