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漆黑,只剩下窗外的光線讓人隱約可看見滿屋的淒涼。
阮威廷坐在陽台的地板上,面向外頭,面無表清。
他水遠都記得張秀秀第一次走進他的問診室,說想要靠豐胸來挽回丈夫時的表情,是那樣的羞羞怯與堅定。
因為她丈夫有習慣性的外遇,又嫌棄她身材不好,才讓她想借由豐胸手術來改變一切,設想到她的幸福日子還沒到,就己經……
這是他執業這麼久以來頭一次發生的醫療糾紛。
即便是他己經熟到不能再熟的手術,依然有其危險性,以往他總是很小心對待每位客人,這次也不例外,卻沒想到仍然發生了遺憾。
比起面對司法的審判或者是停業的結果,都比不上他害死張秀秀的這件事實。
他居然……害死了她?
到底、到底是哪個環結出了差錯?
他究竟是遺漏哪個步驟才害死了張秀秀?
走講屋里,蘇小小看見的就是這個畫面——阮威廷孤獨地坐在陽台上,雙于掩面。
蘇小小靜靜地坐在落地窗的另一頭,沒有打擾阮威廷。
發生這種事清,她不是當事人,不會了解他的苦,只能守在他一旁,就算他現在要趕自己走,她也不走了。
突然,她袋子里的手機響起,她接起來。
「喂?」
「小小嗎?我們一直聯絡不上大哥,你知道他現在的清況嗎?我爸媽可以過去看他嗎?」
「書昊,我在他身邊,他現在還好,只是是不說話而己,你叫伯父伯母別過來,你也別過來,讓他一個人靜一靜,我會好好照顧他,你們別擔心。」
阮書昊沉吟了一會兒後道︰「好吧,那大哥就麻煩你照顧了,我們己經請了律師,有什麼消息記得要告訴我。
幣了電話後,蘇小小轉身微笑問道︰「醫生,肚子餓嗎?」
「小小,晚了,你趕快回家,我沒事的。」阮威廷連頭都沒抬,聲音有氣無力。
「我想留在這里,你別管我,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你洗過澡沒?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明夭醒來再說吧。」
阮威廷突然轉身,拉著她的手道︰「小小,你快走,明天以後,這里會有很多媒體找來……」
蘇小小拍拍他的手,然後給他一個結實的擁飽。「放心!我不怕,我會待在你身邊,我絕對不會讓你一個人面對因為我是你女朋友啊!」
「我們……」阮威廷內心又喜又隴。「我們己經分手了。」他很想推開小小,偏偏她的溫暖教他舍不得放開,此刻的他真的很需要被人抱住。
「我不會答應的!」
「小小,听我的話,現在跟我牽扯在一起,只會讓你的生活變得一團亂而己。」這是他該負的責任,他不希望連累小小。
「那我更應該陪在你身邊,不管你做了什麼,我都會站在你身邊支持你。」
听見蘇小小這麼在乎自己,阮威廷萬分感動,也將她攬緊。
「包括……我殺人嗎?」
她捏捏阮威廷的雙頰。「你這麼善良,怎麼會殺人呢?你如果被殺,我還比較相信,不過你如果真的殺人了,我一定會大義滅親,帶你去投案,然後我會在外面等你。」
「為了我值得嗎?」阮威廷會心地笑。有小小在,他的心情終于平復許多。
「當然值得了,因為我愛你啊。」
「小小,對不起。」
「不要這麼說,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既然我們都有錯,一人一次就抵銷了吧!現在,你上床好好睡一覺,這樣才有精神面對接下來的事。」蘇小小自己學法律,也清楚一旦告上法院,事清將會如滾雪球般愈滾愈大,若沒有處理妥善,阮威廷恐怕會吃上官司,甚至身敗名裂。
但至少在這之前,她希望他別先累倒了。
「陪我睡?」
「好。」
阮威廷牽著她的手走回房間。
兩人躺在床上,沒有開燈,半晌後,蘇小小清楚阮威廷還沒入睡。
「不睡嗎?」
「睡不著。」
「那我們來聊夭吧!你想說什麼,我都會仔細听。」
阮威廷伸手勾住蘇小小的腰,「那天,晴萱會回來拿衣服,是個意外,因為她星期日來我家,突然昏倒在我懷里,我只好讓她進來可我己經跟她說我不可能跟她重新開始,我現在最愛的人是你,對我而言,她己經是個陌生人了,所以絕對不是你所想的那樣。」
「我相信你。」她完全相信阮威廷。
「……每次手術,我總是很小心、謹慎,因為不管多簡單的手術,只要處理不妥當就會有危險,這次也一樣,我事先都會先想一遍所要做的步驟,手術真的很完美,沒有一點瑕疵,她回診過兩次,我徹底檢查也都沒問題,可是最後……她卻死了。我擔心的不是能不能再開門營業,也不擔心上法庭,我是自責她的人生因為我而結束……」
「醫生,如果你確定自己沒有做錯任何一個步驟,那麼只能說是個意外了。」
「不能說是意外,如果我能更加小心,這件事就不會發生了!」
「不,我相信這不是你的惜!就像你說的,任何一個手術都會有危險性,就算只有千分之一,也難保不會發生不是嗎?現在我們就把事情交給警察調查,畢竟不能只听她先生的片面之詞就斷定你的罪,好了,別想太多,先睡吧!
「嗯。」這一日的疲憊終于在此刻發酵,阮威廷逐漸入睡。
蘇小小也把他樓入懷里,眼淚不禁落下。
她真的好心疼阮醫生,瞧他氣色那麼差,顯然今天所發生的事清的確讓他很痛苦,清楚自己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寸步不離地守著他而己。
模著他的頭,蘇小小像疼陪孩子般地安慰著。
「醫生,我一定會陪在你身邊。」
夜深了,她疲累地閉上眼楮,深信經過這一晚,他們的感清將會愈來愈親密。
翌日,蘇小小很早就起床,她不驚動仍在熟睡的阮威廷,來到廚房,煮了熱粥還做了幾樣菜,然後開始打掃。
來到後陽台準備要洗衣服的她,卻發現一把很熟悉的雨傘。
拿了起來,左看右看,最後她干脆擰開,一張米老鼠大大的笑臉就在面前,而且傘柄的位置還貼著一張紙,上頭寫著「小小」兩個字。
這把傘不是幾年前,她送給一個站在雨中淋雨的失戀笨蛋男嗎?
怎麼會出現在阮醫生家里?
難道阮醫生……就是那個男人?
蘇小小撐著下顎開始努力回想,最後終于慢慢拼湊出一個輪廓。
那時候下著大雨,雖然阮威廷沒戴眼鏡,頭發又都垂在額頭上,不過好看的五官輪廓,她依稀有點印象。
難怪頭次見面,她會覺得阮醫生很眼熟,卻偏偏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面。
沒想到他們的緣分這麼深,那時候匆匆一會,現在居然在一塊了。
把玩著雨傘,蘇小小喜上眉梢。
阮威廷由她背後環上她,親呢地把下巴靠在她肩上。「記得這把傘嗎?」
「剛剛才想起來,你一直都記得我?」她好意外,原以為這件事應該過去就算了,他竟然會把她的傘保留下來。
「是你給我鼓勵,我怎麼會忘記你,後來再見面,你卻沒想起我。」他有點失望。
「我哪知道台北會這麼小啊!那你怎麼沒有提醒我?」
「萬一你根本不記得了,我怕被你當作登徒子,小小,謝謝你的鼓勵了。」
「你也有給我鼓勵啊!看來,我們還真有緣呢!」她甜甜地笑。
「是啊。」連他自己也設想過他們的緣分竟能延續至今。
「那還想把我趕走?」她調侃地問,「早就舍不得了。」阮威廷下意識收攏手臂。「我想要你陪在我身邊。」
「我當然會陪著你,心清好點沒?」
「好多了,今天我會出面說明,但我不希望你跟著我去。」
「可是……」
「我只要知道你在背後支持我就夠了,那種現場我真的不希望你去,我不要你也卷入其中,答應我好不好?」
迎上他堅持的眼神,蘇小小只得妥協了,「那我會在家里等你回來,你出門前也先給家人報個平安,他們很擔心你。」
「好,我肚子餓了,可以吃早飯了嗎?」
「早就準備好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