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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持鍋鏟嫁龍門 第7章(2)

酬神祭到來,民間習俗是由家族中最年長者任主祭,而皇家當然就由董太後來祭了,皇帝聞彥祥擇作陪祭,所有皇子包括已封王在外的大皇子與二皇子都回京城參與這場酬神盛會。

涂白陽是第一次見到皇帝聞彥祥的廬山真面目,聞彥祥年約六十,雙鬢已白,但能瞧得出年輕時必是個美男子,他的四個皇子雖皆為不同母所生,但四子個個相貌不凡,想來也遺傳他不少。

酬神儀式結束後,聞彥祥留眾人與董太後一道用膳,涂白陽身為司膳,膳食由她負責準備,可她又是皇族一員,呈上菜後便坐下與眾皇親一道用膳了。

席上共開四桌,主桌坐了董太後、聞彥祥、馬鳳芝以及四位皇子,其他三桌則是女眷與小孩,涂白陽不想與馬幕兒同桌,便到一群皇孫那兒去與孩子們瞎湊熱鬧。

皇家人難得齊聚一堂,董太後心情十分好,見涂白陽準備的雖是素膳,但菜色令人驚艷,自己幾乎未曾見過,試吃後更覺得新奇,便將涂白陽叫來跟前稱贊一番,馬幕兒無緣去到主桌,一旁見了表情含恨,嫉妒不已,同桌的其他女眷見了皆互遞眼神,但沒人敢跟她多說一句,只敢在心里暗笑她器量小。

涂白陽受表揚仍不敢露出得意之色,只是謙遜的謝恩。她做的這套餐,套句自己那時代的詞就叫「創意料理」,她將食材變化烹調方式及擺盤,以達到視覺與味覺雙重滿意的享受,董太後等人哪里見過這等藝術料理,自然覺得驚奇。

「朕也發覺近來的御膳與之前不同了,菜色新穎,味道新鮮,原來是三皇子妃的廚藝,還是太後妙眼,曉得找她來掌管御膳房。」想不到連聞彥祥都滿意的開金口了。

「哀家老了,眼力可不好,真正妙眼的是東方,陽兒是他推薦給哀家的。」董太後笑道。

雖同桌吃飯,但聞彥祥目光極少瞥向聞東方,這會終于朝他看去,可臉上的笑容冷淡了許多。

「外頭都傳皇後沒有善待你,瞧這回可幫你娶個賢妻了。」他不冷不熱的說,瞧得出對三子的感情淡薄。

這話聞東方沒表示什麼,聞見月听了卻心頭帶刺,父皇贊美涂白陽固然是好事,但強調她是聞東方的妻子卻令他不免生恨,張口想說什麼,可馬鳳芝由馬幕兒口中已知他對涂白陽的心思,怕他在眾人面前說出不該說的話,忙在桌子底下扯住他的手及時阻止。

有馬鳳芝壓著,聞見月才沒說出不得體的話,可涂白陽已經瞧見他那欲沖口而出的神情,心下不由驚怒,怕極了他真會說出或做出什麼事。

「母後對兒臣一向疼惜,哪有輕待之說,那是有心人有意破壞母後與兒臣間的感情,其實兒臣尤其感謝母後替兒臣挑選陽兒為妻,而今咱們夫妻圓滿,一切歸功母後慈心安排。」聞東方起身說道,就算馬鳳芝對他萬分不好,但他是真心感謝她讓他娶了涂白陽。

他站起來後便與涂白陽站在一塊,這會兩人站在一起,眾人才看出這真是一對璧人啊!

酬神祭除了皇家人並無外人,無須穿著宮中正式禮服,聞東方穿的是涂白陽親手為他縫制的衣裳。

涂白陽穿越後,臨出嫁前涂亞安找人緊急給她惡補過女紅,說是為夫君縫制衣服是紫周女子都要會的事,雖說她學得倉促,倒也學出興趣來,如今除了做菜她還喜歡縫制衣物。

今日不只聞東方穿著她做的衣服,連她也是穿自己縫制的,兩人的衣料顏色男女有別自是不相同,但她刻意在兩人的衣襟與袖角滾邊上用了同一塊銀色布料,雖然只是點綴,但已有畫龍點楮之效,兩人站在一塊就能瞧出巧思,有成雙成對之意,令人眼楮一亮。

聞見月見狀妒意又起,直想讓聞東方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希望與涂白陽配成一對的是自己。

而聞彥祥見了他們倆的模樣後微微一怔,不知想起什麼,眼神變得不一樣了。

「三皇子說這話真教本宮欣慰,不枉本宮這些年來含辛茹苦將你養育成人,此刻見你成家,心頭高興,也算對得住餅世的妍貴妃了。」馬鳳芝張口道。事實上,她後悔極了安排這段婚姻,若早知涂家會發達,她如何會將涂白陽送給他,而提及妍貴妃,無非是說給聞彥祥听的,她見他看聞東方夫婦的眼神復雜,心里明白這是想起妍貴妃了。

妍貴妃當年也經常給他縫制衣裳,雖然每年錦織局都會給他制作大批新衣,可他總穿妍貴妃縫的,妍貴妃喜歡與他穿著相同布料的衣裳,彰顯兩人的密不可分,而皇上寵她,總如她的願,讓她藉此招搖。自己當年每每見了都妒恨難消,如今,聞東方也這樣寵妻。

此刻在坐的人心里都清楚得很,這出母慈子孝的戲碼根本是玩假的,桌子底下的憎恨是不爭的事實,特別是那封王在外的兩個皇子,他們乃其他嬪妃所生,很早以前就曉得自己是馬鳳芝的眼中釘,為了不與權力強大的馬鳳芝斗,他們想盡辦法離宮擺月兌她的鉗制,如今他們能在外地自由逍遙的過日子已經很滿足了。

只不過這次回來,見到兄弟之中最為弱勢的聞東方居然有能力與她斗,他們也頗訝異。

「母後對兒臣夫婦的恩德,兒臣的母妃在天上豈有不知之理,她定也同兒臣夫婦一樣對母後感懷在心。」聞東方音調不變,沉穩的說。

然而說到讓研貴妃感懷,馬鳳芝的表情卻顯得有些不自然了。

董太後沒留意她的臉色,徑自有感而發的嘆息道︰「妍貴妃確實苦命,好好一個人兒,要不是那場大火,她必能親自撫育東方成人,皇上也不會因為她的死,至今……」她瞥見聞彥祥表情瞬間僵了,驀然收了口。

「哀家果然老了,老說些不中听的,罷了,咱們都不提過去的事。對了,陽兒,听說你娘家父兄近來立了不少功,真是可喜之事。」董太後話鋒一轉,話題轉到涂白曝身上了。

涂白陽立即道︰「那是父兄僥幸,說到底還得感謝父皇提拔。」她不敢替父兄居功。

董太後點點頭,挺滿意她這不張揚的態度。

「涂家父子為朝廷立功並非僥幸,這涂亞安替朕整頓了腐敗的兵部,讓兵部不再藏污納垢,壞我朝綱;涂達也令人刮目,朕升他做總兵,幾天前派他去邊境驅逐鬧事的匪寇,他不僅將匪寇掃蕩得干淨,還順道抓了好幾個潛伏在邊境的敵國間諜。

「還有涂興,這小子以前就是不肯好好替朕做事,這回總算想開發憤起來了,這吏部侍郎做得了得,給朕不少革新國策的建議,涂家這三人如今可是朕少不了的重要臣子,而涂家女兒又是朕的兒媳,之後他們為朕辦起事來,應當更盡心了。」

聞彥祥公然贊起涂家,連涂白陽也提了,等于間接對聞東方再度重視起來。

馬鳳芝與聞見月聞言心底恨得牙癢癢,涂家不再是當日的小人物、吳下阿蒙,連帶的也讓聞東方不再弱勢。

這日的酬神祭,聞東方夫婦算是最大放異彩的人物了。

然而好景不長,酬神祭的當夜,延壽宮緊急傳了太醫過去,白日還談笑風生的董太後,夜里忽然嘔吐、顫栗起來。

此事非同小可,立刻驚動四方,聞彥祥、馬鳳芝聞訊全趕至延壽宮,東宮與南宮的人也在獲得通知後立即趕往延壽宮。

「你說,太後怎會突然病倒的?」聞東方與涂白陽趕到時,听見聞彥祥正在怒責太醫。

太醫跪在地上,抹汗道︰「太後誤食到不該食用的食物,這才會引發舊疾,造成危險。」

「誤食?你們是怎麼伺候太後的,怎會發生這樣的事?」聞彥祥震怒,瞪向負責照顧董太後的宮女們問。

延壽宮的宮女們驚慌的跪了一地。「今日酬神祭,太後只吃了御膳房出的素膳,回來後便沒有再進食,奴婢們也不知怎麼回事。」為首的宮女顫聲道。

「若是如此,那就要問問負責酬神祭膳食的人了。」馬幕兒立即看向涂白陽。

涂白陽心一驚,一旁的聞東方臉色也已沉下。

「臣妾掌管御膳房時,太醫就已告知臣妾關于皇祖母的身體狀況,並且列出她不能食用的食材清單,臣妾做膳食時皆小心避開這些食物,不可能讓皇祖母吃到不該吃的東西。」涂白陽穩住心神上前道。以現代話來說,董太後就是有蠶豆癥,因此在挑選食物上她非常盡心,不應該出差錯才是。

「事實勝于雄辯,皇祖母確實只吃了你做的菜便痼疾復發,這又如何解釋?」馬幕兒咄咄逼人。

「這……」

「陽兒,你做菜可有食材清單?將詳盡的清單交出來,讓大家瞧瞧你的用材便能證明清白。」聞東方出聲道。

涂白陽立即點首。「有的,我做的每道菜都有食譜,除了食材,連調味料的多寡都有紀錄,小君,你馬上去御膳房將食譜拿過來。」她吩咐小君去取。

小君知曉茲事體大,發揮她的快腳,奔跑著去拿回食譜,涂白陽將食譜直接交給太醫檢閱。

太醫瞧了瞧後搖頭。「這食譜確實沒有任何會引發太後病癥的食物。」

「上面沒紀錄不表示沒有問題,若真要搞鬼又怎麼會寫在食譜中,又不是傻子。」馬幕兒冷笑說。

涂白陽臉色青了,聞見月見馬幕兒一直咬著涂白陽不放,這時也不悅了,瞪了馬幕兒一眼,要她不要再多事。

但她像是沒見到,繼續又說︰「父皇,害皇祖母病重的人一定要找出來,也許真不是涂司膳的錯,但若要厘清事實,就應該將御膳房的人都找來問話才行。」

聞彥祥馬上就同意了,下令道︰「來人,把御膳房的人全帶過來!」

片刻後,一干御膳房的人全被領來延壽宮,幾個人哭哭啼啼的說全是依照涂白陽的食譜做菜,一樣東西也沒多加,經過詢問後確實沒問題,可馬鳳芝卻惺惺作態的說不想涂白陽受質疑,為了保險起見要連南宮的人都一起盤問。

盤問了所有人都沒問題,可問到秀兒時她卻說出驚人之語。「今早三皇子妃臨去御膳房時曾向奴婢要了一包生地黃,奴婢問她要做什麼用的,她沒說,只讓奴婢不要多問。」秀兒低著頭道。

涂白陽臉色一變,她哪有向秀兒要過這樣東西,秀兒說謊!

「生地黃?這……太後不能吃啊!」太醫馬上經驗道……

「這是怎麼回事?」聞彥祥怒問涂白陽。

「臣妾沒用過這樣東西在菜里!」她即刻否認。這才知原來秀兒也是馬鳳芝的人,她太大意了。

「人證都有了,你還狡辯!」馬幕兒哪可能放過她。

「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太後如此喜愛你還提拔你當司膳,你卻毒害她,說,為什麼要這麼做?」馬鳳芝已經當她是惡意毒害董太後之人了。

「我沒有。」她搖頭。

「父皇,陽兒沒理由害皇祖母的,她不可能下這毒手。」聞東方立到跪下道。

見聞彥祥面色鐵青並未吭聲,馬鳳芝怕他心軟,忙又道︰「母後經過太醫急救仍未月兌離險境,萬一有個不幸,這……這不冤枉嗎?母後、母後……嗚嗚……」她故意哭出聲來,就連馬幕兒也能演,跟著悲戚的大哭起來。

聞彥祥臉一沉。「來人,將涂白陽給朕拿下,若太後有個意外,砍下她的人頭!」

聞東方回頭看涂白陽,見她臉色死白似乎驚傻了,不禁沉怒的再向聞彥祥磕頭。「父皇,請您明查,陽兒是無罪的。」

「不要再說了,你的妻子毒害太後,再說下去朕連你也拿下,一並問罪!」

「不,兒臣相信妻子,她絕對沒有毐害皇祖母。」聞東方堅持道。

「住口,你真想一並尋死?」聞彥祥大怒。

「父皇,陽兒若真有罪,兒臣願與她一起死!」

「你!好,竟敢忤逆朕,朕就成全你。」

「父皇,三皇子只是擔憂臣妾,他沒有忤逆您的意思,請您不要動怒,臣妾願意下獄,等查清真相還臣妾清白後再說。」涂白曝不願牽連聞東方,馬上跪下用力朝聞彥祥叩首,叩得額頭都出血腫了。

聞彥祥見她如此,才沒讓人連聞東方也押下。聞東方想再說什麼,涂白陽立刻對他露出懇求的目光,不希望他再為自己說話。

他不由靜了下來,他一向是深慮之人,很少沖動,但遇上與涂白陽有關的事往往就失了冷靜,也不想想他若同樣入獄,誰來救她。思及此,聞東方不禁雙拳緊握住,強自隱忍住沖動,眼睜睜見妻子讓侍衛押走。

聞見月本來要阻止,是馬鳳芝與馬幕兒死死拉著才沒出聲。

涂白陽被拉走後,在內室里照顧董太後的宮女忽然跑出來道︰「皇上,太後方才醒來要喚您,可才張開口,眼兒一翻又昏過去了,您要不要過去瞧瞧?」

聞彥祥一听,忙往內室里去看狀況了,所有人也都急著跟去瞧。

這時,馬幕兒經過聞東方身邊,訕笑道︰「白天不是很風光嗎,這會嘗到苦頭了吧!」

「毒殺太後可是死罪,眼看涂白陽是活不了了,你準備為她辦理後事吧。」馬鳳芝冷冷的說,說完才與馬幕兒一起離去。

這對婆媳倆的惡毒全寫在臉上,聞東方眼底寒芒閃動,表情森然恐怖。

聞見月見狀,臉也沉下來,擺明這事是自己母親與妻子所為,他原先惱這兩人未事先與他商量就干出陷害涂白陽的事,不過半晌後,他竟然幽幽陰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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