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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不為妾 第十七章 戳穿(2)

杏兒才一開門,就見楊如琪站在門外,不禁愣了下。「琪小姐?」

「如琪?」楊如瑄側眼望去,只見楊如琪神色不滿地站在外頭。

「還真是侯爺夫人呢,尊貴得很,想見你一面真不是普通的難。」楊如琪哼笑著,站在門外沒有入內的打算。「不過是想說聲恭喜,卻被人當賊般的防,咱們還算是姐妹嗎?」

楊如瑄听得一頭霧水。「如琪,我不懂你的意思,先進來再說。」這段時日,她一直想找如琪,可明明是她老往府外跑,怎麼說得像是誰在阻止她倆見面?

「不了,我可不敢冒犯。」楊如琪瞥了眼杏兒。「怎麼,你家少夫人醒了,我可以進去叨擾嗎?」

那話意,擺明了是杏兒三番兩次阻撓,教楊如瑄不解極了。「杏兒,是你不讓如琪和我見面?」可是杏兒明明知道如涵姐姐希望她能多加開導如琪的。

如涵姐姐……對了,那位三公子,就是如涵姐姐出閣那時,和勤哥哥走在一塊的男子!

「奴婢……」杏兒咬著唇,思索對策。

「是我要杏兒這般做的。」

那低醇的嗓音一起,楊如琪立即朝外欠了欠身,便悻幸然地離去。

「你先退下。」樊柏元走至門邊,示意杏兒先走。

杏兒趕忙欠了欠身離開。

「到底是怎麼回事?」楊如瑄急聲問。

樊柏元微擺手,讓默言在外頭候著,徐步走到床邊坐下。「沒什麼,只是不想讓些閑雜人等打擾你靜養。」

「如琪不是閑雜人等,她是我妹妹。」

「如果她是你妹妹,她就不該處心積慮地傷害你。」樊柏元探手欲攏她的發,卻被她硬生生拍開,教他神色一凜。「你不信我?」

「她是我的妹妹,再狠都不會那樣待我!你和樊柏文之間的事,不應該牽址到如琪身上。」

「你以為我是無故遷怒?」樊柏元哼笑了聲。「如瑄,你恐怕沒搞清楚這樊府的狀況,當年樊柏文都能夠伙同二娘毒害我,難道我和樊柏文就不是親兄弟?」

楊如瑄聞言不禁語塞,半晌才道︰「好,你說如琪要害我,那你說,她到底是怎麼害我的?」

「就在她捎訊要你去見她時,她跑到梅貞院找你,她的神色閃爍,如識途老馬地去到那偏房之處,要說她不是事先和樊柏文串通好的,誰信?」他不提,是不希望她因此難受,但不代表他會讓人再有機會傷她。

「也許只是誤會。」楊如瑄不願細想。

她沒有懷疑,那是因為如琪是她的妹妹,她不願意將她想得如此惡劣。

「當我佯裝看不見時,那些人就會在我面前顯露破綻……我沒有騙你。」見她小臉瞬間蒼白,他忖了下再道︰「你有孕的事,府里的人都已經知道,我怎麼知道他們會不會傷害你肚子里的孩子?我當然必須防備,不能再讓他們有任何下手的機會!」

楊如瑄身子頓了下,感覺月復間一陣劇烈的痛楚,冷汗瞬間布滿她的額。

「如瑄?」樊柏元見狀,將她輕摟入懷,卻發覺她渾身冰冷得嚇人,忙道︰「默言,把大夫找來,快!」

肚子劇烈痛縮著,像是肚子里的孩子拒絕來到這可怕的人間,她不斷地急喘,想要保住孩子,意識卻愈加模糊。

黑暗之中,她仿佛瞧見了當年的自己,看見自己為討樊柏文歡心,乖巧地捧著飯菜踏進梅貞院,眼睜睜地看著侯爺吃下了毒倒下,才驚覺自己犯了錯,一回頭,又發現那人不是自己,而是如琪,嚇得她不斷地驚呼。

不!她明明是想贖罪的,為什麼當初的她卻變成了現在的如琪?

不該是這樣的,她努力彌補,但是卻像是逃不開宿命,甚至替換了劊子手,而那劊子手如今變成了如琪……該怎麼辦?

她要護的到底是誰?

毫無疑問的,她用命相護的必定是侯爺,絕不能讓侯爺再因她受到半點傷害,但如琪呢?

如琪何其無辜,她該怎麼做?

怎麼做……

樊柏元坐在床畔,听著她破碎的夢囈,面色無波,胸口卻是劇烈起伏著。

他不敢相信,她竟是和自己一樣是重生再來過的?!想起致堯曾提過她以囤糧方式算計李姨娘,他還納悶她怎會知道物價會上漲,如今總算真相大白了。

為什麼?老天為什麼如此安排?用意何在?

魅陣直瞅著她因痛苦而慘白的小臉,嘴里呢喃著破碎字句全都是數不清的抱歉,所以打從一開始,她對自己憐惜至極,原來是為了彌補他,嫁給他,只是為了贖罪?

不是愛?只是贖罪?

他分不清究竟是她的溫柔里沒有愛,還是她亦是重生較讓他震驚,只知道,將來一家四口的美景,在這瞬間,破滅了。

不是愛,只是贖罪……原來,她並不愛他。

可是他……

楊如瑄幽然轉醒時,外頭的天色是亮著的,床邊不見杏兒,反倒是在桌邊找到了樊柏元的身影。

「侯爺?」

身影頓了下,他徐徐回頭,順手端起桌上的茶水。「要不要喝點水?」

「好。」

樊柏元扶著她坐起身,輕柔地喂著她喝茶潤喉。

喝了幾口茶,緩了喉間干澀,她虛軟地欲倚在他懷里,卻見他略略避開身子,不禁疑惑地抬眼望去。「侯爺,你怎麼了?」

他的臉色冷郁,像是為什麼愁煩著。

「沒事,你躺著歇息吧。」他淡道。

「難道是我肚子里的孩子——」

「沒事。」他急聲道。「大夫看診過了,說你得要好生靜養,情緒少有波動。」

「喔,」她安心地松了口氣,再問︰「那侯爺是為何事煩心?」

他微怔了下,撇唇哼笑著。「什麼事都躲不過你的眼呢。」

「因為我一直看著侯爺。」

「你又是為何一直……」他頓住,換了話題,「只是有件事心煩罷了,沒事。」楊如瑄敏感地察覺他的態度有異,心想興許是先前交談不快,惹他心煩。「侯爺,往後你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吧,我沒有二話。」至于如琪的事,她會另找機會和她談談,不管結果如何,她都不想讓自己遺憾。

樊柏元微揚起眉。「你能這麼想是好,我只是想保住你和孩子而已。而眼前教我煩的是——我在想,有些事要不要跟你說清楚。」

「什麼事?」她心頭一顫,隱隱感覺不安。

「沒事,只是有件事需要你幫忙,但要你幫忙,我必須先把前因後果說清楚。」在她昏睡的這段時間,他不斷地推敲該不該將她拉進這麻煩里,他不甚願意,可是眼前的狀況卻由不得他。

楊如瑄直睇著他,听他道出從他負傷回京之後,他是如何策劃和三皇子皇甫泱連系上,甚至就連楊致堯亦是皇甫泱身邊的暗樁等等事情。

「如今,因為六皇子一派察覺到三皇子正廣納勢力,適巧每年必遭水患的昆陽城再逢難,所以便設計三皇子前往治水,可那昆陽城的水患是城北的薩拉山融雪造成的,那山形崢嶸,路況不明,想上山簡直比登天還難,巧的是,宮中的廣輿圖,莫名地被火燒了一冊,那一冊適巧就是描繪昆陽城的那一冊。」

楊如瑄听得一愣一愣,沒想到三公子就是三皇子,但她最在意的是——「侯爺,你真的非要支持三皇子?」

樊柏元垂斂長睫。「是。」

「可是,咱們之前上街時就曾听聞過,六皇子的勢力遍布朝中,如此的話,三皇子又怎麼可能力挽狂瀾?萬一一個不小心,被人發現你是三皇子的謀士,他日三皇子要是垮台,你——」

「你怕了?」他淡問著。

楊如瑄愣愣地望著他。「侯爺,你可知道先前楊家大房就是支持了大皇子,豈料大皇子咒殺二皇子一事被揭發,楊家大房落得滿門抄斬的命運……咱們死了就罷,可是允熙和還未出世的孩子怎能因此來不及長大?」

樊柏元掀唇笑了笑。「那就讓三皇子坐上龍椅,不就什麼事都沒了?」

「可是六皇子——」

「萬象樓對面的絕品樓,是我要你堯哥哥開設的,為的就是打探朝中的小道消息,而跑堂的全是年輕貌美的姑娘,就是看準她們他日也許會成為重臣的妾,便可從中得知消息。」他頓了頓道︰「如瑄,我不打沒把握的仗,我既要上戰場,就是全盤模透,非贏不可。」

楊如瑄緊皺著眉,不是不信他的能耐,而是茲事體大,她就怕牽連爹娘。

「我已經沒有退路了,那日你在萬象樓遇到樊柏文,跟在他身旁的人就是六皇子,樊柏文會牽上六皇子,為的又是什麼?等到他日六皇子登基時,他能求得一官半職,揚眉吐氣,那時,你想他會如何對付我?而在那之前,如果六皇子要他表明忠心,要他毒殺我呢?」

楊如瑄狠抽□氣,仿佛眼前已出現那一幕。當初樊柏文誘騙她毒殺了他……難道是和六皇子牽上線?

「當然,如果你怕——」

「我怕,是因為我怕牽累他人,我怕失去你……但如果有人要傷害你,哪怕是要我泯滅人性,我也會將之除去!」

樊柏元怔住,沒料到她竟會如此表白……她為了贖罪,真可以做到這個地步?但無妨,贖罪也好,彌補也罷,能留住她,他都好!

「侯爺剛才說那廣輿圖,我想侯爺是要我找勤哥哥幫忙吧。」勤哥哥嗜書成痴,又有過目不忘的好記性,而勤哥哥夸口過龍圖閣里的書他都看盡了,既是如此,就算廣輿圖被燒,勤哥哥應該還記得大概。

「正是。」他喜歡她的聰穎,只要他提個頭,她立即就能意會。

喜歡,不,不只是喜歡,他已是愛之入骨,所以就算她不愛他……他可以等。

「明日咱們就回楊府,就說暫回楊府安胎。」

楊如瑄不知他的心思,一心只想著如何捍衛他,只想著絕不讓悲劇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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