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憐波點了點頭,臉上的笑意依然,只是少了往昔會有的親昵。
皇甫沛自然也發覺了這點,但是他卻不動聲色,又扯著皇甫憐波虛扯了幾句,便借口有事離去。
那是一抹不容錯認的心虛。
望著還在擺蕩的珠簾,皇甫憐波滿懷心思,慢慢踱回了姬耀天的榻旁,因為心不在焉,所以她完全沒有發現昏了好幾天的姬耀天終于睜開眼,即便躺了那麼多天,他的臉色也十分蒼白,可那雙眼卻依舊幽深而迷人。
此時,那雙眼正閃現著憤怒的火光。
姬耀天試著挪動自己虛弱的手,可是卻有些力不從心,既然手不能動,動動口還是可以的。
「你是故意的!」他的聲音完全不似以往渾厚,語氣听起來充滿指責。
突如其來的指控回蕩在內室之中,皇甫憐波本以為是自己太過想念,所以出現了幻听,直到說話聲又起。
「為什麼這麼做?你明知道若他真是我們臆測的幕後主使,你這麼做根本是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沒等到自己要的答案,姬耀天氣怒不已的再次開口,語氣雖然咄咄逼人,可襯著他蒼白的臉色和虛軟的嗓音,倒還真似只紙老虎。
她驀地低下頭,水亮的雙眸瞪向他,只見這些日子總是闔著的眸子終于睜開,頓時眼眶一熱。
意識到他真實的憤怒,終于相信所見所聞不是出于自己的想象,皇甫憐波心里驀地泛起一股強大的喜悅。
昏睡了幾日,雖然渾身虛軟無力,姬耀天仍掙扎著想要爬起來。
見他這模樣,皇甫憐波宛若大夢初醒,連忙上前將他扶起,並仔仔細細地將軟枕寒到他的背後,讓他能夠舒適些。
忙完了這些,她正打算稍稍退開一些,他卻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沉聲又問了一次。
「為什麼這麼做?」
她或許單純,但並不笨,甚至在某方面可以說得上聰慧。
他不相信她不知道方才這麼說,等于把自己擺在刀尖上,若一切如他們所想,那麼皇甫沛為免事情敗露,一定會想方設法殺死她。
「我沒做什麼啊。」稍稍移開了視線,不再與他的炯炯目光相對,皇甫憐波半點也不承認自己在盤算什麼。
「你這是睜著眼楮說瞎話嗎?」姬耀天又氣又急,說起話來自然沒什麼好口氣。
他倒不知道什麼時候堂堂一個公主也能擺出這副無賴樣,以為只要不承認便什麼事也沒有了嗎?
她方才明明可以用純真的模樣讓皇甫沛卸下心房,可是她卻故意提起小埃子,意圖讓皇甫沛懷疑她已經猜到了什麼。
她該死地竟將自己置于險境之中,只要一想到這點,他眼前便不由得浮現那日她幾乎命懸一線的景象,即使已經事過境遷,可只要一想起來,他依舊幾乎窒息。
皺了皺鼻頭,皇甫憐波藉此抗議他說的話太難听,想要回敬幾句,卻在話滑到舌尖時想起了他的以身相救,也意識到他方才的惡言惡語不過是擔心她。
那種被人牽掛的感覺很好,好到她立刻原諒了他的無禮。
「你才剛醒來,別太過激動。」
雖然沒有傷口,可是他所受的內傷極重,太醫也說了,若是他的傷不費心調養,以後落下病謗就難治了。
想到這,她就一陣心疼。
「我怎能不費心,只要一想到你……」話說到一半,向來有話直說的姬耀天突然語塞,甚至還別扭地別過頭去,不再言語。
餅了最初的激動,姬耀天的視線落在四周富麗堂皇的布置,再看她身上的綾羅綢緞,她公主的身分再次橫亙在他們之間。
「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被人暗算一次是因為她沒防備,這回她既然知道了,又怎麼可能讓人暗算第下回。
「我沒擔心,反正我已經讓你活著回宮了,那麼也該真正銀貨兩訖了。」
雖然他依然憂心,可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再加上她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姬耀天知道她並非是真正單純到了極點的金枝玉葉。
在那單純的外表之下,她心思深沉,深謀遠慮,並不是一個沖動的人。
既然如此,他也該是時候退回自己的位置,饒是還有千絲萬縷的情感,也只能放在心底,不能再宣之于口。
「你現在是在跟我劃清界限?」波光瀲艷的眸子倏地眯起,疾射而出的眸光帶著濃濃的警告。
他最好不要點頭,否則她絕對會教他後悔莫及。
不是沒有讀出她眸中的警告,可他更舍不得她受一絲苦楚,他們牽扯得愈深,只怕以後對她的傷害愈大,于是他義無反顧地點了頭。
「對,我們本該是橋歸橋、路歸路的存在。」
「好……很好!」原本笑意滿布的面容頓時變得冰寒。
她已經一而再、再而三的給他機會,沒想到他竟然還是不肯說實話。
「公主既然已經回宮了,那麼我想皇上應該不介意拿個幾十萬兩來補貼我近日來的損失吧?」退去眸中的深情,姬耀天鐵了心要讓彼此重新回歸該走的道路。
「你……」
皇甫憐波美目冒火,銀牙緊咬,不就是個欽犯的身分嗎?有必要拿著這個當令符來喝退她嗎?
已經听到他這樣決絕的話兩回了,每听一回她的心就揪痛一回,他當真是好大的本領啊!
皇甫憐波縴手一伸,揪住了姬耀天的衣襟,顧不得他才重傷初愈,她用力將他扯了過來,一字一句地道︰「不就是欽命要犯,該死沒死的大罪嘛,需要這麼拒人于千里之外嗎?」
趁著他昏過去的幾天,皇甫憐波沒閑著,她找了幾回宮里的老人,甚至是史官的紀錄,調查過去的案子,畢竟十幾年前,姬家的案子也算大案,所以她很輕易的就將他們做了連結。
隱藏了十幾年的秘密突然被掀了出來,說不震驚那是騙人的,姬耀天登時露出一副目瞪口呆的蠢樣,一雙俊眸直勾勾地瞧著氣得雙眸發亮的皇甫憐波,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蠢貨,我要是你我才不要銀兩,別說姬家一案早已事過境遷,就說這件事疑點重重,難道咱們不能想法子翻案嗎?你憑什麼在撩撥我的心思之後便想銀貨兩訖,溜之大吉?」
咄咄逼人這招向來是姬耀天的拿手絕活,在商場上哪一次不是他扣著人家的軟肋,將人殺得毫無招架之力。
可皇甫憐波卻是青出于藍更勝于藍,竟將他堵得啞口無言,只能愣愣地呆望著怒火四射的她。
「再說,真那麼敬而遠之,你干麼舍命救我?」
「我怕銀兩拿不著。」姬耀天好不容易從震驚中回神,猶自做著垂死的掙扎。
「若你死了,這幾十萬兩你花得了嗎?」皇甫憐波再次揚聲質問。
明明沒有那等只顧自己,不顧他人死活的本領,就別來演這種戲,也虧得他在這破錠百出的情況下,竟然還能演得下去。
對于他的冥頑不靈,皇甫憐波氣得七竅生煙,所有公主該有的喜怒不形于色,和女人該有的矜持全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我告訴你,本公主也不是好惹的,你既然舍命相救,而我又把你從閻王爺那兒給搶了回來,那麼你這條命便是我的,容不得你說走就走。」
皇甫憐波一字一句說得斬釘截鐵,卻讓姬耀天生起一抹哭笑不得的無奈感。
這筆帳能這麼算嗎?
包讓他傻眼的是,她竟然俯下了身子,然後……
等等,她到底想干麼?!
姬耀天眸中乍現驚慌,從沒想過她竟然如此不顧一切,明知他的身分還不放棄他。
「你別這樣,我與你可是雲泥之別,你是矜貴的公主,而我是欽命要犯,沒資格和你在一起。」
既然知道了事實,不該敬而遠之嗎?
就算貴為公主,也沒有為所欲為的本錢吧!
「你想怎麼做是你的事,而我想怎麼做是我的事。」皇甫憐波冷冷的嗓音竄進了姬耀天耳中。
想撇清嗎?門都沒有!
皇甫憐波唇畔勾起了一抹艷麗的冷笑,然後將自己的唇貼上他冰涼的薄唇。
她倒想瞧瞧,現在他還能怎樣撇清。
皇甫憐波的心火燒得極旺,一心想讓他認清事實,她毫不矜持的在他的薄唇上挑逗,若是無心,姬耀天自能抗拒,畢竟他也不是初識情滋味的小伙子。
可偏偏那人是她!
面對她的步步入侵,姬耀天的抗拒顯得有些無力,稍稍堅持之後便兵敗如山倒。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環上了她圓潤的肩頭,將她勾入自己懷中,當軟玉溫香在抱,心頭縈繞的所有顧忌也跟著拋諸腦後,只見他擷取的力道與速度愈見凌厲。
唇舌糾纏著,姬耀天靈巧的舌探進了她那充滿蜜津的檀口之中,盡情的攫取和吸吮。
「唔……」她輕輕申吟,滿腔的怒火被心中驟起的柔情所取代。
這個笨男人啊……
皇甫憐波在心中輕輕嘆息了一聲,星眸微闇,渾身上下散發著誘人的魅力。
本就不是柳下惠,更何況懷中的女人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姬耀天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驟然發出一聲低吼,像是生怕她消失似的將她緊緊箍在懷中,略微喘氣之後又覆上了她那被吻得灩紅的菱唇。
風將四周的紗帳吹得輕輕飄起,將那一份再也掩不住的激清全都罩在其中。
「這下你當真逃不了了。」
一吻既畢,當兩人迷離的神智漸漸回復,皇甫憐波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對著力氣盡失的姬耀天道。
听听,這話該是一個公主該說出口的嗎?
姬耀天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默認。
其實,他真的一點也不想逃,她從來不知道,要離開她得要花多,少的力氣,而這般的竭盡全力,只是為了不連累她、不傷害她。
可這既蠢又笨的女人,明明有機會離開卻不離開。
罷了,既然她要糾纏,那麼就糾纏下去吧!
反正即便拚盡他的所有,他也不會讓這個笨得讓人心疼的女人再受一點傷害,既然她都不怕被他牽累,他若再退縮,就不是個男人了。
為了她,就算得和所有人為敵,他也再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