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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行天下 第三章 好想當寡婦(1)

某人臉色奇黑無比,連蘇槽都不敢吭上一聲,就怕讓主子給遷怒了。

「你再將事情說一遍,讓本王听個仔細。」驀允陰沉道。

他面前跪著一名黑衛,是蘇槽安排在春芸姝身邊監視的人,此人奉命不得干涉春芸姝的所作所為,但必須將她做的事完整稟報主子,所以七日後當主子由泰山回到總督府,此人立即前來稟報所有事。

「春家二小姐得知舉報人是總督盧信剛後,旋即深入調查,查出盧信剛是前任巡撫的遠親,那藏在巡撫書房的銀兩是前任的貪款,但因為前任驟死,其子來不及將錢運走,之後春冬山繼任巡撫住進官宅,他再無機會去取回財物,可這事無意間讓盧信剛得知,便計畫了誣告春冬山瀆職貪污之罪。」黑衛說。

「哼,她能查出這些本王不意外,更是本王縱容的,可本王在意的是,她如何有本事在本王未允許之前就摘了盧信剛的官,還將他一家全打入死牢里去?」他怒問。

那日他告訴了她舉報者是盧信剛,也料到這有幾分聰明的丫頭能找到翻案的證據,可找到證據又如何,沒他允許誰敢動盧家?可想不到,那丫頭竟然做到了!

「春家二小姐極為聰慧,她已然料到盧信剛的背後有您……更知盧信剛之所以陷害好友春冬山,目的不為錢,因為那錢被查出也得獻給您……」

「該死!她怎會查出的?」這次問話的是蘇槽,他實在不敢相信短短的時間那丫頭能查出這麼多事來。

「她查到盧信剛年後即要高升至京城任職,又查出簽任命書的是殿下,還有沒收的贓款沒進國庫……」後頭的話黑衛不敢再說了,但不說誰也知道,不進國庫,進的是哪了。「她因為驚覺此事與殿下有關,怕等殿下回來後,別說翻案,就是自己也得死得不明不白,便想到釜底抽薪之策,將所有對盧家不利的證據全張貼于市集,連在山東的各級官員都收到盧信剛作惡的鐵證,甚至,她也寄了份至京城的刑部,並花錢雇人將此事散播出去,弄得人盡皆知,逼得邢部不得不在民情沸騰之前,派人過來先拿下了盧信剛治罪。」黑衛繼續將後頭的事全說完。

驀允已經很久沒這麼被震撼過了,這幾日他待在山上拷問蘇槽抓回來那殺了大夫的殺手,可那殺手嘴硬,硬是不肯招供是受何人指使,因此耽誤了些時間,再加上他想確認「那人」的死活後再下山,直到今早那人才醒過來,見他命大未死,不用自己送終了,他立刻轉頭走,以為回來後只要簡單收拾一下那丫頭胡鬧了幾天的殘局即可,怎知她不到十天的工夫,竟手段凌厲的扳倒了一名總督。

好啊,自己真是小看了她!

蘇槽也被驚到了,這丫頭辦起事來可比自己任何一個手下都快、狠、準、辣啊!

「春芸姝此刻人在哪?」驀允怒問。

「春冬山獲得平反,她正歡喜接家人出獄。」黑衛道。

驀允的俊容都要生出黑煙來了。「去,將人給本王押過來。」

黑衛聞令立刻前去抓人,蘇槽則好奇的向主子問道︰「殿下當初怎會告訴她盧信剛的事,這不像您的作風……」

他雙眼陡然一寒,沒錯,這不是他會做的事,而他竟是在听見她甘願任自己宰割後,興奮的給了她殺盧信剛的刀子。

蘇槽見他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不敢再說下去,只等著那丫頭被抓來後讓主子大卸八塊。不過在等待春芸姝到來的期間,一屋子窒悶得蘇槽都想逃了,所幸那黑衛動作快,春芸姝很快就被提到主子跟前了。

春芸姝站在驀允面前,眼神透著躊躇,她難得心虛啊。「這次小女子是做得絕了點,但小女子有仇報仇,有冤報冤,對自己與家人不義之人絕不會手下留情,那盧信剛是自作孽……」

「還不給本王住口!」驀允大掌往桌上一拍,震得蘇槽都嚇了一跳,主子雖喜怒形于色,可只消一個神色旁人就能知春秋,該跪、該求饒、該認錯的早就全擺出來了,從沒讓主子有機會拍桌,可這回……

「混帳,還不跪下請罪!」蘇槽喝道,這丫頭不知死活,看來是無法活著走出這里了。

她也感受到一屋子的窒息感,終于有點知道怕了,听從蘇槽的話乖乖在驀允腳邊跪下了。「那盧信剛不是好東西,小女子也是替您除害,他騙了您,從巡撫書房挖出來的贓款有十萬兩,他卻只報八萬,中間的兩萬去了哪,不用小女子說您也該知道的。」她看著他。

蘇槽心驚,她連這也查出來了,事實上,主子當初答應她翻案,就是因為得知盧信剛在他眼皮底下動手腳,想用她來敲打盧信剛,讓那老家伙自動將私藏的銀兩吐出來,因此人對主子還有利用價值,只要他吐出錢後也就不深究了,哪知春芸姝是根鐵棒,活活就將他打死了。

驀允盯著她那雙聰慧的眸子,嘴角慢慢揚起了一抹沉笑。「說來說去,你這是幫本王掃除孽障,本王還得感激你是嗎?」

春芸姝突然感到一瓢冰水從頭淋到了腳,意識到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這家伙分明已知盧信剛有問題,但仍留著不除便是有後用,自己卻先斬後奏,這下是真正觸怒他了。

「是小女子莽撞……還請殿下饒恕,不過,是您允小女子翻案的,如今小女子真做到了,您不要反悔才好。」她馬上低眉斂目的認錯,但還是忍不住提醒的說。

他笑意森森。「本王並未反悔,你既替春冬山伸了冤,那盧信剛便該死,做得好,做得沒錯。」

這兩句「做得好,做得沒錯」,听得春芸姝起了雞皮疙瘩,甚有不祥之感。

「蘇槽,那盧升人呢?」他驀然問起。

「回殿下,盧信剛貪污又陷害忠良,罪行重大,依大禧律法,其家人連坐同罪,盧升此刻亦在死牢中。」蘇槽稟道。

「這人處死前也該成親了。」「成親?」蘇槽愣住,一個將死之人成什麼親?

「盧信剛跟了本王多年,縱使貪婪有過,可他畢竟只有盧升一個獨子,如今父子兩人都得死,本王念及過去的情分,死前就恩賜盧升娶媳吧。」他說。

「可盧升必死,娶了那媳婦,不就也得跟著送命?」

「本王主婚自是格外施恩,讓盧升的妻子免死。」

「但一成親就做寡婦,誰家女兒肯嫁?」蘇槽再道。

听到這,春芸姝的頭皮已經發麻,尤其再見到驀允那陰森極惡的笑容,她大概知道這家伙打什麼主意了。

丙然!

「盧升與春家的婚約還在,三日後就由本王親自主持拜堂儀式,春芸姝,你到牢里與盧升完婚吧。」驀允笑著朝她說。

春芸姝不禁怒火高漲,自己得罪了他,這家伙便挾怨惡整,竟惡毒的要她做寡婦!「殿下搞錯了,春芸姝不再是盧升的未婚妻,春家一家下獄期間,盧升已另行向京城威武侯的嫡女求親了。」

他挑眉。「原來那盧升這般薄情寡義,難怪你對他亦不念情分,狠心扳倒他一家,連他也不放過,不過,他與威武侯的女兒到底還在議親,既未換庚帖也未下聘,你才是他公開明定的未婚妻,春芸姝,你得須負起夫妻之義,在盧升死前嫁給他,並且此生不改嫁,好好地替盧升守墳。」

明白與他硬踫硬不得,深吸一口氣,春芸姝忍住怒氣,好聲好氣的問︰「殿下不能放小女子一馬嗎?」

「你不是答應過本王,春家翻案後任本王宰割?而你若不想死就乖乖嫁給盧升吧。」

她氣白了臉,他想斷她前程、毀她幸福,讓她一輩子翻不了身,比殺了她還痛快!王八蛋!春芸姝在心里痛罵他祖宗十八代了。

他盯著她怒氣沖沖的模樣,不知怎地內心非常愉快,大有多年來不曾真正快意過的開懷心情。

一旁的蘇槽看著笑意盎然的主子,兩道粗眉擰了又松,松了又擰。會不會是因為自己是學武的粗人,所以搞不清狀況?春芸姝這只沒見識的兔子,不知自己惹的是老虎便罷,可老虎這回怎麼不嗜血了?見了敢活蹦亂跳的兔子,不一口咬住她的咽喉,反倒還任她一再蹦跳?

忍不住再瞧那兔子一眼,彷佛見到這只不知死活的兔子額上長角,該不會因為兔子長角了,主子覺得神奇有趣吧……

原該死氣沉沉的牢里,這會突兀地掛著鮮紅喜氣的喜幛,盧升換上了新郎的服飾,盧信剛也讓人領出受兒子媳婦一拜。

春家人嫁女兒,春冬山夫婦與小兒子春開平當然得到場,只是,在場的幾人臉色沒一個好的,心情氣憤、不甘、仇視兼而有之。

盧信剛與盧升不甘竟讓一個女人給刨了底,弄得父子人頭即將落地,而今居然還得娶仇人做媳,憤恨自是難免。而春家恨盧家背信棄義,害得他們差點家破人亡,如今還要陪葬女兒的一生,兩家人見了對方,互相憎恨,一個不願娶媳,一個不甘嫁女,但驀允親自主婚,誰又能違逆,今日這場婚可說怨氣沖天。

驀允冷眼瞧著眾人的表情,兩家人心里想什麼,他清楚得很,要悲要怨都是自然,此時此刻要是露出喜狀,肯定是瘋了,可那春芸姝為何一臉笑嘻嘻?

他記得三天前讓她嫁給盧升時,她還怒不可遏,對比現在竟是一反先前,她打扮整齊,穿得紅艷艷、喜洋洋,歡喜要嫁,怎麼,她真樂意嫁盧升?

「快快快,不是說吉時難覓,別耽誤好時辰了,快快拜堂吧。」她竟還催促。

「姝妹,你當真想做我盧家的媳婦嗎?若是如此,你當初又何必做得這麼絕,讓爹與我無活路?」盧升忍不住問。

「你說錯了,讓人無後路的是你盧家,要不是你爹陷害,我春家老小又怎會落難,你不想己過,倒來責問我做得絕?」她不客氣的說。

他被堵得漲紅了臉。「你既是恨我盧家,今日為何甘願下嫁?」

「這是兩回事,我替家人伸冤報仇,那是做春家人該做的事,但你可是我訂親對象,是我春芸姝的心上人,嫁你、替你守寡,自是毫無怨言。」

說得多麼條理分明,尤其後頭那心上人之說,說得盧升內心一蕩,眼淚差點噴出。

「想不到你對我……情義如此深……」盧升雖恨她害了自己,但也確實是盧家人對不起春家人在先,此刻見她對自己仍有情有義,一時激動便抱住了她。

驀允見狀,眼角徐徐眯起,竟想剁去盧升那雙抱人的手。「拜堂!」他下令。

春家人聞言馬上哭喪了臉,盧信剛見狀突然沒那麼怨了,自己雖不想春芸姝做自己媳婦,但能害得她一輩子做寡婦,那也好,讓這丫頭悔不當初!

「拜堂拜堂,咱們快做夫妻。」春芸姝卻是主動拉起盧升的手,喜孜孜的說。

本來她對驀允的惡整是怒上心頭的,但過了一夜後又想通了,她來自未來,本就沒打算嫁古人,而且她也受不了嫁古人後得成為男人的附屬品,尤其這時代的男人平均一妻二妾,她才不要與人共享丈夫,所以當寡婦倒是不錯的選擇,這麼一來,她就不用再嫁給別人,也沒有男人能限制牽制她了,思及此,她反而樂不可支了,因此今日她是咧著嘴真心來做寡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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