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竹修你也來……來這兒賞花?姐姐好想你。」看到微笑著向自己慢慢踱來的弟弟,孟竹影強皮所難地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想我?恐怕是想著你逃走的時候忘了多跟我要一些銀子吧!」孟竹修也不與她客氣,直接坐到床邊。哼,那麼多年,他要是還不了解這個姐姐,還相信她所說的話,他也未免太蠢了!
「啊?你如何得知?」心事一下就被弟弟猜中,孟竹影驚訝地忘了承認,在見到弟弟臉上的笑容愈加燦爛後,她趕忙堆起笑臉,撒嬌似的對他說︰「不對,姐姐是真的想你嘛!」
「算了。」見到孟竹影這般神色,孟竹修泄氣地搖搖頭,自己從小便拿她這種討好的撒嬌手段沒轍,現在再見到姐姐臉色蒼白,這些日子她想必外吃了不少苦頭,自己更是不忍心再數落她。
孟竹修重重嘆口氣,正色道︰「姐姐,你現在跟我一起回去吧,齊家現在還是什麼都不知曉,我這一路正待趕回家與爹爹商量此事,現在找到你,我們便可直接去杭州,齊家少爺乃人中龍鳳,而且現在已經是箭在弦上,由不得你不嫁。」
「竹修,姐姐往日待你如何?」見到孟竹修臉上難得的鄭重神色,孟竹影也收起笑容,此刻打混恐怕是糊弄不過弟弟了,她勢必得換一種方法。
孟家跟齊家的婚事在她出身以前就定下,她從來不知道齊家的少爺到底長的什麼樣子,就連自己有個未婚夫都完全不知道,三個月前,家里的生意出了問題,四下游走無門後爹爹才期期艾艾地把這件事說出來。
當初孟家還沒北上時,在南方跟當地巨富齊家定下女圭女圭親,雖然後來因為戰火阻斷南北通路,兩家也漸漸失了聯系,可婚事卻不能就這麼斷了。如果能得到齊家的資助,孟家肯定能渡過這次難關,在娘親亡故後,家中就是父女三人相依為命,見爹爹那麼羞于把親事說出來,孟竹影當時一個激動就點頭答應了。
齊家那邊接到孟家的家書,很快就作出回應,當時就連著聘禮把家書一起送到孟家,並且定下兩家結親的時間。原本事情這樣應該就算有個了結,可偏偏不久前,孟竹影听到女乃娘跟丫鬟在說嘴時說出自己的未婚夫,將要嫁給的那個齊家公子不僅容貌丑陋,更是仗著家中有錢四處留情,不知害了多少大家閨秀。
她頓時嚇得失了神,想都不想就連夜逃出家門,再也顧不上什麼別的,只知道自己死都不要嫁給那種男人!
容貌丑陋不要緊,她不是那種以貌取人的人,可如果品性那麼糟糕,就算他齊家富可敵國,她也看不上眼。
她喜歡的,是……腦海中突然閃過齊靜冉的身影,孟竹影頓時滿臉通紅!
「長姊為母,姐姐待我當然不薄,不過要先除去你做錯事就抓我去頂罪,闖了禍就讓我去收拾爛攤子這些劣跡。」沒想到孟竹影會有此一問,孟竹修低下頭沉吟片刻後,終于得出一個讓自己憶起來便想落淚的答案,除去那些劣跡,他還真想不起他這個姐姐平日究竟還做過些什麼。
「咳咳,那些先不要說。」听到弟弟對自己的評價,孟竹影心虛地假咳兩聲,「剛才扶姐姐回來的那個男子,你想必也見著了。」
‘見著了又怎樣?」
孟竹修挑眉,並不否認自己是故意等到齊靜冉離開之後才來找她的。不提他還差點忘了,姐姐可是還沒出閣的姑娘,怎能跟一個男子拉拉扯扯?
「姐姐逃婚以來,一路上跟他朝夕相對……我們早已互許終身。」知道孟竹修會說什麼,孟竹影連忙搶在他前頭開口,生怕弟弟會懷疑自己的話,在說到」互許終身」時,她竟輕聲啜泣起來,」姐姐此生別無大志,只想與心愛之人共攜連理,還望弟弟成全……」
心中暗暗吐了吐舌頭,她當然不會說自己最多對齊靜冉是很有好感,但別的可是什麼都沒有!不過為了騙到弟弟,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你們……」張口結舌得連話都說不出,孟竹修實在想不通才短短數日,自己的姐姐竟會與一個本來素不相識的男子共訂鴛盟……不不不,如果是那個不管什麼事都任性妄為的姐姐,也不是不可能。
尤其是跟她在一起的那個男子,不僅玉樹臨風,氣度更是優雅,一見就能猜到是名門出身,以男人的眼光來看,女子對那種男人是最無抵抗力的吧。
「罷、罷、罷!」深深嘆口氣,他只能無奈地搖搖頭,如果姐姐真的喜歡上,那為了她的幸福,這個弟弟總不能逼著她嫁給別人吧。
「弟弟!」
听到他挫敗的語氣,孟竹影心中一片欣喜。她趕忙止住眼中的淚水,站起身一臉希翼地望著弟弟,卻忘了自己的腳傷,只听她一聲慘叫,向旁邊倒去。
「小心!」孟竹修連忙伸手扶住她,又是擔憂又是好笑。
「我沒事啦。」
順勢整個人靠到孟竹修身上,撒嬌地露出一個嬌憨的笑容,計謀得逞後她的心情自然很好。
懶得揭穿她,孟竹修抬手揉揉她的青絲,無奈地翻個白眼。
有的時候他真的要懷疑,到底自己是哥哥,還是弟弟。不過因為是姐姐,他要好好照顧才行,所以最好她快點成為別人的包袱,這樣他就能輕松了。
鎊有心思的姐弟二人相擁坐在床邊,卻絲毫未曾發覺這一切都被因擔憂孟竹影的腳傷而提前趕回的齊靜冉看在眼里。
竺影竟然和一個青年男子那麼親密的在房中私會!
站在角落里的齊靜冉默默看他們的身影,暗下的眼里藏著就連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復雜神色,心頭猛地升起一陣暴怒,緊緊地握起拳,又慢慢松開……如此往復幾次,他悄無聲息地下了樓。
難怪之前在花園里竺影的態度那麼奇怪……他當時沒有說,不代表沒有看到,只是怕自己一旦開口逼問,曝露的本性會把她給嚇走罷了。
自從遇到竺影以後,他就一直在忍耐,現在看來,那些都是不必要的!與其讓她被別的男人搶走,還不如嚇得她不敢離開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
怔在原地好一會兒,齊靜冉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在意她到底跟別的男人有沒有關系……
他只是覺得她的笑容很可愛,她在他身邊的時候他會覺得很放松,看到她每次見到新奇的好吃東西時那副垂涎欲滴的模樣很有趣……她可是他難得的開心果,絕對不能讓別的男人給搶走才行!
突然意識到這一點,齊靜冉了然地點點頭,自己這麼多天來肯悉心照顧一個陌生人的理由終于找到了,既然是這樣,他就再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了。
但是到底該怎麼做才好?微眯起眼,齊靜冉嘴角緩緩勾起,臉上露出孟竹影從來沒見過的殘忍。
◎◎◎
好不容易打發弟弟快回家跟爹爹商量該怎麼辦,孟竹影打定主意還要跟齊靜冉一起游玩下去,見她心意已決,孟竹修也就不再強求,千叮嚀萬囑咐後便起身離開了。
然而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孟竹影卻沒法高興起來,因為她很快就發現齊靜冉在躲著自己。
雖然他每天早上都會在門外叫她起床,等她梳洗好了一同下樓用早飯;如果天氣晴好,他們就會一起出游;若是下雨則會在客棧里下棋、閑聊……從認識的第一天開始就是這種相處模式,可這幾天卻有點微妙的差別。
因為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些她看不懂的復雜的東西,偶爾兩人的眼神接觸到時,他就冷冷的轉開,那種排斥的態度就算再不諳人事如她也懂得……
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一切怎麼會變成這樣?淚意在眼中凝聚,孟竹影緊緊咬著唇瓣,她為什麼要為了那個不知道吃錯什麼藥的混蛋那麼難過?
就連最喜歡吃的點心都變得難吃得不得了了!
眨去眼角的淚珠,破天荒連飯都吃不下,孟竹影干脆換好了衣衫打算自己出去逛逛。昨天她就已經能下地走動,雖然腳踝處尚未完全康復,但她才不要像個木頭人似的待在床上,齊靜冉最近老是不見人影,甚至偶爾會讓小二送藥來,絲毫不管她的死活!
獨自出了客棧,一個人在街上漫步,孟竹影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路人來來往往,只有她沒有任何去處……街邊的風景好像少了吸引力,她的思緒始終圍著齊靜冉打轉。想到這幾日他對她的冷淡,她垂下眼簾,心中滿是不解與委屈,還有種從未有過的煩躁,讓她不知該如何自處……
小鎮並不大,孟竹影來來回回地繞著鎮子走了好幾圈,越走越覺得心緒煩亂,就在這時,她突然听見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抬頭望去,幾名男子正掩住一位姑娘的嘴,將她拖進一條小巷。
那位姑娘有危險,這個認知從孟竹影腦中掠過,她顧不上許多,直接向小巷追去。
「大哥,今兒個能好好撈一筆了!」獐頭鼠目的男子看著倒在地上的女子,訕笑著搓搓手。
「等哥們幾個爽夠了就把她賣進百花樓!」為首的男子長得倒也不丑,可色眯眯的眼神和一臉下流相讓人看了就討厭。
正當幾個惡徒將手伸向昏迷的姑娘的衣襟時,孟竹影追到了小巷,看到這種情形,她連忙大叫一聲︰「住手!」
幾名男子緊張地轉過身,看見孟竹影的模樣,為首的男子輕蔑地笑笑︰「哪兒來的小子敢攪了大爺的好事?識相的趕快滾,不然小心大爺對你不客氣!」
深知自己不可能是這幾名惡徒的對手,孟竹影眨了眨杏眼,一臉嚴肅地說︰「我已經報官,捕快正往這里趕,你們幾個還不快點放了那位姑娘!」
「捕快,我好害怕哦!」為首的男子嬉皮笑臉地喊著,語氣中沒有半點認真。
「哈哈哈……」左側的男子一陣大笑,然後問道︰「小子,外地來的?」
不知道對方為什麼這麼問,孟竹影略帶茫然地點了點頭。
「難怪了,小子,告訴你……」男子拍拍胸口,「大爺我就是衙門的捕快,弟兄們正趕過來我會不知道?」
「你知法犯法!」氣憤地斥責,孟竹影還不知道天底下有那麼不要臉的人。
「小子,什麼法也救不了你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大爺只好送你下地獄了!」為首的男子使了個眼色,幾名男子將孟竹影團團圍住。
糟了,現在可怎麼辦!都是齊靜冉那個混蛋不好,然而此刻就算痛打他一百遍也無濟于事,看著向自己不斷逼近的地痞,孟竹影咬著唇不知該如何是好。
手無縛雞之力的孟竹影很快被他們打倒在地,她痛苦地咳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扶著牆慢慢站起來,正準備大聲呼救,卻一把被人捂住了嘴,難聞的體臭從鼻尖涌入,讓她一陣陣作嘔。
「大哥,這小子長得細皮女敕肉的,會不會是個娘們?」捂著她嘴的男子問道。
「身上還有香味呢!」另一名男子湊過來仔細打量著孟竹影,她厭惡地轉過頭去,卻又被擒著下顎,強硬地轉了回來。
「扒了衣服看看,是娘們享用完了一起賣進百花樓!」為首的地痞邪笑著向孟竹影走過來,她緊咬牙關,向後退去,然而,後面也有人!
眼看著地痞將手伸向她的衣襟,無路可退的孟竹影咬著唇瓣,絕望地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