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天空,綿細的雨絲直落而下。
氣氛哀悼的葬禮上,一位身著黑衣黑裙的年輕女子虛弱地佇立在風中,飽受冷風吹拂的她,更顯盈弱。
葬禮的主角,正是她的父親,半個月前因為一場車禍事故,結束了四十五歲的生命。
自小與父親相依為命的連可兒,根本無法接受這個晴天霹靂的打擊……
那天,窗外刮著狂風暴雨,夜里父親在接到一通電話後,奮不顧身的駕著車外出,說是要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
而那人就是與父親一同命葬車內的女子……
她與女子不熟識,父親也未曾提過那女子的身份。
但她看得出來,那女子相當年輕,或許大她沒幾歲,父親死時與她十指相扣,女子意識不清……虛弱的氣息令人望之鼻酸……他們看起來就像一對淒離的情人……
外界傳聞,女子與父親有著非比尋常的親密關系,二人的關系已經超越一般朋友的界線,自從十二年前母親過世後,父親一直過著單身生活,拒絕所有續弦的機會,身兼母職地拉拔她長大……
在車禍發生後,種種不堪的訛言如同浪花般,在這平靜的鎮上涌現。身為公務人員、潔身自律的連父在死後,被許多無法求證的傳言架上不道德的枷鎖,這對連可兒而言,也是另一個窘況。
對于那名神秘的女子,可兒充滿了疑問,她……究竟是誰?
她的身份重要到能夠讓一向沉穩的父親,非得在狂風暴作的夜里,為了她飛奔而出?
從他們事故的現場看來,說是意外不如說那是場殉情……
不,她不相信父親真的會丟下她一個……
她不要……她才二十一歲……正值豆年華,父親說過,要喜悅地看她為人妻、為人母的……
想到這,可兒的眼淚就潸潸落下……
紅著雙眼,看著父親已燒碎的骨灰,可兒心中又是一陣無比的不舍。
爸,您怎麼舍得這樣丟下可兒一個人走,這樣我要怎麼堅強的活下去。可兒在心中呼喚了千萬遍,但回應她的仍是無言的沉寂。
「可兒,人死不能復生,你可千萬得堅強。」一位來參加葬禮的大嬸,輕輕的撫撫可兒細廋的手臂,紅著眼楮說道。
可兒吸吸鼻子,盡可能的表現出最堅強的一面。
「林嬸,我會的。」可兒廝啞著聲音說。
「可憐的孩子……」想到一向樂天達觀的可兒已成為一名孤苦伶仃的孤女,眾人不免為她鼻酸。
「我沒事的,我會堅強……」可兒故作鎮定的在嘴角牽起一抹苦笑,目含淚光的說。
「唉……怎麼會發生這檔事……」
「唉……」
「可兒,你要節哀順變……」
安慰的聲音在她身邊源源不絕的響起,此起彼落,然而她卻什麼也听不見。
如果可以的話,她反而想要獨自一個在這里陪父親走完最後一程。
「可兒,雨大了,我們回去吧……」
見她清湯掛面的秀發上,淋上了冬日多雨的細絲,長輩們不舍的說。
「你們先回去,我想再陪一下爸爸。」可兒蒼白著唇說,
「這……」
「好吧,就讓可兒自個兒靜一下吧……」
人聲漸漸的散去,可兒不曉得參禮的人何時離開,她的眼楮只是一直盯著父親塔位上所崁印的相片……
一陣又一陣的心酸涌上,她的淚再度爬滿了小臉,看起來極為令人憐惜。
「連可兒?」靜謐的空氣中,突然有一道男聲畫破了這場寧靜。
可兒不解的抬起頭來看向陌生聲音的來源處……
一名身材高瘦精壯、同樣身著一身黑的男子,大剌剌的站在塔位的入口,戴著墨鏡的雙眼讓可兒不確定他是否正看著她。
「您是?」可兒虛弱的問。
她不記得她曾看過這位先生,他不是這個小鎮的人……
「左瀚宸。」男子的聲音冷漠而無感情,令可兒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他的樣子像是來討債,父親一向勤險樸實,不可能在生前欠下債務……
「左先生,請問你有事嗎?」可兒皺著眉問道。
男子沒說話,徑自從懷中丟了一張封緘的信件遞給了可兒。
「這是什麼?」可兒沒有接過來,黑白分明的瞳孔難得防備的看著一個人。
男子沒說話,看似要與可兒僵持一般執著。
可兒咬著粉女敕的下唇,無語的將信件接了過來。
看來若是不讓步,就算天黑了男子還是會鐵心的站在這兒吧。
接過了信,可兒內心猶疑著是否要拆開它……
「看完後,與我聯絡。」男子似乎不想將她逼入困境,丟下了一張名片後,語調仍是冷漠的說。
對于他的舉止,可兒內心百思不解。
在喪禮的今日,怎會有這樣的人物找上她?難道這就是這場意外的實情?可兒心中不免不安噫側了起來。
待可兒拾起了名片,男子轉身就走,一切回歸原點,四周又回復了寥靜。
如果不是手中還握著他留下的信件,可兒幾乎要認為他沒出現過。
微顫著雙手,可兒緩緩的拆開那封曾被拆開又封上的信件∣∣
親愛的瀚宸,我知道我不應該愛上他的,但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我並不想嫁給陸永安,我對他並沒有愛,或許愛對你而言是天方夜譚,但它卻是我活下去的支柱,原諒姊所做的決定……
我明白我與連大哥都是自私的,我們急迫的想擁有彼此,才會造成這場悲劇,我想我放下筆後,也是我差不多要與他相聚的時候了……
我心疼他比我還先走,這場「意外」讓我們二個獲得真正的解月兌,別為我的決定感到難過,因為我並不後悔……
愛他是我這輩子唯一作對的決定,求你諒解我們……
對你我感到相當的抱歉,我無法完成你想要的企業聯姻……
第一次我想走我想走的路……
最後,希望你能代我們照顧可兒,她是無辜的,對可兒我也感到相當的疚歉,我帶走了她唯一的父愛……
抱歉,這是我最後能說的,我已經看見連大哥在我前方等我了……
看完了信,可兒難以置信地捂住口鼻,這……這是遺書?很明顯的,她是父親車上那名女子在死前所寫下的。
原來……他們真的是殉情……
頓時,可兒心中的自責壓過了喪父的傷痛,而剛那名郁郁寡歡的男子是已逝女子的弟弟。
可兒心想,失去親人的痛她明白,左瀚宸心中的傷感也與她的並列吧……
一股莫名的疼惜涌上了可兒的心頭。
從左瀚宸飽受折磨的眼神看來,他心中一定對姊姊的死訊相當痛惜吧?
善良的可兒不自覺的同情起左瀚宸來,完全忘了,她也是這場「意外」的無辜受害者。
他身上不自覺透露而出的憤世嫉俗令她內心微微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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