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沒想一個禮拜後,季灕卻在醫院意外過上江穎虹。
「你……你是季灕?」江穎虹先打招呼,當年她與曹煜風在一起時也見過季灕,雖然幾年不見,但看到她的剎那就認出來了
「好久不見。」季灕客套地說,她因為隱形眼鏡戴太久,眼楮有點不舒服,所以進醫院檢查,沒想到會遇見江穎虹。
「真的好久不見。」江穎虹微笑,隨即輕咳兩聲,她趕忙以手帕捂住口鼻。「不好意思,流行感冒,快把我煩死了,偏偏在我最忙的時候身體出狀況……」
季灕不知該接什麼話,因此沉默以對,听曹煜風說她搶下了航空公司的案子,前兩天說要請吃飯,不過曹煜風拒絕了
「我請你喝杯咖啡好嗎?我們到樓下餐廳說幾句話。」江穎虹直言道。
季灕點點頭,兩人乘著電梯到地下一樓,各自點了茶與咖啡後,找個位置坐了下來。
「听說你跟煜風生了個女兒,恭喜。」江穎虹率先開口。
「謝謝。」季灕簡單回答。
「小孩多大了?」
「五個多月。」
像是話題已聊盡,兩人間有著短暫的沉默,季灕沒費心去找話題,只等江穎虹開口。
見她氣定神閑地喝著茶,江穎虹莫名感到不悅。
她一直不是很喜歡季灕,以前也曾懷疑曹煜風與她的「朋友」關系,男女純友誼這種東西她是不信的,後來見他們兩人相處時沒有曖昧神情與肢體接觸,她才相信曹煜風的話。
只是男女這層關系是很脆弱的,現在沒有曖昧,誰曉得以後會不會有?她見過太多原本沒什麼男女感情,但朝夕相處後生出好感的,為此她坦白地跟曹煜風說自己不喜歡紅粉知己這種東西,讓她沒有安全感。
曹煜風是聰明人,不用她多說便漸漸遠離季灕,當時還讓她嚇了一跳,沒想到曹煜風會這麼听話,雖然兩人價值觀相抵觸,但曹煜風某些優點真的是女人夢寐以求的。
江穎虹喝口熱咖啡後,才又道︰「前幾天我想約煜風出來吃飯,你別誤會,純粹只是想謝謝他在公事上的幫忙,但他說不方便拒絕了,我想大概是不想你誤會。可我這個人實在不喜歡欠人家人情,如果私底下與煜風見面讓你不高興,那公開場合應該可以吧?這禮拜六我在飯店租了場地,宴請朋友還有犒賞員工,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跟煜風一起來。」
接著她從包包里拿出名片,在背後寫下飯店名稱以及時間,而後推到季灕面前。「不是正式的場合,只是慶祝我成立工作室,所以不需盛裝。」
其實季灕一點兒也不想去,撇開她是曹煜風前女友的尷尬身分,江穎虹的朋友圈她並不熟,不過她還是禮貌地把名片收下。
「我會告訴煜風。」她沒有承諾去或不去,只是表達會為她傳話。
江穎虹點點頭,以面紙擦了下鼻水,又喝口咖啡,季灕也低頭飲茶,兩人間再次被沉默籠罩。
季灕無意識地轉動無名指上的戒指,正想找借口離開,江穎虹開口又道︰「忽然想到我沒送你們結婚禮物。」
她的目光在季灕的戒指上停下,與曹煜風是同個系列的婚戎,簡單大方,她以為季灕會選蚌兩、三克拉的鑽戒,沒想到也是這種簡約風格。
「不用了。」季灕立刻道。
「其實你們的婚禮我本來是想回來的,但那時正忙,抽不出空,想托人包個禮金又覺矯情,想想便算了。」江穎虹說道。
季灕沒答話,不是冷漠或故作姿態,而是真的不知要怎麼回應。
江穎虹瞄她一眼,繼續說道︰「我讓你不自在嗎?」
「沒有。」
「其實你真的不用多心,我與煜風分手是價值觀不合,我回國純粹是想有自己的事業,這次若不是逼不得已,也不會找煜風幫忙,其實男女朋友分手後還是能當朋友的。」
季灕微微蹙了下眉頭,不懂她是什麼意思,她是想與曹煜風維持朋友關系嗎?
忽然,她想起江穎虹與曹煜風交往時,兩人曾有一次不期而過,江穎虹同今天一樣,請她喝咖啡。
那次對話很短,大概只有五分鐘左右,先是寒喧了幾句,江穎虹便切入正題。
「我知道現在要說的話听起來可能有點刺耳,我不是懷疑你與煜風有什麼曖昧,但說真的,我不喜歡男朋友身邊有所謂的紅粉知己,這種關系太危險,所以希望你與煜風以後不要太常聯絡,做這樣的要求我知道很過分,但大家都是女人,請你體諒……」
當時她還說了一些話,但季灕已經不記得了,記得的大概就是這些,當時的話語听起來自然不舒服,但刺耳歸刺耳,江穎虹的顧慮,季灕自然也清楚,將心比心,她也不希望男友身邊有太好的女性友人。
雖然她不覺得自己算是曹煜風的紅粉知己,但為了避免瓜田李下,她後來便辭職離開,與曹煜風漸行漸遠。
如今立場對調,江穎虹卻不像以前要求她一樣,自己避嫌,這不是很荒謬嗎?人果然都是自私的,同樣要求別人的事,自己卻不見得能做到,這就是盲點吧?
「你的意思是想與煜風當朋友嗎?」季灕單刀直入地問。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江穎虹說道。
「若我說介意,你就不會再跟煜風聯絡嗎?」她又問,想弄清楚江穎虹真正的想法。
似沒料到她會這樣回答,江穎虹皺了下眉頭。「如果你真的這麼介意的話,我自然會避嫌,只是,希望你別介意我這麼說——有點小題大作了,你真的不用把我當作假想敵……」
「我沒有把你當作假想敵,只是發現你總是挑對自己有利的說,你還記得以前找過我,希望我不要與煜風太常聯絡,因為你對男女友誼始終抱持懷疑的態度嗎?我沒有與你爭辯,听話地離開了,現在立場倒過來,你卻來指責我小題大作,你這種態度讓我不知道該怎麼想。」季灕將話語挑明。
尷尬與難堪之色浮上江穎虹的臉,怒火一下竄了上來。「原來你是對以前的事懷恨在心。」
「不是。」季灕冷淡地說。「是你前後反覆不一的說詞讓我困惑。」
「我沒有反覆不一。」江穎虹惱怒地辯解。「以前跟現在情況不同,當時我跟煜風是男女朋友,而如今你已經跟煜風結婚了,他人都已經是你的了,你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男人如果抓得太緊,只會讓他窒息。」
「我不需要你的忠告。」季灕看了下手表。「如果沒其他事,我先走一步了。」
她的態度再次讓江穎虹感到怒火中燒,她原就不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人,于是便諷刺道︰「若我真的想跟你爭,你以為自己有勝算嗎?」
原要離去的季灕停下步伐,轉身看了她一眼,平靜地道︰「你的話我會轉告煜風。」
江穎虹的臉一陣青一陣紅,雖自知失言,但也不想示弱,咬牙切齒地看著她離開。
季灕踏階而上,走到一樓後,經過服務台,邁出醫院,她的內心並沒外表看起來那樣平靜,厭煩、憤怒在她心中盤旋。
相對于真小人,她更討厭偽君子,話說得那樣漂亮,說穿了不過希望別人遷就她。
她不懂江穎虹以什麼立場批判她,如果今天反過來,江穎虹與曹煜風結為夫婦,而自己是那個前女友,依江穎虹的個性,早警告她滾遠一點了吧?說不準還會罵她不安好心,另有所圖。
季灕搖搖頭,忽然又覺得好笑,雖是氣憤難平,但她也不想與江穎虹叫罵,弄得潑婦罵街。說穿了也沒什麼事,只是江穎虹最後那句話像針一樣刺著她,無法相信江穎虹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根本沒把別人看在眼里,或者說她沒將婚姻放在眼里,她真的對自己如此自信嗎?只要她想,便能奪回曹煜風?
季灕的胃擰成一團,她招手搭上公車,試著把注意力移向窗外的車輛,對于自己如此輕易受到影響感到生氣,她不信江穎虹說的,但江穎虹確實戳中了她心中某處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