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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行天下 第十四章 飲毒救愛妻(2)

「昭妃怎麼死的,太後難道不知嗎?」

她臉色終于變了。

「當年是太後挾持先皇讓他讓位給李興,可李興不成才,先皇不肯,堅持傳位給昭妃時年十三歲的兒子李玉,你憤而殺了先皇,殊不知,先皇在你行逆之前已任命本王為攝政王,若政局有變便拿下你們母子,讓李玉順利登基。本王不願父親喜愛之人的兒子做皇帝,因而放你們母子一馬,還讓李興登位,令昭妃母子離宮,可你不思感激,竟然養著鄭武對付本王,恩將仇報的分明是你們!」驀允說。

當年昭妃在未進宮前即與順意侯驀寧相戀,但長公主同時也看中驀寧,先祖皇帝疼女兒,最終逼驀寧放棄昭妃,娶了長公主,然而在那之前驀寧已與昭妃暗中生下鄭武,先祖皇帝擔心此子影響長公主的婚姻,在鄭武甫出生不久即讓他失蹤。

而後先皇再戀上失意的昭妃,不計較她的過去迎她入宮,並為先皇生下一子李玉,太後發動政變毒殺先皇時,先皇要求手握兵權的驀允保護自己最愛的女人與兒子,可驀允卻恨父親驀寧一生只為昭妃母子付出,傷親娘太深,令她抑郁而終,因此在先皇死後,並未助昭妃母子登位,昭妃因而憤慨自刎,死前請驀寧保護其子,驀寧遂悲傷的帶著李玉遠走高飛,並且為防太後迫殺,甘願隱姓埋名出家為僧,將李玉藏起。先前驀寧之所以中毒,就是太後的人所為,太後欲找到李玉殺之,只能先對驀寧下手,逼他說出李玉下落,可惜那回讓春芸姝給救了,李玉至今也還下落不明。

至于鄭武的失蹤,原本是先祖皇帝所為,後來卻落入太後手中,成為太後傷害與威脅驀允父子的棋子,而太後一直告訴鄭武,他之所以淒苦流落,是因為驀允殺了他的親娘,讓他成為孤苦無依的孤兒,因此鄭武誓言要殺了驀允為母報仇。

驀允不想再重提往事,也沒真正想過殺了鄭武,因而明知太後指使鄭武做了許多事,他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放過,而今是鄭武抓走了春芸姝,讓他再也無法容忍,才會找上太後攤牌。

「哀家也是不得已的,驀允,是你奪走咱們母子該享的至尊皇權,哀家是忍無可忍了!」太後痛恨的說。

「那你當如何?」騫允口氣冷得如春寒料峭般問。

「哀家要你還權于我兒,並吞毒自盡。」太後表情狠戾的說道。

「太後娘娘要殿下吞毒?!」蘇槽驚心,沒想到她竟敢提這樣的要求。

驀允臉色未改。「如此,你便放過本王的王妃?」他問。

「沒錯,你願意來找哀家攤牌,那自是肯為春芸姝死了不是嗎?」太後得意的問,她本來沒把握他會為了春芸姝來找她,可他真來了!那她就賭賭他能為春芸姝做到什麼程度。

這是她等待多年的唯一機會,終于找到他的弱點,那春芸姝就是他的軟肋,自己朝他要害刺下,若能成功,即便有險也值得去冒!

四下再無聲息,空氣仿佛都凝固起來。

蘇槽緊張的看著主子,幾乎預料到他會如何決定。

「好,放了春芸姝,本王願死。」驀允果決的說。

蘇槽瞬間白了臉孔,許緹兒則是失控的嘶吼出聲。

「驀允,你竟為了春芸姝死都肯,她憑什麼?憑什麼得到你這樣的對待?!」

眾人驚瞧她的失態,太後和李興更是對她怒目相對,這女人他們老早不想要了,只是她突然說懷孕了才勉強留下,這會卻為了驀允「真情流露」,可真真丟了他們的臉面!

驀允冷然瞧她。「她是本王的妻,本王答應護她一生一世。」

「你對我可曾也有過同樣的心思?當年是否也……」

「你與她不同,本王一開始就對她動心,對你卻是未曾有過,若不然,成為吾妻的人會是你,不是她。」

許緹兒臉色慘淡死白,似再承受不住地崩潰跌坐地上。「驀允,你狠,你真狠!」她咬牙切齒。

他漠然以對。「你多次傷害她,本王未殺你已是留情,若真狠,你哪有命活。」

她如墜冰窖,再說不出話,連眼淚也掉不下來,真的絕望了。

「驀允,你畢竟是驀寧的孩子,竟跟你爹一樣都是痴情種,哀家佩服啊!你既願意死,那還不照做?別讓哀家久等了。」太後暫時懶得理許緹兒,此刻滿面喜色,等不及的催促驀允。

一旁已有太監送上早備好許久的毒液要讓他飲下。

驀允盯著那碗幽黑劇毒,伸手接過了。

「殿下,萬一他們出爾反爾,您飲了毒卻不放人怎麼辦?」蘇槽焦急的問。

「放心,哀家不會說話不算話,這些年來哀家雖恨你家主子奪權,但他當年未殺哀家與興兒,這點還是讓哀家感激的,所以他舍命要保的女人,哀家也會網開一面,放春芸姝一條生路。」太後保證。

驀允淺笑。「本王便信你一回。」

太後嘴角上揚,他不信也不成,他這回是大意了,輕易愛上人,他這樣的人本不該愛人的,若愛上人就是自尋死路,如今那女人落入她手中,若想心愛之人活命,他就得乖乖去死。

驀允面色如常,拿毒液的手連抖一下都未曾,像喝的是平常之物,沒半點赴死的驚畏,其他人見了不禁打心理敬佩,對照李興方才的表現,這才是個人物,只可惜,驀允並非吾黨,不死,他們也難生存。

「殿下……」蘇槽想阻止又明知阻止不了,眼眶泛紅。

「蘇槽,本王若去,那女人可不能再張狂了,替本王照顧好她,別讓她教人欺侮了。」飲毒前驀允交代。

蘇槽流下淚來,太後說的沒錯,主子看似是世間最無情冷酷的人,其實是最痴情的人,一但真心愛上就能獻出所有,包括性命亦在所不惜。「是,蘇槽謹遵殿下命令,會護好王妃的。」他哽咽說。

驀允微笑,當眾飲下手中那碗毒液……

「為何劫我?」春芸姝怒視綁架自己的人,開口斥問,尤其想起他為了抓她傷了鳳佳就更氣了。

她被帶走時回頭看鳳佳身上插了把刀,倒臥在地,滿身是血,怵目驚心,令她擔心鳳佳傷勢不知如何了?可已月兌險?

「劫你自然有用意,但,你不想念我嗎?」鄭武流里流氣的問。

她瞪著他,他這麼問讓她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他故意作弄她月兌了他的衣服,逼她吃他豆腐,藉此轉移所有人注意力,這才好對阿允不利,而他這會就是調侃這個!

「哼,想,怎麼不想,你那身肌肉是不錯,不過也就只有身材能看,腦袋不行。」她譏諷的說。

他聞言馬上拉下臉。「春芸姝,你落入我手中還敢囂張嗎?你當我是騫允,能容你放肆下去?」

她笑得肆無忌憚。「我可警告你,我男人不是好惹的,你敢劫我,當心沒好下場。」

他仰頭大笑。「春芸姝,你真不知死活。」他嘖嘖搖頭。

她這麼近又仔細的看他,發覺他真與自己那口子有幾分像。「坦白說,你與阿允乍看之下挺像兄弟的,不過外貌雖像,可這氣質實在相差十萬八千里。」她不理會他為何笑得這麼討人厭,直皺眉盯著他說。

他瞳孔一縮,猛然扼住她的手腕。「誰與他是兄弟,他不配做我兄弟!」他咬牙切齒的道。

她的心猛然跳了一下。「我剛不過是隨口說說,但你這話……什麼意思?」兩人不會真是兄弟吧?!

「反正你要死了,告訴你也無妨,那小子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

她吃驚。「真是如此?既是兄弟,你還千方百計殺他?」

「他殺我娘,逼得我爹不要我,讓我自小沒人疼愛,要不是太後娘娘可憐我,給了我姓名,我連名字也沒有,甚至餐風露宿,飯也沒得吃,你說,我不該殺那小子嗎?」說這話的他,目光中帶上了萬分的恨意。

她心驚,這才曉得這人真是阿允同父異母的哥哥,不過顯然被洗了腦,讓太後利用了。

「是太後讓你將我抓來的?」她沉聲問。

「沒錯。」

「你腦袋進水了,居然听那老太婆的話抓我來威脅你弟弟!」她拍桌,指著他的鼻子罵,是真氣不過。

他一楞,現在是怎麼回事?她是自己的禁向,不是該膽戰害怕的向自己求饒,怎麼反而敢拍桌怒罵?「你是蠢了嗎?敢罵我,不怕我現在就殺了你?!」

「我怕什麼,你沒腦我是在教你,讓你變聰明,不要受人利用,對付自己的兄弟。」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那神情說不出的專橫跋扈,瞧得他一愣一愣的。

他曾以為驀允喜歡的會是唯唯諾諾听話的女人,可她卻是囂張狂傲得令人發指,但這恣意橫行的姿態卻是意外的亮眼,他驀然有種拿捏不住她,痛恨之余又極為心癢的感覺,忍不住欣賞起她這份爽直干脆來。

突然間,他有幾分明白驀允瞧上這女人什麼了,就是那股真性情吧。

他瞧她的目光霎時有些發直,也想起了某個女人的身影,春芸姝與那女人倒是完全不相同,難怪那位會失色……

但他也只是一會的迷炫,馬上就想起自己的任務了。「春芸姝,你可知我這會過來要做什麼嗎?」

「你既受命于太後,那便是有所圖了,現在是想剪我的頭發,還是剁我的手指?」綁架的基本流程不都是這樣,先綁人,後取肉票身上的東西送去給受害者家屬做為威脅,只不過,太後要的應該不是錢,而是要拿她逼阿允還權吧。

太後發覺了阿允對她的感情不同于其他人,因此把腦筋動到她頭上,真沒料到自己會為阿允帶來麻煩,她有些愧對他,希望他別為了自己妥協什麼,這樣太過犧牲了。

阿允對她的感情,她是明白的,這男人表面寡恩冷情,實則內心溫柔似水,對她更是傾心相待,她十分相信阿允,他絕不會放任她落入太後手中而不管的。

鄭武冷笑後道︰「都不是,我奉命殺你。」

她驚訝,照理太後綁她是想威脅阿允,若殺了她,拿什麼籌碼讓阿允就範?這委實不合情理。

鄭武見她听見自己要她的命,僅是訝異後便沉思起來,並未見到任何驚懼,對她的氣度又再刮目相看了幾分。

這女子真特別,可惜,留她不得,她非死不可!

「你不擔心驀允愛權勢勝過你,情願讓太後娘娘殺你,也不願意交出皇權?」他忍不住想刺激她,讓她認為自己已遭驀允背棄,極想看她那自信膽大的表情變樣。

她僅是冷哼。「我與阿允是夫妻,他怎可能背棄我,除非他出了什麼事。」

他眯細了眼,這丫頭極聰明,難怪在山東時有辦法扳倒盧信剛救自己一家,他要耍她不容易,他早該想到驀允的女人怎可能不精明,否則如何與天縱英才的驀允比肩。

「他是出了事,但你想知道出什麼事嗎?」為了讓她著急,他故意賣關子。

「快說!」她越發不安了,怒問。

他笑里藏刀,原來這也是個逼她變臉的方法,就更不想說出實情了。「我偏不說,就讓你到死都不知發生什麼事!炳哈哈——」

「你!」她怒火高漲。

「春芸姝,受死吧!」他不再多說,抽出了腰上的刀指著她。

她屏息怒視。「你真要殺我?我可是你的弟媳。」

「放屁!驀允是我的殺母仇人,你是仇人之妻,不是我的弟媳,廢話少說,納命來!」他一刀刺向她,毫不手軟,真要她的命。

她一驚,急忙閃躲,刀子再追了過來,他身懷武藝,她第一刀能躲過已是萬幸,第二刀想再躲哪能如願,利刃刺進她的肩頭令她登時鮮血淋灕,第三刀毫不留情直往她心口處而來,要將她一刀斃命。

她以為這回自己必死無疑,千鈞一發之際,忽然有一個人沖過來隔開了他的刀,再下刻,原該刺進身子里的刀改插入來人的月復中,替她挨刀的不是別人,竟是侯冠景!

「大人?!」春芸姝大驚,也意外他會出現救自己。

「芸姝,快走!」侯冠景負傷拖住鄭武的說。

她搖頭。「鄭武會殺了你,要走一起走!」

「不,鄭武的武功很高,我唯有拖住他,你才走得了,你快離開!」

「春芸姝,你可真行,想不到除了驀允,還有人願意為你死。」鄭武笑說。

「驀允到底怎麼了?」听他再度提起驀允,她心一緊,立刻白著臉問。

「哈哈哈,你要知道就到陰曹地府里去問,那里總有人可以告訴你。」說完,鄭武把刀從侯冠景的身上抽出。

這動作讓侯冠景痛吟出聲,血霎時從他身上噴出,而鄭武動作沒停,持刀再刺向春芸姝。

侯冠景見狀推開了她,這刀落空,侯冠景也因為動作大,拉扯傷口,鮮血止不住的狂涌而出。

「姓侯的,她可是驀允的女人,你願意為她而死,可見你瘋了!」鄭武惱極。

侯冠景血流太多,已面無血色,仍沉沉地笑。「她是驀允的女人又如何?我便是愛這個女人,你休得傷她!」

「瞧你這深情不悔的樣子,若讓驀允見了不知做何感想?可惜,他不能見到了,要不然,也許死也死得不瞑目呢。」鄭武說這話時陰毒惡笑起來,並且攥過春芸姝掐住她的頸子。

侯冠景已經重傷,無力救她,只能著急的見她被掐得即將斷氣。

「鄭武……放了她……殺她……你會後悔的!」

「廢話少說,殺她我悔什麼?倒是你為了個女人立場不堅,太後娘娘怪罪下來,你才奴後悔。」

這話春芸姝听得心驚,太後與侯冠景是什麼關系?鄭武提太後做什麼?她心中有疑問,但命在旦夕哪能細想,何況自己就要窒息而亡了……

「放開王妃!」在她吸不到氣息幾近昏厥時,蘇槽驀然現身扣住了鄭武的脖子。

鄭武驚愕,不得不松手放開她。

她一獲自由,蘇槽立即道︰「王妃先走,鄭武就交給蘇槽了。」

「好,這里就交給你了,你要小心。」她見到蘇槽便放心了,蘇槽武藝高強,不輸鄭武,自己逞強留下反而讓他分神,不能好好對付鄭武,當下不唆,扶起侯冠景就走。

「王妃離開這里後,先不要回攝政王府。」他只來得及再說這句,就又與鄭武打起來了。

春芸姝來不及細想他為何這麼交代,先帶著血流不止的侯冠景離開再說。

然而一出屋子,她馬上認出這是哪里了——這里是侯府後院!她來過侯冠景的府里,一眼認出後,不禁大吃一驚。

「我怎麼會關在這?」她立即愕然問。

侯冠景有些尷尬。「對不起,劫你……我也有一份。」他告訴她。

「什麼?」她錯愕。

「那驀允也是我的仇人,不過你放心,我雖與太後合作,卻不是她一黨的人。」他解釋說。

她松開扶他的手,退開一步,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他與太後合作綁她,又說不與太後一路,她不明白眼前是什麼狀況。

想起阿允曾對她說過,侯冠景不簡單,讓她少接觸,她本要再追問他有何問題,但那一陣子阿允忙著找失蹤的皇子,之後她又受許緹兒挑撥離家,這一拖便沒再問起這事,不料,問題大了!

「不管你是不是與太後一丘之貉,你動手綁我就是背叛了咱們的友誼。」她嚴肅的說。同時想起之前她為了弟弟去找他預支薪餉時,在長虹橋上遇見鄭武,原來那不是巧遇,恐怕兩人當時就是約在那兒相見,是她突然出現,鄭武來不及避開,讓她撞個正著。

侯冠景的臉色更加蒼白了。「你原諒我,我這麼做是有原因的……」

「你當然有原因,但我不會接受你的原因,念在你方才阻止鄭武殺我的分上,回去後我會求阿允不殺你,但你我之間已是情義俱斷,之後再無瓜葛。」這是連朋友也不願意再做了,她轉身要走。

「芸姝!」侯冠景大喊。

她不理,只想快快回去見驀允,因為鄭武說的話讓她心緒不寧,唯有盡快見到驀允才能安心。

「你回去做什麼,驀允都死了!」侯冠景驀然月兌口而出。

她猛地煞住腳步,震愕的回頭。「你說什麼?!」

「我說驀允死了,你留在我身邊吧,跟我在一塊,讓我保護你,我不會讓太後母子傷害你的。」他急切的說。

她驚愕的瞪大了眼楮。「你胡扯什麼,阿允好端端的怎會死?」

「我沒有騙你,他真死了。」

「不,阿允自身有武功,身邊又有蘇槽,還有一票死士護衛,誰能殺他?」她根本不信侯冠景所言。

「你說的沒錯,沒人殺得了他,他是自殺。」他狠下心腸告訴她。

她心髒好似被大石猛地一撞。「自殺?」

「太後奪權,以你做要脅,要他以命換你命,他同意了,當場飲下毒液,人已命喪九泉。」

她內心驚慟,身子一晃,險些站不住。

「芸姝,你听我說,騫允既死,太後本依諾要放過你的,但皇後卻對你因妒生恨,私下命鄭武殺你,我得知消息才趕回來救你的……」

「住口,你的話我一句都不信,阿允不會死、阿允不會死,他不會傻得丟下我自己去死,不會的……不會的……」她震驚搖頭,身子不斷往後退去。

「芸姝,別走……別回去,你承受不住的。」他見她轉身飛奔而去,在她身後大喊,本想追上去攔下她,無奈傷勢太重,終究在追了兩步後失血過多暈厥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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