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灕奔進急診室,神色慌張。
「煜風,煜風……」她跑過幾張病床,焦急地喊著,身後是曹彥風與曹家父母。
「我在這兒。」曹煜風躺在床上,听見季灕的聲音揮了下手。
季灕匆忙跑向他,差點撞上護士。
「對不起。」季灕慌亂地說了了旬,腳步凌亂地沖到床邊。「你怎麼樣?」
見他完好地躺在床上,她的心才松懈下來。
雖然在電話里,他說了只是輕傷,但沒見到他之前,她怎麼也無法安心,後頭的曹家雙親見到兒子安然無恙,也緩下焦躁的心情。
「怎麼會車禍?」曹彥風問道。
「是曹煜風的家人嗎?」護士走了過來。「X光片出來了,醫生會跟你們說明。」她示意他們到前頭去。
「嚴重嗎?傷到哪兒了?」曹母急忙問了一句。
「有點腦震蕩,肋骨被安全帶勒傷,不嚴重,但最好還是住院觀察一下。」護士簡短地回答了下,再次讓他們去前面的辦公桌問醫生。
「季灕你留著,我們過去就行了。」曹父吩咐道。
「好。」季灕憂心地撫過曹煜風的額頭。「頭疼?」他一直皺著眉頭。
「嗯!」雖然有安全氣囊擋著,但他的頭還是撞到了左邊的窗子。
「到底怎麼回事?江穎虹……」
曹煜風還來不及開口,便走來兩名警察做筆錄,透過他們的說明,季灕終于明白怎麼回事,曹煜風也慶幸自己不用再開口解釋一遍,之前警察就問過兩次了,除了他之外,還問了另外被波及的兩名車主,幸好他們傷得更輕,沒什麼大礙,否則他真不知怎麼面對傷者。
現在幾乎每台車上都有行車記錄器,厘清責任歸屬比以前簡單許多,他態度誠懇,也願意負擔兩人的修車費,另外兩名車主也算講理的人,沒多刁難他,尤其在知曉肇事原因後,甚至同情地看他一眼。
雙方已取得共識,打算私下和解,警察主要就是走個流程,是想問江穎虹口供,可她左手骨折,頸椎、肋骨挫傷,現在在樓上動手術打鋼釘,固定左手,警察還得等她出來再問過一遍後,讓她簽名才算完事。
兩名車主因為是輕傷,沒有大礙,打過招呼後就要離去,季灕對兩人說了幾句致歉的話,送他們出急診室,兩名車主修養極好,沒有怒罵責怪,只說車子送廠修理後再把收據拿過來。
季灕表面上和和氣氣的,可內心卻是波濤洶涌,有股沖動想沖進手術室,打江穎虹兩個耳光……
「生氣了?」曹煜風見她冷著臉,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現在別生我的氣好嗎?我頭好痛。」他蹙著眉頭。
她的表情閃過不忍。「我沒生你的氣。」她回握他的手,溫柔地撫模他的額頭。「我是氣江穎虹。」
「我跟她說清楚了……」
「噓……沒關系。」她撫模他的發際。「我們現在不說這個,我沒生你的氣,真的,從頭到尾就是她讓我煩,但我們現在不說這個,你好好休息。」她低頭在他額頭親了一下。
她身上熟悉的清香讓他不自覺地放松,腦內的壓力似乎也減輕了不少。「我不想住院,我想回家。」醫生方才建議他最好住院觀察兩三天,但他不想待在醫院。
「起碼待一天好不好?」她柔聲說道。「腦震蕩總要觀察幾天。」
他嘆口氣不說話。
季灕撫著他的臉,捺下性子跟他說好話,曹煜風平時看起來挺講理,但身體不舒服時,任性的一面就會跑出來,像個小孩子一樣。
他平時很少感冒生病,婚後有一回得了流行性感冒,任性地喊著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要喝雞湯、要吃冰淇淋,就算她沒睡意,也硬摟著她一起睡覺。
「怎麼了,不舒服嗎?」曹家人听完醫生講解,走回病床,見曹煜風的臉皺得像苦瓜似的。
「他不想待在醫院。」季灕為難道。
曹彥風笑道︰「都忘了這家伙最討厭打針吃藥上醫院。」
「煜風啊,還是待個兩天保險。」曹母說道。「等一下護士小姐就會來移床了。」
曹煜風依舊苦著臉。「我沒事,我想回去。」
曹彥風笑道︰「干嘛啊?都幾歲的人了還耍性子。」
曹煜風睜開眼,不高興地看了二哥一眼。
曹母拉了下曹彥風的衣服。「你少說話。」
「就住兩天。」曹父發話。「阿濰你留這兒,萱萱你不用擔心,我們會照顧。」
「好。」季灕說道,女兒交給公婆她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即使曹煜風拉著臉不停說要出院,但沒人理他,這事還是定下來了,原本曹煜風該留在加護病房觀察,但一來沒病床,二來他的情況也不算嚴重,就讓他住進雙人病房,季灕自然跟著他睡在醫院,曹彥風與曹父曹母待了半個多鐘頭,確認他們轉進雙人房後才離開醫院。
至于傷勢較重的江穎虹,自然佔了加護病房一個位置,季灕沒去看她,怕自己忍不住伸手賞她巴掌,那邊的事由張偉銘處理。
他們出了車禍,張偉銘算是第一個知道的,他在飯店等不到人,當下就打了曹煜風手機,正好讓警察接了,因為江穎虹父母人在國外旅行,妹妹又在中部念大學,一時無法趕上來,就由張偉銘代她處理一些事。
江穎虹從手術室出來轉進加護病房後,張偉銘熱心地來為他們說明狀況。
「她麻醉一退就讓我過來表達歉意,還說所有的費用都由她負擔。」
季灕面無表情地點頭。「費用出來我會拿給她。」既然她是肇事原因,由她來賠償一切再好也不過。
張偉銘瞥了眼閉著雙眼似乎已經睡著的曹煜風,頷首道︰「我會跟她說,煜風還好吧?」
「嗯。」季灕點頭。「就是頭痛。」
「那我就不打擾了。」張偉銘識相地說。
其實他很想問清楚到底為什麼會出車禍,曹煜風與江穎虹說是起了口角,但口角的原因兩人都沒提。
後來警察一直追問,江穎虹才說是為了生意上的事,听起來像是臨時編出來的,他不信,但基于當時警察在場,自然不好追問。
現在曹煜風睡了,他也不可能去問季灕,丈夫跟另外一個女人在車上起口角導致車禍,她心里一定很不舒服,不管季灕曉不曉得真正的原因,他都不好追問,只好等曹煜風醒來後再說。
張偉銘走後,季灕回到病床邊,拉好簾子。今天真是漫長的一天,她在床邊坐下,看著曹煜風蒼白的臉,除了腦震蕩外,肋骨的挫傷也讓他不舒服……
「老婆。」他睜開眼。
「怎麼了?」她傾身向前。「頭還很痛嗎?」
「比剛剛好一點。」吃了止痛藥後,癥狀減輕許多。「只是睡不著。」
「會想吐嗎?」她問,頭痛、頭暈跟嘔吐感是腦震蕩患者最容易感覺到的癥狀。
「還好。」吃了藥之後,癥狀減輕不少。
她抬手撫模他糾結的眉頭,下滑至太陽穴輕輕按壓,讓他舒服一些。
他抱怨。「如果我們在家,你就可以幫我按摩了。」他想念精油的氣味與她力道適中的按摩。
她輕笑,明白他想說服她離開。「不行,你要在醫院多待一兩天,確定沒問題我才帶你回家,你想按摩,明天我回家把精油拿來就是了。」
他心有不甘地嘆氣。「陪我。」他拉了下她的手。
「床太小了。」她耳語,但還是順從地躺在一側,只有上半身靠著他,左腳微曲著,右腿踏在地上。
他轉頭將臉埋在她頸邊,讓她的味道充滿他的鼻間,趕走醫院的氣味,她的手指技巧地按摩他的頭皮,力道很輕但讓他很放松。
她低頭親了下他的額頭。「對不起。」
他疑惑地睜開眼。「為什麼道歉?」
「如果我不叫你去,你也不會改變主意……」她自責地說,當她听到他出車禍時,整個人都慌了,全身冰涼,差點沒昏過去,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辦?
若不是警察在電話中說了一句只是輕傷,她怕是一路哭著過來。
「你在胡說什麼?」他蹙眉。「這關你什麼事……」
她以手覆住他的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害怕,萬一你出了什麼事,我怎麼辦?」
他抬眼看她,瞧見她眼中的濕氣與擔憂,心中升起一股憐惜與暖意。
「我什麼事都不會有。」他拉低她的頭,在她嘴上親了一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不要胡思亂想。」
她曉得自己不該胡思亂想,但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念頭,只要想到他與死神擦身而過,便是一陣害怕,淚水盈在眼眶。
「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會發生車禍?」她擰著眉頭。
他嘆口氣,也沒瞞她,把事情經過說給她听,講到最後,他也一頭霧水。
「跟張偉銘說完話後,她就突然變臉說要下車,我跟她說這里車多,叫她不要無理取鬧,她就抓狂了,拿包包打人。」他到現在還是模不著頭緒。「可能是無理取鬧四個字把她惹火。」
季灕一臉怒氣。「簡直莫名其妙!就算再生氣,也不該拿東西打人,更何況你在開車。」
「算了,事情都發生了。」他也覺得冤枉,但既已成事實,也只能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