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你要不要換模特兒?」
一日,朱兆潔忍不住提出這個建議。
她來當程堯桀的模特兒已經一個月了,每個周末,程堯桀的時間都被浪費在她身上,因為要教導她能應用完全的時間太多,他根本無暇去做其他事。
她覺得自己根本在耽誤他。
什麼有成功男人背後女人的潛質?
是拖垮男人的潛質吧!
程堯桀的打算是她至少能看著書就能照著畫出一個仿妝的程度才會將過程分次post上網絡,可因為她的學習速度實在太慢,企劃的開始不知要等到何時,她還真怕到時會不會人家都忘了他了,更增東山再起的困難度。
「為何?」他微挑濃眉,深邃黑眸寫滿不予置評,「你已經在進步了不是?」
「但速度比老牛拖車還要慢。」而且還是跟行將就木的老牛相比。
「如果一個化妝白痴可以很快就變成高手,那她就不是真正的化妝白痴了。」他拍拍她的肩,「能把你教會,我就真正無愧于大師名號了。」
她可以掩耳盜鈴的把這句話當成另類稱贊嗎?「可是你要重新開始的計劃怎麼辦?」她不能一直拖累他呀。
「我不是周未當你的指導老師,其他時間都在家睡覺混日子。」他要她注意看著鏡中的自己,好看清楚他是怎麼把眼影暈染得均勻又干淨的。「我上禮拜開始,擔任一個國際知名品牌的客座講師,指導最新一季化妝技巧,北中南都得跑。」
「你怎麼沒寫在你的部落格或社群網站上?」
「現在打算低調一點,慢慢規劃。」他指著她的雙眼皮輪廓線,「這邊暈不夠,再用眼影棒推一下。」
「好。」
等朱兆潔畫得程堯桀認可後,他要她卸掉,再自己畫一個全妝,而他完全不作任何指導建議,好明白她吸收了多少。
「對了,你那只貓……」
朱兆潔听到「貓」,迅速轉過頭來,眉筆在額頭上輕快的飛揚一撇。
程堯桀指指右額,「擦一下。」
朱兆潔回頭看鏡子,這才發現她竟然在額頭上作畫了,連忙抽出衛生紙擦掉。「我的貓怎麼了?」
因為怕他听到貓不舒服,所以她一直以來都不敢再提到有關于貓的事,沒想到他今日竟主動開口了。
「我想听听當時發生的事。」
「當時?」
「那個下雨天的事。」
「你記起什麼了嗎?」
「我看過你做的那個flash,你說的那個公園有一陣子我的確常經過,那時在跟我老師討論有關于去紐約進修的事,所以大概兩三天就會過去一趟。」
「你不是去健身房?」
「沒有啊,我不上健身房的。花錢去室內吹著冷氣跑步,我覺得還滿可笑的。
我寧願去公園慢跑,也不會去健身房。」
「啊……」難怪她去健身房會找不到人。「那你有想起那只貓的事?」
「你一定覺得我很怕貓,還敢替貓撐傘,卻一直不記得是件很奇怪的事吧?」
「也許你有隱情不想承認。」
「應該說,是我根本不想想起。」
「為什麼?」
「我對貓有很不好的回憶……」他說了祖母的貓車禍死掉的那段往事。「所以我一看到貓,在我眼里,它不是一個活蹦亂跳的小動物,我只想到它被車子爆頭的模樣,所以我會極盡可能的將跟貓有關的事選擇性的遺忘。」
「但你沒忘記那只被爆頭的貓。」
「就是因為忘不了,所以不管什麼貓,在我眼中都是爆頭的樣子,換言之,除了我女乃女乃那只貓,其他貓都是沒有臉的。」他有些無奈的聳肩,「我當時受到很大的驚嚇。」
「好慘。」她好同情。
「我在那個下雨天,就算真為一只貓撐傘,我相信我一定沒正眼瞧它一眼過。」
「我只記得你只要一听到它喵喵叫,就嚇得趕忙跳開。」
「那模樣一定很蠢。」他自己都覺得好笑。「現在那只貓呢?」
「被我養著。」
他瞪大眼。
「你不用去想這件事,」她怕他又想到爆頭的貓,「我們可以不用再繼續討論。」
「我有去看過心理醫生,他建議我可以用激烈一點的方式來改善我的心理問題。」
「什麼方式?」
「跟一只貓生活。」
「這會不會太殘忍了?」
「對貓來說很殘忍嗎?」他玩笑道,「好像在詛咒它死掉一樣。」
「我覺得不用勉強。」她誠心認為,「如果心理醫生建議我跟蟑螂生活在一起,我會把那個心理醫生打爆頭的。」
「哈哈哈……」他大笑,「你很討厭蟑螂?」
「當然,跟蟑螂有關的事情我也是一點都不想想起。」她緊握拳頭。
他忽然靜默,微笑看她。
她因他端凝的眼神而神情緊張起來。「你現在跟我講話不會不知所雲了。」
「呃……我會這樣嗎?」
「有時候會。」他笑,「任誰都看得出你很緊張,而且你一直不敢正眼看我,現在比較敢了。」
「我……我天生就比較不好意思直視別人的眼楮太久。」
「真看不出你其實是個害羞的女生。」
「干嘛這麼說……」她欲哭無淚。
他一定是在暗指她之前很瘋狂的為他做的那些事吧?
「你每一次的簽書會都到,拚命的想跟我講那只貓的事情,還在我出事的時候跑來我家……這些怎麼看都不像是害羞的女生會做的事。」
她猜得果然沒錯啊。
這叫一失足成千古恨嗎?
「我……我先把我這個妝畫好。」為了掩飾窘態,她只好埋首鏡前。
他不打擾她,拿出iPad坐來一旁的辦公桌做著工作規劃。
約莫半小時後,費了很大心思終于將妝容完成的朱兆潔來到他眼前。
「這樣可以嗎?」她忐忑不安的問。
他仔細觀看,動手稍微調整一下。「不錯,你進步很多了,至少簡單的淡妝沒問題了。」
「真的嗎?」她開心不已。
「我幫你拍照做一下紀錄。」
「好。」她站在拍照用的白布前,直挺挺的站著。「放輕松一點,這不是犯人的存檔照。」
「那你得給我一個寫著名字的白板。」
她怎麼可以一邊神色僵硬一邊說著玩笑話?
他莞爾。
她身上有不少沖突點,外表表現出來的與內心所表達的,常是截然不同的感覺。
她是個特別的女孩—對他而言。不過她看起來毫無所感。
拍完照存盤作紀錄後,就代表授課完畢,朱兆潔通常可以準備打道回府了,不過她今天另有事情要跟他討論。
「我最近整理了一些東西。」她從背包拿出一迭影印數據,「我從剪報還有錄像去找出蛛絲馬跡,我覺得有幾位可能是對你心存不滿,可能會想陷害你的人。」
「喔?」程堯桀接過,詫異資料的豐厚。
有些數據還不是最近的,連他剛出道時都有,圖文並茂,還有新聞報導或雜志內容作支撐。
「你怎麼搜集來的?」
她有些難為情道,「我把有關你的每項報導或采訪都有作剪報。」
「那節目錄像內容呢?」
「每個節目都有作錄像。」
「你再次讓我見識到你做為一個粉絲的熱情。」
其實是瘋狂又變態吧?
她明白他未說出口的,畢竟已經有個謝文希經常就提醒她再這樣下去,她除了程堯桀以外的男人都看不上眼,恐怕要在無伴侶的情況下過一輩子。
「我雖然沒有結婚的打算,但我可是會談戀愛搞曖昧的。」謝文希很無情無義的警告道,「老了我不見得會陪你喔。」
沒關系,她可以抱著程堯桀的剪報過一輩子,她心甘情願。
「你對你男朋友也是這個樣子嗎?」程堯桀借機問,好弄清楚她身邊有沒有護花使者。
「我……沒有男朋友。」她怕他想歪,故強調,「我把你當偶像,你不用擔心我會胡思亂想。」
目前的關系太美好,在她死後,可以陪伴她入土的又多了一項,這樣她就已經很滿足了,真的!
「你、你看一下資料,我先回去了。」她急急轉身整理包包。「兆潔。」
「嗯?」她困惑回身。
一道黑影忽然掩蓋了她的視線,接著她唯一感受得到的,只有唇上的柔軟,她瞪大著眼,驚愕的望著已離開她的唇,可俊顏離她不過一掌遠的程堯桀。
雙唇相觸的時間太短,短到她幾乎以為那是她的錯覺,殊不知,那是程堯桀的試探。
「這次不會再踹我了吧?」
她以眼神傳遞自己的不解與吃驚,接著露出「我該這麼做嗎?」的猶豫。「你剛剛……」她想確定一下,「親我?」
他喝了酒還是嗑了藥?
否則為什麼會突如其來對她有親昵舉動?
而且……而且他的掌心還貼在她的頰面,拇指撫著她的下唇,態度曖昧極了。她喜歡他,但不代表就該默認讓他亂來。
她是追星的粉絲,熱愛她的偶像,所以她對他的道德標準反而更高,認為他不該破壞他在她心中的善良形象。
她喜歡的,不是膚淺的俊帥外表、高大健美體格,她鐘意的更不僅是他出神入化的化妝技巧,認真執著的工作態度,而是明明怕死了貓,卻還是無法漠視它在下雨天中受大雨的摧殘,而寧願在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內充滿恐懼的心緒也要替小貓撐傘,保護它的生命。
她愛的,是這樣一個在喜愛動物的她眼中閃閃發光,慈悲如天神的男人。他在她心中是完美的,所以她跌倒時她替他痛,他失意時,她為他垂淚,她想盡辦法希望能為他多做點什麼,只要是為他有所幫助的,但那可不代表她必須成為一個「慰安婦」。
他若帶著這樣的眼光看她,只會讓她的戀慕一轉為痛恨。
因為他破壞了她心中的那份完美形象。
上回的暴行事件就是如此,所以她氣他恨他,但他懺悔道歉,並又以行動讓她重拾對他的信心與信任,她姑且相信那是一個意外的人格的失足,而她讓人誤會的行為舉止,多少也要負點責任,于是他們現在就像朋友,還有一點點伙伴意味的相處,讓她感到十分開心。
可此時此刻,他又想破壞彼此間的這份美好?
她真的看錯人了嗎?
眉頭逐漸在眉心聚攏出痛心的皺褶,站立在地板上的腿蓄勢待發,爾後,她將不再多看一眼未尊重女性的混球……
「我喜歡你,兆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