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月顏執起茶杯,又輕輕放下,這已經是她離開平楓堡的第十二天,而馮平陽,也已經審了她整整十二天。
「哥,我真的沒事。」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可坐她對面的馮平陽並不認帳。
「還說沒事,自你那天突然出現已經十二天了,瞧瞧這些天你把自己折磨成了什麼樣子,東西也不吃話也不說,整天把自己悶在房里,哪像沒事了。」
那天馮月顏被佐天涯打傷帶走,他原是萬分的焦心,心里有種沖動直接攻進平楓堡,可他還沒行動,月顏就自己回來了。
以為這樣就再也沒事,可回來後的月顏終日都是憂心忡忡,好像數不盡的心情埋在心里,又不願對人說起,叫他這當兄長的看了也只有干著急的份。
「月顏,是不是你和那個佐天涯發生了什麼?」有些難以啟齒,可馮平陽實在看不下去,也只好咬下了牙,「服侍你的小丫頭說你身上有……有……」有著遍布全身的吻痕,因為當初留下的力度太大,那些吻痕都變作了青紫,想不注意到都不容易。
閑言碎語在丫鬟下人間傳起,都讓馮平陽給駕了回去。可理智的想想,他又不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尤其是看到馮月顏這個樣子。
「是,那些都是佐天涯留下的。」馮月顏看了馮平陽一眼,淡了淡一笑,意料之中的答案,馮平陽還是拍案而起,「我這就去跟平楓堡的人拼了!」
「和他一分勝負是早晚的,況且這件事是我自願,不該也算在他的頭上。」
「什麼,你是自願的?」馮平陽頓時啞口,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月顏,莫非你對他有……」
「我也不知道,只是無論我的想法是怎樣的,都改變不了一些必須發生的事。」馮月顏搖了搖頭,不再去想,「倒是哥,顧將軍已經因為抖出佐天涯的事惹怒了朝廷,我認為跟這個人合作並不可靠。」
「這我當然明白,可是你……」馮平陽唉了聲︰「你又何必這樣為難自己?」明知不能愛,又為什麼要一頭撞上去,明明愛上了,又為什麼強要自己抽離;既然感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現在抽身還來得及嗎?
在兩人的談話陷入尷尬時,門外下人焦急的喊聲讓兩人都是一驚,「公子,小姐,佐天涯……佐天涯來了!」
什麼?馮平陽和馮月顏聞聲全站了起來,兩人面面相覷,還是馮月顏反應快,一個轉身人己沖出門外。
佐天涯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里,就查到了他們這個秘密據點的所在,而且更不可置信的是,他這次是只身前來,只有一個人而己。
馮平陽的手下將佐天涯圍在門前,數十把利刃指在他身體各處。佐天涯不避亦不慌,只專注于眼前的那道敞開的大門,等待著自己心中的人出現。
「都住手!」馮平陽最先奔出,喝住眾人,隨看向佐天涯,「佐天涯,你還敢到這來!」
「有什麼不敢,這些人能拿我怎麼樣嗎?」佐天涯淡然的說著,手中一道黑光,那條長鞭不知從哪拔出,這時已繞在他的手腕上,陰冷的視線掃過周身一圈人,那些人全是本能的向後退了兩步。
「我今天來只是想說幾句話,並不想殺人,但如果馮公子有興趣的話,也無所謂。」
「你要說什麼?」馮平陽這樣答,他早注意到佐天涯並無殺氣,而且從剛才起,他真正的注意力就只集中在自己身後的月顏身上。
「決斗。」佐天涯說︰「反正你們的目標只有我而已,不如就用決斗來解決。事是佐馮兩家的事,加上其他人也是累贅,你認為呢?」意思是說平楓堡和馮平陽的人都只有看的份,馮平陽眉一皺,以佐天涯的勢力,他大可不必這樣,要知道這樣一來,佔便宜的是他們,佐天涯等于自惹麻煩,沒有一點好處。
「決斗?」
「是,三天後墳石崗,你們馮家的兄妹和我來了了結,如何?」
眼光,終于是看進了馮月顏的眼里,他那樣淡然,她那樣茫然,兩人都不知道對方此時在想著什麼,然而這又是他們當下最想知道的事。
「怎麼,不敢接受,怕在自己兄弟面前丟人?」
「好,三天後墳石崗,我們接受。」馮平陽想不透其中原由,可佐天涯不是言而無信的人,也不是暗中耍詐的人,這個條件無論怎麼想,他都沒有不接受的理由。
「很好。」說罷佐天涯又深深的望了馮月顏一眼,轉身欲離開。
「等等。」馮平陽叫住他,「你來這里,就是為了說這個?」佐天涯和馮月顏都是一楞。
「……是。」佐天涯不再多說,見馮平陽的手下自動給他讓出條路來,他也收起長鞭,朝自己的馬走去。
望著那有些寂寥的背影,馮月顏的手悄悄的撫上了心窩處,一種莫名的痛纏繞著她,讓她心疼的直想大哭出聲。
腳步,不由自主的向前邁了一小步,她已經習慣了跟在佐天涯身後的日子,此時那個被遺棄的人倒像是她了。
這時,人群中一陣騷動,一個被命令留在這里的將軍府下人拉開人群,朝佐天涯沖了過去,以佐天涯的武功,這樣的人無非飛蛾撲火。
馮月顏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既然他們明白這個道理,顧長順更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有了這層想法,再一細看那沖去的人,馮月顏心跳都快要停止了,那人身上竟然綁著炸藥。
「主人,小心!」俐落的身法全是為了佐天涯,這一刻馮月顏才真正明白,原來自己那麼拼命的練武,並不是為了殺掉佐天涯,而是為了能更接近他,這麼看來,她大概是真的沒救了。
馮月顏乍閃到自己身前,佐天涯也是一驚,這一個閃神間便忽略了那個將軍府的人。
「你……」馮月顏的臉近在咫尺,他甚至可以由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佐天涯,去死吧!」那人狂叫著引燃身上的火藥,其他人道才明白是發生了什麼事,全都向四處散開,恐受到波及,爆炸只是一瞬間的事。
就在那一瞬之間,佐天涯重揮手中長鞭甩向天空,一把卷起那人的身體,一個使力把他用出了老遠,而同時他也轉過身讓自己與馮月顏的位置調換,用自己的背為她擋下那些飛來的火藥。
可不管他的動作多麼快,馮月顏還是悶叫一聲,昏倒在了他的懷里。
「月兒……月兒!」佐天涯顧不得去看那個偷襲的人是怎麼死的,他一把抱住懷中的馮月顏,她的身子下墜,他也跟著蹲在了地上,手掌的溫濕是馮月顏背上的血。
「為什麼這樣傻?」他對著已無知覺的馮月顏,聲音有些沙啞︰「你不是已經離開平楓堡了嗎,你已經不是我的侍衛了!」所以,她根本不用盡忠職守的這樣拼命。
看到她口中叫著主人,一味的撲到他身前,那一刻他的心中的狂喜,是酸澀,更是充滿了將要失去她的恐懼。
為什麼好容易他下了決定,要給她一個她想要的,正常的生活,要親手斬斷她心中最沉重的那根鐵煉,可她卻總把他推向這自我厭惡的深淵……
他不在乎馮月顏的恨,他在乎的是她因他而活的不快樂,「月顏!」隨後趕到的馮平陽,看到這一幕也是不知所措,「她怎麼樣?」
「沒事的,她只是這些天太累了,又受了皮外傷所以昏了過去。」佐天涯語調平和,只抱著馮月顏的雙臂在微微的顫抖著,泄露了他的心事。
馮平陽完全相信他的話,他欲從佐天涯手里接過馮月顏,卻被他一眼瞪了回來。
「我以為你會好好照顧她,為什麼要讓她體力透支到如此?」佐天涯的話近乎質問,如果不是馮月顏的精神這麼不好,導致行動也變頓了,這次她本不用受這個傷的。
「你確定月顏這樣是因為我的照顧不周?」馮平陽反問回去︰「她從回到這里後,沒有一天是好好睡覺好好吃飯的,你認為這該是誰的責任?」佐天涯楞住了,低頭看看馮月顏蒼白的臉,心中一陣絞痛。
「墳石崗的事改在一個月後,等她恢復了再說。」萬般的不耐,他還是把人親手交給了馮平陽。
「就算身體恢復了以往又能如何呢?到底怎樣才能讓一顆已死的心展開笑顏。」馮平陽無奈一嘆,佐天涯定住腳步,叫自己不要回頭,還是忍不住看向馮平陽。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等到月顏醒了,我自然會告訴你是什麼意思。」
「好。」頓了下,佐天涯說︰「兩天後,我會再來。」
兩天後,佐天涯如自己說的那樣又來到了這里,他從蕭溯那搶來了醫治外傷最好的藥,一把扔在了馮平陽的桌子上。
「先敷過溫水,再把這菜涂在傷口處,一日三次。」馮平陽以為兩人見面應是先對峙一番,倒沒想到佐天涯辦事這麼俐落。
「月顏的傷已無大礙,就如你說的,皮外傷而已,主要是長久的疲勞需要調養。」
「這藥可使傷口不落下疤痕。」佐天涯沒有深入解釋的意思,只把藥一放在了馮平陽面前,「那天你的話是什麼意思,可以說了吧。」
「在告訴你之前,你能前回答我一個問題嗎?」馮平陽問他︰「為什麼這麼關心月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