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庭芳,排行老二,上有一個大哥,下有一個弟弟和妹妹,自幼學業成績優秀,大學時念的是英、日雙主修,畢業後去美國留學深造,念的是英國文學研究所,從事口譯工作。」
「等等,你說她從事口譯?」
「是的。」
「大學時英、日雙主修?」
「是的,所有關于她的資料,我全都調查過了,還有,這是她的照片。」
征信老手阿榮得意地把平板計算機秀給他的雇主瞧,所有數據都在隨身碟里,插入USB槽,叫出檔案,江庭芳的生平都記錄在上面,包括她高中時參加的英文演講比賽,還有大學時拿了什麼獎學金,以及參加的社團。
「她是網球社的社員?」
「是的,嘖嘖,這女孩挺優秀的,不只會念書、會運動,長得也不賴,可惜啊,年紀輕輕就死了。」
「她是怎麼死的?」
「二十七歲死于空難,我這里頭附有當年的新聞和罹難者名單,她是其中一名。」
莊品翰驚訝地看著江庭芳的生平,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看著一張又一張的照片,那是一張陌生女孩的臉,她的笑容爽朗而充滿朝氣。
會打網球、主修英日文、從事口譯工作……這是巧合嗎?這些特點,他女友江庭芳也有。
不,等等,正確的說,一開始的江巧林並沒有這些特點,都是後來才有的,這也是他一直存在的疑問,如今看了這些數據,竟發現兩個庭芳之間有太多共通的特點。
記得那一日,江庭華曾說庭芳和他妹妹很像,當時他不以為意,現在卻發現不是普通的像,看著照片,明明是不同的臉,他卻覺得這女孩的笑容和庭芳一模一樣。
這眼神、這動作,一顰一笑都有庭芳的影子在。
他怔怔地看著,一個奇怪又荒唐的想法閃過腦海中,讓他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不可能的,他告訴自己。
世上不可能有死後靈魂跑到別人身體里的怪談,那只會發生在電視、電影中,現實世界是不可能發生這種事的,說出去會被人當成神經病——思及此,他猛然頓住。
神經病?
是呀,如果他認為這種事很神經病,別人也會這麼認為。
盯著照片上的女人,他陷入沉思,沒發現一旁的阿榮正饒富興味地打量他,見他盯得出神,好奇的問︰「你該不會看了一眼就喜歡上這女人了吧?」
莊品翰的視線從照片往上移,看著阿榮笑得痞痞的,還對他曖昧的擠眉弄眼。
他視若無睹,嚴肅的問「江家的數據呢?」
「都在里頭。」
莊品翰將隨身碟收下,爽快地說︰「我會請會計明天中午前將剩下的酬勞匯給你。」
阿榮听了欣喜,任務交差了,也該告辭,他很識相的,知道莊品翰不喜歡多說廢話。
待阿榮走後,莊品翰又看起資料,把江庭芳的調查報告從頭細看了好幾次,記憶拉回四年前,如果他記得沒錯,她開始變得不一樣,就是她割腕自殺之後的事。
接著,她要求參加江家女兒的喪禮,當時的她哭得很傷心,還有她指責江庭芳前男友林遠帆的一幕……記憶片段一一被他拼湊起來。
越是分析,越是感到不可思議,他睜大眼楮,心中的震撼極深。
下了班後,他開車來到江庭芳的住處,已經是晚上七點了。
她剛洗完澡,一出浴室就看見男友,于是微笑道︰「你來了,吃過飯了嗎?」
「吃了一點。」
「還餓嗎?要不要我煮碗面給你吃?」
「不用了,我不餓。」他笑著回應。
「那要喝杯牛女乃嗎?」
自從他給她一杯熱牛女乃,溫暖了她的心後,她就愛上了牛女乃,他來的時候,都會為他溫一杯熱牛女乃。
她轉身走向廚房,去幫他把牛女乃加熱,在她進廚房後,他也放下公文包,很自然地往桌上散布的數據看去。
他坐入沙發,伸手拿起一份文件看了一下,上頭全是德文。
不一會兒,一杯牛女乃放在他面前,身旁坐了軟玉溫香,傳來她洗浴餅後的清香。
「今天順利嗎?」她的雙手很自然地圈著他的頸項,聲音溫柔如水。
莊品翰順勢將手臂環過她的腰,讓她整個人偎進自己的懷抱里,她的肌膚向來偏涼,抱起來總是感覺很舒服。
「順利。」他低聲道,鼻尖在她的發鬢間摩挲,引得她因麻癢而發笑。
「你該刮胡子了。」
她的手捧起他的下巴,那兒有些刺刺的短須,這男人每天都得刮胡子,不然一天不刮,胡須就會很明顯。
「你幫我刮。」他低語,語氣溫柔中帶了點撒嬌。
「不怕我刮傷你?」她輕笑。
莊品翰一口氣把牛女乃全部喝光後,才把杯子還給她,江庭芳接過,便起身走回廚房,將杯子洗干淨,之後又回到客廳坐下,一邊陪他,一邊拿起茶幾上的資料。
莊品翰坐在她身邊,在她看著資料時,他細細打量她。
她工作時的神情特別專注,這樣的她和那個曾經為愛痴狂的江巧林,完全判若兩人。
「下個月是你的生日,你想要什麼禮物?」他輕問。
「請我吃飯就好了啦,不要亂花錢,你公司的開銷大,省一點啦。」她很真誠地回答他,對他的心意很感激,不過她和他一樣,都是務實的人,並且以工作為第一,只要他有心就好,她是不在乎禮物的。
「是嗎?不然七月二十號那天,我們買個小蛋糕慶祝好了。」
「好啊。」她爽快答應。
她的注意力還在手上的數據,加上整個人很放松,所以絲毫沒有發現莊品翰的異樣,也沒察覺自己的回答有什麼不對。
莊品翰正用驚訝的目光盯著她,心中非常震驚,因為剛才那些話,是試探她用的。
江巧林的生日是三月二十五日,死去的江庭芳才是七月二十日生的,他故意這麼問,卻想不到她沒更正他的說詞,反而很自然的回答他。
難道她真的是那位空難去世的江庭芳,靈魂投身到江巧林身上?
他壓住心中的驚訝,繼續漫不經心地與她聊天。
「我今天遇到一個朋友,他在T大當網球教練。」
一听到「網球」兩個字,江庭芳不由得好奇抬頭,T大?不正是她前生念的大學嗎?而且還是網球社的教練?
莊品翰知道這話題引起了她的興趣。「因為好多年沒見了,所以到現在我還想不起他的名字,只記得他好像叫什麼倫……」
「程崎倫?」她不禁月兌口而出。
「對,叫程崎倫。」
他笑著點頭。「他網球打得很好,常帶學生去別的學校參加比賽,听說有一次他帶T大的學生去參加G大學舉辦的全國大專杯友誼賽,那次女子組好像得了……咦,他說第幾名呢?讓我想想。」
「得了第二。」
「噢,對了,第二名,第一名是H大學。」
「不是,是K大學。」
「啊,是嗎?原來我弄錯了,是K大才對。」
他笑笑回答,接著放開摟著她的手,站起身說道︰「我去洗個澡。」轉身朝浴室走去。
待他走後,江庭芳繼續看著手上口譯的資料,不疑有他,過了一會兒,她不由得一愣,才後知後覺想到,剛才不小心說溜了嘴,不禁嚇了一跳。
她回頭朝浴室看去,剛才聊得太自然,她也太放松,不知不覺就說出口了,只因那個叫程崎倫的男子,是她大學網球社的教練。
當年,教練帶著所有社員參加比賽,她們女子組總成績得了第二名,那是她前生的光輝時刻,也是她最懷念的一段時光,所以記得很清楚。
從莊品翰的表情上看不出異樣,他應該沒發現吧?
她想了想,如果他發現了應該會立刻問她,說不定他今天工作太累了,跟她一樣全身放松,也或許他想著更重要的工作,所以不會去注意她說了什麼。
她吐吐舌,既然他沒發現,就不用擔心了,繼續忙自己的事。
另一頭,走到浴室里的莊品翰把門關上後,便一個人在里頭怔怔發呆。
罷才的對話再次告訴他,她就是死去的江庭芳。
難怪她的性情不同了。
難怪她會英、日文……
太多的難怪,都指向一件事,她根本不是江巧林,她是江庭芳,難怪他每次提到楚建霖,她就會生氣和激動,她不是在乎楚建霖,而是因為那不是她的男人,她說過,那根本不是她。
想到這里,莊品翰笑了。
般了半天,自己愛上的原來是另一個女人,他很驚奇,更感到高興,終于明白自己為什麼莫名其妙的受她吸引了。
他走出浴室回到客廳,一雙黑眸緊緊盯著她,她就坐在那里看著資料,為自己的生活打拚,努力向上,從不求人,花了四年的時間,改變了自己的命運,重新找回人生。
他靜靜坐回她身旁,熾熱的目光一直盯著她。
在看著阿榮交給他的照片時,阿榮說對了一件事,當他看著江庭芳的生活照,那笑容和生動的表情,他的確很有好感。
倘若照片中的女人站在他面前,他一定會想要認識她。
而現在,那個女人雖然樣貌改變了,但她就在自己身邊,抬起頭,用她那雙靈動有神的秀眼望著他,並且對他微笑。
「你不是要去洗澡嗎?怎麼又跑回來了?」
他輕輕對她說道︰「因為我突然很想好好的吻吻你。」在他溫柔的說完這句話後,也付諸了行動。
他的唇罩下,深深吻住她,唇舌的挑逗攪亂她心中一池春水,是他最愛的事。直把她吻得意亂情迷,手中的資料散落一地後,才依依不舍的放過她。
她輕喘著氣,發現他剛才那個吻與平日有些不同,特別電人。
「你怎麼了?」她不禁奇怪的問,情深的雙眸染上一層迷惘。
他的雙臂一收,將她深深摟在懷中,低啞磁性的嗓音,在她耳畔吹拂熱燙的氣息。
「我很高興,我抓到你了。」
是的,他抓到她了,因為他的疑惑已解,在知曉她的秘密後,他明白她為何開不了口,換了他也說不出口的,所以他終于覺得塵埃落定,一切都明朗了。
這女人,是為他而重生的。
江庭芳只是發笑著罵他神經,他今日的擁抱特別有力量,也特別讓人安心,而且她感受到他的開心,這讓她很高興,所以也回擁他,享受這份甜蜜。
莊品翰的疑惑解除了,但他知道她的問題還沒解除,也知道她想要什麼,他決定票她一把,在她生日那天,送她一個大禮。
擁著懷中的小女人,他的唇角微揚,眼中隱隱閃著商人才會有的犀利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