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明知躲不過,那她閃總可以吧,「其實你也不用特地來陪我,景點我都找好了,我從飯店去也都滿方便……」
「你不用住飯店了。」
「不住飯店?你該不會想讓我體驗當游民吧。」她自嘲道。
「死黨,三年不見你的想象力愈來愈豐富了。」他一手拍了拍她的頭,調侃著,「你到舊金山,不住我那里,要住哪里?」
「住你那里?!」她眼尾微微一抽,不禁驚恐低呼,「其實飯店都已經訂好了,我……」
「退訂就好。」
趙旭杰側頭瞄了眼她略顯為難的臉蛋,知道她擔心什麼,他隨即說,「放心,我現在是一個人住,不會有你顧忌的人出現。」
又是一個令她難以消化的震驚消息,阿杰話里的意思是,他已經跟王雅築莎喲娜啦了?還是王雅築暫時不在家?
「我跟王雅築分手了,現在自己一個人住,所以你不必顧忌她。」他很主動的告知。
「分手?!」她驚叫一聲,「她不是跟你很要好,很愛你,為了跟你一起出國甚至陷害……」連珠炮似的話說到一半,這才忽然想起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雙手連忙摀住沒管住的嘴。
「珩星,我是個失敗的人,看不清事情的真相,狠狠跌了一跌,把自己摔得鼻青臉腫,徹底醒悟了,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愚蠢,也連帶傷害了身邊對我最好的人。」趙旭杰的嘴角帶了一抹自嘲。
听他這麼說,她就猜到他肯定知道真相了,「阿杰,別這麼自責,俗話不是說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嗎,這不過是你人生的歷練。」
瞄了她一眼,他深深嘆了口氣,「珩星,我要為當年那件事情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他心底對她一直存有一份愧疚,尤其當他收到學長寄給他的郵件,听到王雅築的親口證實後,他更是感到懊悔萬分,偏偏一切已經來不及挽回補救。
「呃……」他突如其來的道歉讓她有些愕然,抓了抓頭,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阿杰,那件事你不用跟我道歉啦,又不是你做的,你也的確是親眼看到的啊,我能體諒,我不怪你,真的。」
「珩星,謝謝你肯原諒我。」得到她親口說的諒解,讓他積壓心頭多年的愧疚如清晨的濃霧在見到朝陽後自動消散,心境頓時豁然開朗。
「阿杰我們是好朋友,不要這麼客氣啦,不然我會不習慣。」
他橫過手臂揉揉她的頭,「那現在可以住我那里了吧。」
「嘿,那是當然,如果不打擾的話。」她面上帶著不懷好意的賊笑,「不過,如果你臨時要帶新女友回來過夜,請先跟我說一下,我可以馬上到旅社或飯店睡一晚,絕對不打擾你。」最後她還做了拍胸脯的動作。
听出她語氣里的調侃,他也忍不住想笑,「放心吧,目前沒那人選,不過不可否認有很多女人極力想誘拐我,上我那里過夜。」
「所以……都被你拒絕了?就算是金發美女?」她語帶質疑。
他點點頭。
「吼,阿杰,你不覺得很可惜嗎!」她惋惜的低嚎一聲,拍了拍他的手臂,「我還記得你以前說過,長大後要交個美女當女友的啊。」
趙旭杰爽朗大笑起來,「小時候的事你還拿出來糗我,我現在覺得,我無福消受,會噎死,倒是小籠包比較親切。」
「你們男人不是都愛嗎?」她夸張的在胸前比劃波濤洶涌的樣子。
「那是個人取向與品味問題,不是所有人都這樣。」
「太可惜了,我本來還想讓你介紹個妞給我認識認識呢。」她滿臉惋惜。
「你想謀殺我嗎?」他一邊說笑一邊將車子駛離主要線道,滑向交流道。
「謀殺你,怎麼說?」
「你要是突然變了性向,喜歡上女人,全是因為我介紹了你喜歡的妞給你,到時候,我不讓梁爸和你上頭三個哥哥揍死才有鬼。」他送了她一個白眼。
不過說起來,會率先讓那妞從地球上消失的人或許是他自己,他才不接受他的死黨被女人染指。
「要是有那時候,你可得幫我說那妞是你的,知道嗎?」她拉了拉他的手臂,像以前一樣,跟他亂開玩笑、胡扯一通。
「死道友不死貧道就是了。」他眉尾微挑。
她理所當然的點頭,「這是自然的。」
這幾年的分別彷佛不存在一樣,兩人就這樣一路說說笑笑的,趙旭杰趁著等待紅燈的空檔,瞄了眼一旁笑容燦爛的梁珩星,他忽然覺得,這段時間的空寂心靈都被她陽光燦爛的笑容填滿了。
心頭不由得發出滿足的喟嘆,他這個死黨又回來了,可以像現在這樣毫無顧忌的跟她說笑,真好!
終于,兩人到了他的租屋處。
「來,進來吧,我這里是小了點,不過什麼都不缺。」趙旭杰推開門,在玄關換了室內拖鞋。
梁珩星站在門外探頭打量了一下,果然是男人住的地方,只有簡約兩個字可以形容,冷色調的裝潢,家具雖然一應俱全,但總覺得有些清冷。
「打擾了。」
他曲指彈了下她的額頭,「什麼打擾了,快進來,住這里的時候就把這里當自己家,不要拘束,知道嗎。」
「知道。」
她又左右環視了一下他的處所,這才發現只有一間房間,一套衛浴設備跟一個小廚房,「我這幾天睡沙發是吧」
「胡扯什麼,你睡房間。」他拉著她走向他的房間,「你在舊金山這些日子就睡我房間。」
「這不好吧,那你睡哪里?」
他瞄了眼自己那張睡上三個人都不成問題的水藍色大床,有些口是心非的說︰「我隨便打個地鋪或是睡沙發都成,這事就說定了,不許跟我爭執反對。」
「那好吧。」看著他拉扯領帶的動作,梁珩星才忽然想起一事,「阿杰,你不是還在上班嗎?怎麼有辦法來接我?」
罷才太開心了,一路說個沒完,她居然忘了他還在上班這件事情,而不是像她畢業等于失業,還好她偶爾還有表演賽或是學術交流之類的邀請,讓她賺賺獎金跟車馬費。
「放心,我下午已經跟公司請假,等等載你出去用餐,幫你接風,你有特別想吃什麼嗎?」他毫不避諱的在她面前抽開領帶、月兌下襯衫,並拉開衣櫃抽出一件POLO衫換上,就好像在她面前做這些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一樣。
「沒有,你安排就好。」梁珩星坐在他的床上,抱著他的枕頭,就這樣睜著眼看他換衣服,好像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這三年似乎沒有為這兩人帶來隔閡,他們的相處就如往昔一樣。
「我跟公司請了三天假,可以帶你四處走走,你有哪里是特別想去走走看看的嗎?」他邊換衣服邊向她詢問確定。
「真的!」一听到這好消息,她馬上眼楮一亮,笑得好開心,「不過舊金山幾個知名地標我都想去耶,這樣會不會太貪心!」
「不會,放心吧,我會安排的。」
梁珩星來到舊金山的當晚就因為某個不可抗拒的因素,讓趙旭杰原本安排好的行程只好作罷或老順延。
所以現在只要一遇上假日,他總是將行程安排得滿滿的,帶著她到處游玩,今天最後一站便是帶她去看著名的舊金山大橋和迷人的落日景色。
一下車梁珩星就看到一個冰淇淋攤販前圍了好多人,她拉了拉他的手臂,「阿杰,我要吃冰淇淋。」
趙旭杰不太認同的眯細了黑眸,「不好吧。」
珩星這家伙剛到舊金山的當晚,他才幫她接風吃完大餐,她就來了大姨媽,痛得在床上打滾,嚇得他半夜趕緊送她就醫,又大半夜上網搜尋如何調養什麼的。
他原本要帶她出游的計劃也都因此擔擱,現在只能趁假日安排滿檔行程或是他下班帶她到處走走看看,沒想到這家伙好了傷疤忘了痛,居然又想吃冰。
「就一支,你沒看到這幾天我光看到冰,口水就快滴到地上了嗎?」她用手指比著一支,懇求著。
他沉笑的看著她難得出現的撤嬌動作,實在也不舍得對她太過嚴苛,「一支,就好。」
「好,就一支。」她一雙眼楮瞬間綻放燦爛光采,興奮得猛點頭,馬上排隊買冰淇淋。
「你在這里排隊,我去買杯咖啡。」
輪到她時,她馬上跟小販比出一支的手勢說︰「老板,我要一支特大號綜合口味!」
當趙旭杰買完咖啡回來,看到她手上那一大支冰淇料,差點沒氣死,「梁珩星你!」
她舌忝著冰淇淋,滿臉無奈的望著他,「你說一支的啊!」
這家伙居然陽奉陰違,「你給我等著瞧,跟我玩文字游戲,下次你就沒這麼好運氣。」他裝腔作勢伸手用力的擰了下她的俏鼻。
他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叫梁珩星心一突,心跳瞬間怦怦的劇烈跳動,她住在阿杰這里的這些天,他總是會有意無意的捏捏她的鼻子,揉揉她的頭發,甚至會親吻她的額頭。
這些類似情侶間的小動作,每每都會讓她心跳加速,臉上泛起紅潮。
「怎麼了?」他疑惑的看著有些呆愣的她。
「沒事,我剛冰吃得太猛,有些頭疼。」她低頭回避那雙常會讓她不知不覺陷入迷醉的黑眸,努力驅逐心底的渴望,調勻紊亂的心跳,故作冷靜的吃了一大口冰淇料,來掩飾心中的慌亂。
說實話,這三年來她雖然從沒跟阿杰有過聯絡,可是那份埋在心底的暗戀從未消失過。
她多麼希望他這些親密的小動作,是出自于他將她當成女生在疼愛,而不是對一個死黨無意間的習慣動作,一想到這,心底總是有說不出的惆悵……
「那就別吃太急……」
「阿杰我們坐在那里吃吧。」她指著前方的公園座椅。
「好,等等,我接個電話。」他有些無奈的再度拿起手機。
這是他今天接到的第幾通公司來電,他已經數不清,雖然很想直接關機了事,讓人找不著他,無法破壞他與珩星的相處時光,可惜他不能這麼做。
她不想打擾他談公事,只要能夠靜靜的待在他身邊把握這所剩不多的時間,開心享受每一個時光,她就很開心了。
她就坐在公園長椅上靜靜挖著冰淇淋,水眸彎彎笑望著水面上的海鳥,時不時咧嘴笑海鳥搶食食物的有趣畫面。
只是,她的眼角余光還是會不時瞄向神情嚴肅,認真講電話的趙旭杰,這段期間她發現,阿杰他雖然年輕,但在公司不僅位居要職,更是總公司極力栽培的對象,假日時間他的電話也總是響個不停。
看到他現在有這番成就,她由衷為他感到高興,這也更證明她當時的想法是對的,要是外婆看到阿杰現在這麼有成就,想必也會為他高興吧。
趙旭杰一邊說著電話,一邊看著她與夕陽光輝相輝映的燦爛笑容,有種驚艷的感覺,心頭更是滑過一絲熱流,有種想讓這笑顏永遠留在自己身邊的沖動。
但,一想起她即將訂婚這事,這想法念頭便像曇花一現般,迅速從他腦海消失,駐留心頭的只剩下一抹淡淡惆悵……
她回過頭見他已經結束通話、收起手機,她朝他咧嘴一笑,「阿杰,你站在那里做什麼?腳不酸嗎?」她拍拍一旁的空位,「坐著休息吧,我們今天已經走了很多路了。」
趙旭杰甩開心中那抹討厭的煩悶,在她身旁坐下,又睞了眼開心笑看海邊景致的梁珩星,一直以來盤旋心頭的疑問,他今天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珩星,說說那個即將跟你訂婚的男人吧。」他喝了口咖啡,決定開口向她問清楚。
「騰遠?」她楞了下,不知道他為何突然提起他,只是一說出這些日子她一直刻意避免憶起的名字,她方才的好心情也全都沒了。
「他叫騰遠啊。」趙旭杰隱隱咬牙地重復那人的名字。
「嗯,他叫徐騰遠,大我七歲,人還不錯,溫和善良,很有愛心,會照顧流浪貓狗,幫他們找家等等。」她猜想他應是從二哥口中听到這人。
「珩星,我不要听他的豐功偉業,我要听的是你對他的感覺。」他有些氣惱的說著。
「我對他的感覺啊……」她臉上有著明顯的困擾,思索了半天,才不得不老實說︰「說實在,我沒有什麼感覺耶,我只知道他人不錯,對我也很好,也踢得一腳好跆拳。」其實也只有對阿杰她才可以真的說出心底話。
听到她這麼說,趙旭杰真想一把掐死她,氣結的問道︰「你愛他嗎?」
他的話問到點上,梁珩星瞬間沉默,定定看著他顯得有些生氣的臉龐,片刻,才又緩緩開口一一
「我不知道。」她一邊挖著冰淇淋,一邊望著美得扣人心弦的落日,和迷人的舊金山大橋,語氣卻充滿無奈。
「那是你一生的幸福,怎麼可以說不知道!」他不禁低吼。
她究竟搞不搞得清楚她這聲「不知道」將會影響她的未來,甚至一輩子!
「吼,我就真的是不知道啊,反正跟他在一起感覺很自在,就像跟你在一起我完全不會感到扭捏,他也不會怕我,有的男生一知道我踢跆拳的還是金牌國手,就馬上退避三舍,可是他不會!」她有些生氣的低吼,冰淇淋湯匙亂拍著手中的冰,「而且他還可以跟我平分秋色。」
「就因為這樣所以你要嫁給他?!」趙旭杰簡直要暈倒,怎麼可以這麼草率就決定要嫁給一個她感覺只是還行的男人。
「我還沒點頭要嫁給他。」她顯得有些煩躁的說。
他壓下怒火,柔聲喚她,「星!」
她秀眉緊蹙,生氣的將冰淇淋塞入他手中,雙手支著鼓脹的腮幫子,負氣的看著落日。,
趙旭杰看了眼手中的咖啡和冰淇淋,搖了搖頭將自己的咖啡放到一旁,幫她收拾已經攪成很恐怖顏色的冰淇淋。
片刻,梁珩星才又緩緩開口說出心底的恐慌,「阿杰,我要是不煩,不心慌,就不會借著這次學術交流逃來美國喘息,現在表演都結束幾天了,我還不回去賴在你這里,我是在逃避啊!」
她肯主動開口,他不多做評論,只是靜靜听她說。
「回台灣我就得做出決定了。」她眯著眸子望著遠方,無奈的吁了口長氣,「我……對他感覺還不錯,可是那感覺就像是好友……好友要當成自己一輩子要依靠的對象……很掙扎……那通關卡我有過不去的感覺……可是我必須接受他,我媽已經嚴厲警告我不許錯過騰遠這個對象,我……應該听我媽的……」
就像阿杰只是把她當成死黨,從沒有異樣心思,現在她終于也能夠體會,要是有一天阿杰得跟她面臨同樣的抉擇,肯定會很掙扎為難吧!
他三兩下便解決掉她制造的廚余冰淇淋,隨手將手中的冰淇料杯子丟進不遠的垃圾捅內,抬手揉揉她的頭。
「珩星,感情的事情不要勉強自己,否則會後悔的。」
雖然他很清楚梁媽在梁家擁有的絕對權利,梁媽下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許拒絕,即便是個性像男孩般外向的珩星對于梁媽的話,也從來不敢違抗。
「我也知道啊。」她很無奈的嘆口氣,「可是我媽就一直說騰遠好,以後一定會疼老婆,要我好好把握,要不然像我這種男人婆以後一定沒有人敢要,說得我好煩,我才二十三歲耶,被我媽說得我好像四,五十歲嫁不出的老姑婆。」
「誰說你沒人要,你要是嫁不出去,還有……」我,最後一個字趙旭杰差點月兌口而出,而這止住未月兌出口的話,卻也震撼了他的心靈,讓他瞬間看清自己的感情。
就在他震撼于自己的感情之時,她突然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阿杰,好討厭啊,我想一直躲在你這里不要回去,這樣我就不用回去面對這種討人厭的問題!」她煩躁厭惡的說著。
她喜歡的人不愛他,她不愛的人卻喜歡她,如果可以永遠不回去面對那惱人的問題,不知該有多好,好煩啊……
她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讓趙旭杰有點錯愕,卻又感到一絲絲的開心,他溫柔說笑,「那就別回去了,住下來。」
他心里已有了決定……而這大概就是梁暮星的目的吧!
「住下來,難不成你要養我啊!」她抬眼,沒好氣的瞅他一眼。
「有何不可。」看著她困擾的模樣,他一雙黑眸眯成一條細線。
養她有何不可,就算要養她一輩子,他也非常樂意……
「算了,阿杰,你就當我隨便說說,我想後天就回台灣去了。」能有機會跟阿杰單獨在一起生活幾天,她就很滿足了,真的,這也彌補了心底的缺憾。
她也是該回去面對自己的問題了,逃避不是辦法,不能嫁給自己喜歡的男人,那就選擇嫁給喜歡自己的男人,起碼比較沒有遺憾。
「你要回台灣了?」看著她,他心底閃過一絲不安。
「嗯,我在你這里也待太久了,該回去了,一直待著會打擾你的作息。」
「珩星,我不介意,你想在這里待多久都隨你,你如果想久住也沒問題,真的!」
她揚起沒有笑意的笑容,搖頭,「不了,我想回去了。」待愈久只是愈心痛而已,會愈舍不得離開他。
「你確定?」他臉上流露出一抹失望。
她用力點頭,「不過,我還有一個地方想去,你可以帶我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