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他的臂彎里,還在適應這種和他果裎相見、肌膚相親的感覺。
嚼,怪怪的。
我縮了縮身子,想拉開一點距離,他卻在瞬間將我摟得更緊。
「喘不過氣了。」我抬頭抗議。
他黑眸朝我睨來,里頭殘余著激情的深沉,那侵略與滿足都還寫在他臉上,讓他顯得人性了一些。
是的,在我為他做了那頓飯的三個月後,也就是在他替我還了債,把我從鎮守公寓的凶神惡煞前帶離、並帶回家的一個月後,我們發生關系了。
事實上,從他上星期把我抱到他的大腿上時,我就知道一切即將要失控了。可是,我喜歡他貼著我肌膚的感覺,喜歡他這把冷火燃燒的模樣,所以一直沒抗拒得太用力。
「痛嗎?」他將我額上的短發撥到一旁。
他勾唇一笑,笑意融化了一些他臉上的寒霜。
我伸手撫上他的臉龐。
我這一動,引得他的目光停在我肩膀上。
「我咬傷你了。」他嗄聲說道。
我的身體憶起他咬住我肩膀那瞬間的極致快感,耳朵微微地發熱起來。
我沒有經驗,可他眷戀我身子卻是很明顯的事實。
一個人喜不喜歡自己是感覺得到的。雖然我們踫面時,總是我說得多,而他的眉眼總是冷淡。但他若是無求于我,又或者非情不自禁,何必一次次來找我?
「喜歡這里嗎?」他問。
我看了一眼他這間裝潢得很現代感、一壁的黑色大理石、冷冰冰得沒有一點人味的房「不喜歡。」我打了個冷顫,拉過被子蓋住自己。
他大掌一伸,把我連人帶被地抱回懷里
「你這兩、三天把你那里的東西整理一下,我明天讓人去找間房子。」我睜大眼,仰頭看著他。
「什麼意思?要包養我喔?因為我是第一次?」
「你不喜歡這樣,不是嗎?」他擋了下我的瞼說道。
「就算我不喜歡,也不用特別找房子吧,我們也可以約在飯店啊。」我一聳肩,咬唇忍住一個哈欠。
他皺起眉,彎起指節敲了下我的額頭。
「一個女孩子不要隨便跟男人進出飯店。」他說。
「一個女孩住進男人租給她的房子就不隨便喔。」我不以為然地瞄他一眼。
「我會準備,你要不要住進去,我不勉強。」他將我發絲撥到耳後。
對一個平時走到巷口7-」」就覺得算是運動的人來說,方才的親熱已經可以抵一個月的運動分量了。
他低笑出聲,但我累到沒力氣理他,逕自側身抱著枕頭,準備入睡。
只是臉頰才貼著軟綿綿的羽絨抱枕,我的身子就被他往後一拉納入他的懷里,後背貼著他的胸口,還有他的……熱情、冗奮。
我身子一僵,輕咳兩聲,鴕鳥似的閉上眼佯睡。
「大爺,小的累了。」我說。
「知道。」他的下顎在我發上摩挲著。
他的體溫向來偏冷,可此時卻是暖烘烘地罩著我,讓我有種被人守護的幸福感覺。
「為什麼看上我?我可是什麼都不會喔。」我半睡半醒地問道。
「我沒嫌棄。」
「我那是客氣話。」我閉著眼,拉過他覆在我身上的手臂咬了一口。
「你難道以為自己是道大餐?」他笑著說道。
「我是家常清粥小菜路線。」
「我胃腸不好,清淡點好吸收。」
「可對我來說,你是滿漢大餐耶。算是便S我了。」他的笑聲更亮了,我其實有些想看他此時的表情,可睡意打敗了這個念頭。于是,我翻了個身,直接縮到他的懷里抱住他。
男人聞起來真的和女人不同,他身上味道干淨清爽,且有一股男性的齋香氣息。
「你很吵。」他突然開口說道。
「我不吵了,我要睡了。」我緊閉著眼,喃喃地說道。
「我是在說看上你的原因。」
「這算什麼原因?你如果只是要找個很吵的人,那你何不去找三姑六婆?」
「你告訴我原因吧。」他的唇覆在我的發上。
可能是我太愛困了,只覺得他的聲音听起來異常地溫柔。
「當然是我魅力沒法擋,做的菜讓你流連忘返。雖然事實是,我在菜里下了……下了……嗯……蠱……」我說著說著,腦子因為睡意而斷訊。
他笑了。「睡吧。」
我頭也沒點,咚地入夢鄉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他撫著我的後背,而我覺得自己正在作一場美夢。夢里有個人在乎我、守著我,還打算照顧我。
這種天大的美事,我這輩子都沒踫到過啊!
身為超級樂觀派B型,當辛曉白從總經理室回到座位上十分鐘之後,她的腦中已經找出了到山上受訓,考過評茗師的諸多好處。
山上空氣好,加上一個月鍛鏈下來,她不但能習得一技之長,還會身強力壯、人美精神好,這種好差事到哪里找啊!
雖然,她有點懷疑這麼好的差事為何會落到自己頭上,雷天宇看起來不像當她是棟梁——八成又是奉了董事長雕像爺爺的命令吧。所以,她待會兒一定要帶一疊蔥油餅好好地向爺爺致謝一番。
不過,她猜想媽媽應該會用盡一切方法來阻止她上山吧。畢竟她這一走,誰來幫忙處理媽媽三天兩頭就會出現的狗屁倒灶事件啊?不過,換個角度想,媽媽也該學會替自己的麻煩擦了。而因為媽媽的債務擔心受怕已久的自己,之前也已經找律師了解過情況,確保她日後不會因為媽媽的債務而攬上任何法律責任。
「情況還好嗎?」丁淑華拿著一杯茶,從茶水間走出來。
「總經理要派我去參加茶苑的評茗師訓練。」丁淑華一听,放下杯子,面露驚訝之色。
「那可是精英課程,表示總經理真的很器重你,公司目前只有十位合格的評茗師呢。」丁淑華雖有點疑惑此時為何會有評茗師訓練,但還是對她一笑,鼓勵地說道︰「能夠接受評茗師訓練,代表你有潛力,總經理不會看錯人的。」辛曉白一听,只差沒奔回總經理辦公室叩頭謝恩。想不到她這種驢子,還是有伯樂識貨啊!雖然不知道伯樂是總經理,還是公園老爺爺,但她現在真的好想早晚三炷香,感謝各方神明啊。
「好好做。」丁淑華決定先不告訴她公司評茗師的通過率不到一成,免得打擊到她的士氣。
「一定。」因為一旦考不過,她就要走人嘍。辛曉白扮了個鬼臉,工作動力按下Turbo鍵,忙到唯一的休息時間就是上廁所。但她的唇角上揚著,像是中了樂透一樣眉飛色舞著。
原來被人看重的感覺這麼好啊!
本日下班之後,辛曉白馬上往公園里狂奔而去。
才走過兒童游戲區,就看到老爺爺依舊一襲長衫,板著-張臉坐在剛亮起的路燈旁邊。「貴人老爺爺!」雷國東抬頭看著身穿白衣黑裙的辛曉白,一臉笑意地朝他狂奔而來。
「老伯,原來你不是鐵口直斷,你是背景很強,強到連我們總經理都要賣你面子啊。」辛曉白氣喘吁吁地說道,還朝他豎起大拇指。
「開玩笑,我是什麼身分,你若面試沒上,我這張老臉往哪里擺。」他一聲令下,誰敢不服從。
「而且我們總經理還說要讓我到山上茶苑受訓,參加評茗師考試喔,听說那可是很厲害的角色才能……」雷國東瞪大眼,就算眼珠子掉出來他也不會太驚訝。「他為什麼要你去參加這期評茗師的訓練?」茶苑接下來要訓練的是一批名媛評茗師!取得茶苑的評茗師證書在社交圈,尤其是傳統富豪家族里,就像是一張典雅好媳婦的認證文憑。而雷天宇居然叫辛曉白去參加這期的訓練,敢情當真是對辛曉白有興趣到想讓她進家門?雖然那也是他力薦辛曉白到公司的真正目的,但他還是覺得——很不對勁。
辛曉白一看老爺爺表情如此震驚,她雖然想謙虛一番,卻還是沒掩住臉上得意的竊「怪了?他為什麼要你去參加這期評茗師的訓練?」雷國東喃喃自語著。
「爺爺。」辛曉白拍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媽現在在住院,我順便幫你預約做個檢查好嗎?老人失智癥只要提早治療,就可以延緩惡化的程度。」
「你才老人失智癥!我連說兩次是因為我太驚訝了。」雷國東吹胡子瞪眼地說道。
「只能說今年真的是我的幸運年嘍。」她一放假,就要到廟里拜拜謝神。
「雷天宇那家伙究竟在想什麼?」雷國東咕噥了一聲。
「這種事不用想得太認真,蔥油餅要趁熱吃才最實際啊。」辛曉白連忙把手里的蔥油餅遞去。
雷國東咬了一口,若有所思地看著辛曉白問道︰「雷天宇跟你提過他的家庭嗎?」
「完全沒有,也沒必要告訴我吧。我……就是路人甲乙丙。」她低頭悶聲說。
雷國東看了她一眼,又吃了一口之後,他慢條斯理地說︰「你想進一步了解他的家庭嗎?」
「不需要。不過,如果爺爺有興趣想說的話,我願意听。」
「口是心非的家伙,眼楮都發亮了。」雷國東瞄她一眼,冷哼一聲。
辛曉白嘿嘿笑著,圓圓小臉泛著紅,看起來就像顆隻果。
「雷天宇的親生爸爸是雷家遠房親戚,早年意外身亡,而他親生媽媽體弱多病,沒法子照顧他,所以他現在的女乃女乃雷陳珠便作主,替不孕的兒子領養了他進門。但雷天宇的養父母在領養了他五年後,居然生出了一個男孩。只是,因為雷天宇實在優秀認真,因此雷家對于未來的繼承人一事,從沒作他人準。」雷國東說。
「難怪他那麼認真工作,因為想要報答領養之恩吧。」她用力地呼吸,突然覺得胸口有點悶。
「他的親生媽媽對于雷家非常感激,臨走之前曾交代過雷天宇一定要對得起雷家的養育之恩。所以,雷天宇在大學畢業之前,除了運動之外,生活里沒有任何娛樂。他十八歲的寒假就開始旁听公司會議,每天可以寫企劃案寫到半夜,只要假日待在國內就是跟工地主任去跑案子。」雷國東一提到這個孫子,就免不了一臉心疼。
「他真的很厲害,對不對?」可她听了好心疼,好想哭。
「再厲害也是人,還是要休息的。他過去一年來,算是比較放松的一年。」雷國東看了她一眼,清了清喉嚨說道「其實,雷天宇什麼都按照雷陳珠的期望進行,他表現得甚至超乎預期,除了婚姻之外。」
「那……他有去相親過嗎?交往過幾個女友?那些女人沒嫌他冷冰冰嗎?」她月兌口問道,眼巴巴地著著他。
「你對這倒是很感興趣嘛。」雷國東花白眉毛一挑問道。
「一個優秀、能力強又容貌出眾的男人,身邊會缺少女人嗎?」
「這也很難說啊,他冷冰冰的,隨便一個眼神都凍死人啊。」辛曉白揚起下巴,學起雷天宇從高角度睨人的表情。
「沒錯沒錯,他就是這副死樣子,把旁邊女人都嚇個半死。不過,喜歡他的女人還是前僕後繼地靠過來。」雷國東笑著說道。
「喔。」辛曉白低頭重重咬了一口蔥油餅。
「總之呢,我在此先祝福你順利取得評茗師證照。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都可以來問我,我待會兒把手機號碼給你。」雷國東說。
「多謝爺爺。」辛曉白起身,對著他就是一個九十度鞠躬。
雷國東滿意地點頭。
「我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搞定我媽,她若是知道我要離開,一定會想盡辦法阻止我的。
只要她不阻止我上山,我未來的人生就會一片光明。」她握緊拳頭,做出一個堅定的表情。
雷國東聞言,立刻一掌拍向她的肩膀,大聲地說道︰「沒錯,不管你媽有多麼反對,你還是要上山,不然你一定會烏雲罩頂,後悔終生的。」
「爺爺,你這是預言,還是在詛咒我?」辛曉白雙唇顫抖,一臉害怕地問道。
「當然是預言。我詛咒你有什麼好處?」希望辛曉白上山一事,代表了事情正朝著他想要的方向發展。
「爺爺你人真好。」辛曉白用力地鼓掌了一下。
「好了好了,快點回家睡覺,你瞧瞧自己那是什麼臉色?對你有意思的男人看到都要倒退三步了。」雷國東揮揮手,要她快離開。
「好,爺爺,再見!我一有最新消息,就會傳簡訊告訴你喔!」辛曉白邊喊邊拎著沒吃完的蔥油餅,轉身離開。
雷國東看著她飛奔而去的身影,他拿起手機撥了兩通電話。
「辛曉白說雷天宇要她參加山上茶苑的評茗師訓練,你幫著她一點。還有,我想要修改一下我那關的測試方式,就是要她們實際參與……」這通打給在茶苑當總管的陸玉蘭。
「你安排一下,看看有沒有好的地方可以安頓辛曉白的媽媽。」這通打給雷天宇。
幣斷電話後,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前方。有道是送佛要送上西天,他會負責擺平辛曉白媽媽的去處。因為辛曉白這把能通往雷天宇心里的鑰匙,他是用定了!
辛曉白向雕像爺爺道別之後,趕到了媽媽的病房。
老實說,她真不懂媽媽干麼還要繼續住院,也不懂那位凱子哥干麼還要讓她媽繼續住下去,而更不懂的就是——「媽……你確定你身體沒事嗎?是不是醫院伙食太差,你現在臉色有夠黃,肚子也突出來了。」辛曉白進到病房,一看到媽媽忍不住就月兌口說道。「而且你之前不是老喊胃痛、背痛,檢查結果到底怎麼樣……」辛曉白的話還沒問完,她媽媽就已經雙眼一瞪,啪地連罵了她十分鐘不止。
「老娘住得很爽一點都不想走,爽到養出一個肚子怎樣!臉色差是因為你去做那種嫌不了錢的工作,留我一個人在這邊等死,我臉色怎麼可能會好看!我氣到全身酸痛,痛得半死!明天就把工作給我辭掉,听到沒有。」辛曉白深呼吸,拼命壓下和媽媽對罵的沖動,盡可能平靜地說「媽,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份工作……」
「老娘把你養到這麼大,你的工作就是要負責照顧我到死。」吳慧美音量沒低半分,可聲音微抖著,眼眶也閃過一道淚光。
「我十五歲就開始在面攤打工嫌生活費,滿十八歲之後,沒拿過你一分錢。」辛曉白握緊拳頭,眼眶也紅了。
「那我至少養了你十五年!你把這十五年的錢還給我啊!就叫你去「大舞台」上班,陳領班說看在我以前在那里上過班的面子上,勉強收你這個沒有女人味的家伙。然後,我可以再教你幾招,保證男人都對你五體投地。」吳慧美煩躁地把長發往後一撥,嘀咕地說道︰「你給我辭職,明天早上帶我到樓下洗頭。」辛曉白看著媽媽一臉的不快,她咬緊牙關,強迫自己不要對著媽媽咆哮出聲。畢竟她打小就認清了現實,也不再對媽媽抱有任何奢望,現在為什麼要傷心失望呢?
「媽,你如果這麼有辦法,男人都像你說的對你那麼五體投地,為什麼這陣子都沒人來看你?為什麼你需要錢、需要幫助時,他們一個個跑得比鬼還快?」辛曉白看著媽媽,語氣鏗鏘地問道。
「那是因為我不想他們……」
「不要再找借口了,你明知道他們都只是想跟你玩玩,或者是要你的錢而已!」辛曉白感覺-陣鼻酸,氣她媽媽永遠只願縮在蝸牛殼里。
「你這個不孝女,就是專門要來氣死我的!還我過去十五年養你的錢!」吳慧美大叫「如果我把十五年的錢還給你,你保證不會再干預我的人生?」吳慧美一怔,萬萬沒想到女兒會說出這麼絕情的話。她瞪著辛曉白,氣得把枕頭往女兒身上扔,眼淚也在同時奪眶而出。
「我會快點死的,這樣你就稱心如意了吧。」吳慧美哽咽地說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走了對我有什麼好處?我就只有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