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藺初陽默默品茗,一貫的雲淡風輕,波瀾不興。
歐陽家的一場壽宴辦得別開生面、熱鬧非常,平時形象嚴肅的大臣,幾杯黃湯下肚後,個個換了個人似;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人開始滔滔不絕地說天道地,管他什麼時勢詭譎難測,且把萬般不如意盡岸酒液中,眼下一朝傾瀉。
「攝政王,微臣敬您一杯。」早前還一副正經八日的聞太傅歪歪斜斜地走來朝他敬酒。
「嗯。」藺初陽點點頭,以茶代酒。
聞太傅敬了這廂,又搖搖晃晃地走到另一邊,道︰「鳳陽王難得回京一趟……來,微臣也敬您一杯。」
只見聞太傅起了頭,大臣們紛紛過來輪流敬酒,也不知輪了幾巡,酒愈喝,話題也聊得愈廣愈百無禁忌,就突然听見有人說道︰「鳳王爺也到而立之年,實該討個媳婦兒成家立業了。若不嫌棄,微臣明日派人送上小女畫像,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此話題一開,眾臣群起而上,一個個爭相奉上自家閨女畫像。
遭人點名的鳳無極卻是將劍眉一挑,「本王的皇叔也尚未娶親,怎就不見你們這般殷勤勸進、毛遂自薦?」
此話一出,眾人先是面面相覷,而後哈哈大笑。
猶不知緣由的鳳無極納悶地蹙起眉頭,「怎麼?本王有說錯麼?」
手里執著酒杯,走路歪斜的兵部尚書湊上前來說道︰「看來鳳王爺尚不知攝政王早已定下側妃人選。」
「哦?」這答案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一杯酒湊到唇邊欲飲不飲,好奇問道︰「哪位大臣家的千金?」
「可不正是歐陽公家的千金麼!」眾臣們異口同聲。
聞言,鳳無極執酒的手一松,酒器掉落在地,磕出一聲清脆碎裂聲響。伺候的奴婢見狀,趕緊再遞上一只新杯,迅速將地上的碎片收拾干淨,仿佛剛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
眾臣未察覺哪里有異,仍是一口一個毛遂自薦,轉眼間又是酒過三巡,聊天話題兜兜轉轉換了又換,卻不曾有人發現那雙闐黑的眼眸早在听聞答案的瞬間覆上一層霜,仰頭將手中酒一飲而盡。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徑猛灌酒的鳳無極終是有些不勝酒力,本欲作壁上觀的藺初陽見眾人猶不知進退執酒勸進,便淡淡丟了句話︰「本王听說鳳陽王酒品甚差,酒醉後六親不認,諸位愛卿可要見識見識?」說罷,便交代伺候的奴婢去給鳳無極弄些醒酒的茶湯來。
此話一出,勸酒的人便都識相地散去了,唯一不變的是,那個向來自視甚高、總是一副高高在上、驕傲得不可一世的鳳陽王,此刻仍一徑提酒猛灌,不知道的人看了,指不定還以為他受了什麼打擊。
席間不時有歌舞表演助興,兩眼又開始隱隱泛痛的藺初陽早已無心觀看,面額泛出一層薄汗,耳邊傳來陣陣喧鬧聲響,一股煩躁之意油然而生,饒是最沉得住氣的藺初陽終于也耐不住地起身。
自家主子一起身,燕青直覺就要跟上,藺初陽卻道︰「本王隨意走走,不必跟來。」
前廳熱鬧哄哄,光听聲音就知道來了不少賓客。
隨著上場獻藝的時間愈來愈接近,歐陽芸也愈發焦躁地在院中來回踱步,一听見回廊傳來腳步聲,當下想也沒想就快步走上前。
「喜兒是你嗎——」聲音很快消失在入眼的震驚之中。
背著光的臉龐教人看不清表情,只知在四眼對望里,對方似乎也和她一樣驚訝。
歐陽芸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再定楮一看,映入眼簾的便是那日在青龍門外所見的風姿神俊,然而此刻卻顯得有些蒼白。
「你……參、參見王爺。」當下不知楞住多久才回神的歐陽芸動作僵硬地朝他福了福身。
藺初陽輕輕頷首,沒說什麼,靜靜站在廊檐下看著天上的月亮,一身鳳紋錦織白衫讓人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一時間氣氛沉默尷尬,歐陽芸原先就在擔心上場獻藝的事情,如今兩人又一直沉默無語,心神不由得更慌亂,于是主動揀了話題閑聊︰
「王爺不是在前廳與眾臣們飲酒同歡麼?」
「覺得有些悶,隨意走一走。」
「王爺身子不適嗎?可要我去喚人過來?」
「不必。」藺初陽推拒,跨出廊檐走到院中,來到她放置梨花琴的石桌前,桌面上點著一盞燻燈,飄出淡淡花香味。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藺初陽略微一頓,撇過頭看身邊之人,問︰「本王可有打擾到你?」
「不會。有人作伴也是好的,陪著說話剛好可以分散注意力……」察覺自己好像失言了,歐陽芸連忙搖了搖頭,解釋道︰「一會兒要在壽宴上給父親獻曲,眼下有些緊張,還請王爺莫要笑話我語無倫次才好。」
「原來如此。」藺初陽微微一笑。「那麼,較之當眾獻藝和與本王單獨相處,何者更令你緊張一些?」
「這個……」歐陽芸微愕,芙蓉面頰漫上一絲羞赧,有些難以啟齒︰「自然是當眾獻藝較為緊張一些。」
她那一首「花好月圓」都練了不止百千回了,至今還不成氣候,當日信誓旦旦說要在壽宴獻藝的雄心壯志此刻已磨到只剩一腔悔恨。早知如此,當初涼氏過來找她閑聊,順便讓她一起學做刺繡,她便安安分分跟著學就是了,再怎樣耐不住性子,做針線活總比現在如坐針氈好呀。
她的回答頗令他訝異。眾人皆說他冷情疏離難以相處,在朝堂與之議事無不小心翼翼,哪怕他只是沉吟一聲半句話未說,也足以教人沉掉一顆心,滿朝中敢與他獨處又能泰然自若者少之又少。
猶記得初時剛回京時,眾人模不著他脾性,只知他年過弱冠尚未娶親,于是爭相將自家閨女的畫像往他府里送,哪怕只盼得一席側妃之位也能含笑九泉。日子久了,送來的畫像漸漸少了,他不必喚人來問話也知道,是這副天生淡漠疏冷的性子教人打了退堂鼓。轉眼間,十年光陰流逝,當年那些畫中女子一一嫁為人婦,而他依舊淡漠冷情難以親近。
「竟是如此。」藺初陽嘴角微微上揚,說不出的淡淡喜悅融入心間。
「王爺為何有此一問?」歐陽芸一心懸著表演,對她而言,他的問題不過是輕緩之分罷了,與他相處一開始雖有些尷尬,閑聊開了便也知道沒什麼好不自在的,如真要說哪里別扭的話,就是這一襲身姿太過神俊奪目,教她不太好意思一直盯著他瞧。
「沒什麼,好奇而已。」藺初陽搖頭,一抹清淡笑容掛嘴角,目光掃過桌面的梨花琴,「此琴是你所用麼?」
梨木制琴音質純而不噪,音色柔美清朗,最適合初學者,然而,堂堂歐陽府千金的琴藝竟只是初學?
「正是小女子專用。」大概猜到他在想什麼的歐陽芸大方承認,在他若有所思的目光下,款款走到石桌前坐下,抬頭便問身側之人︰「王爺如若不嫌棄,可否充當一回听眾?」
除了那名尋她報恩的刺客外,整首「花好月圓」反復練習至今便只有喜兒這一名听眾。喜兒不懂音律,能給的意見有限,每次問她意見總是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雖然涼氏也來听過幾回,卻也不說好壞,便只是用關愛的眼神告訴她盡力便好,弄到最後歐陽芸索性不問了。
未料她竟有此提議的藺初陽面露一絲訝異,竟讓他一時間答不上話來。
見他沉默不語,歐陽芸還以為是自己的邀請唐突了他,便很有自知之明地說道︰「王爺若不願意,可以拒絕無妨。」
「歐陽姑娘,本王願做一回知音人。」
說罷,藺初陽便入座,兩人僅一椅之隔,夏夜清風揚起桌案燻燈煙絲裊裊,略顯生澀的音律幽幽自那雙白晰縴美的指尖流瀉而出。
歐陽芸專注撥弦,眼角余光不經意掃過身側之人,就見他雙目微斂,正專心听曲,略帶蒼白的面容溫潤淡雅,熠熠星光映得一襲白衣若謫仙,是那樣神俊奪目。歐陽芸不敢久視,迅速收回目光。
曲子將末之際,腦海中突然浮出听琴賦的歐陽芸,竟學起那騷人墨客幽幽念道︰
琴聲清,琴聲清,雨余風送曉煙輕,
琴聲奇,琴聲奇,落花風里杜鵑啼,
琴聲幽,琴聲幽,十里蘆花鴻雁洲,
下指彈須易,人來听卻難。夜靜瑤琴三五弄,清風動處夜光寒。
除非只是知音听,不是知音不與彈。
「除非只是知音听,不是知音不與彈……是麼?」聲音極淡,仿若一聲輕嘆。
本作斂目狀听曲的藺初陽緩緩抬眼,目光沉沉望向身側之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款款自他嘴角浮起。
察覺到他投射而來的目光,歐陽芸沒來由地一陣心慌,最末幾個小節頻頻出錯,本就生澀的琴聲便就在這陣失緒的心跳聲中結尾。
一曲彈畢,藺初陽足足沉吟片刻之久,方才開口︰「姑娘之琴音似是初學?」
自知藏不住拙的她大方承認︰「王爺果然是聰明人,小女子確實是臨時抱佛腳。日前有人笑話小女子琴藝甚差,當時心中甚是不服氣,想來還真被那人給說中了。」那個神出鬼沒的烏鴉嘴,丟了塊玉佩給她後便不見蹤影,也不知道都干些什麼去了,還口口聲聲說尋她報恩呢。
「本王見你撥弦生澀,故才有此疑問。本王能問姑娘件事麼?」
「王爺是否想問,歐陽芸身為大家閨秀,理應是自幼學習琴棋詩賦,怎如今彈起琴來竟像初學者生澀?」
她,竟猜到他內心疑惑?從未見過如她這般聰敏女子的藺初陽微怔,道︰「本王願聞其詳。」
「王爺有所不知,小女子先前曾失足落水,雖然僥幸大難不死,前塵往事卻是忘盡,過往所學如今正一切從頭開始。」
早先逃婚把歐陽府上下一干人等嚇得不輕,加上蘇醒後性情大變,較之從前的懦弱優柔寡斷,喜兒都說她變得開朗又勇敢果決,卻也說這樣的轉變教涼氏很是擔心,是以每次過來看她時總是一臉憂思。喜兒說的這些,歐陽芸自然都明白,但她卻是什麼都不能說,一切只能順其自然。
從未料想她會主動提起皇靈寺落水一事的藺初陽眸光有一瞬間的動搖,「你當真什麼都不記得了?」
眼前之人,面若桃花,清艷如花照水,翩若驚鴻,卻是一片率直坦蕩,面對自己時亦無半點膽怯,未曾想過竟會出現這樣一人闖入心間,藺初陽思緒不由自主復雜起來,記憶中那張驚惶無助的臉再次浮現,她們……怎可能是同一人?
「既然王爺提起,那歐陽芸也有一事想請教王爺。那日在客棧,為何王爺一眼便能看穿我的身分?」男女之間的事,歐陽芸不作它想,料想多半是感情因素居多,就不知這羈絆到底有多深便是了。
「如若本王說,本王和你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糾纏不清的關系,你信麼?」不答反問地試探。
「……」歐陽芸一時語塞。唉,沒想到還真被她猜對了。
「本王在你昏迷期間登門求親,你道,這是為什麼?」他問,淡然平穩的語調中多了幾分試探。
「……」
丙然,好奇心會殺死一只貓,她不該自不量力地在他面前提起此事。過往他們之間是如何如何的糾葛她一概不知,如若他說是她歐陽芸對他死纏爛打苦苦追求,那她豈不自取其辱?
一句話都答不上來的歐陽芸面露窘色,從前那些風花雪月,她之前沒參與過,現在也不想深究,索性四兩撥千斤道︰「那個,王爺……我想,我大概明白您的意思了。如果不介意,咱們換個話題可好?我看我還是向王爺請教琴藝就好……」繼續自我催眠,若無其事地說︰「還請王爺不吝指點一二。」
不待他說好或不好,歐陽芸徑自起身,一臉殷勤,笑意吟吟地將梨花琴挪至他面前,擺明了強迫中獎。藺初陽倒也出乎意料地配合,揚手便是撥弦成調。只是在近身置琴之時,她隱約听見他近乎嘆息地說了句「不記得也好」,至此,話題打住,不再繼續。
歐陽芸默默退至一旁。
他的琴藝實在令她驚嘆,卻也令她的信心大受打擊。同樣一首曲子,換個人彈,竟有雲泥之別。
待他一曲終了,歐陽芸款款走上前,語氣有些哀怨道︰「王爺,歐陽芸真不該請您賜教的,听過王爺琴聲後,便知何謂雲泥之別,小女子這手琴藝,一會兒要如何登台獻藝。」信心崩潰,徹底崩潰啊。
「本王想起第一次入殿議事時,當時也如你現在這般忐忑不安。」
「王爺當時如何因應?」每個人舒壓方式不同,歐陽芸心想向他尋個說法當作參考也好。
「不如何因應,便是一直故作鎮定罷了。」
「啊?」沒想到答案這麼簡單,原先還有些期待的歐陽芸楞了一下,「王爺果然表里一致呀……」倘若能夠故作鎮定,那她便不需要在此發愁了。
未料到自己這樣說她便信了,藺初陽莞爾,「歐陽姑娘,本王逗你的。」
「啊?」歐陽芸又是一楞,還真沒想到這謫仙般的人原來也會開玩笑呀,更沒料到這人笑起來竟是這般好看,實在教人舍不得移開眼光了。
「本王自幼居宮外,直到太祖皇帝駕崩後才被先皇召喚回宮,入宮時孑然一身,身上便只帶了此物。」
歐陽芸看著他所示之物,是一對晶瑩通透的白玉戒指,戒身雕著精致的雄鳳雌凰紋,兩只戒指並在一塊便是一對鳳凰,雌雄兩鳥緊系相依,乍看似交頸鴛鴦,別具深意,尤其戴在修長的手指上更顯出其高貴氣質。
然而歐陽芸卻不明白他出示此物用意為何,于是便問︰「此物于王爺有何意義?」
「此白玉對戒乃本王年幼時母妃所贈,當時此物于母妃的是寸寸相思,到了本王手里卻是截然不同的意義。剛進宮時內心仿徨無人傾訴時,唯有藉此物解愁。」
對于一個一無所有的人來說,哪怕只是一丁點小念想也會變得彌足珍貴,稱不上有多珍貴稀奇的戒指,在他內心仿徨時,默默照亮一方前路。
「此物能解我憂愁,但願,也能解你的。」
來不及深思他話中之意,藺初陽便已摘下其中一枚戒指,猶感納悶的她,見他將摘下的戒指徐徐朝她遞來,這才總算明白了意思。
當下既震驚又錯愕的歐陽芸直覺搖頭推拒,「王爺,如此貴重之物,我不敢收。」
「無妨。此物只是暫時借予你,壽宴結束之後你再還本王便是。」藺初陽拉過她的手,將觸感沁涼的白玉戒緩緩套進她的手指。
再無法推辭,蔥白柔荑傳來他的溫度,戒指套進手指的瞬間,歐陽芸仿佛有種幸福的錯覺。
剎那寂靜,兩人相視而立。
就在此時,回廊處傳來急促步伐聲,正是先前被調去前廳支援的喜兒,伶俐的丫頭人未到聲先到?
「小姐,夫人讓喜兒來通知您……」
正巧撞上這一幕的喜兒倏然噤聲,整個人僵在廊檐下,好些時間才緩過神來。
「奴、奴婢參見王爺!」喜兒趕緊上前施禮。
藺初陽淡淡瞥她一眼,「方才是你伺候鳳陽王麼?」
「回王爺,正是奴婢伺候鳳陽王。」
「鳳陽王還醉麼?」
「回王爺,鳳陽王適才喝了些醒酒茶湯,酒意已經褪得差不多了。」喜兒恭恭敬敬地回答,微轉過身,再對自家小姐說道︰「小姐,夫人讓喜兒過來問小姐準備好了嗎?夫人說,小姐若是準備好了,那便趕緊到前廳,莫讓賓客們久等。」
在壽宴上給自家爹親彈首拜壽曲,本來是件稀松平常的事,偏偏這位千金大小姐日前才指婚給了攝政王當側妃,多少人眼巴巴想看這兩人的互動,于是堂堂歐陽千金登堂獻藝,便成為一件引人注目的事情,招來眾多期盼的目光。
「嗯,知道了。你去告訴夫人,我這就過去。」
喜兒得令,匆匆退下。
「王爺,看來歐陽芸得慷慨就義去了。」她苦笑,話中頗有苦中作樂的意味。
「不知王爺是否願再做一回知音人?」想起那枚套在指間的戒指,芙蓉面頰還暈染一抹嫣紅未褪的歐陽芸,再做邀請時語氣不自覺輕柔許多。
「再做一回又何妨?」
說罷,兩人很有默契地一同移往前廳。
前廳一片熱鬧喧騰景象,歐陽賢很快領她見過眾人。歐陽芸逐一施禮,表現得落落大方;最後來到雙王面前,抬頭便是溫潤俊雅掛著淡笑的臉龐,她含笑翩然施禮,再過來,一熟悉面孔映入眼簾,令她一時愕然。
「你……」歐陽芸張口欲言,卻不知從何說起,在她驚訝未定之際,耳畔傳來歐陽賢殷殷介紹之聲,告訴她眼前之人乃「鳳陽王殿下」,並要她趕緊施禮。
「歐陽芸,本王說過我們很快會再見面的。」高高在上的鳳陽王嘴角掛著抹譏笑,似乎很滿意她一臉驚愕的表情。
這人擺明樂看她一臉驚呆的表情。
歐陽芸默默嘆口氣,恭恭敬敬地向他施禮,「小女子歐陽芸,見過鳳陽王殿下。」
他是鳳陽王?就是那個陳兵在外,和攝政王對著干的鳳陽王W那他扮刺客是故意尋她開心嗎?不對,他從沒說過自己是刺客,打從一開始便是她會錯意了。
客套施禮過後,歐陽芸便在眾多目光注視下登台獻藝;一首曲子彈下來,只有小瑕疵,並沒有出太大的紕漏,比她預期中好很多,也慶幸眾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打從她一出現開始,大臣們的目光便不停在她與攝政王之間打轉,敢情是因為方才兩人一同出現的緣故?
宴後,歐陽芸本欲將鳳凰玉戒物歸原主,怎奈卻遍尋不著戒指主人的蹤影,後來才听下人說起,攝政王不小心多喝了兩杯,有些不勝酒力,所以提早離席了。
倒是鳳陽王在離去前,還特地過來問歐陽芸是否準備好怎麼用給她的那枚玉佩了,令她當場無言,再加上心里多少有點氣他隱瞞身分,當下只說了句「暫無頭緒」便將那高高在上的鳳陽王晾在一邊,頭也不回地走了。
當眾讓鳳陽王踫了記軟釘子這一幕不少人都看到了,為此,歐陽賢事後還說了她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