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項瑞冬回來了,將車在車庫里停好,走出來的時候,刁刁在花園里吃東西,看到項瑞冬時立即扔下食盆,飛快地奔了過來,兩只前腳搭在他的小腿上,歡快地搖著尾巴。
「小賤種。」項瑞冬低笑,提著刁刁的後頸玩了一陣,刁刁興奮得直吐舌頭。
項母從屋子里走了出來,身上還穿著睡衣,看到項瑞冬時有些無奈地揉揉額角,「你當家里是旅館嗎?又玩到現在才回來,你索性搬到外面去住,讓我眼不見心不煩。」
項瑞冬放開刁刁讓它自己去玩,拍拍手站了起來,「這可是你說的,今天我就搬到西貢花園去,你可別到時候一天打一通電話來催我回家。」
項母臉色一滯,有些怒氣又有些想笑,「臭小子,你是巴不得搬出去吧?」
「反正你們都覺得是我的錯,到底我是你兒子還是她是你們的女兒,難道我從小和她是換過來養的,現在你們發現我不是你們親生的,所以就死命地折磨我?」項瑞冬斜斜地站著。
不說這個還好,說起這個項母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那個「她」自然指的是李沫沫。
項母點著他的額頭,「你還好意思說,才剛新婚就這麼對你老婆,天天不知道回家,你還好意思跟老娘叫囂,看你這副樣子,泡什麼夜店、把什麼妹,沫沫可是個好女人,趕快為我生個孫子下來,再這麼不三不四,你爸非把你的腿打斷不可。」
說起李沫沫,項瑞冬一陣的煩躁,避開項母的手指頭嚷說︰「知道啦知道啦,曲小姐請注意你的貴婦風度。」項母娘家姓曲。
項母又好氣又好笑,「你這臭小子從小就知道氣我,不就是吃準了我心軟,有種去你爸面前這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那個沈燕如好是好,可在我們看來根本就是你一個人在單相思,你還好意思天天嚷著什麼深愛深愛的,要死不活的給誰看,沫沫有哪點比不上那個女人,你竟然這樣欺負她,一個大男人做到你這樣子,我都要替你臉紅了……」
項瑞冬越听臉色越沉,胸口中有股氣悶越來越重。
沈燕如是他的學妹,從第一眼見到她開始,他就再也移不開眼楮,他也不得不承認沈燕如從未看上他,她那樣清高的女孩子自然是看不上他這種紈褲的,可是如果沒有李沫沫,他父母也不會逼著他結婚了,而他也會有足夠的時間去追求到沈燕如,過去有一段時間他全心全意地去努力,結果一切都白費了。
項瑞冬自然不可能直接忤逆自己的爸媽,他只能透過這種手段去反抗給他們看,向他們表示他對這段婚姻有多麼的失望,對李沫沫這個女人有多麼的厭惡。
「曲小姐,要孫子還不簡單,一年後我給你帶回來十來個孫子、孫女都沒問題,可是要我去踫樓上那個女人,你就等著下輩子抱孫子吧。」項瑞冬不屑的說。
項母被氣得說不出話來,項瑞冬上前抱著母親的肩膀,哄著推她進屋,「曲小姐,你可真偏心,為了抱孫子就把兒子賣了,反正我是不會要李沫沫的,那個心機女,我早晚要趕走的……」
還未說完就听到爸爸的聲音傳來,「把誰趕走?」項父從樓梯走下,身上已經穿戴好,看到項瑞冬,眉頭緊皺。
要說項瑞冬這輩子有怕的人,也就只有項父一人,項瑞冬夠無賴夠囂張,可是畢竟是兒子,他老子的功力更高一層,只是現在年紀大了,但手段依舊高明,做事情更加的滴水不漏,所以項瑞冬才被算計著結了婚。
此刻項瑞冬看到老爸出現,雖然不情不願,但還是閉上了嘴巴,好漢不逞一時之強,跟老爸對嗆無疑是自毀前路的愚蠢行為。
「我看你是越來越過分,你眼里還有沒有這個家,還有沒有我這個當父親的?」知子莫若父,只要項瑞冬一撅,他就知道他是要放屁還是要拉屎。
一大早就被父母親訓斥,可想而知項瑞冬心情有多糟糕了,「是不是那個心機女跟你們告狀了?我就知道她裝得厲害,你們都被她的外表騙了。」語氣很是忿忿不平,竟然沒有一個人站在他這一邊,心里不由得對李沫沫更加討厭。
「放肆,我看你越來越欠打了,什麼心機女,那是你老婆、我們項家千挑萬選的媳婦,以後要是再說出這些話,看我怎麼收拾你。」項父發怒了。
項母看這兩父子再說下去就要打起來了,連忙上前扶住項父的手臂,安撫著他的怒意,「別生氣別生氣,一大早的,你的血壓本來就高,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該做的也都做了,剩下來的也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說著一邊給兒子使著眼色,讓他趕快消失。
項瑞冬心里不爽,但也知道和父親爭論下去有害無益,便徑直上了樓梯溜了。
身後還傳來項父的聲音,「這個逆子真是要氣死我了,這麼好的媳婦,他到底是想要干什麼?」
項母溫柔地勸慰說︰「這孩子是生我們的氣呢,過段時間等他想通了就好了,沫沫那樣好的女孩子,他一定會喜歡上的。」
項父嘆息,「但願如此……」
後面的話依稀听得不是很清楚了,二樓一片安靜,項瑞冬一手撐著牆壁,心里的氣焰越來越大,狠狠地捶了一拳在牆上,「討厭的心機女。」
要是沒有李沫沫,他仍是單身漢一枚,還可以追求自己喜歡的沈燕如,哪像現在,泡夜店、喝酒都要被人管著,束手束腳的,玩也玩得不痛快,更重要的是,即使他自己不問也都知道整個台北市的人都是怎麼看他項瑞冬的,人人都等著看他的好戲呢,等著他被心機女李沫沫收拾得服服貼貼呢。
桀驁的項瑞冬怎麼受得了,在走廊站了半刻,項瑞冬微微收斂住自己的情緒,抬頭看看斜對面的那扇門,那扇門此刻緊閉著,平時李沫沫都起得很早,前幾天去了夜店,現在大概還在睡。
項瑞冬不由得有些幸災樂禍,心想不管如何他總是整到她一回了,可是同時又覺得自己很幼稚,一點也不像平時的自己,堂堂一個大男人竟然還跟小女人鬧脾氣,而且自己的做法是有點白痴了,想起在夜店里的種種,項瑞冬有些臉紅,還有些恨意。
也不知道自己和李沫沫這心機女是不是八字不合,反正自從踫到李沫沫,他總是連連倒楣,父母、刁刁全部倒戈,就連主臥室也被她佔去了,雖然是他自己不願意和她住一個房間才搬去客房的,可是事實就是他被趕出主臥室了,仔細一想,竟然沒有一件事情是他項瑞冬如意的。
項瑞冬忿恨之余回到自己的房間,狠狠甩上房門,客房的布置也很不錯,內設洗手間,但比起項瑞冬住了二十多年的主臥室根本不算什麼,因為心中有怒意,項瑞冬感覺看什麼都不爽、用什麼都不順手,更加想念自己的主臥室,也更加討厭李沫沫。
思考了半天,項瑞冬決定先從把主臥室搶回來一步一步做起,從而扳回有利于自己的局面,李沫沫再怎麼深沉有心計,畢竟還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從小到大都生活在溫室里,他就不信她真的能忍的下去,如果是她受不了,主動提出離婚,那就不是他項瑞冬的錯了。
想像總是很美好的,項瑞冬對著鏡子咧開了嘴巴。
◎◎◎
十分鐘後,項瑞冬拿了一串鑰匙,老神在在地開了房間,走了進去。
房間里跟之前有些不一樣了,多了很多女性用品,所幸李沫沫還不算太過分,並沒有將他里面的布置換掉,房間的大格局還是和以前一樣。
目光在房間內掃視了一圈,最後停留在寬大的床上,被子微微隆起,一個人形蜷縮著睡著,一定是李沫沫了,都這個時間點了竟然還在睡覺,真是只豬,而且他進門這麼大的動靜竟然也沒有吵醒到她。
項瑞冬將鑰匙往床頭櫃上一扔,「喂。」
床上的人沒有絲毫的反應,這個心機女故意裝听不見嗎?
項瑞冬拿手放嘴邊大聲咳了咳,床上仍是紋絲不動,項瑞冬火了,這個李沫沫好大的脾氣,是在故意挑戰他的耐性嗎?想著就上前踹了一下床,然後用手推了推李沫沫,李沫沫嚶嚀一聲,動了動,結果還是沒醒。
「李沫沫,你別裝死,給我醒醒。」項瑞冬生氣地搖晃著她,這回李沫沫翻了一個身,從被子里露出通紅的臉蛋。
項瑞冬的手不小心踫到她的臉,被上面的熱度燙得縮回了手,「李沫沫,你發燒了?」項瑞冬心一跳,天啊,應該有四十度了吧。
李沫沫睜開一雙深黑的眼眸,目光迷離地望著他,眼神全不復平日里的淡漠及冷靜,如迷路的小麋鹿一般,有些呆、有些萌。
項瑞冬望進那雙漆黑的眸子,有一瞬間的愣神,可是下一秒臉上就又換上一副惡聲惡氣的紈褲樣子,「喂,起來,你發燒了不會叫人嗎?還是你想發燒變白痴,一輩子賴上我啊?告訴你,你變白痴了我更不要你。」話說到最後,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幼稚無比。
「水。」李沫沫開口,聲音卻粗糙沙啞,一點也沒有平日里的婉轉動听。
此刻的她顯然已經清醒了,眸子里的迷霧散去,又只剩下讓人看不透的純黑。
項瑞冬望著她,不知道為什麼心里動了一動,想轉身離去又覺得自己太沒有風度,還是去為她倒了一杯熱水,可是動作粗魯,弄出砰砰的聲響。
「給你。」手一伸,將杯子送到她面前,由于動作大的關系,有些熱水灑了出來,濺落到李沫沫的手上,白皙得幾乎透明的皮膚上立刻現出了一小片紅痕。
李沫沫皺了皺眉,接過杯子,聲音克制,「謝謝。」說完慢慢地喝了幾口水,咽了下去,她的手很好看,十指修長,指尖飽滿,有著淡粉色,是一雙好命的千金小姐的手。
喝了幾口水,李沫沫嘴里逸出一聲淡淡的舒服的聲音,眼眸里彌漫上幾分水霧,潤得那雙黑琉璃似的眸子流光溢彩,看起來極是動人。
項瑞冬定定地看著她,不知道為什麼,腳上如同生了根一般。
這樣的李沫沫他從來沒有見過,在人前李沫沫一向是克制的、有禮的,她膚色雪白、笑容婉轉卻永遠拒人于千里之外,說一句話必定要透出幾個意思,一般人很難听得清她話里的真正意思,面對長輩、客人永遠是端莊守本分的。
這樣的李沫沫無疑是受人歡迎的,可是項瑞冬卻是極其厭惡這種人,他認為李沫沫很做作,說話行事都帶著目的,心機深沉、太讓人防不勝防,他最喜歡的還是沈燕如那種個性,清高卻單純,即使不是沈燕如那種,什麼嬌憨、蠻橫都好,唯獨不要李沫沫的深沉。
如果說項瑞冬討厭李沫沫,還不如說是在害怕被她所俘虜,這樣的一個浪子哪容忍的了自己被一個聰明女人束縛住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