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喜歡熙。」這是她深思之後得到的答案。
聞言,原本平躺在床上的關穎熙也坐直了身,俊俏的面容不似先前鎮定,微啟的唇透出一絲緊張氣味。
他定定望她,不言不語。似乎是無法對她說的話做出回應,也似乎是不知該對她說的話做出何種回應。
那句話,出乎他預料,他還沒有接受消化完全。
「我要愛熙。」古映雪伸手撫上他略顯冰涼的臉龐,這樣的告白讓她全身發熱,掌心也熱呼呼的。「然後讓熙也愛上我,好嗎?」
又是一個意外的轉折,意外得讓關穎熙屏住了呼吸,只為了她那純真甜美的告白。
「好嗎?」她再問。忐忑慌亂的心需要他用肯定的答案來撫慰。
仰望他的小臉白里透紅,水亮的眸底盤旋著焦急,柔軟的唇陷在貝齒里,如此楚楚可憐的她,讓他怎能不動心?
心一嘆,他抱摟住她,緊緊擁在胸懷間不留一絲空隙,似乎想將她揉進身體里,永遠擁有她。
他輸了。
雖然不甘心,卻不得不承認——這丫頭果真將他吃得死死的。
「熙?」她在他懷里抬頭,卻只能看見他微微發紅的耳與頸項。「好嗎?」堅持要得到答案的她再接再厲。
他笑了。在她看不見的位置露出開懷喜樂的微笑。
「以後你就知道了。」
睜眸,他對上了古映雪的注視。
那雙眼,大又圓,在透著晨曦與夜燈的柔和光線下格外迷人。
她正看著他,又不像在看他。
圓圓的黑瞳對著他,但瞳里的神魂卻有些飄忽,好似想什麼想得入了迷、失了神。
他敢打賭,她肯定一夜未眠。
側臥的她,輕軟毛毯蓋至腰間,以手支額的姿勢不但不慵懶,反而有一種蓄勢待發的狠勁,仿佛準備隨時迎擊。
這樣的她,令他心疼。
以前那個非要鬧鐘叫到「沙啞」、否則不起床的小女孩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擁有驚人自制力與控制力的女人。
這樣的她,沒什麼不好,不好的是她太過于要求自己守護好他,搶走了原本他該守護的位置。
「早。」他對著她依舊迷蒙的眼說著。
眨了下眼,回了神,她對他漾出一朵甜美笑容。「熙睡著的模樣真好看,標準的睡美男。」
「那盯著睡美男的你,神游到哪里去了?」他溫和的目光有一種讓人松下心防的魔力。
被逮到了?她淘氣地吐吐舌。「我只是去拜見一下楊過跟小龍女。」
「什麼?」他怔了下,怎麼會扯上金庸小說了?
「熙,我們這樣算嗎?」她認真開口。「在古代是要被抓去游街,被人丟石頭、吐口水或浸豬籠的,對不對?」
「……」這突來的問話,他一時無法回應。
「還好,我們沒有真正的血緣關系,這樣頂多只能算是‘名義’上的,不是‘實質’上的。」她繼續補充著︰「這樣就算要生孩子也比較不用擔心畸形問題,對吧?」
听著听著,他覺得自己無法明白她要表達的重點。
「三姑六婆的指指點點是避免不了的。」古映雪嘆口氣。「這點,對爸媽比較抱歉一點,不過時間久了大家也會淡忘的,所以……」她凝視著他,一瞬不瞬。「熙也不要太在意,就當耳邊風,听听就好,別往心里去。」
她可是在……安撫他?
怕他被別人冷嘲熱諷、說三道四,怕他被倫理道德圍剿得不成人形,所以先幫他打一劑強心針與安心藥嗎?
「楊過我來當,熙只要當我的小龍女就好了。」她豪氣十足地拍拍胸口。
他終于听懂了。
原來她要保護他的心意竟然廣泛到如此地步?
什麼跟什麼!
他關穎熙可是畏縮畏尾、敢做不敢當之徒?要自己喜愛的女人擋在他前面當炮灰?
不干!
手一動,他握上她雙肩,將她一並扶坐起來,卻讓她那絲滑長發散在頰畔肩上,勾勒出她嬌美的模樣,也挑逗似地搔過他手腕,直往心窩癢去。
深吸口氣,他控制著體內騷動。清晨醒來的男人果真特別容易用下半身思考。
輕咳一聲,他努力讓自己的嗓音听起來不那麼地「」濃重。「我從來不怕別人說我什麼,我只怕你不讓別人有這樣的機會說我。」
「誰敢胡亂說你,我就要他好看。」古映雪不悅地撅起了唇。
微微一笑。看來,她並未听懂他話中涵義。
「我不要你當楊過,我的女人由我自己保護。」
聞言,古映雪的心軟綿綿、暈暈然、樂陶陶了,只為了他那句「我的女人」。
「那……」好吧,她稍稍做了妥協。「任何事情都讓我們共同攜手面對,熙千萬不能放開我的手。」
「共同面對?」他才不相信這個凡事擋在他面前的丫頭會明白「共同」兩個字的真意。
慎重地點了下頭,她伸出手指。「打勾勾。」
「蓋印章比較具有法律效力。」
「嗯?是這……唔……」
他的章迅速且穩妥地印上她的,四片貼合,無縫無隙。
她只給自己一秒鐘的時間發楞,然後便主動伸舌硬是要將這印扒得更深、烙得更重。
難得關穎熙這麼主動,這種機會怎麼能錯過?
半晌,她喘息離唇,有些得意地望著他那被她吮吻得微腫的唇。「換我。」語畢,她傾身湊唇,將吻落在他鎖骨上耳朵下的肌膚上。
啾一聲,她滿意地看著自己種出來的紅草莓,嘻嘻笑著。
「主權宣示完畢。」
「這樣就夠了?」他帶笑淡揚的唇讓她忍不住舌忝了下有些干渴的唇。
「我本來是要吻在別的地方的。」古映雪有些懊惱。「如果你不在乎去客戶那里遲到的話,我要求重來。」
吻在別的地方?
這幾個字听起來好像什麼也沒影射,又好像什麼都影射進去了。
他只覺一股熱氣一分為二,分別往上跟往下竄去。
掀被、離床,他幾乎是用跳的離開。「今天不能遲到。」火熱的夜晚他都隱忍下來了,可不能在這時候破功。
意料中地看見她翹高的紅唇,他噙著一抹笑意先一步進入浴室……
從鏡子里望著脖子上那紅得發紫的草莓,今天早上與昨晚的綺情熱愛一幕幕掠過心頭,讓他一向清澈淡然的眸纏上絲絲情意。
盡避已經將衣領的鈕扣扣好,領帶拉正,但從那顆草莓中散發出來的暖意與甜味仍是止不住地恣意擴散。
此時,他心中壓抑著前所未有的喜悅,雖然表面上仍是一張沉靜淡漠的面容,但眼角眉梢就是透著那麼一點點的溫暖意味,連他自己看了都會懷疑眼前這鏡子里的人真的是他關穎熙嗎?
洗完手,拭淨,步出男廁的他遇上了另一位西裝筆挺、倚靠在攔桿上等他的男人。
「瀧?」關穎熙有些訝異。「怎麼?不放心將貴公司的系統交給我處理,百忙中飛回來監督嗎?」
「就是因為由你親自處理我才趕回來的。」黑川瀧不客氣地一拳捶在他肩上。「沒辦法一起用餐,送你到機場總可以吧?」
他們兩人相識多年,無奈兩個都是大忙人,每回見面總是來去匆匆,卻不減兩人友誼。
「勉強同意。」
「去。」黑川瀧又是一拳。「你可知道我公司里的工程師簡直要把你當成神來膜拜了?」
「那就是我存在的價值。」說這話的關穎熙臉上仍是一副淡靜模樣。
「真有你的。」黑川瀧一臉佩服。「听說你昨天下午一進公司就找出了問題點,一連串除錯、防堵、掃毒、防毒程式下得精妙且不可思議,系統運作一個晚上後就將資料救回了百分之九十九,讓公司今天能順利開工,免去無謂的損失。」
「那你的員工可有向你報告,今天一大早我還犧牲睡眠時間趕在員工上班之前寫了幾個防駭與加密程式,好讓我下次不用如此急忙趕來救火?」
揚眸,黑川瀧金邊眼鏡下的眼閃爍笑意。「听你這麼說,我真的不得不再次強調——你真的很好用。」
「別把話說得這麼煽情,你有妻子,而我也有女朋友了。」
「真的?」黑川瀧是真的感到意外極了。
「她還在會議室里處理一些事情,待會兒介紹給你認識。」一提起古映雪,他的心又柔軟了起來。
「這麼形影不離?出差還帶著她一起?」看來不是普通的熱戀而已。
「她是我的秘書。」
「近水樓台嗎?」黑川瀧詫意地挑了下眉。「就算如此,能讓你七情六欲死灰復燃的女人,確實不得了。」
「把我說成什麼了,我又不是吃齋念佛的和尚。」
「雖不中亦不遠矣。」跟妻子結識以來,黑川瀧自認文學造詣進步不少。
「真是。」他不想反駁了,跟著黑川瀧一起往大廳走去。
差不多該去機場了,趕回台灣後還有許多事等著他處理。
不料一走到大廳,身型外貌皆出色的兩人立即成為眾人目光聚集的焦點。
雖然已習慣被他人的目光追逐,已習慣那些稱不上輕聲細語的「人身話題」,但對需要把握短暫寶貴時間好好相聚的兩人確實有些厭煩了。
「到車里等吧。」黑川瀧指了指停在大廳門口的黑頭轎車。「我妻子也一起來了,正在會計處辦點事,待會兒四人好好聊聊。」
「嗯。」淡淡一笑,他拿出手機利用即時通功能傳了訊息給古映雪,並告訴她車號。
與黑川瀧一起坐上車時,古映雪正好走出大廳,原本帶點冷漠的麗顏卻突然變了臉色地從大廳直奔而出。
「馬上追蹤車號東京15-34。shit!竟敢當著我的面帶走我的男人,當我古映雪死了?」
「馬上追蹤車號東京15-34。shit!竟敢當著我的面帶走我的男人,當我朱夏死了?」
一樣的話,一樣的地點,一樣的氣急敗壞!
不同的兩個女人,不同的兩個名字,讓她們彼此驚訝對望……