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後,許軒讓覺得胃快要撐破的人是他才對。
即使他不是每天都要前往餐廳視察,可是沈婉淳都會準時提醒他用飯,飯後甜點也不曾缺少。縱然他每次都拒絕,但是看著她吃得有滋有味,他都飽得差點要吐了。
他真的很納悶,不知道她是如何保持縴瘦的身段。不過他更該疑惑——為什麼她能夠如此優游自在?看她現在半躺在沙發上,月兌下了鞋子,兩腳弓起來,邊看書邊吃著肉脯,閑適愜意得就像這兒是她家似的。
察覺到他的視線,沈婉淳偏頭看向他。「怎麼了?」
許軒讓一手支著下頷,微嘆一聲。「你在店里也是這樣子嗎?」她會不會優閑過了頭?
「當然不。」她邊說邊坐好。「只是這沙發太舒服,我才不知不覺由坐變成躺。要吃嗎?」看他一直盯著她,她以為他是想吃肉脯。
「不。」他抬手拒絕。「你自便吧。」
「你真的很不喜歡吃東西。不吃飽的話哪來力氣工作?」原本以為他只是對吃沒太高要求,可經過一星期的相處,她發現他其實不愛吃,很多時候都是隨便吃個三明治,甚至是以能量果凍代替正餐。
「這方面不用你操心。」他有很好的身體管理,每天都會上健身房,無時無刻都讓自己處于最佳狀態。
「呵,健身房只能讓你的體格看起來很不錯,根本就不算是身體管理。看上去是很強壯沒錯,可是真要病倒的話,可能一發不可收拾。」她說。
「我告訴你,我可是沒生過病。別說是傷風感冒,就連頭痛也不曾有過。」
不知為何,听見她的說法,他難以不去計較。
她分明就是看不起他。
「是是是。」她聳聳肩,沒興趣尋根究底。「還要不要咖啡?」她驀地站起來,並問。
「好的。」他道︰「對了,換了咖啡豆?」今天早上他喝的時候發現味道不一樣了。
「你有發現呀?我以為你不會留意呢。」她喜歡嘗試不同的搭配,加上無論多昂貴的咖啡豆他這兒都有提供,所以她更是隨心所欲,並要他一塊兒當白老臼鼠。
不過他會發現味道不同,這點真的是出乎她的意料。
「你以為我有味覺障礙嗎?」他瞄了她一眼。
「呵呵。」放下了杯子,她坐回沙發上,繼續看書。
方志全敲門而入。「許先生,該出發參加餐飲業聯會舉行的周年晚宴了。」
「已經這麼晚了?」許軒讓看手表一眼。因為忙于處理文件,他都忘了時間。
沈婉淳合上了小說。「既然你有事要忙,那麼我先回去了。」真好,今天不用跟著加班。
許軒讓是個典型的工作狂,連帶她也得跟著留在這兒。還好他都會送她回家,不用擔心安全問題。就是悶了點。
他歪著頭看她樂陶陶的樣子,忽地說了句,「你也一道來吧。」
「呃?」不單是她,連秘書都張開嘴巴,好半天發不出任何聲音。
終于,方志全率先找回嗓音。「許先生,她並不是集團員工,也不是你的什麼人,一同出席好像不太恰當。」
她點頭如搗蒜。「對啊。」別說笑了,她可是千萬個不願意。因為不想發生上次在車上那種凝望彼此的事情,這幾天她都佯裝累極了,上了車便睡,全然不跟他有任何互動。「還是不要比較好。」
她開始害怕稍一不慎,會對他產生不該有的感覺……
可不是嗎?他長相俊美,是大企業的老板,不論是錢財還是人才,他統統齊備。除了個性看重金錢利益外,基本上他算是容易相處,對她也滿客氣,每晚都會送她回家。這種男人絕對是女人最想擄獲的類型,盡避她現在沒有感覺,並不表示以後不會有。理性上她清楚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不過是因為咖啡連接了彼此,一個月後他們便會各走各路,要是她傻傻地對他動了心,那以後怎麼辦?而且,以他唯利是圖的個性,和她在一起根本對他沒有任何好處,所以他是絕對不可能和她走在一起。既然如此,他們之間還是存在多一些隔閡比較好。
所以她還是小心一點,與他保持界限。
許軒讓微眯兩眼,她想也不想便拒絕了他,這教他的面子掛不住了。
她知道他從不輕易邀請女人的嗎?他是看她那麼愛吃,才特地邀請她一同前往——今晚的宴會可是在一流的酒店舉行,餐點由有名的廚師料理。
他也不曉得為何會開口邀她一同前往,他習慣了獨自出席這樣的場合,一是不需要有人跟在身邊,二是不想惹來任何不必要的揣測。然而當他听見她喜孜孜地要回家,這話便這麼自然地說出口。
也許他是看不過她那急于從他身邊逃離的模樣,才會如此要求。
「那兒有很好吃的料理。」他利誘。
「那又怎樣?你以為我是豬嗎?」她反駁,但多少有點動搖。她對美味的食物真的沒有多大的抵抗力。
反正他有事得忙碌,她可以大吃大喝,是很劃算。可是……她還是不太想跟他有太深入的牽扯。
「喔,我是這麼想的,誰教你這麼會吃。」他訕笑一聲。「算了,我也不想跟別人解釋為什麼帶你出席,省得別人誤以為我們有關系。」
他嫌麻煩的語氣教她難以釋懷,他的神情更讓她恨得牙癢癢。明明是他先行邀約,現在怎麼反過來,說得好像是她硬要跟著去?
「誰說我不去?」話說出口的同時,她便後悔了。她是小孩子嗎?怎麼明知他是故意取笑,還傻楞楞地往陷阱里跳?
聞言,許軒讓抿緊的薄唇微微掀動,看來很滿意她的回應。「給她準備合適的服裝。」他囑咐秘書。
「這事要是被夫人知道的話……」方志全試圖提出某人以推翻他的要求。
許軒讓的眉頭瞬間擰緊了。「就這樣吧。」他定定地說,全然不給秘書反駁的余地。
方志全不發一言,隨即旋身離開。
沈婉淳真想敲自己一下,竟然犯這種錯誤。他愛怎麼說由他,她根本沒必要計較……
方志全說的夫人,指的是誰?許軒讓仍未婚,這麼說來是他的母親?
不知怎地,沈婉淳有種松一口氣的感覺,但她沒有時間深思原因,便被帶往名店好好地裝扮,以配得上許軒讓。
然後,兩人一道前往會場。
「不習慣?」兩人並肩入內,許軒讓偏首看向她,眼瞳里閃過一絲欣賞。
他一直只看到她穿著襯衫牛仔褲的模樣,像這樣穿著禮服,輕軟的料子覆在身軀上,雖然她的身材偏向骨感,卻稱得上是玲瓏有致,並畫上了精致的妝容,完全是料想外的美麗神態。盡避他知道她長相稱得上漂亮,可是她太隨意了,並沒有將她本來的美麗顯露出來,在彩妝師的巧手下,她儼如一顆經過雕琢的原石,逐漸地綻放應有的光芒,就連經常被女人圍繞的他,也不禁看得目瞪口呆。
沈婉淳搖頭。「還好。」她順手接過服務生遞上的香檳。
這樣的場合確實讓她有頃刻的不知所措。她第一次出席這種只有在電視、小說才會出現的華麗宴會,幸好她的個性隨遇而安,很快就適應了。
許軒讓將她的神色自若看在眼內,她唇畔淺淺的笑意教他的心髒微微抽動一下,快得來不及察覺的異樣感覺在胸口掠過。
他驀地停下腳步,而她並沒有留意,繼續前行。眸光在看見她離開自己兩步時晃動了下,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將她拉回身邊——
「許老弟,恭喜你旗下的餐廳再次獲獎。」一名年過半百的男子走向他。
「我剛才听說這次你帶個女伴前來,人在哪?」他是听見了別人的竊竊私語,于是特意過來查看,順道打好關系。
許軒讓頓了頓,回首看向來人。「謝謝。這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成果。」客套而疏離地回應,並沒有理會他後面的疑問。
走了數步的沈婉淳回頭看了一眼,然後迅速沒入人群,很快手中已多了一個盤子。她藏身于會場寧靜的一角,邊觀察人們交談攀關系的樣子,邊吃著美味的餐點。
在吃東西的同時,她的目光自有意識地追隨著許軒讓的身影,只見他已被一群中年人圍著,手中握著酒杯,薄唇掛著淡淡的微笑,黑眸深處隱隱掠過一絲的不耐煩,看起來心思並不在那邊,卻又不得不應付那群人。
他隱藏情緒的技巧是很高明的,可她就是覺得他很不耐煩。
既然他不願前來,為什麼仍要端出笑臉示人?雖說他那副樣子談不上真心,不過以她這些天以來對他的認知,他不是什麼表情豐富的人,此刻的微笑應該是他的極限了,這麼辛苦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的企業王國根本沒有任何對手,不需要委屈自己奉承別人。還是說就算只有一公分也好,他也想擴充事業版圖?
多可怕的企圖心。不過這也解釋了為什麼他才三十歲便坐擁千億家財——當然也是因為他生于富有家庭,加上傲人的才能,一下子便將家族生意發揚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