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什麼?」顧霏巴掌大的白皙臉龐瞬間滿是陰沉,漂亮的眼眸瞪得極大,略顯蒼白的唇吐出疑惑。
彼川啟看著披頭散發的女兒,嘴角先是抽了一下,暗暗拍著胸口。雖然是自己的女兒,他偶爾還會被她陰森的氣質嚇著啊!
這孩子從小就特別喜歡恐怖、鬼神、血腥之類的驚悚事物,現在是個寫驚悚小說的作家,出書的速度不快,但還算略有名氣。
因此,她一天到晚都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三不五時穿著白衣,披散著長發來嚇他們!
他鎮定心神,再宣布一次剛才所說的事。「你有未婚夫了。」
彼霏挑起眉,見到父母過分愉快的笑容,完全笑不出來,耳邊盤旋著他們帶著興奮的話語。
「霏霏呀,你的未婚夫就是召徉百貨的社長徐子赫,他才二十七歲,長得很英俊,最重要的一點是,這婚事是你爺爺特別定下的女圭女圭親……」
事情是這樣的,徐子赫的女乃女乃和顧霏的爺爺是好朋友,以前他們曾提過將來要結為親家,後來大家都忙著打拚事業,所以慢慢減少了聯絡。
雖然父親臨終前提過這樁婚事,不過由于對方多年來一直沒有什麼表示,顧川啟也就不曾把它放在心上。
結果,前幾天徐家女乃女乃突然聯絡上顧家,提起那樁婚事,希望顧家夫妻倆能帶著兩家當初的信物,與她見個面。
听完來龍去脈,顧霏宛如被雷劈中,呆呆地開口︰「信物?」
「是啊,就是這個。」詹芳從口袋中拿出一樣物品。
「媽,你干嘛拿菜脯騙我?」顧霏瞪大了眼。她才不相信那截菜脯是信物咧,若是的話也太隨便了吧!
不過,擺了二十幾年的菜脯,也稱得上有歷史價值……她稍微收起嫌惡的神情,莊重地看著它。
詹芳不禁提高語調,「胡說,這是上等的黃玉,哪是菜……」仔細看著手中的玉,她默默地止住了話。
其實,在燈光下看起來是滿像的……
「是菜脯呀!」顧霏不理會父母的表情,一口咬定。「沒錯,就是菜脯嘛!爸,媽,不要自欺欺人了,那才不是什麼玉咧。」
「什麼自欺欺人,這個又咬不動,真的是玉啦!」哎喲,差點被這孩子拐了。詹芳瞪著她道。
「媽,你咬過?」
「我本來也很懷疑……」瞥見女兒的笑容,詹芳臉一紅,馬上改以嚴肅的口吻說︰「霏霏,別鬧了,不管它是菜脯還是玉,它都代表你和徐子赫的婚約,是神聖的信物,懂嗎?」
彼霏的小臉皺得像包子。活了二十五年,竟然平白無故冒出一個未婚夫?
她的未來豈能斷送在長得像菜脯的信物上?先不說她是不婚主義者,因為一截菜脯而成了某個人的老婆,傳出去能听嗎?
「媽,意思是如果沒有信物,婚約就自動解除羅?」
「照理說是這樣。」
彼霏眼神閃爍,瞬間撲上去欲搶走母親手中的東西。
但知女莫若母,詹芳立刻旋身,急忙把它丟給老公,大喊一聲,「護著菜脯──」
「是玉,是信物!」顧川啟一邊氣急敗壞地糾正,一邊接過信物。
「爸!」搶奪行動失敗,顧霏激動地跳腳。「我又不是活在古代,哪有什麼指月復為婚?因為一塊菜脯就定終身,我比賣身的丫頭還不值錢?」
「霏霏,徐家可是難得一見的好家庭,徐子赫無論外貌、個性、才干都很出眾,不知有多少女人想嫁給他。」顧川啟皺眉道。
不管他多好,她就是沒興趣。「爸,就當我高攀不起他好嗎?」
「怎麼會高攀不起?我的女兒是世界上最漂亮、最有才氣的女人,他娶到你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霏霏哪里不好?外貌秀麗,身材姣好,只是氣質略顯陰沉,偶爾崇尚暴力和血腥,有時候在半夜看見她,會受到驚嚇。
除去這些,她單純得像個小孩子,很好騙……呃,反正是不錯的女人啦!
說得可真是臉不紅氣不喘。顧霏嘆口氣。
「好,這一點我不跟你爭。」她摟住案親的手臂,「這是我的終身大事,怎麼可以憑著爺爺跟人家定下的婚約就決定呢?」
彼川啟沉默了一下才開口︰「霏霏,其實我們也不是非要你嫁給徐子赫不可,只是既然有這樣的約定,你就抱著認識新朋友的心態和他見一面好嗎?」
話說回來,霏霏這孩子原本是很容易就跟人打成一片的,樂于與人相處,但從美國念完書回來之後,一向外放的她竟然變成了宅女。
好吧,宅就宅,在家里當鬼飄總比在外頭嚇死人好,問題是,不曾看過她對哪位異性特別有好感,他們都快懷疑她是不是女同志!
罷好徐家來聯絡,提起這樁被遺忘的婚事,這幾天,他們夫妻倆仔細觀察過徐子赫,發現他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他們很放心將女兒交給他。
「不想。」顧霏壓根沒興趣,不給面子的甩頭。
目前她對愛情沒興趣啦!
詹芳眯起眼,拍著她的肩膀。
「霏霏,不管你的想法如何,徐女乃女乃都說話了,你總不能這麼沒禮貌,就算想解除婚約,也得去見人家一面。」
「媽,見了面就會牽扯不清,萬一徐女乃女乃不想解除婚約怎麼辦?這種事情還是交給你們長輩處理。」她可應付不來長輩的攻勢。
「看來是我們太寵你了,不行,這件事你自己處理。」顧川啟私心想讓孩子們見上一面,因此硬著心腸拒絕。
「爸,你確定?」顧霏扯了下嘴角,語氣顯得陰森森的。
彼氏夫婦的肩膀顫抖了下。要不是女兒是自己生的,他們恐怕會以為正在跟女鬼講話。
「反正我們不管,想解除婚事找徐子赫談去,只要他願意解除婚約,我們就答應。」
彼霏看著難得板起了臉孔的父母,臉色更加陰沉。
「那你們答應我,不管我用什麼辦法讓他解除婚約,都不準有怨言。」
「好。」
她握緊拳頭,甩著一頭飄逸的長發,踏著輕盈的腳步上樓。
哼!看她的厲害,絕對會讓徐子赫取消婚事!
一場盛大的化妝舞會在徐家大宅舉行,男男女女都裝扮成自己喜歡的人物出席,其中一位女子特別顯眼……不,應該說,她散發出的氣質令人毛骨悚然,不得不注意。
她身穿有著白色蕾絲邊的絲質禮服,襯托出窈窕的身材,一頭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身上,略微遮住半張臉,孤獨地站在角落。
當她縴細的手拂開發絲,露出臉龐,剎那便奪走全場的目光,所有人均屏住呼吸。
這張漂亮的臉蛋十分白皙,甚至有些蒼白,左額頭上繪有綻放的血紅玫瑰,一雙清靈的大眼含著怨氣,在熱鬧的舞會上散發出詭異的陰森氣息。
她究竟是人是鬼?
「啊,請給我西紅柿汁。」
女子朝拿著托盤的服務生招手,從托盤上拿了一杯西紅柿汁,大口飲下。
她微微一笑,陰沉的氣質散去,模樣顯得單純可愛。
原來是人啦!眾人紛紛吁了口氣,不再驚恐。
這個受矚目的女人正是顧霏,她喝著西紅柿汁,環顧四周。
爸媽告訴她,因為他們沒空出席友人女兒的化妝舞會,希望她前去送禮,因此她刻意打扮了一番,高高興興的來參加,結果竟然是騙局!
對啦,是化妝舞會沒錯,問題是這場化妝舞會是徐女乃女乃為了慶祝曾孫滿周歲而舉行的。
她怎會不知道長輩們打什麼主意?一定是想制造她和徐子赫見面的機會。
彼霏已對徐子赫已有些許了解,據說他為人穩重,才能出眾,短短幾年就將不甚具競爭力的召徉百貨變成業界爭相模仿跟風的金雞母,是個菁英分子。
由此可知,徐子赫和她這個游手好閑的女人截然不同,一定不對盤,這樁婚事怎麼成呢?
她要解除婚約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不過……她歪著頭,確定沒看見徐女乃女乃出現。
這可是徐女乃女乃的場子,她不能讓老人家難堪,即使要解除婚約,也不該在這樣的場合提出來,還是先逃之夭夭,下次再找徐子赫談比較妥當。
她決定離開,于是一邊朝周遭的人們揮手道別,一邊緩步走向屋門,豈料眾人突然面露驚恐地倒退好幾步,不敢回應她。
「是怎樣?」她有這麼可怕?顧霏不解地蹙眉,不經意地瞥向左側的玻璃窗,從玻璃上看見自己的身影,這才恍然大悟。
她的唇沾上了西紅柿汁,看起來確實是有些驚悚。
哎喲,她只是嘴邊沾了點西紅柿汁而已,放在衣服暗袋里的血漿都還沒派上用場,一群人就嚇得幾乎口吐白沫,會不會太夸張?
這里果然不適合她!
她嘟起唇,眸底的怨氣更重,令所有人退避三舍。
「不好玩。」她低聲咕噥,她快步消失在舞會上。
此時,一位白發蒼蒼、面目慈祥的老太太出現,拍一拍身旁那名中年婦人的手。
「媳婦,顧家小姐挺有趣的,對不對?」她一直躲在房間里看著顧霏,越看越喜歡顧霏的獨特,覺得這娃兒很有意思。
熬人年過半百,依然風韻猶存,優雅地揚起唇角,「是啊,是位很特別的小姐。」她一直陪在長輩的身邊,也同樣注意著顧霏。
「那麼,你覺得她和子赫配不配?」
熬人微微一笑,「顧霏的一舉一動確實獨特,似乎很難捉模,但是媳婦注意過她的眼楮,好清澈,好明亮,一看就知道是心眼單純的孩子。」
她是子赫的母親,當然在意他將來的妻子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子赫這孩子從小就沉穩,連我有時候都看不出他在想什麼,我很好奇他踫上顧霏後會是什麼模樣,也許是樁有趣的婚姻呢!」
「我也是這麼想。」本來徐女乃女乃還擔心媳婦不喜歡顧霏,沒想到媳婦和她有同樣的想法。「就不知道子赫會怎麼想了。」
「媽,孩子們的事情,您還是別太過擔心,靜觀其變吧。」
「哎呀,顧霏這孩子都要跑啦,子赫怎麼還沒回來?」
「听說在路上了。」
徐女乃女乃眯起眼,「那得想辦法拖住彼霏。」她呢喃著,找來管家。「劉管家,去外頭看看顧霏在哪里,先別讓她離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