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梓悅沒听亞蘇的勸告,或是根本不想去听,他依然每夭旁若無人地去約張慕籬中午一起吃飯,他覺得,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里,每天中午能看著她吃飯的樣子,是他一天里最輕松的時候。
他可是總經理,家里還有個完全不向著他的老爸,和一個吃定了他的青梅竹馬,他的生活已經很累了,為什麼連唯一能夠放松的娛樂都要讓他放棄?
越想越覺得自己有道理,金梓悅我行我素,並且有意地躲著米蘭,她打電話來,他總是借故掛斷;她約見面,他就說有事推掉。
以前只覺得米蘭是個任性的小妹妹,總有一天她能自己想明白,但現在金梓悅發現,自己有點等不及那天的到來了,他太想讓她立刻明白、馬上明白,他們的人生是不可能有交集的。
也許是太操之過急,他強硬的態度換來了米蘭的反彈。
亞蘇的預言還真的成真了,他大概可以想象到米蘭去跟他老爸哭訴了些什麼,在他老爸的電話中,他的行為被簡單定義為「始亂終棄」。
他老爸堅持認為他是因為年紀還小,玩心太大,所以才遲遲不跟米蘭訂婚,枉費米蘭對他一往情深,等了他這麼多年,他竟然放著這麼漂亮的好老婆不娶,去跟別的女人鬼混,他的行為讓米蘭很傷心,也讓他這當爸的很失望。
對于這樣的指控,金梓悅真是哭笑不得,他幾乎能看見米蘭跪在他爸腿邊哭泣,說他是如何地不成熟。
金梓悅試著解釋,結果才剛開口,連句話都沒說完,他爸那邊已經很明確地定了他的罪,並氣勢洶洶地告訴他說︰「你以為仗著你是我兒子,就可以胡作非為嗎?如果對你的放縱,換來的是這種結果,那麼我也將收回給你的一切,你自己考慮清楚」
幣了電話後,金梓悅久久回不了神,他怎麼就成了個仗勢欺人、在外面胡鬧的負心漢了呢?到最後他這個兒子說話也是一點分量也沒有,比不上女人的幾滴眼淚來得可信!
悲嘆著自己真是苦命,可他沒想到事情並沒有止于他老爸的幾句威脅,這次米蘭是來真的,她在向他證明他是逃不開她的掌控的,因為那天他回家後,發現自己竟然進不去自己家門。
他老爸竟然擅自換了他家的鎖!他打電話過去,那邊固執的老人只是說︰「你就是擁有的太多,才不知道珍惜。」
不只這樣,他還命令金梓悅不許再開那輛跑車,因為那也是金家的錢買來的,一個對于自己家庭和自己女人都沒有責任的男人,這些奢侈的東西只會讓他更墮落。
他爸說他簡直無藥可救,他不能回自己家,當然更不可能去他爸媽那,他絕對會被拐杖打出來,原來這就是他所指的「我也將收回給你的一切」。
看來如果他不表現出充分的悔過,自己就連個住處都沒了?
那一晚金梓悅在自己的別墅前站了好久,臉上掛著傻傻的笑,他是不是就長著一張騙子的臉?不然怎麼誰都不把他當好人?
他們要他怎麼做?把張慕籬開除、去找米蘭求得她的原諒,再兩人一起去他爸懺悔,最後拿回自己的車子、房子,和米蘭過人人羨慕的幸福生活?
金梓悅苦笑,他知道這件事情之所以會搞成這樣,張慕籬並不是重點,就算不是她,米蘭也會找到別的理由,透過他爸給他施加壓力。
以前她可以等、可以慢慢熬,可這麼多年過去了,米蘭也知道自己已經沒時間跟他耗著,軟的不行,只能來硬的。
看來男人太有魅力也是一種罪過啊,金梓悅只能自我安慰,然後去住了飯店。
金泰的員工這幾天都沉迷于八卦中,大家都在謠傳,總經理被董享長趕出了家門,因為總經理欺負金家的準媳婦,在外面亂搞,引得老爺子動怒。
所有人都在打賭這件事要如何收場,有賭金梓悅能堅持一星期的,有賭他能堅持一個月的,唯獨沒人賭他能堅持一輩子,大家都知道,愛玩是他這種男人的本性,等他沒有玩的資本了,自然會乖乖回去他爸的羽翼下。
放著那麼漂亮的老婆不要,自己在外面喝西北風不是有病嗎?再說過慣了好日子的少爺是受不了挫折的,等他的叛逆期過去,自然也就沒脾氣了。
張慕籬又被同事疏遠了,雖然沒人欺負她,但背後的指點還是少不了的,對這樣的轉變她也很無奈。
是大小姐米蘭還是她,金梓悅會如何選擇?只要是有畝美觀的人都不用多做思考的,總經理總會回到大小姐身邊,那剩下當第三者的她能有什麼好前途嗎?
張慕籬覺得自己很無辜,可相比她自己只是遭幾個白眼,金梓悅應該更慘吧?他怎麼會被趕出家門了呢?他們之間明明就沒什麼啊!
真沒想到事情會鬧到這麼嚴重,更有人預測,如果金梓悅再這麼跟他老爸作對,連在金泰這個總經理的身分早晚也會丟掉。
可是,她覺得他做得很好耶,雖然剛進公司知道他是總經理的時候,張慕籬也認為他是靠著少爺的身分才能一步登天的,可在這工作了這麼長時間,總會听到員工對金梓悅的評價,也會了解到,他為金泰所做的實際貢獻。
他是真的有在認真做自己的工作啊,可卻因為這些私事的關系,自己之前的努力也要全被否定掉,仿佛他的努力並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他爸的一句話,那他還要努力什麼?不是很冤枉嗎?
張慕籬無法想象,在她安逸地過著每一天的時候,金梓悅在承受著什麼,因為在他的臉上真的看不出他有什麼困難的樣子,他甚至還有心情每天中午約她出去吃飯,而且一臉沒事的樣子,就像今天一樣。
「你看著我干什麼?決吃東西啊。」金梓悅往她碗里扶了只蝦,滿意于他最近的喂養終于見效!
張慕籬吃著蝦,還在偷看金梓悅,她想問他很久了,可每次看到他這麼有精神的樣子,都很懷疑是不是自己听到的傳言才是錯的,又問不出口了。
「明天我不能陪你吃飯了。」金梓悅看著她吃,邊說。
「啊,為什麼?」張慕面反應不過來。
金梓悅像是也被她嚇到一樣,愣了下才說︰「因為明天你休息啊。」
兩人看著彼此,表情突然都有些不自然。
張慕籬抓了抓頭,「對哦,我都忘了……」
「慕籬,你在擔心我嗎?」金梓悅看著她,微微一笑。
看來這只小浣熊也不是只知道工作不聞天下事的,不枉費他給她養出的兩斤肉!
「你有什麼事需要我擔心的嗎?」張慕籬試探性地問他。
「我最近可不太好。」他故作深沉。
張慕籬果然上勾,看他苦了三分臉,她便立刻苦了七分,眉毛擰成了一個可憐的「八」字型,「真的啊?你,那你現在真的沒住處了?」
「是啊,沒住處,連車子都沒了,中午跟你吃飯都要坐計程車。」金梓悅心中一嘆,看來他這點丟臉的事,還真的傳遍了全公司呢,他想,這也是在他老爸的默許下才能傳得這麼快吧,不過他可沒想到,張慕籬也是會對這些八卦事感興趣的人。
看她的表情比自己還要愁苦,害他只覺得她很好玩而已,不免要裝起可憐,想看她還能有什麼好玩的反應。
「啊?」這下張慕籬可吃不下去了,她憂心地望著他,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問他說︰「不會,不會又是我害的吧?」
金梓悅差點爆笑出來。
他努力克制,表現得很沉痛的樣子,「他們都以為我們在一起。」
「那怎麼行?」沒想到張慕籬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說著就要走,「我去向他們解釋,跟上次一樣!怎麼能因為這種誤會,讓你受這麼大委屈!」
金梓悅好不容易叫住她,又讓她坐了回來,再往她碗里扶一堆好吃的,听到她這麼說他真的很開心啦,起碼還有人知道受委屈的那個人是他。
「我解釋都沒用,你說話又有誰會听?你還是別給自己找麻煩了。」
「他們為什麼不相信你?」張慕籬無法理解。
「大概是因為我長得不可信吧。」金梓悅自我調侃,跟她說得太多也只會給她添心事而已。
「可你說的都是真的啊!」張慕籬突然高聲喊道,那聲調讓金梓悅覺得耳根發麻,看著她那認真無比的神情,連心也麻麻的了。
金梓悅笑了下,轉移自己心中涌起的奇怪酸痛,他早就想開的事,這會卻被小演熊一句話又勾起了傷心,真是沒道理。
「他們早晚都會明白的。」金梓悅意有所指地說,他自己早就做好了打算,他知道這也是他的最後一搏,屈服或者證明自己,他別無選擇。
既然是別無選擇的事,又何必去想那麼多,還是跟他的小院熊多說幾句話比較開心,金梓悅于是又裝起了可憐,問張慕籬說︰「只有你站在我這邊,如果我有困難的話你會幫忙嗎?」
「當然!」張慕籬覺得自己義不容辭。
「那如果說,我想求你收留我兩天也可以嗎?」金梓悅把自己的處境夸大數倍地說︰「我的房子沒了,車子沒了,卡也被凍結了,連飯店都要住不起,飯也要吃不起了。」
「啊?那麼慘?」張慕籬看看自己碗里的東西,那他不是為了她花了很多錢?完了,更覺得對不起他了,「可是,我家很小耶門
「起碼是個能遮風檔雨的地方啊,不然我只能睡公司了,那會被員工笑話的。」金梓悅越演越上癮,還從口袋里掏出幾張大鈔遞到她面前,成心逗她,可憐地說︰「不然,就當是我跟你合租好了。」
他知道打動她的最好武器就是鈔票,看著張慕籬瞪著那些錢,雙眼發光的樣子,他覺得好有意思啊,于是又把鈔票在手里抖了抖,「好不好?」
張慕籬香了口口水,僵硬著把手伸向那幾張鈔票,多像只見到骨頭的小狽。
「不用了!」張慕籬閉著眼楮,剛剛把那些錢推還給了他。
沒意思,這樣就被拒絕了?金梓悅還沒盡興呢,不過張慕籬畢竟不是小狽,見到骨頭就什麼都忘了,被她拒絕也是沒辦法的事,能看到她那副忍耐的樣子就很值得了。
「你自己都這麼困難了,我怎麼還能要你的錢呢?」張慕籬下定決心地說︰「你要住就住好了,吃飯我負責。」
天,這是什麼感覺?本來是戲弄人的金梓悅,反而覺得自己才是被戲弄的那個,不然相比她的堅定,怎麼反而心酸又緊張的那個人會成了他了?
金梓悅搞不懂自己,住狽窩就讓他這麼感動嗎?
「真的?」他問她。
「嗯」張慕籬堅定地答道。
這下事情可就不好辦了,本來跟張慕籬同居的事只是場誤會,這樣一來不就成了真的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